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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专家在进行分析判断的时候,没有说出自己的“假设”,认为自己的观点是普遍适用的真理,那么,这样的专家毫无疑问就是大骗子。
重庆方面下来一艘货船,在湖北宜昌码头装运的大米散落在地,麻雀食后相继死亡。宜昌当地技术人员经过检验,认为是“撑死的”。这个结果令社会一片哗然。
或许是感觉到这个结论有些说不过去,于是,重庆食品药品检验所重新进行化验,结果发现这些大米的样本中含有杀虫剂,于是,收回所有已经流入市场的大米。这件事情之所以令人感到稀奇,是因为湖北宜昌的技术人员得出的结论显得过于离奇。当地的麻雀属于野生动物,相信不会和腐败分子一样贪得无厌。部分新闻媒体认为,当地的技术人员之所以得出荒唐的结论,根本原因就在于,他们受到利益的驱使。
这固然是一个方面,从专业的角度来判断,人们通常所说的专家,在现实生活中并不高明。这一方面是因为专家使用特殊的逻辑表达体系分析问题发表意见;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一些专家在专业之外缺乏基本的社会判断能力,以至于发表的研究成果令人笑掉大牙。曾经有一个笑话说,医学专家在实验室将壁虎所有的腿剪掉,发出命令要求前进,结果壁虎无动于衷,于是医学专家得出结论,失去了腿脚之后,壁虎已经变成聋子。这虽然是个笑话,却从一个侧面说明,如果专家失去了正常观察和生活体验能力,那么,得出的结论必然荒唐至极。
所谓学术研究,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一种游戏。不少人认为学者之所以能够发表专业意见,是因为他们掌握了专业技能。从一般道理来说,这样的判断是正确的。但是,专家之所以被称为专家,就是因为他们习惯于使用一种特殊的分析问题的方法,那就是对影响判断的各种因素进行排列组合,然后找到其中最重要的部分,进行逻辑推理分析,这种做法在学术研究上叫做“假定”。这一点和小孩子的游戏没有什么区别。真正的专家在发表意见的时候通常表明自己的“假设”,因为世界上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也没有亘古不变的结论。凡是进行学术研究,都必须学会进行“假设”,也就是表明自己进行逻辑推理的内涵和外延。如果专家在进行分析判断的时候,没有说出自己的“假设”,认为自己的观点是普遍适用的真理,那么,这样的专家毫无疑问就是大骗子。
很不幸的是,人们在接受专家观点的时候,往往会出现所谓的先入为主和情感依赖。所谓先入为主,是指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判断,需要借助于专家来求证;所谓情感依赖,就是人们在内心深处渴望得到某种情感上的认同。部分专家投其所好,仔细揣摩公众的普遍心理需求和情感需要,得出一些迎合观众判断的结论。
一些新闻媒体善于揣摩读者的需求,千方百计地引导专家得出符合读者需要的结论。部分新闻媒体为了制造紧张关系,故意隐瞒专家提出的各种“假设”,把专家得出的结论与公众的基本判断放在一起,从而形成一种强烈的对比。这种新闻报道的“张力”,不仅突出了专家的软肋,而且更重要的是,会人为地制造出社会普遍关注的新闻热点话题。专家应该对自己的发言负责,但在许多情况下新闻媒体的推波助澜,也是造成专家失态或者错误表达的重要原因。
到笔者写此稿时为止,新闻媒体没有详细报道湖北宜昌技术人员在何种情况下得出结论,也没有给当地技术人员公开申辩的机会,所以,我们在观察和阅读这则新闻的时候,姑且当作轶闻趣事,万万不可较真。或许技术人员是在“假定”大米没有问题的基础上得出的结论,但经过新闻媒体的扭曲和放大,所有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说到底,这是一个追求娱乐的社会,新闻媒体也不例外。专家之所以靠不住,是因为专家只能在特定的“假定”条件下发表意见,然而,世间万物千变万化,彼此之间发生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对各种影响元素进行仔细过滤之后得出的结论,通常没有多大的意义。这就是为什么世界上有数以万计的经济学家,而经济危机依然不断爆发的原因之所在。不相信专家,是因为专家是一种特殊的“物种”,如果随意地引种,那么,就会造成生态灾难。
(作者为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廉政研究院院长、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