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车大漠:玩的是一种绅士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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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沙漠上开车心态上要是勇士的，别怕，沙漠太宽阔了，没路的地方就是路，勇于退后就是善于向前。但技术上得是绅士的，顺应沙漠的规律，征服感少一点，经验主义少一点，逐渐克服在城市里被迫形成的一脚油门一脚刹车的习惯的依赖感，即使陷车，相互救助，团队精神最要紧。

要自信，不要太自信

应东风日产之邀，下定决心接受“腾格里”三个字的媚惑的一刻，坦白地说，我根本不关心将是什么工具把我带去。我只想赶紧出发，只想赤脚踩在沙漠的脊背上，任那些金黄粉嫩的柔沙从我脚趾缝间哧溜一声挣出。

但是，当近在咫尺的山越来越统一了死灰呆板的面孔，马路两旁被铁丝网圈起的戈壁滩上，两眼能搜索一点绿意变得越来越晦涩艰难，被锅盔大的石头环绕着的圆锥形土堆越来越少，代表曾经鲜活的人类也拒绝游荡到更僻远的地方时，你知道，那些美好的沙漠幻象，被阳光没头没脑地朝你头顶上一泼，立马受惊逃遁。

而公路终于停止延伸，舒服的大巴无奈歇息在中转站的空坪上，人们只能笨拙地爬向解放牌敞篷大卡车车厢，接受一脸晒伤“妆”的当地汉子腔调生硬的吩咐时，你也许觉得怪诞，也许还有点不服气，但是随着引擎发出低吼，车身像怒海行船似出没高峰低谷，扬起的沙尘差一点让尾随者看不清车辙，你也许已经意识到：在这块土地上，最好先忘记你的驾车自信。

从月亮湖中转站到月亮湖酒店，17公里，120分钟，这还是上帝保佑，没有沙尘暴作祟的计量结果。作为乘客，你的要务是把双膝靠拢，眼睛在护目镜里微醺状半闭，最好用长纱巾把下半边脸绕上几圈，然后按住帽檐，不至于使其愣头青式地与风作对抗，――说白了，行前你最好搜索一下“鸵鸟主义”的寓意！如果未曾Google，但仍想保证自己携带更畅顺的呼吸深入沙漠腹地，请记得：暂且做一个驯良的青年。

越迷信经验，犯错越多

也许是不想轻易丢掉沙漠主人翁的架子，带我们深入赛道的骆驼很不情愿地跪下一双前腿，然后再屈下两只后腿，让牵驼人和我们都不无窘迫。

但我们终于看到了这些线条方正粗犷、充满男性张力、一字排开的SUV奇骏，候在驾驶室门口的一群汉子，一例的黑而精壮，有的还扎了花头巾，如果上T台，也许轻松就可抢去了男模们的生意。这是一个专门引领游客沙漠驱车业务的教练团队，规划线路，讲解常识，并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进行一对一指导，陷车时，他们会第一个跑下去挖沙子。他们的头，是跑过两次达喀尔拉力赛的中国著名车手周勇。

8公里沙漠路面，陡坡，之字木，对角坑，教练清晰地讲解注意事项：“启动引擎后尽量不要用力踩油门；不要停在沙脊上，要在下坡处缓停；如果上不去坡的时候，就适时调整方向掉头准备出加速距离再上，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猛给油，这样就会让车子陷进沙漠里了。”

然而，一旦坐到方向盘后，紧张感自动发作。小斜坡下去，迎面就是一个连环大陡坡。下意识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偏离了前边的车辙，只听到教练喊，别急着打方向，车上有偏航瞬时控制系统！是的，听到他喊，但你的习惯更强悍，在教练忍不住出手把住你的方向盘之前，你也许早已将方向盘转了180度。接着，听到教练喝一声“油门踩到底”，车子暴跳如雷地冲坡，眨眼间过了一道横弯，容不得你喘息，教练又发令“千万别松油门”，车子又嗷的一声，像受伤的雄狮一样，气急败坏地冲至坡顶。

头车一举成功登顶或许纯属侥幸，当后继者们的车轱辘犁过前边的车辙时，却发现借力行驶忽然困难起来。对此，教练解释道：沙子的松动程度是没底的，不比烂泥地，再烂，挖一挖，下边一定有块干底。所以行车时最好选择旧车辙两边的空间借力，不要让沙子对车的压迫产生记忆。

在向风坡和背风坡的用力差异，对初驾者的考验更大。车子到了坡顶那一刻，双眼忽然出现盲点：路没了。教练叮嘱一定要在最高点先刹住车，看清前边要拐的方向，然后轻轻地踩着油门，右脚千万别舍不得离开刹车，徐徐而下。惊魂未定地冲过几道坡之后，教练会帮你打开陡坡缓降控制系统，你可以把脚收回来，暂时完全离开工作岗位，就像驾驭着一个大玩具一样，获得片刻的轻松。

最高点刹不住车会怎么样？严重者，翻车，倒栽葱。在下坡途中踩刹车会有什么后果？偏航是一定的，因为相对而言，下坡一般处在背风面，沙质更松散，就像在湍急的河流逞能游泳，在这一个码头下水，好不容易游到对岸时，已身处300米开外的下一个码头。发现偏航时，缺乏沙漠驱车经验的人往往靠速打方向来纠偏，于是，沙漠里最常见的趴窝现象出场。油门踩得越凶，车轮扬起的沙尘越拉风，车子陷得越深。

别把你的车头冲着骆驼草

项目结束时，与教练一道分析总结。教练由着我们说，最后来一句：在沙漠上开车心态上要是勇士的，别怕，沙漠太宽阔了，没路的地方就是路，勇于退后就是善于向前。但技术上得是绅士的，顺应沙漠的规律，征服感少一点，经验主义少一点，逐渐克服在城市里被迫形成的一脚油门一脚刹车的习惯的依赖感，即使陷车，相互救助，团队精神最要紧。

挖沙训练时，我们还学到了一个专业术语“达喀尔跪”。双膝跪下，两个脚尖钩住沙地，形成4个支点，然后全靠腰腹力量，挥动铁锨。

“你给沙漠下跪，它就不会为难你的坐骑。”有同行者不信，虽然躬身猛干，十几铲下来，只能歇下拳头捶背了。

返程前，大家开着车沿着月亮湖兜风。此处的沙漠大概已经被温润的湖水怀柔了，显得平缓懒散，沙漠里的沙棘、沙枣、骆驼草也渐渐多了一些，那些枯白散乱如老妪长发的植物躯干上，渗出一点点绿得若有若无的生命气息，让人又怜又敬。当道路不再艰险，小伙子们容易把车开大时，一边的教练会轻声提醒你：车头别冲着骆驼草去。

月亮湖边的躺椅上，由著名企业家王石、柳传志等人组成的阿拉善SEE生态协会成员曾在这里找到生活中“真正的宁静和美丽”（宣传册语）。诚然，治沙之路依然漫长，但每个人或可从先把自己喝完的矿泉水瓶带走做起。

当地人说，七八月份才是月亮湖最美的时节。他们又说，从没有人往湖里放养，但是清澈见底的水里，有不少小鱼游来游去。

夕阳下，回望那一排铁家伙，满身沙尘，点点磕伤，像下山归来的大漠汉子，不喘大气，但见汗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