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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影片《潘神的迷宫》曾蒙获第79届奥斯卡最佳艺术指导奖,片中运用儿童和成人两个叙事维度,以战争秀背景,讲述了幻想与现实相交织的曲折故事,而宗教原型的内核,则对其深层意义提供了新的阐释可能。
儿童和成人,是《潘神的迷宫》中两个并行的叙事维度。对于12岁女孩奥菲丽亚来说,跟随母亲到北部的乡村居住,是一场奇幻之旅的起点;而对于驻守在此的法西斯军官维达尔而言,与反抗者(游击队)的角力才是生活的唯一重心。以奥菲丽亚和维达尔为主体,儿童世界的奇妙探险与成人世界的残酷斗争在阴沉的影调中同步展开,叙事维度的双重性使影片空间更具张力和个性,西班牙内战末期法西斯与反法西斯的时代背景在这种二维构造中获得了更为立体的阐释,因此,这部以“恐怖”著称的影片也常常被作为政治隐喻的范本进行解读。然而,一部优秀影片所提供的意义结构往往是多元的。在《潘神的迷宫》光怪陆离的外表下,还隐藏着宗教原型的内核。这种内部结构,使影片在匠心独具地表现特殊时代背景的同时,富有了超越其所表现时代的普世意义。
宗教,本身就是一个“原型的集合”。如荣格所说,“原始意象即原型――无论是神怪,是人,还是一个过程――都总是在历史进程中反复出现的一个现象,在创造性幻想得到自由表现的地方,也会见到这种形象。因为它基本上是神话的形象。我们再仔细审视,就会发现这类意象赋予我们祖先的无数典型经验以形式。”宗教和神话一样。作为被固化并传承的人类意识形式,集中体现了人类的原型经验。在对西方影响最大的基督教基本教义中,“原罪”和“救赎”正是这种原型经验的两大核心,而在《潘神的迷宫》的二维叙事中,这两个宗教原型得到了不同形式、不同程度的表现,并获得了新的阐释。
一、原罪
1、奥菲丽亚:地下王国-伊甸园
根据《旧约圣经》创世记的记载,亚当和夏娃违背上帝命令,吃了分辨善恶树的果子,犯下过错,失去了上帝的恩宠,被逐出了伊甸园,亚当的眼睛也瞎掉了。这正是宗教中“原罪”的由来。而在《潘神的迷宫》中,影片以奥菲丽亚手中的一个童话故事开场:地下王国的公主违背了地下王国的禁令,为了看到地上世界而只身离开了地下王国,却被地上的阳光刺瞎了眼睛,从此失去了踪迹。在这里。地下王国充当了公主“家园”的角色――也就是伊甸园之于亚当的角色,而公主和亚当一样,因“违抗”而离开“家园”。并且受到失明的惩罚,从此在“家园”外流浪。这个童话故事的结构与“原罪”由来的结构非常类似,而这,也正暗示了奥菲丽亚的悲剧性命运,即失去“家园”的“原罪”者。
宗教产生的意义之根本,就是因为人类的“原罪”。在宗教视野中,“原罪”只有通过“救赎”才能消除,人的终生都是行走在“被救赎”的途中,而“被救赎”的最终理想,便是重返伊甸园,而这种理想,却极难达到。在《潘神的迷宫》中,除了对“原罪”的自然表现,还以浪漫主义的手法为“原罪”提供了理想的归宿。公主经过考验之后,在最后终于重返地下王国,享有无上的荣誉和权力,重新获得了当初失去的光明和力量――然而。在现实中奥菲丽亚毕竟是死去了。从这一角度来看,这种理想归宿依然是虚幻的。“原罪”的消除依然是一种难以企及的梦想。
2、维达尔:怀表-遗传
基督教认为,亚当、夏娃犯下“原罪”,这罪将遗传给后世子孙,成为人类一切罪恶、灾难、痛苦和死亡的根源。人一生下来。在上帝面前就是一个“罪人”。这“罪”与生俱来,故称为“原罪”。在《潘神的迷宫》中,“原罪”的遗传性是通过维达尔那只遗传自父亲的怀表表现出来的。维达尔的父亲死在战场上,在临死的那一刻,他狠狠地砸下怀表。使怀表的指针停留在了他离开人世的瞬间。他把这只怀表留给了他的儿子维达尔,就是要让儿子记住他的事迹。维达尔继承了怀表,也继承了父亲凶悍的军人性格。他一方面将怀表修好,一方面却在外人面前掩藏怀表存在的事实,然而,当维达尔面对死亡的时候,他仍然不可避免地选择了和父亲同样的方式。希望能用这怀表记录下他死去的时刻,并把这一时刻作为自己的象征遗留给自己刚出生的儿子。维达尔的这种心态,与人类拥有“原罪”的心态是非常吻合的。在基督教中,“原罪”是不可摆脱之罪,无论怎么掩饰,都会在人类的血脉中遗传下去。而这种遗传是人类所不自觉的。
然而。“原始意象在我们碰到现实生活的矛盾,产生不平衡时就触发、转化为新艺术形象。”在特殊的矛盾冲突下,《潘神的迷宫》在“原罪”的遗传上给出了不同的解答。当维达尔要求将怀表留给他的儿子时。遭到了围攻的游击队员的严辞拒绝,他们宣称。他的儿子甚至不会知道他的名字。游击队员是革命者的代表,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影片对“原罪”的遗传提出了挑战,主宰历史的人将有权改变这一切,正如维达尔的儿子将会远离记载着他父亲残暴、凶悍本性的怀表一样。“神”与“人”的力量被放到了天平两端,而影片无疑更倾向于“人”的胜利。
二、救赎
1、奥菲丽亚:考验与牺牲
人类在自我“救赎”的道路上。将面临各种各样的“神”的考验,只有经过了考验,才有可能超越自身,去恶存善,消除原罪。在但丁的《神曲》中,曾经用撒旦的七个恶魔的形象代表七种罪恶,这七宗罪分别是:贪食、好色、贪财、愤怒、懒惰、妒忌和骄傲。在《潘神的迷宫》中,“潘神”交给奥菲丽亚三个任务,每一次任务都是一种考验。在第一次考验中。奥菲丽亚按照潘神的要求顺利地完成了任务,潘神于是赐给了她可以减缓她母亲病症的曼德拉草。并交给她神奇的可以在墙上“画门”的粉笔。可是,奥菲丽亚并非一个成熟的“救世主”,在第二个任务的过程中,奥菲丽亚则面对了更严峻的考验:“盛宴”。
在宗教中,贪食是一种大恶,是人极度缺乏自制力的集中表现。与之相对应的,便是魔鬼经常用以诱惑世人的“盛宴”。在这种“盛宴”上,往往堆放着各种精美无比的山珍海味,可以任人随意享用,可一旦开始享用,便中了魔鬼的圈套,引发不可思议的厄运。在M,梅特林克的代表童话剧《青鸟》中,在“夜神殿”就出现过这样的盛宴,围坐的人日夜不分,尽情享乐,却都失去了灵魂:而在宫崎峻的《千与千寻》中,同样的盛宴让千寻的父母变成了肥猪,失去了人形。面对盛宴,奥菲丽亚没有经得起考验,终于被桌上晶莹的葡萄所吸引,忍不住吃了两颗。于是,怪物苏醒,奥菲丽亚身陷险境,差点丢掉了性命。为此,奥菲丽亚不仅遭到了潘神的训斥,神奇的曼德拉草也失去效力,她因此失去了母亲,几乎陷入绝境。
所幸的是,在最后一关的考验中,奥菲丽亚以她的自我牺牲超越了自我,也超越了善恶。在宗教故事中,耶稣基督正是以自己的血与肉偿还了人类的恶债。从而实现了对人类的 “救赎”,成为真正的“救世主”。因此,“牺牲”是宗教中最为高贵的美德,是“人”通向“神”的重要途径。当潘神向奥菲丽亚索要她弟弟的鲜血时。奥菲丽亚毅然选择了用自己的鲜血进行替代。这种舍己为人的牺牲行为使她顺利通过了第三关的考验。
2、维达尔:恶行与审判
与奥菲丽亚相比,维达尔的恶行使他注定无法被“救赎”。维达尔的暴虐让他犯下“愤怒”之罪,而他的专横则让他又将“骄傲”之罪捆绑在了自己身上。当他的手下发现了可疑的父子时。那位年迈的父亲解释说自己是为了猎兔子才出现在附近,维迭尔不由分说便处死了父子俩,却在草蕾人命之后发现父亲的行囊中果然有捕猎到的兔子。可骄傲让维达尔无视自己的错误,反而将兔子交给厨房,令其烹饪。维达尔的心如同被恶魔所俘虏,除了对儿子的期待。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情。在整部影片中,无论是对于奥菲丽亚,还是梅塞德斯。或者跟随在他身旁的医生、侍卫,他都是一片巨大的令人恐惧的阴影,随时会用他愤怒的火焰将他们灼伤,甚至焚毁。对于他人的生命。维达尔采取一种极其冷漠的态度,对于自己的恶行。他却泰然处之。维达尔的恶行深深地与“罪”联系在一起――因为,在宗教经验中,比“恶”本身更加罪恶的便是对“恶”的放纵。
忏悔,是宗教中对于“救赎”的一种仪式化阐释。正如德国存在主义哲学家海德格尔所说,人是被抛入世界(身不由己来到人间),能力有限,处于生死之间。对遭遇莫名其妙,在内心深处充满观念与忧惧而又微不足道的受造之物。对于人的“罪恶”,宗教认为是前置性的,也就是说不可避免的。而“救赎”过程中很重要的一环,便是对这种“罪恶”的忏悔和修正。忏悔,是连接代表“罪恶”的地狱与代表“美德”的天堂之间的炼狱之门。只有忏悔和自省。才有可能实现自我救赎,而拒绝忏悔者,则会沉溺于罪恶的深渊,接受惩罚。
在《潘神的迷宫》中。维达尔被梅塞德斯用刀划破了脸颊,并最终丧命于游击队员的枪口。影片特意将维达尔放置于一个类似宗教审判的场景中:维达尔被游击队员们包围。他独自面对游击队员们,提出了临死前的最后要求,这和宗教中临死前的最终忏悔有着同样的涵义。然而,他这最后的要求却并不是忏悔,他只是高傲地要求把怀表留给儿子。他的要求遭到断然拒绝――他在临终前“最后的审判”中。被自己的罪行推入了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