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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老人闯荡美国的苦与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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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老人赴美定居往往是一种无奈的选择,因为他们的子女大部分是计划生育政策下的独生子女,他们选择留美工作意味着父母别无选择。

这些中国老人们,从上飞机起就有一个坚定的信念:自己去美国不是游山玩水,而是照顾儿孙。

一个老人的10年去留

纽约肯尼迪机场。10年前到这里,邱素琴身上穿的崭新的雪花呢外套是出国前特意请一个出名的裁缝量身订做的。10年后离开这里,她穿的仍然是这件外套,舍不得扔掉,袖口和衣角处都已经磨破了。

这是邱素琴第二次来到这个机场,十年前是到站。当时她53岁,从河南郑州的一个纺织厂提前退休,来美国照顾即将出世的孙子。那时候她的头发还是黑多白少。

直到排队进入安检口时,邱素琴仍然不停地扭头向门口张望。儿子薛伟心里一阵发酸,他知道母亲想最后再看一眼两个孙子,他也知道妻子是不会带他们来送行了,一大早,妻子就借口带孩子们游泳离开了家,她是故意要避开的。

母亲上飞机前,薛伟用力拥抱了她。邱素琴本能地转了一下身,她仍然不习惯西方式的礼节。

回国对邱素琴是一个困难的选择。在美国十年,她帮忙带大的两个孙子都已经上了小学,她也从刚来时“不懂英语,连自家公寓都不敢出”,锻炼成了可以独立转两次地铁到华人超市买菜的“老纽约”。更重要的是,她终于在去年拿到了绿卡成为美国的永久居民,但她却决定这一走就不再回来。“我妈是怕影响我的家庭,她和我太太处得不好。”薛伟说。

邱素琴的故事对身在美国的中国老人来说几乎是司空见惯,特别是来自中国大陆的老人。短期来访的老人无论对美国本身满意或失望,大部分还能在儿女的簇拥下笑脸盈盈地离开。而对于长期留下来与儿女同住的老人,生活的主线就不再是走马观花的“美国印象”,而恢复到家长里短、锅碗瓢盆之间的周旋。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与国内不同的是,面对已经多少有些西化的儿子女儿媳妇女婿,“常驻父母”的这本经就更加难念。

在美国的快乐生活

张德铭和郭月娟夫妇登上飞机前对美国的全部印象来自为数不多的几部电影,所以刚刚抵达坦帕市,美国南部佛罗里达州的一个小城时,他们有点怀疑自己搭错了飞机。一路看不见高楼大厦和车水马龙的繁华,倒是稀疏的小洋房散落在蜿蜒的河湖之间。

这对习惯了中国城市拥挤人潮的老夫妇一下子就爱上了这儿。“以前看到的天从来都是灰蒙蒙的,到了坦帕就觉得天怎么这么蓝呀。”

老两口照看外孙之余包下了所有的家务。郭月娟每天最开心的工作就是把连接一楼客厅和二楼卧室的木楼梯擦得能照见人影。而房顶上换瓦、院子里割草这样的活,都被张德铭揽下来。退休前做过木工的张德铭还用捡来的废木板钉了一张野餐桌,傍晚一家人围坐在院子里吃饭,其乐融融。

一个白人邻居曾经悄悄问张家的女儿,一月付给父母多少工资。得知中国的父母为儿女做事从来不计报酬,邻居羡慕地说:“我希望我也有中国父母。”事实是她的父母即使临时帮忙看小孩都要收取比市场价还高的报酬。

石秀珍到了纽约才明白为什么儿子坚持不让她从国内带金针、木耳和香菇,纽约的中国超市和北京的超市一样丰富。过春节时唐人街鞭炮响成一片,舞龙舞狮,孔子像前祭祖,纽约的中国城似乎比中国还要中国。不过有时看到纽约地铁里老鼠乱窜,她便不由得为北京干净整洁的地铁站感到自豪。

3年后,石秀珍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老纽约了。如果说还有什么不能习惯,那就是“下馆子”。大部分餐馆只向客人提供冰水,儿子媳妇早就习惯了吃肉喝冰水的搭配,而她每次都得用保温杯带一杯热水出门。

寂寞是一种说不出的痛

新鲜感总会过去,常驻老人们不久就会遇到另一种挑战,挑战来自自己的内心,是一种空谷投石却没有回音的寂寞。

从孙辈进入幼儿园起,老人们大部分时间就要“独守空房”。在华裔社区比较活跃的大城市,还容易遇到背景相似的中国人,约着到华人超市买菜,生活圈相对丰富些。但美国社会“稳定”的概念对任何人都不存在,年轻人工作隔三差五地变化,老人们也跟着“南征北战”,偶尔交上的几个朋友,没多久就各奔东西了。

出国前曾在北京一所大学教生物学的刘教授和夫人,7年里已经跟随女儿一家辗转了4个州5个城市。去年夏天,刘老夫妇又随女儿搬到了维斯康新州。女儿在城郊置办了价值几十万的豪宅,景色绝佳,但几乎与世隔绝。“现在我们白天最大的乐趣是喂松鼠,边喂边跟它们唠叨,周围的松鼠都认识我们了,有时候吃着吃着还会抬起头,滴溜溜的黑眼珠望着我们,好像听懂了人话。”刘教授说。

62岁的赵兴贵老汉老伴去世后,儿子就把他接到美国。但小两口太忙了,根本没时间陪老人聊天。赵老汉大部分时间是独自缩在沙发上,以电视上叽里呱啦的洋文为背景打盹度过的,他说经常梦见家乡农闲时一起喝酒打牌的老哥们,醒了好长时间翻不过味来。“美国好是好,就是太闷了。”

一家人,两家话

帮助孙辈学习中文是很多老人日程表上重要的一环。在国内曾是小学语文教师的薛苏玲来美之前为外孙设计了一套教学方案,后来才慢慢发现情况比自己想象的复杂得多。她发现对自己的学生行之有效的反复读写的方法对外孙并不适用。小家伙只有6岁,却知道捍卫自己的“业余时间”,让他放学后在课桌前额外坐上半小时简直势比登天。时间久了,孩子见到薛苏玲转身就跑,还问父母“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不用学中文”。“再这样逼他,他很可能会憎恨自己的中国背景,那样就适得其反了。”薛苏玲说。

邢老先生遭遇的文化冲突更激烈。邢老先生是东北人急脾气,坚信不打不成材的老理儿,儿子小时候没少挨打,所以一开始就警告老爷子在美国打孩子是大错。但一次孙子吃午饭时把蔬菜全都捡出来扔掉,邢先生的巴掌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孙子不哭不闹,拿起电话叽里呱啦讲了一通。以为他是向儿子媳妇告状呢,15分钟后,一辆车停在了门口,原来他报了警。

走出家门又是一片天

邱素琴的经历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常驻老人们遇到的难题。完全依附儿女,没有朋友、没有经济收入,甚至没有自己的居住空间的“三无”老人们,无法像国内老人那样在多层次多渠道的生活架构中找到内心的平衡。这种情况下,即使是鸡零狗碎的家务事和微不足道的小情绪,也容易被放大好几倍,成为单薄生活的焦点。

“老人们在美国要想过得好就必须独立,经济上和生活上都要独立,走出家门又是一片天。”60岁的侯君梅说。

对于年过半百的老人们,悟出这个道理需要很长时间,而在彷徨中走出第一步也许需要更长的时间,和旁人无法想象的勇气。侯君梅两年前做出自己“这辈子最大胆”的决定时就经历过刻骨铭心的心灵煎熬。和很多老人一样,那时的她也在婆媳不和的背景下生活,也曾以为自己将闷闷不乐地终老余生。

现在的她已经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职业保姆,每月1200美元的工资让她的口袋渐渐丰满起来。每周六天住在雇主家,周末一天回家探亲,总是给孙子孙女带很多吃的玩的。祖孙三代珍惜这难得的一天团聚,关系也变得融洽起来。“现在一有老人跟我诉苦,我就劝他们出来当保姆。”侯君梅说完大笑。

对于卢学山和夫人曹英来说,真正享受美国生活是从女儿家搬到老年公寓开始的。老年公寓紧邻一座教堂,每天夕阳西下时,就倚在自家窗前欣赏落日从教堂的尖顶上缓缓滑落的景色。

二人世界多出了大把时间,卢氏夫妇重新拾起了年轻时因为太忙而丢掉的爱好。卢学山挥毫泼墨勾勒中国山水,曹英则在鸡蛋壳上描画京剧脸谱。作品积多了,就在公寓的活动室里举行小展览,再分送给邻居们。两位老人和邻居们的关系非常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