浅析东北方言程度副词“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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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东北方言中程度副词“贼”的意义相当于普通话中的“很、非常”，它在使用中又有自己鲜明的特色，试从其历时演变、语法特征进行分析，并比较它和普通话中副词“贼”的异同。

关键词：“贼” 语法特征 主观性

中图分类号：H172.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6097（2014）09-0077-02

作者简介：姜天送（1989―），女，黑龙江双鸭山人，哈尔滨师范大学文学院在读研究生。研究方向：现代汉语语法。

“贼”字在现代汉语中有三个义项：一是名词，指偷东西的人和做坏事的人；二是形容词，指邪的、不正派的、狡猾的；三是伤害。“贼”在方言里通常用作副词，相当于“很、非常”。本文主要研究“贼”在东北方言里作程度副词的用法，说话人通常用“贼”表示对人或事的一种夸张表述。

一、“贼”作为副词的历时演变

在汉语史上，“贼”一词由来已久。“贼”由起初的动词衍生出名词、形容词、副词，其由实际意义渐变为虚化意义，体现出了语法化的过程。

“贼”的实词义在交际使用中逐渐被引申，最终虚化为副词，表示“很、非常”。一般认为“贼”到了明清时期才出现副词义的。如：“贼没廉耻的货，头里那等雷声大，雨点小…”（《金瓶梅词话》）“等我回去告诉嬷嬷们，一定打你个贼死！”（《红楼梦》）“水涌夏不暑，贼寒寇我足。”（《足疾》）

可见，“贼”作程度副词古已有之，本文要讨论的东北方言副词“贼”的用法是古代汉语用法在东北方言中的存留。

二、“贼”的语法特征

在东北方言中，“贼”使用频率很高，“贼”可以和形容词性成分、动词性成分、名词性成分组合。下面我们具体分析。

（一）与形容词性成分组合

“贼”和形容词组合是最常见的一种情况，如“屋子贼大”“心里贼敞亮”“孩子贼聪明”“故事贼感人”等。“贼”只能修饰单音节和双音节非绝对性质形容词，表示所修饰成分的程度高低。这类形容词有：

1.表示人或事物所具有的属性的形容词。如：

美、高、黑、虎〈方〉、损、狠、牛、好、次、帅、忙、傻、二〈方〉、铁、准、敞亮、好吃、难看、厉害、吓人、埋汰〈方〉、可怜、结实、邋遢、窝囊、磕碜〈方〉、抢眼、烦人、吃香等。

例如：这姑娘长得贼美；小伙儿话说得贼敞亮。

2.表示内心感觉的形容词。如：闹心、委屈、高兴、烦躁、感动、恩爱、憋屈、窝心、着急、郁闷等。

例如：这件事办得贼闹心；老两口贼恩爱。

3.表示人体感知的形容词。如：冷、热、酸、甜、香、臭、苦、辣、咸、凉、饿、饱、困、疼、舒服等。

例如：屋里贼冷；胃贼疼。

4.表示待人接物态度的形容词。如：热情、大方、狭隘、恶毒、优柔寡断等。

例如：老板娘贼热情、贼大方。

（二）与动词性成分组合

在普通话中，“贼”不能修饰动词或动词性成分，但在东北方言中“贼”没有这种限制。东北方言的“贼”可以修饰心理动词、能愿动词、动宾短语、动补短语及兼语短语。

1.“贼”修饰心理动词

“贼”修饰的部分可表示人的心理状态、情绪、态度，如：贼喜欢、贼想去、贼后悔。能进入“贼X”构式的有喜欢、信任、感激、害怕、妒忌、了解、相信等词，但并非所有心理动词都可进入该构式，如：原谅、生怕、酷爱等心理动词就不可以。

2.“贼”修饰能愿动词

能受“贼”修饰的能愿动词并不多，有“值得”“愿意”“会”“能”等词可以这样表达，如：贼会耍心眼，贼能吃苦。还有一些能愿动词不能受“贼”修饰，如：“得”“允许”“敢于”等，我们不说贼得吃饭、贼允许去。

3.“贼”修饰动宾短语

一些表示心理活动、情感态度和少数具有实在意义的动词带宾语组成动宾结构可以受“贼”的修饰。

①体词性宾语（贼喜欢她，贼浪费钱，贼讲道理，贼歧视黑人）②谓词性宾语（贼受欢迎，贼怕打针，贼乐意凑热闹）③“有没+名词”，有的宾语由抽象名词来充当，相当于形容词，表示性状。（贼有情调，贼有眼光、贼有水平、贼有眼力见儿。）

“有”和“没”有时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有”和“无”。“有没”同后面名词的语义已经凝固在一起，表示一个完整的意思。

4.“贼”修饰动补短语

受“贼”修饰的动补短语一般是由动词带可能补语来充当的，多用于否定形式。

5.“贼”修饰兼语短语

“贼”的兼语结构可用“贼+V1+N+V2”来表示，如：贼叫人喜欢，贼使人感动，贼惹人讨厌。事实上，受“贼”修饰的V2大多可受“贼”直接修饰，我们可以把“V1+N”放到“贼”前面，也可说叫人贼喜欢，使人贼感动，惹人贼讨厌。

（三）与名词性成分组合

东北方言中，“贼”可以修饰一部分具有区别性或描述性语义特征的名词。我们把这种情况分为三类。

1.“贼”修饰专有名词

这类名词大都是专有人名，这些名词的共同点是知名度较高，广大受众群体都比较熟悉。如：这个人贼林黛玉，所要表达的是这个人的自身属性与林黛玉的性格、体质有某种相似。

2.“贼”修饰具体名词

这类名词大都是表示整体性概念的词，如：绅士、淑女、哥们儿、学者、流氓、孙子等。

3.“贼”修饰抽象名词

这类名词一般带有抽象特征。如：孬种，就有[+没有能力，+胆小怯懦]的语义特征。又如：贼传统、贼专业等。

综上，“贼”可以和大多数词性组合，但是一般情况下，“贼”不能和区别词组合，如：慢性、急性、彩色、大号等。“贼慢性”“贼急性”“贼彩色”等这些表达方式在东北方言中几乎是不存在的。

三、普通话和东北方言中副词“贼”的异同

副词“贼”在《汉语大词典》中的解释是“很，十分”，表示程度相当高。“贼”在普通话和东北方言中都可以和形容词连用，单纯地、客观地表示程度义。下面我们来举例分析。

（1）东北的冬天贼冷，窗外的风贼大。

这个例句中的“贼”表示天气很冷和风很大，是对客观情况的描述。

在东北方言的使用中，“贼”还可以与动词、名词连用，其意义有别于普通话中的“贼”，它们的差别主要体现在主观性上。按照Lyons（1977）的观点，“主观性”是指在话语中多多少少总是带有说话人“自我”的表现成分，也就是说话人在说出一段话的同时还表明自己对这段话的立场、态度和感情，从而在话语中留下自我的印记。

（2） A：老公你看我给你买的裤子喜欢吗？ B：喜欢，贼喜欢。

例中的“贼喜欢”不单纯是对裤子的喜欢，更是由于裤子是妻子买的，说话人主观上觉得喜欢。句中的“贼”带有一定的主观性，这是有别于其他程度副词的。

四、结语

东北方言中程度副词“贼”的用法具有鲜明的特色，本文仅从语法特征和主观性角度进行了初步探析，其深层特征还有待进一步考证。

参考文献：

[1]沈家煊.如何处置“处置式？”――论把字句的主观性[J].中国语文，2002，（5）.

[2]张谊生.论与汉语副词相关的虚化机制――兼论现代汉语副词的性质分类与范围[J].中国语文，20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