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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一般调查报告偏重于梳理面上数据不同,资深媒体人航月本次“调研在获取资料时采取的是个案访谈的方法”,缺点是缺少面上的理性分析,优点更加显而易见,那就是靠铁脚板凝聚出的田野调查饱含感情温度,个个案例有血有肉,具体深入直观。
公开的数据表明,中国1.5亿农村少年里,被迫留守在农村的孩子超过6000万人。越是农民工输出重地,留守儿童越多。而越是贫困地区,留守儿童面临的困难越是更加严重。
一直以来,涌向城市的庞大农村富余劳动力群体被学者们冠之以“人口红利”。相比之下,“人口红利”的背面,则是农村地区青壮劳力的过度输出。青壮劳力大量从农村流出后,流失的不仅是乡风乡俗,还有农村发展最稀缺的人力资源。所以许多严重依赖打工经济的农村地区,乡村空心化现象特别严重,许多村子只剩老少病弱四类人。即便是这些最后的守护者,只要有一丝可能,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走出乡村。
农村“空心化”现象弊病重重,除了带来严重的治安问题外,田地抛荒现象司空见惯。航月发现,除了种点菜,像城里人靠买粮过日子的农村留守家庭并不鲜见。其实,一同“抛荒”的还有亲情。年轻人为了外出挣钱,子女只得托付给年迈的父母。像何昌荣的奶奶那样有些见识、思想开明的老人并不多,更多老人并不懂得如何开导站在“代沟”另一边的孙子孙女。
当第一监护人角色缺失,留守儿童往往陷入两大不利境地。一方面往往导致严重的群死群伤。关于留守儿童冬天烤火群体性窒息死亡,夏天游泳群体性淹亡的报道似乎呈现出季节更替规律。失子家庭每一次撕心裂肺的哭喊,依然难以阻挡其他父母外出务工的脚步。他们当然并非铁石心肠,他们只是寄希望于侥幸。黔南地区田少人多,粮贱家贫。留下,只能守穷;外出,兴许能挣一些钱。
另一方面,由于父母不在身边,留守儿童的幼小心灵得不到应有的呵护,心理畸形趋势尤为突出。其实不只航月笔下的黔南,笔者老家―中部省份农村同样如此,尤其是那些步入“懂事”时代的初中学生,不少人倍感孤独,性格内向,整天不言,朋友稀少,爱好不多,生活随便,成绩下滑,甚至有些极端,许多“打工村”多年来未能走出一位像样的大学生。
留守,意味一种断裂。如果问航月的调查同过去的类似调查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让读者真切地看到留守儿童被迫夹在城乡断裂带、亲情断裂带、年龄断裂带、生活断裂带等多种断裂带上……这些断裂形成的巨大落差,最终全部压在留守儿童那稚嫩的肩膀上。跟父母一起生活成为他们童年乃至青少年时期的奢侈品。父母即便打再多的电话,也不足以给他们强大到无所畏惧的力量。他们的懂事,只不过是迫于困境的一种无奈。他们拒谈未来,只有屈从于现实的打算,即早早熬大,以便像父母那样外出务工。然而,残酷的现实是,因缺乏知识积淀和必要的技能,当他们奔向城市,即便拥有年轻的唯一资本,也只不过是继承农民工父母的贫瘠。事实上,在留守生活中成长起来的儿童滑向犯罪深渊的案例亦不鲜见。
应该说,关注农村留守儿童,各方面呼吁甚多,但不得不说的是,这样的呼吁往往显得宽泛无力。毕竟偶尔的一次关怀,即便是他人送去的温暖,也不足以抚慰他们迫切渴望父爱母爱温暖的心灵,更不可能从根本上填平他们面前的那一道道令他们无所适从的裂痕。
提到留守儿童,户籍问题往往最易被人想起。航月的调查给了我们另一个更加深刻的答案,即户籍未必就是最根本的因素,贫困最可能成为留守儿童难以挣脱的精神牢笼。迫于贫困,父母不得不在子女最需要的时候背井离乡。某种意义上,留守儿童的问题折射的恰恰是“三农”问题,是城乡发展不均的问题。过去我们常讲,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现实则告诉我们,缺少必要的家庭温暖,虽然那些务工大军每年会为家里带回收入,但他们那长期处于精神关怀贫瘠状态下的下一代,苦苦煎熬的留守生活总是一再压低他们人生希冀触摸的天花板。当理想被折去翅膀,贫穷难免成为他们无奈的“世袭”。 《回家:中国留守报告―黔南阅读》
航月 著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15年8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