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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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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电影,已经完全变成了幻想的世界,而在幻想的另一端,电影还有着自己的另一个“真理”,即永远与生活有着高度的相关性。

其实,电影院一直就是一种超级的享受的场所。美国经济大萧条时代,电影院的豪华(用他们的话来说,那时影院的装饰是仿照五星级宾馆、甚至是奢华宫殿)让无数观众乐于去那里享受一下超前式的富人感――这也成为当年看电影的乐趣之一。换句话说,吸引观众的不仅仅是伟大的约翰・韦恩或美丽的葛丽泰・嘉宝,还有那种“高级”场所带给人的想象和梦幻感。

但享受和豪华也给电影带来了致命的伤害。一是巨大的成本是要靠“好”的电影吸引观众来回收的;二是既然是享受愉悦,观众需要的更多的是那些能够制造视听盛宴的超级商业片。这两者当然都会让电影的制作成本不断膨胀,而且也当然会不断推动或拖拽着电影朝着一种纯粹的商业娱乐一路狂奔而去――其实是一路绝尘而去的,因为商业电影很容易雷同并愿意追求相似性;再加上当代电影对视觉盛宴的自信,一不小心就容易变成内容的空洞化,也自然容易淡去人文性或生活的体验。很多当年电影忠实的观众一直在不停地抱怨着电影精神的失落,但终归也还是无奈。

西方谚语中说,“上帝为你打开一扇门,就必然要关上一扇窗户”;反之恐怕亦然。当电影院仿佛就在我们身边被渐渐“忽略”之时,客厅里那总是在不停地变换着长长剧集的电视,却不经意间为电影打开了另一扇窗口。我想说的并不是通过有线或公共电视播放的“影院电影”,而是另一种被称为“电视电影”的东西。说它是在不经意间,是因为在中国,它的诞生大概也只有短短十来个年头吧。

十几个年头电视电影的成长是让人惊讶的。好像一个懵懂少年,在你忙于某些事情的时候,回首一瞥,发现他已经成为一个成熟的青年。记得很多年前,看过一部管虎导演的电视电影《上车,走吧》,那好像是最早看到的一种“北漂”――实际上是一种“农民工”的生活,以至于至今仍然印象深刻:几个“混”在北京的外地青年,用一辆小巴承载着他们的理想和梦,奔波、奋斗在北京的大街上。《疯狂的石头》里的黄渤好像就是由此而出道。不过当时这是比较少见的拍得的如此出色的电视电影,其它大多印象平平。

看电视其实是一种让人可以偷闲的理由――然而惊鸿数瞥间,突然发现电视电影如今竟然有了一种与前大不相同的面貌。例如其题材的宽阔就让人有些惊异,甚至遥记起一个电影曾经辉煌的年代――从都市、农村、军旅、战争一直到神探、武侠、儿童,电影中的人物则从各种时代的弄潮儿直到农民工、基层法官、军人、警察乃至普通的出租汽车司机和都市里的飘流客。你不能不承认,他们大多数就是生活在我们的身边那些人物,这使你不由得去“窥探”一下他们的生活。

从对生活的“窥视”,渐渐也看出了一种久违的电影感。电视电影里其实有着不少好的故事(如不久前看到的《棋王》),甚至有着不少性格颇有厚度的人物(如《男人上路》);毕竟,在90分钟里塑造出一个或几个背后有“故事”的人物,才能叫做“电影”。

电视电影以价格论,大概最多是都市白领的底层――但它还是颇因祸得福。毕竟几十万、最多不过上百万的成本,使那些摄像机后面的电影人断然不敢玩弄奢华的视觉游戏。他们不得不贴近人的生活,在人物、故事,以及那些人物背后的“故事”上下功夫。这好像不能说是电视电影的“错”。如今的电影,已经完全变成了幻想的世界,而在幻想的另一端,电影还有着自己的另一个“真理”,即永远与生活有着高度的相关性。而并不简单的是,这些电影并不是给生活简单地“照相”――我们毕竟生活在一个数码相机已经不希罕了的世界里。它们在小尺寸的电视屏幕里,竟然不时展示出一种生活的深度,甚至是一种力度,或是一种颇有感觉的生活的细腻感。

电影其实是有着多种规范的。只不过如今从好莱坞到中国,许多铺张的大片以一种王者之气,把电影弄得好像只有了一种样子。且有大众媒体的摇旗呐喊,你能跟谁讲理去?所幸频道里的电影“心胸”较为“开放”,虽然没有大制作,也没有欧洲电影的“大师风范”,但令人惊异的是,这里竟生存着不少很标准的“小”类型片――如讲男性友谊的公路片《男人上路》,很有叙事策略的灾难片《雪歌》,军旅题材的惊险风格影片《无懈可击》,以及充满灵气和时尚风格的青春片《篮球宝贝》等。没有大师也不代表一定没有艺术的灵性。记得看过一部叫《飞》的片子。那可是一种离我们“很远”的农村题材,但主人公有一种很动人的理想主义色彩――不是拚命往地里撒化肥那种“理想”,而是一种很不“靠谱”,但很纯的理想。你不能不承认,生命正是因之而动听。喜欢它是因为拍的也很有“风格”,有一些和环境、人物情感很协调,也很有感染力的画面。不知道这是不是叫新农村,但起码可以叫做一种新“农村片”吧。

有人把那些被搬到家里来的电影统称为“客厅里的电影”。电视电影大概就是其中的一种。送到家里的电影都不看,那你就不能埋怨没有电影了。现在不是说做人不能太CNN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