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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的一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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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杜宁几乎快掉泪的眼睛,妈妈这才叹了口气,勉强答应买花。

杜宁松了一口气,暗暗夸自己的“演技”高明。其实她的心中并没有把握,不过她知道,跟妈妈对着干的结果只有一个:不可能!妈妈向来吃软不吃硬,杜宁只有拿出自己的绝技――瞪着一双大眼睛,目光凄凉,迸出点泪花更好。这样做并不指望百分之百成功,杜宁觉得,妈妈的心肠是很硬的。印象中,她从来也没有跟妈妈撒过娇,而妈妈,也不像人家妈妈那样对女儿做出什么亲昵的举动。

没想到,这次居然成功了!杜宁内心表扬了一下自己。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教师节给老师送点小礼物成了让同学们特别兴奋的事。同学们各出妙招,送花的,送糖的,送自己制作的卡片……反正,老师在属于自己的节日还在上班,也确实够辛苦的,一大早空着手去见老师总是让杜宁有点内疚呢!

可是杜宁是个内向的女生,她几乎从没有单独跟老师说过一次话,不要说自己给老师送礼物了,就是站在旁边看别人给老师送礼,杜宁都害羞得有些脸发热。杜宁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有两次也偷偷准备过小卡片想送给老师,最终还是没能战胜自己。

杜宁已经过了五年这样内疚的教师节了,这是小学的最后一年,不对老师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杜宁想豁出去一回,这次不仅要给老师送礼物,还必须要风光一点才行。

就算跟母亲撕破脸皮,这次也要达到目的――给老师送一束鲜花。哦,不对,应该是三束鲜花,语数外三位老师一人一束。想到抱着满怀的鲜花走进校园的情景,杜宁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富翁一样洋气,恨不得做梦都要笑醒了。

晚上,杜宁果然看见家里桌子上摆放的鲜花,不过,只有一束。

妈妈从厨房走出来,把两只湿漉漉的手放在围裙上擦了擦,问杜宁:“满意这花不?嘴皮子磨破了还了半天的价才肯80元卖给我,这些卖花的简直赚疯了。要是菜有这么好赚钱就好了!”

妈妈在市场卖菜,她是三句话不离本行。

杜宁的笑容凝固在脸颊上,她试探着问:“还有两束呢?”

“吃完晚饭就有了!”妈妈一笑,貌似神秘的样子。

难不成是故意卖关子?杜宁想,难为妈妈了,居然故意制造一个悬念,这是为了给自己惊喜吗?

吃过晚饭,杜宁一边做作业,一边竖起耳朵听大门口的动静,那送花的人应该快来了吧!

杜宁听到了厨房里妈妈洗碗时丁零当啷的声音,走出去扔垃圾大力开门又关门的声音。妈妈总是这样,大声说话,大声地笑,每一个动作都非常用力,就像她站在菜市场的摊位跟前,大声招呼顾客,与他们讲价甚至吵架一样,似乎力气越大底气越足。这卖菜,也会落下职业病呢!

没有送花的人来。妈妈也安静下来,不再走动了,好像在整理什么东西,发出OO@@的声响。杜宁忍不住了,走出去一探究竟。

杜宁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妈妈把那一束花拆开来,平均分成了三份,每束花中都有一枝百合,两枝玫瑰,若干枝满天星。

见到她,妈妈得意地笑了:“宁宁,看老妈是不是很聪明?哼,花店想赚我的钱,没门儿!”说完,妈妈从茶几下面掏出一把康乃馨,同样分成三份添加进已经分好的花束中。

妈妈说,要是买三束包好的花最少也要240元,于是她心生一计,在心里打了个小算盘,只买了一束,外加一把康乃馨,总共才100元,另外花10块钱多买了两张彩纸,回来自己包装就行了。妈妈还说,刚才拆解那束花的时候,她已经学会了包装的方法。

杜宁无语了。她不知道该夸妈妈聪明,还是嫌弃她小气。她甚至想,自己这么胆小和自卑,大概根源还是在妈妈那里。也许就是妈妈的穷,造成了自己的自卑,也许就是妈妈这么“不正常”,才让自己也不太正常。

妈妈忙碌着,嘴里唠唠叨叨,开始给杜宁算账:卖一捆小青菜赚多少,卖一斤辣椒又赚多少,这么多的花,足足要卖掉几筐菜和辣椒才能赚得到,等等。正说着,妈妈“哎哟”一声,把一根指头伸进嘴里吮吸着,是玫瑰上的刺扎了手指。

杜宁想说妈妈是自作自受,忍住了,把门“嘭”一声关了,真不敢想象妈妈会把花包扎成什么鬼样子!

那晚,客厅里的灯很晚才熄灭,那时,杜宁已经睡熟了。

第二天一早,杜宁起来时妈妈已经去赶早市了。杜宁一眼看见了茶几上的三束鲜花,简直跟花店里卖的一模一样,花瓣上居然还有小露珠,那一定是妈妈弄的。咳,她是平常往小青菜上洒水洒成了习惯吗?杜宁不知不觉咧开嘴笑了。

杜宁把三束花放在自己的课桌上。花瓣上居然还保留着几颗水珠,使三束花看起来水灵灵的,特别新鲜。路过的同学都忍不住把鼻子凑过来闻闻,说真香啊!杜宁心中的不快全部烟消云散,胆子瞬间也大了不少。

借着同学们的夸赞带给自己的力量,杜宁终于迎着老师的目光,一边问候一边把花献宝似的献了上去。老师们笑嘻嘻地说声谢谢,接过了花,没有谁发现花束的秘密。

杜宁的心,就像灌满了气的球,弹性十足,雀跃无比。她真希望教师节的脚步再慢一些呀,那样杜宁就可以好好享受小学里最轻松自在的教师节了!

放完学后,轮到杜宁和另外三个同学值日。他们一边打扫着教室,一边谈论着各自送的礼物,然后他们惊讶地发现,他们居然都是送的鲜花!真是太巧了呀!然后杜宁忽然就产生了疑问,这么多的花,老师怎么摆放呢?老师会认出来每束花是谁送的吗?杜宁忽然有点后悔,没有在花上插张卡片,写上祝福的同时也写上自己的名字,那样就好了呀!

正遗憾着呢,语文老师出现在门口,招呼他们去办公室。

走进办公室,简直是走进了花的海洋啊!每个老师桌子上都是一堆鲜花,窗台上也摆满了花,各种花的香味杂糅在一起,味道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闻,杜宁情不自禁打了个喷嚏。

“你们几个把这些花帮我清理一下吧,留两束在这里,其他的放到教室窗台上去,让同学们都享受享受。对了,你们每人挑一束带回家,作为我对你们劳动的奖赏吧!”语文老师吩咐道。

杜宁愣了一会儿,看其他几个人已经在动手了,他们每个人都是鲜花满怀。她看到了自己送出的那一束,有着很多株康乃馨的那一束。

杜宁把它握在手中。低头看时,杜宁看到包装纸上有一滴血迹的印子,在彩纸上不太明显,可杜宁认出来了,是血迹没错。

杜宁抱着那束花,鼻子有些酸。这时候的妈妈,也许正在菜市场跟还价的人说尽好话吧,自从爸爸去世后,妈妈就一个人接过了这个摊子,起早贪黑,从无假日。妈妈这辈子收到过一束鲜花吗?懂事以来,杜宁在家里见过的鲜花只有一种――摆在爸爸遗像前的白菊,那是叫杜宁和妈妈都心痛的花。

杜宁低头看着花,心中一阵一阵地痛。妈妈被扎伤的手指还痛吗?

杜宁看了看还在批改作业的老师,挑了一束最大的鲜花放在老师桌上,轻声说:“老师,节日快乐!”语文老师抬头冲着杜宁一笑,说:“谢谢你,杜宁,老师祝你每一天都快乐!”

杜宁羞得不知怎么回复了,埋着头清理着桌子,她心想,跟老师说话,原来也不是那么难的一件事呢!

杜宁决定把妈妈包扎的那束鲜花带回家给妈妈,她还要告诉妈妈,这束花是她见过的最美的一束花

妈妈会说些什么呢?杜宁忽然好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