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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野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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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剧 瞿新华

深秋的山野,沉寂中听得几声无名的鸟鸣声,叫得是那样的毫无生气,却又分明透出一种安详和宁静,只是这样单纯的静谧,让人心中涌动着一种莫名的、深深的恐惧。

不知不觉地起风了,时断时续的风声如窃窃絮语,和鸟鸣声对话着,大自然是神秘而奇妙的。

鸟鸣声远去了,它们仿佛是冥冥之中的一个个精灵,转眼就牵来了一个被风切割得时响时轻的女人凄婉的哼鸣:啊……(“啊”字哼鸣的旋律与片尾小女孩插曲的旋律相同)

执著的哼鸣声中,又传来了自行车清脆的铃声,一声又一声,长短有序,节奏明快,和那女人的哼鸣声,在情绪上形成了鲜明的对照,此起彼伏,仿佛在亲切地交谈。

淡入大提琴和长笛或单簧管的两重奏,有分有合,延续以上的真切交流。

报题:《秋日的野芒花》

乐曲延续,发展。

解说:这是一个发生在闽南山区里的故事,那一带的山没有名字,山不高,也不秀,被称作山坳的山间平地倒是一片连着一片,密密麻麻地生长着一簇又一簇的野芒花。山坳里的秋天,正是野芒花成熟的季节,那时,几乎天天可以看见一个骑着破旧自行车的老汉,七十来岁的模样,在荆棘里收割着野芒花,然后把芒一根根地抽出来做成扫帚,以此谋生。据说,老汉并不是本地人,说不清是哪一年,靠乞讨孑然一身地流落到了这儿生了根。老汉的日子过得很平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人们渐渐也把他淡忘了,仿佛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出现过这个人。芸芸众生,本身也无所谓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更何况这个默默无闻的外乡人。

突然,一个婴儿的啼哭声闯了进来,柔弱的哭声在风声中沉浮飘摇,像一支微弱的烛光,随时可能在风中永远地熄灭。

自行车铃声戛然而止,但那个先前出现的女人的哼鸣声却仍然断断续续地飘来飘去。

婴儿的啼哭声每每到了像要窒息的地步,却又顽强地冒了出来,在风声中持续着生命苍凉的独唱。

自行车倒地的哐啷声和随之而去的匆匆脚步声。

老汉:(惊讶地抱起了孩子)啊!可怜的孩子,谁把你抛在了这儿?

婴儿的啼哭声猛地响了起来,像一个满心受了委屈的孩子,一下子受到了母亲的庇护。

老汉:(忙乱地哄着)宝宝乖,宝宝乖,乖宝宝,乖宝宝……

婴儿的嘤嘤哭声渐渐地停了,而那个女人的哼鸣声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汉:(长长地松了口气)宝宝真乖。(突然想起地)宝宝,你的爸爸妈妈呢?(猛地对着周围大叫)喂!

回声:喂!

老汉:有人吗?

回声:有人吗?

老汉:(更大声地)喂!喂!

回声:(也更大声地)喂!喂!

老汉的叫喊声和空旷的回声,把婴儿再次吓得大哭起来。

老汉:(只好再次手足无措地哄着)乖宝宝,宝宝乖……

婴儿终于渐渐地又平静了下来。

老汉:(深深地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你的家在哪里啊?

风声骤起,一阵紧似一阵。

老汉:孩子,天要变了,我该回去了,可你怎么办呀?

传出婴儿轻微的呼噜声。

老汉:咳,孩子,你怎么说睡就睡着了?睡得好香啊。你知不知道,你被人扔掉了,你要是在这儿孤零零地睡着了,就永远醒不了了。哦,你一切都知道的,小嘴巴噘得那么高,眼泪水还荡在眼眶里,我知道的,你不能没有妈妈啊。(轻轻地对着远方又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

喂……

回声:(轻轻地)喂……

老汉:(仍轻轻地)有人吗?

老汉:(也轻轻地)有人吗?

老汉:(依然轻轻地)孩子快没命了!

老汉:(跟着轻轻地)孩子快没命了!

回声:一声声清晰的回声,竟引来了一阵阵淅淅沥沥的雨滴。

老汉:不好,下雨了。孩子,这山里的秋雨下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住,你这么个小东西,怎么经得住风刮雨淋?看来老天要我留你了,可我怎么养活你呀?

慢慢地,响起了一阵阵自行车轮转动时的轱辘声,并伴随着一串串的铃声,在山野里缓缓地回荡着,渐渐地弥漫了整个空间。

解说:老汉在一个背风的芒花丛中毫无准备地捡回了个女婴,从此打破了他人生的平静。现在他满耳朵装着的是女婴的哭声,闹声,呼噜声,至于那个神秘女人的歌声,他已无暇顾及,一转身早忘到了九霄云外。老汉没有文化,年纪一把,也许本可以见证一段凄美的浪漫,然而这可能的一切只能与他白白地擦肩而过,他无心领略,也无力挽救,所以也更无从遗憾。老汉抱起婴儿的时候,发现她的胸口上压着一张纸条,也许是怕被风吹走,一枝芒花将纸条洞穿后留在了一起,纸条上面写着:孩子生于11月30日晚上12点,孩子母亲。那一天是1996年11月31日,也就是说,婴儿出生才刚刚一天,而老汉只习惯地记住了这一天导农历10月,1日。自行车的铃声继续。

老汉:孩子,猫有猫名,狗有狗名,你就叫芒花吧。以后,我吃什么,你就跟我吃什么。

芒花报以含糊不清的、似哭非哭的声音。

老汉:(激动地)嗬,你都能听懂我的话了,记住了,我姓郑,以后你会叫人了,你就叫我郑爷爷。不不,你就叫我爷爷吧。

芒花似乎有些兴奋,呜噜呜噜地发着怪怪的声音,

老汉:(更加激动地)你已经在叫爷爷了,哦,不会吧?瞧你这模样,还真是个性子急的孩子。

婴儿的呜噜声继续。

老汉:你在说什么呢?哦,别那么急地问爷爷的情况,其实啊,和你一样,也是没有根的人,就像这满眼的野芒花,风将它的花籽吹到哪里,它就在哪里活着。唉,跟你说这些没用,你不懂的。

婴儿冷不丁地再次大哭了起来。

老汉:(发急了)小祖宗啊,你脾气真大,莫不是真的听懂了爷爷的话?好好,不跟你说了,听爷爷给你弹琴吧。

叮呤呤……绵绵不绝的自行车铃声,在老汉的拨弄下,抑扬顿挫,快慢自如,像一首悦耳的乐曲。

婴儿的哭声渐变成了嗬嗬的笑声,细声细气的快乐笑声,直往人的心里渗透。

解说:芒花笑了,老汉心里也笑了。芒花就这样跟着老汉回了家,就像一个老人去幼儿园里接回了孙女一样,奇异中透着自然,一切也只能顺着天意了,或者说芒花真的是和老汉今生有缘。老汉买不起牛奶和奶粉,只能用米汤一勺勺地用心养育着这个娇小的生命,自行车变成了一只温馨的摇篮,而自行车的铃声,则成了一首永远的摇篮曲。转眼过去了365天,老汉的生活变得更忙碌起来,除了割芒花,用芒扎了扫帚去卖以外,便是死死地管着小芒花的吃喝拉撒,一个可爱的小生命终于活了下来。

芒花叽里咕噜地嘻闹着。

老汉:小肚肚又饿了?真会吃呀!来,再喝一点,刚熬好的米汤,香着呢。

芒花仍叽里咕噜地嘻闹着。

老汉:不想吃?不想吃闹什么呀?别闹了,看爷爷扎扫帚,好好地看着,这不用花一分钱的芒花,几辈子也割不完,别小看哩,在爷爷的手里,它就乖乖地变成宝啦。(自说自话 地哼唱起来)小扫帚,好东西,卖一把,换把米,卖百把,提袋米……

芒花还是叽里咕噜地嘻闹着。

老汉:(停了哼唱,顿了顿)你到底在闹什么呀?哦,会不会想学说话了?来,爷爷教你说话:爷……爷。说……

芒花:(含糊不清地说着)大……大…

老汉:说什么呀,听也听不懂。来,跟我说:爷……爷……

芒花:(还是含糊不清地说着)得……得……

老汉:(有点泄气)你在说哪国的话?听明白了,慢慢地说:爷……爷……

芒花:(突然清晰地叫了一声)爹……爹……

老汉:(一震)错了,错了,是爷……爷……

芒花:(更清晰地叫了一声)爹……爹……

老汉:(大惊失色)谁教你叫爹爹的?你没有爹啊。

芒花:(欢快地连声叫着)爹爹,爹爹,爹爹……

老汉:(转而激动万分)孩子……女儿,我的女儿……咱家乡兴叫爹……

解说:这一刹那,是老汉一生最幸福的时刻,从来没有娶过老婆的他,心底深处是多么想当一回爹爹啊,这一声声亲切的叫唤,他好像等待了几十年。他突然觉得,眼前的小芒花一定是上苍赐给他的礼物,那么可爱,就像漫山遍野刚刚抽穗时的芒花一样,一片艳光四射的紫色,是芒花一年中最美丽的时刻。搂着心爱的女儿,老汉痴痴地想着,他终于有女儿了,她会一天天地长大,总有一天会像成熟了的芒花一样,离开养他的爹爹,随风飘向远方。一种神圣的责任感在老汉心中油然而生,他发誓要给女儿准备好长大所需要的一切。于是,老汉没日没夜地加倍扎着扫帚,在生活的艰辛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山野里、鸟的欢快鸣叫和自行车的铃声、时断时续地交织在一起。期间,还夹杂着一个五岁小孩的劈里啪啦的脚步声。

芒花:(大声地叫着)爹!回答她的是一声长长的自行车的铃声。

芒花:(还是撒娇般地叫着)爹!又是一声长长的自行车的铃声。

芒花:(生气地嚷着)爹,不理你了!

仍然是一声长长的自行车的铃声。

芒花:(害怕地带着哭腔嚷着)爹,你在哪里呀?

自行车的铃声突然急促地响T一声。

芒花:(更害怕地)爹,我怎么看不见你呀?

自行车的铃声急促地连续响着,芒花拔腿循着铃声跑去。铃声停止了,脚步声也戛然而止。

芒花:(发现地叫了起来)爹,你怎么了?

老汉:(痛苦地)没什么,摔了一跤。

芒花:怎么摔的?

老汉:从这山坡上摔下来的。

芒花:你干吗爬到那么高的山坡上去?

老汉:那山坡对着阳光,芒花长得又粗又壮,可以扎大扫帚,每把可以多卖五毛钱。

芒花:(小心地欲扶起爹)爹,拉着我的手,我有力气。

老汉:没事的,让爹在地上坐一会,爹会自己爬起来。

芒花:(一下子叫了起来)爹,你头上有血。(说着哭了起来)

老汉:看见一点血就哭,真没出息。

芒花:爹。我给你擦擦。疼不疼?

老汉:痒痒的,痒到心里去了。

芒花:爹,你还开玩笑。爹,你摔下来的时候,为什么不叫我呀?

老汉:一下子摔懵了。

芒花:那么远,你怎么听到了我在叫你呀?

老汉:只要宝贝女儿一叫,再远,爹也能听到。

芒花:爹…爹,以后我帮你起割芒花。

老汉:芒花,爹带你出来,就是让你玩的,爹没有钱送你进幼儿园,只能带你到这个大花园里来了,去玩吧,别去干那活,草丛里全是荆棘,尖尖带刺的,像刀一样。

芒花:我不怕。

老汉:刺到了肉里,手也会烂掉,烂得能看见……

芒花:爹,你别吓人,我不怕刺,我已经五岁了。

老汉:芒花,你学会了洗衣、煮饭,爹已经很满足了,这外面的活,你万万干不得,扎伤了你的小手,爹会心痛死的。

芒花:爹 爹,你好站起来了吗?

老汉:(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爹……行。

芒花:爹,以后我长大了,就可以背你了。

解说:因为芒花,乡邻们又好像重新发现了不声不响的郑老汉,还是那一辆破破的自行车,不同的是,车后座上有了芒花,这几乎是他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家当。每每听到芒花亲亲热热地管郑老汉叫爹的时候,着实让人羡慕到死,可是没有一个人心生妒意。当这一老一小,骑着自行车划过人们眼帘的时候,谁也不愿意去打搅他们,人们把这和谐的一幕当成了人间最纯情的一道风景线。命苦的孩子不一样,捡来的娃娃早懂事。小芒花知道,自己和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爹妈,自己只有爹,她得和爹一起撑起这个家。所以,她想着一定要很乖,不让年老的爹爹多一点点忧心,生一点点气秋去冬来,岁月轮回,小芒花上小学了,人生的阅历又翻开了新的一页。

学校的广播喇叭里正在放着少儿歌曲,放学后的小学生们嘁嘁喳喳地出校门而去。

响起了一阵短短长长的有节奏的自行车铃。

芒花:(无比亲切地叫着)爹……

自行车的铃声顿时换了一种节奏响着。

芒花:(奔跑着)爹……

自行车的铃声立即又变成了一种急促的短音

芒花:(放慢奔跑的步伐,有些气喘吁吁地)爹,知道啦。我慢慢走……

自行车铃声重新欢快地响起来。

老汉:芒花,上车,我们回家了。

芒花:(跳上了自行车)爹,我今天默字测验又得了第一名,瞧,这是老师发给我的小红花。

老汉:多漂亮的小红花。

芒花:老师说了,谁表现好,就随时奖给他一朵小红花。爹,我要争取获得很多很多的小红花。

老汉:好啊,爹喜欢更多的小红花。

芒花:爹,先把它插在自行车上吧。

老汉:好,好,我们的自行车戴小红花了。坐好了,花车出发了。

一路响起了快乐的自行车铃声。

芒花:爹,你不要怕痒啊,真的,怕痒了,就忍着,我不说好,你千万不能动。

老汉:你在我背上画什么呀?哎哟哟,痒死了,像一百只蚂蚁在爬。

芒花:不要动!爬满了背上的蚂蚁也得忍着。

老汉:哎哟哟,痒到骨头里去了。你在我背上到底画什么呀?再不停下来,我马上就要痒死了。

芒花:别动,别动,我在写字呢。爹,我今天学会写你的姓名了,

老汉:(一愣)什么?你说什么?

芒花:我学会写爹的姓名了,这是“郑”,这是“万”,最后一个字是“水”,郑万水。爹,没错吧?

老汉:(愕住)

芒花:爹,对不对呀?

老汉:(忍不住地有些哽咽)对,对……

芒花:爹,回家了,我教你写好吗?

老汉:(继续哽咽着)好,好

芒花:(开心地逗着)爹,那你得叫我一声“老师”。

老汉:(强忍住哽咽)行,行

自行车的铃声又一次欢快地响了起来。

突然传来了一个男同学的叫声:“郑芒花!”

芒花:(应着)哎……

又传来了一个女同学的大声问话“芒花,骑自行车的人是谁呀!”

芒花:我爹。

女同学故意大声地又问:“你爹怎么那么老?是你爹的爹吧!”

几个同学恶作剧地哄笑着一起嚷着:“是爹的爹的爹吧!”

芒花:(生气地叫喊着)我告诉老师去!(转而压低了声音)爹,回学校,我告诉王老师去。

老汉:(情绪一下子低沉下来)回家吧。

芒花:他们坏,我要让老师知道。

老汉:你回家还要做功课,回家吧。

芒花:爹,那你不要生气。

老汉:都是小孩子,爹生什么气呀!这一晚,老汉没睡着觉,躺在床上,一直偷偷地叹着气。等芒花睡熟了,他一骨碌爬了起来,坐在床边,死死地想着心思。惨白的月光照进了屋子,映亮了墙壁上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郑万水。那是女儿芒花用铅笔写上去的,一笔一划都留在了老汉的心里。多少年来,很少有人再记得他的名字,更听不到有人唤他一声“郑万水”了,连他自己也有了一些陌生。本来想,这辈子“郑万水”三个字恐怕要带到棺材里去了;没想,快老去时给女儿找了回来,心里顿时涌出几分激动,几分伤感。

芒花:(惊醒过来)爹,月亮都跑到西边了,你怎么还不睡?

老汉:爹睡不着,人老了都这样,你快睡吧。

芒花:还在生白天的气吧?

老汉:哪有那么多气好生?真的,你赶紧睡着。

芒花:我明天找他们说理去,以后……以后不会…

老汉:别找他们,孩子们说得对。

芒花:爹,你说什么呀?

老汉:孩子们提醒了我,我真的老了,马上就更老了。

芒花:爹,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老汉:(自顾自说着)爹用不了多久,就会老得什么也做不动了,可你还那么小,到那时谁来管你呀?

芒花:爹,你净瞎想。

老汉:(仍自顾自说着)爹突然想起该给你找一个妈。

芒花:(拍起了手)好啊,我们一起过。爹,明天开始,我们一块儿去找,找到了就把她接了来。

老汉:不不,芒花,你还不懂,爹太老了,不合适一起过。

芒花:为什么呀?

老汉:必须给你找一个年轻一点的妈,有人递过一句话,后村的阿庆妈很想带着你过日子,她才四十出头,可以一直管到你真正的长大。

芒花:我还是不懂,怎么就不能一起过呀?

老汉: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吧,你要是同意,我明天就托人去说。

芒花:那你……你……

老汉:爹……爹就出远门去了……

芒花:什么时候回家来?

老汉:也许就不回来了,爹的家本来就不在这里。

芒花:(突然就哭出了声)不!我永远不离开爹!我不要妈了,不要年轻的妈了,我要和爹一直在一起。

老汉:(叹着气)你这个傻孩子。

芒花:(仍哭着)爹,明天放学后,我和你一起去镇上卖扫帚。

老汉:你要做功课的?

芒花:(还是哭着)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去,你一个人去了,就……就不回来了…

老汉:(重重叹着气)好,好,就一起去吧,你真是糊涂啊

芒花:(破涕为笑)爹,你才糊涂呢,教了你一个晚上,还不会写自己的姓名。

老汉:芒花,你看床头上的墙壁。

芒花:咦,我的那朵小红花粘到墙上了。

老汉:再仔细看看。

芒花:(念着)“芒花”。爹,是你在小红花下面的墙上写了“芒花”两个字?

老汉:偷偷学了好多天,依葫芦画瓢,画得还像吧?

芒花:(激动地大叫起来)爹,你没老,真的没老!

解说:一根苦藤上结出了一对甜瓜,生活似乎给予了这对特殊父女特别的回报。学校里,老师夸奖芒花不仅懂事,而且天资聪慧,荣获的小红花,差不多把家里的一面墙都粘满了。而每一朵小红花里都藏着学校里的一件新鲜的事,当芒花将它细细地向爹叙述的时候,老汉的心里像灌了蜜糖一样,甘甜无比。于是,扎起扫帚越来越快,越来越多。日子过得很清苦,还是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载着父女俩风里来,雨里去。日子过得很幸福,打从那次夜半提起找妈妈的事后,父女俩的心靠得更近了。转眼到了2005年5月,芒花长成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有一天早上,芒花洗脸时,发现脸盆里的水一片鲜红,原来是止不住的鼻血染红的。老汉焦急地把她带到乡卫生院打了针,结果连小小的针眼也跟着出血不止,赶紧又送去了大医院,芒花很快被怀疑为急性白血病,一场巨大的灾难不期而至。

一阵高跟鞋急急敲击水泥地板的脚步声传来。

老汉:傅医生,情况怎么样?

傅医生:大伯,我只能遗憾地告诉你,已被专家正式确诊为急性白血病,快筹钱去吧,你的孙女,哦,对不起,你的女儿必须尽快治疗,说确切一点是抢救。

老汉:真的那么严重?

傅医生:这份东西请你拿着。

老汉:我不认识字,这是什么?

傅医生:根据你女儿的病情程度,我们开了病危通知单。

老汉:这怎么会呢?她还活蹦乱跳啊。

傅医生:这病情的发展会很快,抓紧时间吧,我已为你们申请了病房。

老汉:傅医生,这病得花多少钱?几百?还是几千?

傅医生:哦,怎么说呢。

老汉:快告诉个准数吧,再贵也得治,天塌不下来!

傅医生:按你女儿的病情,这……这最终的治疗费用可能需要30万元左右。

老汉:(震呆)啊?!你说多少?上了万?

傅医生:30万,这只是按常规的情况估计。大伯,救人要紧,先筹多少是多少吧。

老汉:(突然声音低了下来)老天救命啊!(随即是一声倒地的声音)

傅医生:大伯,你怎么了?护士,快过来,病人家属昏过去了。

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传来。

傅医生:来,我们把他扶到椅子上。

护士:傅医生,采取什么措施?

傅医生:马上测个血压。噢,那个女孩还在急诊观察室吧?小李去一趟,问问她这老人平时有什么病。

小李:好。

护士:血压没什么问题。

傅医生:去拿个手提心电图仪。

小李:(奔过来)傅医生,小女孩不见了,该找的地方都找了,病人的行李也没有了。

博医生:这么看来是跑了、

老汉:(猛地苏醒过来)我女儿不见了?是我女儿不见了?

傅医生:大伯,别急,我们帮你找。

老汉:芒花,我的女儿芒花怎么会不见了?她有重病啊,她怎么能不见了?

傅医生:大伯、你在这儿先休息一会,我们去找。

护士:(跑过来)傅医生,刚刚在女孩的床垫下找到了这本病历卡,里面写了家属的意见:“自愿放弃治疗”,签名是:郑万水。

老汉:(深深叹着气)这孩子怎么自说自话代我签了名?你们不要找了,我知道的,这孩子跑远了……

一遍遍的自行车铃声中,夹着老汉的叫声:“芒花!芒花”

山野中的风声一声紧似一声,老汉的叫声在风声中隐隐约约,时轻时响。

老汉:(发现地)芒花,芒花,是你吗?

芒花:(低低的声音)爹…

老汉:(将自行车一扔)芒花,刮这么猛的风,你怎么跑到山里来了?你把爹急得魂都没了。

芒花:爹,这儿背风。

老汉:干吗躲到这儿?

芒花:爹,那年我妈就是把我扔在这儿的 吧?

老汉:这……这……芒花,回家吧。

芒花:我知道的,前些年,你常常偷偷地跑到这儿来,总想等等那个把我扔在这儿的女人,盼望着她还能出现,你一直想帮我找回自己的妈妈。

老汉:咳,我都不记得什么了,快回家吧。

芒花:爹,那天我要是冻死饿死在这儿就好了,我本来就应该在这儿死去的。

老汉:芒花,小小年纪说什么死啊活啊的?

芒花:爹,我都偷听到了,一切都知道了,爹,我想死,真的想死。

老汉:胡说!爹都七十出头了还不想死呢!

芒花:我是捡来的娃娃,人家都说我命贱,害不起这病。

老汉:爹有钱给你治病,爹能把这满山的芒花都割了,扎成许许多多的扫帚卖钱。只要芒花割不完,爹就能挣钱。

芒花:爹,你说说,30万是个什么数字啊?

老汉:爹说不清,爹只知道,这辈子爹不能没有你。

芒花:爹,女儿会拖死你的。

老汉:爹现在不想别的,就想把我的芒花拖也要拖回家。

芒花:爹,你还记得那年半夜给我说过的事吗?你说你要给我找一个年轻的妈妈。

老汉:怎么又提那事了?

芒花:我心里一直有个想法,我妈妈把我扔在这儿后,一直在等着你的出现,她一定知道你每天都来这儿。看到你抱走了我后,她才放下心来去寻了死。如果真的是那样,让我也死了吧,我可以去天堂找我的妈妈了。爹,好不好啊?成全我了吧!

老汉:芒花,苍天在上,爹发誓,今生今世,谁也不能把你带走,除非老天不长眼,天打雷劈,先收了我的魂!

芒花:(哭着扑在老汉的怀里)爹…

老汉:女儿,回家了吧,爹筹了钱马上带你去医院。

芒花:(抽泣地说着)爹,能给我买件新衣服吗?

老汉:行。

芒花:(更伤心地)我想穿上新衣服和爹照张相。

老汉:哦……

芒花:(已泣不成声)以后我不在了,爹想我了,就可以看看照片……

老汉:(强忍伤感)女儿,走吧,这季节天黑得快,外面很凉了,今年的冬天来得早……

芒花:那你答应了?

老汉:好。

自行车的轱辘声吱吱地响着,渐入淡淡的、无限惆怅的音乐。

叠出街道上的环境声。

摄影员:准备好了吗?来,坐到这凳子上来。

芒花:来了。

摄影员:嗬,这套粉红色的短袖短裤很漂亮。

芒花:是我自己挑的。

摄影员:眼光不错,拍到照片上一定好看极了。

老汉:我们拍两张,下一张照片我女儿要换上这套白色红点的裙子,是我选的。

摄影员:没问题。这裙子还真是抢眼,贵吗?

老汉:两套衣服,总共30块钱。

摄影员:真给你们买着了,又便宜又好。好了,坐正了,眼睛都看着镜头,别眨眼。很好,听我的指挥,阿花笑得多自在。哎,阿花爸,你怎么不笑?

芒花:爹,笑一笑。

摄影员:阿花爸,张开嘴巴笑笑,才一秒钟的时间。

老汉:试试吧。

摄影员:重新准备了,笑得开心一点。哎,阿花爸,你这笑比哭还难看啊。

老汉:(认真地)能不笑吗?

摄影员:这……当然可以,要不就这样拍吧。

芒花:爹,你得笑,笑了才好看。

老汉:(伤心地)我笨!我不会笑。

芒花:爹,别急,慢慢来,拍得好一点,兴许要看一辈子呢。

老汉:(再也无法忍受)我……我可以去趟厕所吗?摄影员:好,我等着。

老汉走去,一会儿传来了老汉低低的哭声。

芒花:(跑去敲着门)爹,你怎么了?

哭声一下子像决了堤一样地冒了出来。

芒花:(使劲敲着门,叫着)爹……秋日里,偌大的山上长满了白白的一片野芒花,随风摇曳,就像老汉的心潮,波澜起伏。是啊,即使是把一座山上的芒花都扎成扫帚卖了钱,也远远够不上那个天文数啊。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变卖,一间土坯房,因为太破旧,迟迟没有买主,撑在老汉心里的那片天依然会随时随地轰然倒塌。给芒花看病的女医生叫傅花,要不是她及时闯入了这对父女的生活里,芒花也许真的就像一株深秋的野芒花,随风无声无息地飘落,消失在茫茫人海的一隅。傅医生凭着一个女性的敏感,揣测这对年龄相差悬殊的父女俩,一定会有不平常的经历。经多方打听,终于摸清了人世间的这段感人肺腑的奇缘。于是,小女孩和老父亲的故事上了互联网,在闽城传开了,一个城市被感动了,互联网被感动了,无数的人含着泪在为一个行将熄灭的生命之火遮风挡雨,短短的十天里,56万元的善款,为小芒花筑起了一道阻断病魔的希望之墙。

医院病房里的杂声,随后是一干人进病房来的脚步声。

傅医生:二床阿花。

芒花:(虚弱的声音)傅医生好。

傅医生:阿花,外院的朱教授来为你会诊了。

芒花:朱医生朱伯伯好。朱教授:孩子,你现在可是大名鼎鼎啊。现在有什么不舒服,告诉我好吗?

芒花:不知道,说不出来。朱教授:哦,傅医生介绍一下情况吧。

傅医生:化疗已进行两个月了,胃肠道的反应很大,刚开始的时候,一吐就是大半盆,止也止不住。朱教授:胃肠反应可以由药物引起,也可以由增值旺盛的胃肠粘膜上皮细胞受药物损害所致,从现在的临床看,好像还是前一种情况。哦,孩子的体质比较虚弱,营养支持得跟上。

傅医生:我们的营养师已做了精心的配置,但这孩子的身体底子实在太……

朱教授:阿花很坚强,无论反应怎么大,连吭都不吭一声。刚入院做骨髓穿刺检查时,针头从胸骨刺入,没听到她叫一声,哭一声。

朱教授:单核细胞性类型,来势很凶猛啊。

傅医生:从最近的验血报告看,好像产生了骨髓抑制的现象。

朱教授:一般化疗引起的骨髓抑制,确实突出地表现为白细胞、血小板减少,只要造血干细胞未受严重影响,这种血像和骨髓的变化是暂时的,可以恢复的。

傅医生:朱教授,这孩子在两个月里,已闯过了感染性休克,败血症,溶血,消化道大出血等关口,化疗效果还是不错的。

朱教授:傅医生,化疗后可能引起的并发症得高度重视。对这孩子的下一阶段化疗,我会提一个微调后的方案,明天我传过来。阿花姑娘,祝贺你取得了良好的治疗效果,再见了。

芒花:朱伯伯再见。

傅医生:朱教授,我送送你。

朱教授:不了,你留步吧,看得出来,小病人急于想和你说话,再见。

傅医生:再见,朱教授。

一干人脚步声离去。

芒花:(忍不住地)傅医生,我的病是不是好多了?

傅医生:是啊,专家都认可了。

芒花:(激动起来)傅医生,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傅医生:怎么个谢我呀?

芒花:我……我一会儿跟我爹商量……

傅医生:这还要商量啊,(想了一想)对你有一个要求,你会答应吗?

芒花:都可以答应呀,就怕我做不到。傅医生,你说说看,是什么样的要求?

傅医生:很简单,也很复杂;很容易,也很 难:可以现在就做到,也可以将来做到。

芒花:(真的着急了)傅医生、快告诉我吧。

傅医生:阿花,做我的女儿吧。

芒花:(意想不到地)啊……

傅医生:阿花,你需要一个母亲,

芒花:(慌乱起来)我……我……

傅医生:有一天值夜班,半夜里我来到你床边,正好听到你说着梦话,一声连着一声,泪水还挂在了眼角边。

芒花:(更加慌乱)我说了什么?

傅医生:其实你什么也没说,只是一遍遍地叫着妈妈

芒花:(拼命掩饰着)不,不,我一定在叫我爹,一定的……

傅医生:阿花,傅医生是真诚的,你叫郑芒花,我叫傅花,名字里都有一个“花”字,这也算我俩的缘分。做我的女儿吧,我会像所有的妈妈一样,爱你,疼你,呵护你。当你在梦里叫着妈妈的时候,我会紧紧地抱着你,帮你擦去眼角的泪水。我还会一直陪着你出嫁做新娘

芒花:(火山喷发似地叫了一声)傅妈妈!

傅医生:(无限柔情地)女儿真乖……因为消化道还有微量的出血,为了防止大出血,芒花几乎一个月没有吃东西了、全靠输液来支撑生命。傅医生――傅妈妈给她的生命带来了双重的希望,唤起了她享受生活的期盼。抱着侥幸的心理,她偷偷地掰了一点方便面塞进了嘴里,慢慢地品着滋味,舍不得地咽下了肚子。就是这一点点最可怜的解馋,终于酿成了大祸,伴着巨痛,消化道加剧大出血了。

响起了急救的刺耳铃声,伴随着一阵急急的脚步声和医疗器皿的碰撞声。

护士:(急叫着)快把急救车推过来。

护士:紧急呼叫傅医生。

芒花:(万般克制地着)喵,爹,爹呀……傅妈妈,快来救救我……

一阵脚步声冲过来。

护士:傅医生来了!

傅医生:(“啪”地推开门)快,打止血针!

芒花:(用尽气力唤着)傅妈妈……

傅医生:傅妈妈来了,女儿,握紧傅妈妈的手

芒花:傅妈妈,有人在用剪刀绞我的肚肠……

傅医生:(大声吩咐着)快拿止痛针!

护士:已准备了。

芒花:傅妈妈,我的肠子快绞断了……

傅医生:再准备一支杜冷丁!问急诊室借一支。

护士:好。

芒花:傅妈妈,去叫一下我爹……

傅医生:你爹大清早去卖扫帚了,要晚上才能回来。

芒花:(发出了一声声熬着巨痛的声)傅……妈妈……

傅医生:女儿,你忍不住了可以咬傅妈妈的手,咬,使劲地咬!

芒花:(爆发出了一声哭声)妈……

响起了护士们的一片唏嘘声,充满了心酸伤感的音乐起,久久萦绕回响。

转换成细细的闹钟声,那嘀嗒嘀嗒的钟声,仿佛是芒花的心在不平静地跳动着。

芒花:(长长吐了口气)嗬,爹……

老汉:芒花,痛好一点了吗?

芒花:嗯,医生说,打一针要管好几个小时。

老汉:吓死我了。

芒花:爹,你睡吧,你太累了。

老汉:爹不累,爹精神着呢。

芒花:我知道的,卖完了扫帚,你是走着来的,30里地呢。

老汉:(兴奋起来)整整167把扫帚,全卖了,那些个人啊,一个接着一个,一买就是好几把,乐死人了。

芒花:爹的活儿好。

老汉:嘿,别人都这么说呢,这可把爹的心眼搞大了,爹要甩开膀子于大活了。信不信?

芒花:嗯……

老汉:以后啊,等你病好了,爹要办个扎扫帚的厂子,招他个七个十个工人,不够再添个倍,不信赚不了大钱。

芒花:赚那么多钱干嘛?

老汉:我要一个个地找到那些捐钱给你的好心人,把钱一一还上,这样才心里踏实。

芒花:爹,你想得多远。

老汉:爹想得还远呢,爹要供你上完小学、中学,还要送你去城里念大学呢。

芒花:(触动伤感)爹,要是以后女儿不在了,你还办厂子吗?

老汉:又瞎说了。

芒花:女儿不在了,爹,你就好好歇着,自行车也别骑了。白天太阳好的时候,你在家门口晒晒太阳,累了,打个盹。

老汉:越说越不像话了。

芒花:(还是按羞自己的想法说着)睡醒了、想女儿了,拿出那张照片看看我… (说不下去了)

老汉:我不听你胡说了。

芒花:我枕头底下有一封信,爹,你拿去给傅妈妈,她今晚为了我不回家了,睡在医生的值班室里。

老汉:(紧张起来)什么信?

芒花:和傅妈妈拉拉家常。

老汉:能念给我听听吗?

芒花:爹,你放心,我不会胡言乱语。

老汉:芒花,爹心里藏不住话,爹就直说了,那些个买我扫帚的人,几把几把地抢了去,我心里明白啊,他们哪需要那么多扫帚,他们是想救你啊。

芒花:爹,我心里知道。

老汉:还有那个给你提起过的阿庆妈,我这才知道,她把自己一生的积蓄都偷偷地捐给你治病了。

芒花:爹,你替我记着这件事,如果…如果我还能回家,我得去找阿庆妈说一声 说一声……

老汉:爹替你记在心里了,还有许多许多人,爹都不会忘记。

芒花:爹,我听别人说起过,还有很多的孩子和我一样,得了病没钱治疗,我也想帮他们一把。

老汉:爹知道你的心思了。

芒花:那快去吧,太晚了不好,傅妈妈要睡觉的。

老汉:那我拿过去了。

老汉的脚步声慢慢地远去。

芒花的画外音:亲爱的傅妈妈,这是我的道书,我不知道遗书是不是这样写,请你原谅。有几件事请傅妈妈帮忙,家里的房子要倒了,又漏雨,请傅妈妈叫人看住我爹,叫他不要伤心,不要从山上跳下去,我看病的钱能不能给他一点点修房子。我心里总放心不下爹,这些年,爹把我拉扯大,吃了少苦啊,我总想着,哪一天,我要让爹去城里上一趟馆子,让他畅着肚子,吃很多好吃的东西。真的很难过,我做不到了。傅妈妈,爹不是本地人,我要是走了,能不能帮我爹找到他自己的家乡?看不见野芒花,兴许他就不会老是想起我,他这辈子藏在心里的伤心事太多了。还有,傅妈妈,我爹可不可以再找个伴?生病的时候,得有人给他端杯水呀。对了,他会用芒扎很好的扫帚,可以帮帮他办个厂子吗?一两个人也行,他有自己的心思。再有,把看病剩下的钱分给那些和我得一样病的孩子,让他们的病快点好起来,背着书包上学多好啊。最后,代我谢谢那些捐给我钱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们,得跟他们告别一声,我走了。要不,他们会说我没礼貌。傅妈妈,这下轮到我跟你说句心里话了,刚开始生病的时候,我特别想找自己的妈妈,听爹提起过,我妈好像是个唱歌的人,真想听她唱好听的歌。可遇见了你,我不想了,真的,我就想大声地叫你一声“妈妈”,我也多么想能再听到妈妈说一句“女儿真乖”。再见了,妈妈。我来过,我很乖……

解说:一个叫人撕心裂肺的噩耗迟早会到来,因为小芒花得的是一种非常凶险的单核细胞性白血病。10岁的小芒花终于从病魔的摧残中解脱了,生命最后的一刻是平静的、安详的,带着博大的亲情去了另一个世界。所有读过遗书的人都哭了,眼泪一直流到了心里,化作了一片最真诚的祈祷:小天使,一路走好,天堂有你会更美丽。傅妈妈把小芒花离去的消息,轻轻地放到了互联网上,一时跟帖无数,虚拟的世界里,明明白白地听到了千万个声音在呼唤着小芒花。她的追悼会在闽城东郊殡仪馆举行,当天下着小雨,许许多多素不相识的人来了,女的一律手里拿着一支白色的野芒花,她们都想做一回小芒花的妈妈,一支支野芒花无声地放到了灵棂上,很快地将整个灵棂淹没了。妈妈们用这个举动,想让逝去的小芒花,感受到天下所有的母亲对她的深深挚爱。

傅医生:女儿,我是你的傅妈妈,我一遍遍地对你说着:女儿真乖,女儿是妈妈永远最乖的女儿。你怎么不吭声?呵,你睡着了,睡得真沉啊。傅妈妈遵照你的遗言,已将你留下的54万元分成了七份,馈赠给了七个和你一样最需要帮助的小病人,他们是杨欣玲、徐利、黄致啬、刘令路、张羽睫、高坚、王捷。女儿,你在天堂里可以看到由这七份生命之火汇聚成的灿烂光辉,他们多么想永远照耀着你回家的路。女儿,你也许在人群里寻找着你爹的身影,他没来这儿为你送行,他早旱去了山里,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他已在漫山遍野的芒花丛中呼唤你去了。你爹怎么也不相信你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他说要拨开山上每一丛的野芒花,把和他玩着捉迷藏的你带回家,带回已由当地政府修葺一新的家……

空旷的山野里,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自行车铃声,引来了声声的鸟鸣声,渐入老汉和山里回声的深情交流……

老汉:芒花……

回声:芒花……

老汉:你在哪儿

回声:你在哪儿……

老汉:好回家了 …

回声:好回家了

老汉:芒花,你还在逗我…

淡入小女孩的清唱,渐渐混入乐队……

野芒花飘来飘去,

那是妈妈遗落的故乡的梦;

野芒花雪白雪白,

那是爸爸点亮的回家的灯:

野芒花花开花落,

那是我在家里苦苦地等。

野芒花啊野芒花,

放一株在心里相会亲人,

相会亲人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