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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恋的痛苦与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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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希金(1799―1837)的一位女友曾这样评价他:“在他的一生中只有两件事是他最喜欢的:诗与满足自己的强烈的。在这两方面,他都取得了很大的成就。”这是对普希金的最中肯评价。在诗歌方面,普希金创作了八百多首抒情诗、数十首叙事诗,还有诗体长篇小说《叶甫盖尼・奥涅金》,奠定了俄国诗歌乃至民族文学的基础,成为“俄罗斯诗歌的太阳”。在方面,普希金更是天生的情种,激情如火――他的同学谢・德・科莫夫斯基(1798―1880)在回忆录中谈到,普希金一见到姑娘就会失去控制:“普希金是个情种。他在十五六岁的时候,在舞会上只要一接触女舞伴的手,他的眼睛就会喷出的火花,就会气喘,并发出吁吁之声……”他的女友玛丽娅・拉耶夫斯卡娅也谈到成年普希金:“作为诗人,他认为自己应当爱上他所遇见的每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在短短的一生中,他追求过众多女性,颇有点类似于欧洲中世纪传说极其爱慕女性而又放荡不羁的多情骑士唐璜,因此本文把普希金对女性的爱称之为“唐璜之恋”。1829年,在女友乌沙科娃的纪念册上,普希金亲笔写出了自己的“唐璜名单”,交代了其中34人的名字;1830年,在给女友维亚泽姆斯卡娅公爵夫人的信中,他承认,后来成为他妻子的娜塔丽娅・冈察洛娃是他所爱的第113个。但是,他为之留下爱情诗并达到10首以上的女性只有三位:巴库宁娜、沃隆佐娃、奥列宁娜。由于篇幅所限,本文只介绍普希金少年时代对巴库宁娜的爱情及有关爱情组诗。

叶卡捷琳娜・帕夫洛夫娜・巴库宁娜(1795―1869),是普希金皇村同班同学巴库宁的姐姐,其身份是宫女,外貌迷人,风度优雅,更有一双动人的眼睛。她常常到皇村学校来看弟弟,整个中学的学生都喜欢她,普希金更是为她神魂颠倒,尤其是在1815―1816年间,接连为她写了十几首情诗。这可能是普希金早年最强烈的爱恋,持续时间较长,从1815―1819年,普希金为巴库宁娜创作了25首诗,最主要的有:《秋天的早晨》、《忧伤》、《哀歌》(“他是幸福的,那敢于……”)、《月亮》、《歌手》、《致摩尔甫斯》、《爱人的话语》、《“一种爱情,是冷漠生活的欢乐……”》、《仿作》、《愿望》、《致友人》、《哀歌》(“我以为,爱情已经永远地熄灭”)、《极乐》、《梦醒》、《致书信》等,这一组诗是文学史上有名的“巴库宁娜组诗”。此外,1825年的《10月19日》一诗的草稿和《叶甫盖尼・奥涅金》第八章誊正稿第二节,也是献给巴库宁娜的。

由于巴库宁娜是宫女,又年长普希金4岁,不可能爱上这位十六七岁的小弟弟,因此,诗人对她的爱情主要是一种单恋,然而,在“巴库宁娜组诗”中,少年诗人把这种单恋写得毫不单调而富于变化。

首先,他极力赞美自己的恋人。《给巴库宁娜》写道:“虽然我愿意为一切尽心效力,/但歌颂您的命名日实属多余;/在圣叶卡捷琳娜日您并不显得更可爱,/因为,在任何时候都无人比您更美丽。”诗人认为恋人天生丽质,时时刻刻都美丽无比,因此圣叶卡捷琳娜日这个命名日和自己的歌颂对她来说,几乎都是多余的。他更用诗歌《给一位画家》请求皇村同学伊里切夫斯基为巴库宁娜画像,并比较全面地描述了她容貌的美和眼神的美:“美惠女神和灵感的孩子,/趁心灵燃着火样的激情,/请你用随意的享受之笔,/为我描绘我的心上人;//描绘纯洁迷人的美丽,/描绘意中人可爱的特征,/描绘那天上欢乐的微笑,/描绘那美丽无比的眼神。//请把维纳斯的腰带,/系上她赫柏般的细腰,/请用阿利巴尼的妙笔,/来把我的女王环绕。//请在她那起伏的胸口,/披上波浪般透明的薄衣,/好让她能穿着那衣服呼吸,/当她想要暗暗地叹息。//请画出羞怯爱情的幻想,/那样的幻想我也怀有,/我将在画的下方签名,/以这只幸福恋人的手。”可见,巴库宁娜具有一种纯洁迷人的美丽,希腊神话中青春女神赫柏的苗条和丰隆的双乳。在《爱人的话语》一诗中,他认为爱人的话语比静谧湖畔夜莺和夜半鸣响的竖琴还美妙动听的丽拉的情歌更让人倾倒。

其次,他也写到这种单恋的痛苦忧伤,如《极乐》:“生命的花朵刚刚开放,/就在苦闷的囚禁中枯萎,/青春悄悄地飞逝而去,/它留下的痕迹只是伤悲。/从诞生的无知觉时刻,/到这温情的青年时代,/我还从未品尝过极乐,/抑郁的信中没有过幸福。//站在生活的门槛旁,/我焦急地望着远方,/我幻想:‘那边有极乐!’/可我在随着幽灵飞翔。/年轻的爱情出现了,/它展开金色的翅膀,/呈现出温柔的美妙,/在我的眼前翱翔。//我追随……可我达不到/那遥远的、可爱的目标!……/那被欢乐赋予翅膀的/幸福瞬间,何时能来到?/青春岁月那昏暗的灯盏,/何时才能燃起火光?/我女伴的微笑何时才能/将我阴暗的旅途照亮?”在《歌手》等诗中,他更是写到一个青年,目光暗淡无神,为爱情而哀伤,深夜在树林后面荒芜的黑暗中歌唱。在现实世界中爱情无法满足,诗人试图躲进梦境中,实现自己美妙幻想,然而,一朝醒来,梦境消失,痛苦更甚,如《梦醒》:“幻想啊,幻想,/哪儿是你们的甜蜜?/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深夜里的欢喜?/它消失了,/那欢乐的梦境,/我醒来了,/在深深的黑暗中,/我孤身一人。/床铺的四周,/是聋哑的夜。/突然冷却了,/突然飞走了,/爱情的幻想,/成群结队地离去。/但是心灵/还充满希冀,/它还在捕捉/梦的回忆。/爱情啊,爱情,/听听我的祈求:/把你那些梦境,/再让我享受,/让我再次陶醉吧,/在天亮的时候,/让我趁早死去吧,/在未醒的时候。”在梦中诗人实现了美妙的梦想,醒来后却孤身一人浸泡在深深的黑暗中,因此他宁愿沉醉于梦中,甚至愿意在梦未醒的时候死去,以保持幸福。在《哀歌》中诗人一度在友谊中得到解脱,但“阴郁的爱情,还隐藏在我的身上”,激情之火仍在燃烧,但依旧爱而不能得其爱,无可奈何,只好又请求“让我带着沉重的锁链再次入睡,/去把甜蜜的自由幻想”。尽管这种爱恋是如此痛苦、忧伤,但少年诗人仍然痴心不改,有着坚定的决心,《愿望》就是如此:“我在流泪;泪水给我以安慰;/我在沉默;我的低语没出声,/我的心灵充满了忧伤,/其中也有痛苦的幸福。/哦生活的梦!飞吧,我不惋惜,/虚幻的梦境,请在黑暗中消失;/我珍重我那爱情的痛苦,/就是死,我也要爱着去死!”诗人尽管痛苦的流泪,深感忧伤,但痴心不改,珍重自己爱情的痛苦,宁愿孤独地爱着死去。

其三,诗人也写到这种爱给自己带来的短暂的欣喜。法国著名传记作家莫洛亚在《天才诗人普希金》中认为巴库宁娜对普希金的热恋没有任何“直接或间接的表示”,并且断然宣称:“肯定没有。因为从这一天起,失恋似乎成了诗人偏爱的作诗题目。”其实,不管出于有意还是无意,巴库宁娜至少曾给过诗人短暂的欣喜,特罗亚在自己的传记中曾引证了普希金1815年11月29日的日记:“我当时是幸福的!不对,我并不幸福。昨天上午为等她,我心急火燎,怀着一种难以描述的心情伫立窗前,悄悄盯着白雪皑皑的小路,但我未能见到她。我正失望之极,却突然在楼梯上同她相遇。多么美好的时刻!她可真漂亮!黑色长裙同巴库宁娜的肌体多么相配!但我已有18个小时没有见到她了!啊,这是什么样的处境,是何等的艰难!但我终于享受到了5分钟的幸福。”但他认为普希金这里写的5分钟的幸福只是在楼梯上见到巴库宁娜感到幸福无比,并非巴库宁娜对他有何表示,因为他马上抛开这段引文,指出:“为进一步阐明自己的痛苦,普希金引用了茹科夫斯基的两句诗来形容自己的心情,这是两句有名的悲情诗:他在庆祝爱情,但声调十分忧愁,/因为他从爱情中得到的只有痛苦。”并进而以普希金的诗歌为证来加以说明:“1816年,他在《欲望》一诗中写道:一天天度日如年令人忧愁,/一分一秒都变得遥遥无期;/失恋的痛苦把我折磨,/精神恍惚更令人心碎。还有:爱情带来的短暂幸福的确难以形容,/但失恋后的痛苦却要伴你终生。”可他却忘记了普希金写于当天日记中的一首诗:“是的,我曾幸福,是的,我曾享受,/我曾陶醉于静静的欢乐和狂喜……/那欢娱的一天哪去了?/它乘着梦的翅膀飞去,/享受的魅力也已凋零,/我的周围又是一片阴暗的忧郁!……”在这首诗中,诗人明确写出,他曾幸福,曾享受,曾陶醉于静静的欢乐与狂喜,这与日记中的“终于享受到了5分钟的幸福”相对应,说明巴库宁娜确实曾让诗人短暂地幸福过。在《给她》一诗中,诗人写到,在忧郁的闲散中淡忘了竖琴,天才也带着青春的馈赠飞去了,心儿也在慢慢地冷却、关闭,重负者可耻的懒惰,不由自主地陷入冷漠的昏睡,“但是突然,像一道闪电,/青春在枯萎的心里燃起,/心灵苏醒,心灵复活,/我又尝到爱情的希望、悲伤和欢喜。/一切都又开出花朵!生活让我颤抖;/大自然的证人,再次激动,/我感觉得更活跃,我呼吸得更自由,/我为美德更紧地俘获……/赞美爱情啊,赞美诸神!/甜蜜竖琴那青春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要把响亮颤抖着的复活的竖琴/带到你的脚下!……”(以上译诗,均见《普希金全集》第一卷,刘文飞译,河北教育出版社,1999年)也十分明显地写出巴库宁娜的确曾给他鼓舞。我国学者陈训明在其《普希金抒情诗中的女性》一书中也认为,莫洛亚这一说法未免失之武断,并进而指出:“联系到普希金这一阶段情诗中所用的‘满足’、‘狂喜’等词往往带有的涵义,联系到《月亮》一诗中‘安睡吧,不幸的爱情!/你静谧的幽光/不再穿透夜色的帷幕,/用苍白的光辉/照亮我恋人的美色’等诗句,要说巴库宁娜自始至终一直不理睬他,无论如何难以使人信服”,“我们还注意到,普希金最亲密的朋友普欣等人也起劲地追求巴库宁娜,他们之间也互不隐讳。由此可以推测,巴库宁娜是一个善于周旋的女子,头脑十分清醒。她明白这伙少年的德性,与其对他们顺从,最后让他们随意抛弃,还不如让他们先尝些甜头,再与他们保持一定距离,叫他们无尽无了地围着自己的石榴裙转。”

关于这一组诗,中外学者已有所论述,大多加以肯定。俄国普希金专家格罗斯曼在其《普希金传》中认为,这是一组“优美的抒情作品”,“这些短诗的主题或是爱情,或是希望和绝望。”张铁夫先生在其《普希金的生活与创作》中从俄罗斯哀歌发展史的角度较高地评价了这一组诗,并且指出这一组诗大部分是描写单恋的,不过,这些描写单恋的诗的内容并不单调,而是丰富多彩的:首先,它们赞颂了心上人的美貌;其次,它们表达了少年诗人对短暂的幸福的回忆;第三,也是最主要的,它们抒发了少年诗人对心上人的无尽的思念。英国学者比恩尼在其《为荣誉而生――普希金传》中则认为:“在这些作品中,他(普希金)那天真可人的淳朴情怀彻底地消失无踪了,所有的诗都无一例外地表达着一种崩溃、枯萎的爱情。毫无疑问,普希金的痛楚是切入体肤、真真切切的;也不用怀疑,他经历了所有青春期爱情的苦涩和折磨。但是,表达这种苦痛的语汇和方式实在是太过古板并且老套了,而且苦痛的程度也过于夸张,这使得从中宣泄出来的真实情感反而显得――和它的表现形式一样的――做作而又肤浅。这种困境和怪圈的来源和过程如下:当他心中的爱人不在身旁的时候,悲伤情绪便从普希金的心中涌起;而爱人归来,也只不过是使普希金发现,原来他有一个成功的情敌;既已失去了她的爱,可怜的诗人便只求一死了。”我们认为,普希金的这组诗歌,的确有比恩尼说的一些不足,但它们中的一些诗也有新的变化,如《秋天的早晨》等诗,情景交融,而且一反以前诗人一味悲哀忧伤的情调,把青春、欢乐的调子带入哀歌中,从而给俄罗斯哀歌带入了新的东西。正因为如此,别林斯基认为,在俄国哀歌的发展中,自从普希金出现后,这类作品就变成了抒情诗歌的独一无二的体裁。

值得一提的是,1834年巴库宁娜与亚・亚・波尔托拉茨基(1792―1855)结婚时,普希金还参加了他们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