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文社科类图书的阅读、出版与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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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国是亚洲东部太平洋上的一个群岛国家,其民族性格、其走过的历史轨迹,在世界历史上都是别出一格的,这从日本文学中可见一斑。日本文学纤细、含蓄,其文艺观则以“真”、“哀”、“艳”、“寂”为基础,长于摹仿,变革迅速。毋庸置疑,诺贝尔文学奖是一国文学在世界传播的最好名片。日本两位诺奖获得者川端康成和大江健三郎的作品受到了多国出版社的青睐。然而,进入90年代,日本文学呈现出两个显著特点:一是日本大众文化的逐步兴起,最有代表性的当属村上春树动漫作品;二是以宫崎峻为代表,《铁臂阿童木》、《一休哥》、《花仙子》等一系列日本漫画作品在世界各地的广泛传播。

日本著名作家大江健三郎在1986年的讲演录《从战后文学到今日困境》中,就明确地指出日本现代文学,尤其是纯文学所面临的困境,“日本现代文学的现状是,不可想象能从日本知识分子的读者中或多或少塑造出当代典型和未来经验的典型,以继续刺激他们期待的视野”。因而,纯文学创作一度陷入低迷状态,读者群也在逐渐减少。大江还以村上春树为例,批评日本现代作家们在作品中已经不再追求社会主题意义,而只关心艺术技巧问题。当然,他是站在现实主义的立场,以此为基础来理解日本现代文学的现状,其态度带有强烈的主观色彩。而如果从日本文学发展的角度来看,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神秘鸟年代记》等畅销不衰的小说,其实代表着日本现代作家在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的一种转型,即他们由批判现实主义立场的“主观姿态”,转变为面对个人内心精神世界的“被动姿态”,创作出带有浓厚“私小说”色彩的小说作品,或许这更符合文学自身“向内转”的发展规律,同时也有意无意地迎合了市场和读者的需求,亦为日本现代文学摆脱生存困境提供了一种新的可能性。

如果说村上春树的诸多作品,标志着日本现代纯文学的一个转型,使主观个人色彩浓厚的小说,可以与战后占据文坛主流的批判现实主义风格作品并驾齐驱,并且有后来者居上的趋势,那么更年轻的作家石田衣良从1997年发表的“池袋西口公园”系列小说,则把纯文学的转型推到更极端和更激进的程度,即他把知识分子精英的纯文学与大众的通俗文学融合起来,创作出一种雅俗共赏的文学类型来,再度引起日本文坛的轰动。这些作品不但流行至今,而且还被改编成电视连续剧不断播映,作者也因此获得日本最有权威的大众小说奖――直木奖。可见,以石田衣良小说为代表的举重若轻的文风,正在逐渐成为当前日本文坛的主流,雅俗合流已经成为不可阻挡的趋势,而纯文学的概念内涵在村上春树之后,面临着再一次的改变。何况这种文风使日本现代文学能够汇入世界文学发展的潮流之中,世界级作家马尔克斯、博尔赫斯等人的小说作品,正是其风格的典型代表。“池袋西口公园”系列小说,完全改变了当下日本纯文学曲高和寡的阅读接受状态,同时证明,雅俗合流或许是日本现代文学摆脱困境的最终出路。

从20世纪60年代的《铁臂阿童木》到20世纪80年代的皮卡丘,日本的流行文化,从喜剧、动画、电影再到无穷无尽的各式各样的挂件,流行于众多国家。自20世纪90年代末开始,日本喜剧作品――漫画(manga)的英文翻译版获准登陆美国大陆,这无疑对书介质的各种漫画进入欧美大众书店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日本漫画在本土出版市场的地位非常高,其收入大约占整个日本出版市场总收入的40%,这还不算,世界各国对日本漫画的趋之若鹜也使得日本漫画成为一个永远也开采不完的金矿。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虽然日本漫画在异国还远远没有其在本国呼风唤雨的能力,但多国出版商对日本漫画的追逐程度却是与日俱增的。

日本的动画片,一般是根据受欢迎的日本漫画书系列制作的。在美国漫画创作市场,一些非日本艺术家创作的OEL英文漫画(Original English-language manga,英文创作的漫画,简称OEL)也深受日本漫画传统和习惯的影响,学习和效仿日本漫画家在美国不但成为潮流,而且还具有发扬光大的潜力空间。这种新观念、新技巧带来的新作品不仅为美国漫画增添了富有创造力的作品形式,而且也为美国出版商开拓市场提供了更多途径。如今,漫画这种出版娱乐形式已经成为一种全球行为,在其叙事模式中不可避免地会把本国的资源融入其中。

日式漫画的全球化出版有两重意义,一是把日本的文化元素传播到世界各国,一是在抵达目的国的同时与目的国的各种创作因素相结合。此外,英文创作的OEL漫画的全球影响力也不容忽视,在法兰克福书展期间,OEL漫画的买家也不在少数。据来自印度尼西亚通讯社Antata News伦敦分公司的报道,在英国,目前日本漫画人气正逐渐高涨。英国业界有关人员表示,日本漫画在英国好像开始出现慢慢受欢迎的迹象,漫画现已成为英国出版界最显著增长的领域。在英国,图解小说的漫画的销售额从2001年的10万部(280万美元)增长到2005年已经是60万部(1030万美元),这个上升显示了不可阻挡的趋势。

在书店销售中,日本漫画书(Manga)引导着畅销的潮流,美国的兰登书屋、W•W•诺顿、斯格拉斯蒂克、企鹅和西蒙舒斯特逐渐加入了竞争的行列,因此漫画书的出版市场竞争将更为激烈。出版商普遍认为,书店里漫画书泛滥,上架难将成为两大严重问题。与出版数量急剧增加相比,零售店的销售空间却远不及它的发展速度。尽管上架难已成为出版商普遍关注的问题,但他们都相信这不会演变成一场灾难。书店,尤其是连锁店的顾客不仅对市场很了解,而且对漫画书也很了解,他们知道挑选什么漫画书。传统上,除了在图书馆和图书俱乐部阅读漫画书外,漫画书主要在零售书店、漫画书专卖店销售,现在出版商找到了第三种销售场所――超市。这意味着,漫画书的分销渠道扩大了,出版商对超市会带来的商机有着不小的期望。

另外,媒体对漫画书的宣传会极大地影响到销售。因为首先书店受到媒体的影响最大,不少零售商会按照媒体的宣传组织进货,不同的顾客会选择不同类型的产品购买,如DVD或图书。但Tokyopop出版社表示,将两者捆绑销售,会使销售增加一倍。正是由于将动画片DVD和漫画书捆绑销售,Tokyopop获得了成功。出版人克莱克纳说,“这是世界通用的文化方式。用讲故事的形式,发挥听觉和视觉的感受,会把年轻顾客吸引到书店去。”

众所周知,日本是动漫画产业最为系统和发达的国家之一。日本动漫画市场成熟度极高,竞争非常激烈。早在四年前,日本的漫画产业规模就达6000亿日元(约合420亿元人民币),其衍生产品,包括动画片、网络游戏、软件、授权商品等,规模总值为12万亿日元(约合8400亿元人民币)。在此大背景下,日本政府提出,在未来10年至15年内,以日本漫画、动画为核心,建成25万亿日元(约合1.75万亿人民币)规模的内容产业。

从20世纪60年代以来,日本随着漫画出版的繁荣,出版社和电视、电影的关系越来越密切,日本动漫产业的链条从漫画杂志、漫画图书到动画、电视动画、电影动画、广播剧动画、舞台剧动画、手机动画、网络动画、数字动画等,再从动画到娱乐游戏软件、授权商品和相关版权产业,其中起决定性作用的是受众面最宽的电视动画,因此,在日本动漫产业进入发展加速期时,不断出现漫画杂志和漫画图书提高电视动画和电影动画收视率、电视动画和电影动画增加漫画杂志和漫画图书发行量以及关联商品销售量的景象。

《中国文化报》在对日本动漫产业的成功原因进行分析时认为,日本有87%的人喜欢漫画、有84%的人拥有与漫画人物形象相关的物品,动漫作品在日本具有相当广泛的社会基础。日本的社会环境是动漫艺术极易生存的土壤。在美国动画作品中的英雄一般都是超人,而日本动漫作品里面的英雄大都是凡人,凡人在做不平凡的事情成为了英雄。“凡人英雄”实际上是普通日本人所寄予的梦想。在空间拥挤、习俗戒律繁琐的日本社会,背负着巨大压力的日本人通过动漫得到了一种心理宣泄和肢体放松。

纵观日本的动漫文化,不难发现其中的特点:内容贴近现实生活、人物形象的程式化、表现人性的东西多、语言使用的规范性、受众定位的明确性,以大量的文字传达饱满充实的信息,以贯穿始终的程式化语言、音乐、画面强化了整体的连续性,以精耕细作的产业带动长远的事业发展。据《东方早报》报道,日本外务省在今年3月宣布,将任命哆啦A梦(即机器猫,又译做小叮当)作为该国第一位“动画片大使”。这是日本最近希望用动画产业来促进“软实力”作出的一次努力。日本外务省的一位官员说:“通过任命哆啦A梦,我们希望让别的国家的人民更加了解日本动画并增强对日本文化的兴趣。”

日本的出版产业以杂志为主导。从20世纪70年以来,除了1970年、1971年和1975年,杂志的销售额都比图书多。即使是图书销售额比杂志多的那三年,如果加上杂志的广告费,杂志出版(销售收入+广告收入)还是强于图书出版。但日本出版产业的规模,在1996年达到高峰之后便不断缩小。杂志的销售额,是在1997年达到高峰以后开始减少的。杂志的广告费在1997年达到高峰之后开始减少;2000年有所好转,但最终没能止住下滑的势头。杂志广告费在总广告费中所占比例,1998年为7.4%,而2003年为7.1%,减少是明显的。

因此,2005年日本出版业批发公司推动行业重组,行业重组在2005年的日本出版业有着愈演愈烈之势。2004年,日本出版业在连续7年下滑之后,好不容易回升1.3%,然而,进入2005年,出版销售又重新描绘着下滑的曲线,因为这一年没了像《哈利•波特》那样的畅销书。有人感慨,一国的出版市场,脆弱到只有靠几本畅销书才能支撑,这不是好现象。而“行业重组”这一主旋律从2005年的年初一直上演到年末。在“重组”的浪潮中,2005年,一些出版社和书店独自建立基础设施。书店的经营结构也发生了变化,努力从单一型走向复合型。2005年以来,大型书店继续在各地建立连锁分店,超市等大型商业设施不断制造泡沫,图书批发公司偏重于给这些大型书店和超级市场送书配书,把地方的小书店挤压得喘不过气来,“关张事件”层出不穷。

一位哲人说过:一个不爱读书的民族是没有前途的民族。日本素负盛名的团队精神和注重舆论宣传的历史传统深刻地影响着读书活动的形式。日本晨读活动始于1988年千叶县船桥学园女子中学,学生所读图书主要来自家庭或书店。晨读活动不仅推动少儿读书活动,也为出版业带来生机。日本大型书商不失时机积极参与晨读活动,日本图书出版流通巨头东贩公司广告宣传室内专门设立了“晨读推进协议会事务局”。 为推广读书活动,日本早在20世纪60年代开始推广赠送图书券的做法,顾客在书店及其他商店购物,按消费比例赠送有价图书券,顾客凭此券可在书店购书。从2005年10月1日开始,图书卡取代图书券,在日本全国实施图书卡一元化。为了推动全民读书运动,日本出版社还相继推出浴室防水图书和卫生纸书。

此外,日本的出版社、图书交易公司、书店和印刷公司为了增加销售收入,与电影、电视“亲近”的历史由来已久。日本第一、亚洲第一、在世界上也是第一的印刷公司大日本印刷公司先是拥有自家的电视频道,后来拥有自家的电视台。超级图书交易公司东贩和日贩,为了争夺“批发公司龙头老大”的位置,玩命开发图书杂志以外的“第三种商品”,参与电影片、电视剧制作就是其中的重要内容之一。在日本排名第一的丸善书店和排名第二的纪伊国屋书店,为了占有最大的市场份额,每年都要从销售收入中按比例提出相当的宣传费用进行电视片的制作。从实际效果来看,从电影、电视中得到实惠最多的,还是出版社和相关公司。例如,在日本中等出版社中数一数二的德间书店,年销售260亿日元(约合18.2亿元人民币),其中30%来自电影片和电影动画的收入。德间书店向日本的影迷们奉献过《未完的对局》、《敦煌》、《我们能跳交际舞》等影片;向日本的动画迷们推出过《鬼魂美女》、《红色的猪》等电影动画。

当纸介质图书出版每况愈下时,大约从20世纪90年代后期开始,围绕新生事物“电子图书”,日本出版行业以及相关行业展开了各种尝试。在2000年以后,日本印象R&D出版社每年都要出版一本《电子图书商务调查报告书》。据最新出版的《电子图书商务调查报告书》显示,日本2006年的电子图书市场规模增长近一倍。在传统出版连续11年(只有2004年出现过1.3%的反弹)不景气的大背景下,电子图书的表现自然就引起社会各界的关注。各大报纸连篇累牍地报道,认为电子图书的兴旺是出版业走出低谷的前兆,年轻人拿着电子阅读器看漫画,标志着新的阅读习惯正在形成。2005年,日本电子图书市场的规模为94亿日元,2006年,电子图书市场的规模为182亿日元,增长约一倍。根据2008年第一季度的情况判断,2008年的电子图书市场还将“高歌猛进”。

近年来,日本刮起的手机漫画风让出版社和日本的手机信息提供商看到了市场增长的诱人前景。据中国产业经济信息网消息,手机小说目前成为日本最新的移动时尚。在5年的时间内,日本供人下载和阅读的连载手机小说的销售额目前已达100亿日元。如今在日本,高品质的液晶显示器令手机移动阅读充满乐趣,并且日本人非常乐于为自己的这一兴趣埋单。在手机上读漫画,每个画页的收费大约合30―40美分,热衷于此的日本人特别是女性显然很舍得花这笔钱。据日本有关报纸报道,今年日本的手机漫画阅读风尚愈演愈烈,已经创造出很大的销售收入。

日本半数畅销小说源自手机:当全世界都在谈论亚马逊的KINDLE阅读器时,一场让许多古典文学研究者感到恐慌的革命正在进行。据《悉尼早报》报道,日本2007年上半年的畅销小说榜中,有一半作品是在手机上创作的。在日本,手机小说已经成为一种出版现象,引起了越来越多出版商的关注。大多数的手机小说创作语言都很简单,甚至不加修饰,主题也都离不开爱情和友情。从1996―2006年10年间,日本的纸书销量减少了15%,在这种严峻的图书市场环境中,许多在手机上火爆之后被出版商印刷成纸书的小说,销量还是可以轻松超过100万册。

随着手机图书在网站上大量“出版”,也涌现出一批著名的“作家”。不可否认的是,手机图书震撼了销售持续低迷10年的日本出版行业。在“越卖不动越必须出,越出得多越卖不动”的困境中,手机图书正在勾勒出一个全新的出版模式:大量手机图书出版――无数手机用户(读者)筛选――大量手机图书被淘汰――少数手机图书聚集人气――出版印刷纸介质图书――发行销售成为畅销书。

电子图书的历史尽管十分短暂,但却在经历了PC、PDA等专用终端以后,迎来了便携式电子媒介载体“唱压轴戏”的时代,从而掀开了电子图书的新篇章。小说以便携式电子小说的形式发表,并且下载的数量超乎想象,转印成纸介质图书照样畅销,改编制作成电影也依然叫座。不妨认为,如今,这是一个人人可以“发表”的时代,这是一个人人可以“自娱自乐”的卡拉OK时代。在今天的日本,已经出现了“小说卡拉OK化”现象。“小说卡拉OK化”源于人们天生的表现欲望,源于现代社会生活的丰富多彩,源于现实技术结构的完备。便携式电子小说成为这一社会背景下最成功、最理想的产物。

目前, 发表便携式电子小说,还不需要让作者负担费用。不过, 便携式电子设备任何人都可以使用,任何人也都可以利用这些设备来发表小说。其中好的便携式小说吸引无数“粉丝”的目光,下载数量无限增加,一旦出版印刷成纸介质图书,就会给作者带来版税收入。完全可以认为,在年轻人的职业中,“便携式电子小说作家”正在成为一种新兴的职业,犹如一轮朝阳,冉冉升起。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