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名窑(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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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山田带着一伙日本人来到春园,通过热情善良的金赛花认下了小翠这个女儿,就在这时,春园的桃花闯进来报,说督陶府满载大清皇太后六十大寿的贡瓷在江西鄱阳湖遭劫。
小翠听后,匆匆离去。
山田很失望。
金赛花待他们走后,安排好戏园事务后,便去找小翠的养娘,也就是武小村他娘。
金赛花来到小翠养娘家时,养娘正坐在床上,当她听完金赛花的来意后,一句话也没说。金赛花以为她心情失落,便提前告辞了。
晚上,一人影闪进镇西侗家里弄武小村娘的房间。“山田先生,摘下你的面具吧,我等你很久了。”她娘端坐在床前说。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要来,你认识我?”山田一进门便被人点破,心中愕然,问。
“御船被劫,我儿武小村突然失踪,回来后突然又被督陶府请去。自此,整个人都变了,沉于酒中,神情恍惚,梦中说着山田的名字。今天春园老板娘金赛花又来找我,说山田要来认女儿。她不是你女儿,山田,我知道你心虚,今晚一定会来。”武小村的娘说着,双眼似箭,盯着他。
“川岛梅子,是你!原来你没死?”灯光下,山田从眼前这个女人的眼神中,找到了她当年的模样,顿时露出一脸的杀气。
“我躲了十余年,还是躲不过你们。”川岛梅子看后,长叹一声。
“川岛梅子,上次让你躲过,你把我们骗得很苦。现在你逃不了了,尽忠吧!”
“山田,我自那一天加入帝国死士之后,我就想到终究会有这一天。”
“你还有脸提帝国二字?”
“住口!我川岛梅子永远记得我的祖国。我从没有做出对不起它的事。自我丈夫和儿子被你们追杀后,我就一直隐居在此。我抚养小翠,通过姜雪她们把她送入督陶府,随时都想着为帝国效力,但我被督陶府吴振江的人格感化,也为景德镇人的热情感化,不忍下手。这几年,我一直就在想帝国和祖国这二者之间的事。我感到,我们被少数人愚弄了。你们这些人利用国家的名誉,行个人之野心,视国民为草芥。你们说的帝国,我们不值得为它卖命。”
“川岛梅子,你的良心已被那中国人同化了,你应死!”
“哼,山田,中国人有什么不好。你到中国两年,吃中国人的,用中国人的,平日里极力把自己扮演成一个中国人,就是你是日本人,他们又偏颇了你吗?”
“这是帝国的策略。”
“帝国,帝国是什么?我心中只有我的祖国,没有你说的帝国。我们国家的文化,他的根就是从中国传过去的。中国人讲究礼仪仁爱,尊师重教。我们的武士虽说也讲究忠义,讲究德,但忠义是什么,德是什么,一切的一切,都是由少数有野心的人来制定和控制。”
“川岛梅子,难道你想做一个中国人?”
“山田,做一个中国人有什么不好?他们宽容,追求和平,讲究礼仪,崇尚勤劳,而我们想到的只是侵略,侵占他们的劳动和财富。可是,他们却从来没有想过侵略咱们。我们落难过,是他们收留我们、接纳我们,此时,你说的帝国在哪?山田君,你的妻儿老小都为帝国而死,你已为他奋斗了大半辈子,可你现在又得到什么?除了杀戮就是孤独。按说,这可不是你山田的本性!因为,年轻时,你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你曾有过爱的女人和一双儿女。”
“你……”
“山田先生,你们费尽心机,不择手段,想达到侵吞中国瓷器这一目的,但是我要告诉你,中国的瓷业上下数千年,这块土地上的人们对它的热爱,已深入他们的骨髓中,他们是征服不了的。我正告你和你的村山先生,趁早收回这一不切实际的想法。”
“川岛梅子,我是军人,军人就得以服从为天职。”
“山田,武小村是我佣人的儿子,他是中国人,他们一家人用生命保护我,我不允许你再把他伤害下去。小翠太纯洁了,她是我朋友的女儿,也是你朋友的女儿,你这样利用她,你对得起你死去的朋友吗?!”
“你没有给小翠和武小村说出实情?”
川岛梅子听后,沉默不语。
“川岛梅子,看来,你身上还没有泯灭帝国的良知。”
“良知?”川岛梅子听后,突然哈哈大笑,笑声中含着辛酸和无奈。她说:“山田君,正是我有良知,我才生活在失去亲人的痛苦煎熬中。我不希望你侵害我的三娃和小翠。如果你仍然执迷不悟,为了保护他们,我将以死相搏!”
山田没有吭声。
川岛梅子以为他良心有所发现,起身给他沏茶,就在她转身一瞬间,山田在她的茶杯中放下一种无色无味的剧毒。她喝后,顿时感到肚子一阵剧痛。川岛梅子知道,她判断错了,但为时已晚。她没有责备,临终前,而是含笑地说:“山田君,看在你我同乡、一起长大的份上,如有可能,请把我的遗体运回到祖国。还有,不要伤害他们,他们是无辜的。”
山田听后,心中一愣,但是,马上冷静下来,临走时,在她的床上放了一封早已写好的信。“梅子小姐,我也是无奈,但我是个军人。”山田说着,向她鞠了一躬,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吴振江风尘仆仆从出事地点赶回景德镇。他没有进督陶府,而是直奔公馆――皇窑厂为死难的英烈设立的灵堂内。
灵堂肃穆而庄严。
吴振江带着众官员和窑工走进遇难的英列灵前,齐唰唰地跪下,叩拜,只见他声色俱厉,对着英灵说:“各位忠烈英灵在上,请你们受我吴振江和大清皇窑厂全体窑工一拜。各位英烈,大清皇窑厂前后五百年,那红彤彤的窑火为什么能锦延不息,你们知道不知道,那是因为,有你们的血和窑工的汗铸成啊!”
吴振江声泪齐下,在堂的人无不动容。
正在这时,门外出现一阵骚乱,大家转身往回看,一队清兵已直冲进来,为首的一官员一声大喊:“吴振江接旨。”
吴振江听后慌忙上前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奏曰:大清督陶府吴振江在江西景德镇督陶期间,处事不力,致使皇窑厂太后特贡瓷在鄱阳湖被劫,勇士遇难。即日起,革去一切官职,打入死牢。钦止。”官员大声嚷读。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吴振江听后,举着颤动的双手摘下自己的翎带花帽,举在头上。
在场的人看后义愤填膺,非常的愤慨和不满,他们冲上前理论,给吴振江制止。他转身对皇窑厂众官员和窑工说:“各位兄弟,如果你们还对我吴振江有情有义的话,你们就不能让我们的勇士白死,要化作力量,为大清烧出更多更好的作品。”
“大人,大人……”大伙冲出门外,对着渐渐远去的吴振江大声地呼唤,这喊声有留恋,更多的是对这世间不平的呐喊。
屋外、旷野上、景德镇山城的上空,乌云翻滚,电闪雷鸣,它们不时把灵堂照得通明,似乎英灵在哭泣,在呼喊。武小村独自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大厅中央,眼前一切使他感到无所适从,大脑一片空白!
从灵堂出来,武小村没有回家,而是到了城东某酒楼。他自打进了皇窑厂后,便迷上了酒。眼前已是第三壶,只见他踉踉跄跄,拿起它就往口中倒,然后,大喊:“店家,再来一壶!”
“大人,改日吧。”店主听后,小心地劝说。
“你怕我不付酒钱?”武小村说时,掏出一锭白银,往他眼前一扔,双眼一瞪,吼道:“倒,给我倒酒!”
店主摇摇头,只得吩咐小二上酒。
武小村接过,端起酒壶又是往口中倒,喝完,他人已是全身摇晃,舌苔打着卷:“老板,这……这是世上最好的东西,就是这酒……酒足饭饱。你也来一口。”说时,就往店老板嘴中灌。
“大人、大人,好东西,我自己来,自己来。”店主知道他已醉了,忙叫店中小二过去侍候。
武小村听后,双手一松,酒壶摔了,小二人未到跟前,他人也重重栽倒在地上,睡了。
片刻后,城西侗家里弄的弄长慌里慌张闯进来,一看到他,便使劲地叫喊:“武大人,武大人,你家出大事了!”
“什么事?”武小村被唤醒,看着弄长惊慌失措的样子,忙问:“大事,你说我家出什么大事!?”
“你娘去了。”弄长大喊。
“我娘?娘……”武小村一听,顿时酒醒了一半,翻身爬起,大喊一声,冲了出去。
武小村冲进家门,一看,发现母亲已躺在那,小妹在大哭,身边的春园戏园老板娘金赛花和姜雪也在那里陪着暗自流泪。他看后全明白了,顿时大脑一轰,双脚一瘫,匍伏在地爬到娘的跟前,撕哑地大喊:“娘,你不能丢下我,不能丢下我!”
“哥!”小翠看到武小村到,马上抱着他,哭得更伤心。
“妹,娘什么候死的,她说了什么,说了什么?”武小村突然想到什么,对着妹妹连珠似地追问。
“这是娘给你的!”小翠说着,从衣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他。
武小村迫不及待地打开,只见上面写道,“三娃,你是娘一生的骄傲,可是你不是我的亲生,这事我一直压在心里,娘苦呀。我曾是你家丫环,你是我东家武田先生的儿子。在你生下三天,你爸和你妈一家三口正高兴地准备抱你回日本老家省亲时,突然遇到一伙来路不明的人劫杀,我是用我儿子的生命换回了你的。等他们走后,我却发现我的儿子以及武田夫妇都被他们残忍地杀害了。此后,我把你带回到了景德镇。三娃,对你,我不是亲生胜似亲生。我的孩子!娘不行了,照顾好你的妹妹,要堂堂正正地做人……
“哥,你说话呀?”小翠看到哥哥小武呆在那,一言不发,脸色发紫,顿时心有点发慌。
“娘,我就是你亲生儿子!我不是东洋人!你这样一走,叫我如何有脸、有勇气活下去!?”说时,拔出剑,用手一挥,对着自己的脖子“喳”的一声。武小村动作太快了,等小翠她们反应过来,已来不及了。
这时,山田和小岛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小翠看到他,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倒到山田怀里。
山田看了一旁武小村和川岛梅子的尸体,装出十分的不幸和同情,搂着小翠不断地安慰。(未完待续)
(作者单位:景德镇市审计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