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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晓峰:行走在音乐界的堂吉.诃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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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园里的“流浪歌手”

1983年夏天,古城泉州的某条街道。人们正在欢送一名17岁的少年。这位即将北上京城、成为北京大学英语系学生的少年,无疑已经成为亲友和邻居们教育孩子的最佳教材,但彼时,他们根本无法想象,这个名叫许晓峰、承担了他们羡慕和期待的年轻人,十多年后,会成为京城乃至全国叱咤风云的人物。

可能是由于父母都是文艺工作者的缘故,从小就受熏陶的许晓峰开始很自然地接触音乐,也认识了一批同样爱好音乐的朋友,他们亲切地把他称为“中国最后一个堂吉・诃德”,于是,“老堂”便成了他最常见的称呼。“用他们夸张的话来说,我是他们所见到的从北大毕业后,经历从精神时代向物质时代全面发展中,仍然保留一些不太合时宜的气质的人。”

就是在这段时间里,由许晓峰牵头,和一帮志同道合者一起组建了一个名震燕园的“流行色”乐队。他们一起在古老而华美的校园里挥洒着青春,在学校大礼堂或草坪上和着吉他声唱着自己写的校园民谣。“这是纯粹精神的年代。是我们无所顾忌,真正为音乐所感动,真正为青春所感动,并纯粹为高歌而高歌的年代。”

在北大的四年里,除了音乐,许晓峰还学了四年的话剧导演,“本来我是很想成为一名写作的人,或者是一名戏剧导演或与之关系紧密的音乐工作。” 毕业聚会的时候,大家畅谈志向,轮到他时,他就说,“我如果去一个单位,我就去华纳,而且如果最后能做到中国的头,那就是我的理想了。”

和华纳的亲密接触

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很大一段距离。从北大出来,许晓峰没能从事他喜欢的话剧或是音乐,而是被分去了大亚湾核电站。“大亚湾虽好,但我喜欢的是华纳。我不可能把大亚湾变成华纳核电站,于是,几个月不到,我就很快地从那里辞职回来。”

他开始尝试着自己做音乐。当时比较早期的几个乐队,搞了一种演出,像黑豹,帮他们做一些事情,就靠上了音乐。后来在一次举办演唱会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叫Kenny的外国人,他恰好是华纳唱片在中国的版权商。许晓峰感到实现自己理想的机会来了,他把握住了这个机会。此后的几年里,他从Kenny那里学习到了国际上的经纪原理,并开始接触到了华纳的高层。

Kenny回国后,许晓峰注册了一家娱乐公司,成为了一个纯粹的娱乐商人,并全权了华纳、BMG和索尼在中国的版权。两年之后,业务发展到了演出、广告等娱乐产业。引进猫王、鲍勃・迪伦等摇滚巨星专辑,操作“保罗・西蒙广州演唱会”、“布瑞克兄弟爵士音乐会”等演出,投资制作林兆华执导的话剧《棋人》,创办北京现代舞团。那时的他,心里是快乐的,虽然只是做,但却是自己喜欢的事儿。

好景不长,1997年,国内的唱片业滑向低谷,世界五大唱片公司纷纷进入中国。这就意味着,许晓峰做版权的路已经根本行不通了。无奈之下,娱乐公司关门大吉,许晓峰在新疆村开了一个叫龙之梦的酒吧。这个酒吧很快就成了北大校友开怀畅饮、缅怀往事的地方。而在这里,许晓峰和朋友、顾客一起弹琴歌唱。从某种意义上说,此时的他虽然远离了商业化的音乐,却离单纯的音乐更近了。

过了几年轻松的生活,许晓峰越来越觉得心有不甘。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轻易地放弃大学时就已经有的梦想,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往前再跨一大步。他开始利用闲暇时间清理自己十几年来做娱乐商人的思路,思考中国演艺唱片市场的走向。在经过大量的严谨的市场调查之后,前后花了两年时间为华纳唱片量身定制了一份中国发展商务策划书。他拿着这份策划书直奔香港,并顺利地进入了华纳(香港)有限公司。此后,经过将近一年的努力,他终于说服华纳进入内地市场,并一手创办了华纳中国。

如果说许晓峰创办华纳中国震动了国内音乐圈的话,那么此后华纳中国唱片公司的迅速发展,则更让许成为了国内音乐界的风云人物。在成立短短四五年的时间里,华纳中国迅速崛起,一举成为国内最大、经济效益最好的唱片公司,拥有那英、孙楠、朴树、周迅、范冰冰、老狼、叶蓓、达达乐队、李亚鹏、孔祥东、美眉组合等知名艺人。最关键的是,这一切并不是以华纳的巨额投资为背景的,而是靠和许和他的同事一步一个脚印地发展起来。而许晓峰,也顺利地“超额”完成了他大学时立下的“人生最高目标”。

“每个艺人都是我们的品牌”

生活中的许晓峰总是一再强调他本质上还是个文人。工作中的他却更愿意把自己看成一个纯粹的商人。8月底的一天,在湖南卫视做评委时,有选手问他:“在您心里,一个好歌手必备的品质应该有哪些?”他的回答幽默而直接:“第一,你的歌首先要能感动我;第二,我要在你的歌里听到钱的声音。”

许晓峰就是这样一个讲究“实效”的商人。但若你因此就认定他“唯利是图”,就错了。与经济利益相比,他更强调的往往是唱片的品质,一张唱片不把质量做到最好,是绝对不可能在他手里得到出版的。

“每个艺人都是我们的品牌;艺人的每一张专辑也是一个品牌,如果不把这张专辑打磨到最好,是不可能出版的。比如《生如夏花》就是一个品牌。专辑里的每一首歌,我们拿去打榜,去推广,也是品牌。所有的这些,都汇集成一个公司的品牌。”

“对于朴树,我们的目标一直是想为他做一张能够载入史册的唱片。而透过《生如夏花》这张唱片,我们做到了。它是去年整个行业中制作最精良的一张唱片,而这张唱片,我们与他共同打磨了3年。说实话,如果不是签在华纳,别的公司早就给他出新专辑了,因为朴树只要一出唱片就赚钱。《生如夏花》所获得的不是一个量的提升,而是一个质的飞跃。他从一个新人直接跃上了音乐家的位置。这是我们对朴树的一个经营策略,而他本人也的确不负众望。”

华纳中国另一个与其他唱片公司不同的是,许多唱片公司讲究歌手的长相,相比之下,对歌曲的关注度不是特别苛刻。而许晓峰却想去发掘一些更具原创性和音乐性的歌手。

最明显的标志就是最近华纳中国启动了一个原创直通车的电台节目,联合天津、南京、武汉、西安、深圳、昆明的六家电台,做一档以作品、原创歌曲为主的长期节目。无论是谁,只要对自己的音乐有信心,都可以把自己原创的歌曲寄到电台,由当地DJ来推荐,然后大家来投票。这样做的意图很明显:主要是不想让大家看到歌手的长相,完全以音乐说话。然后华纳每三个月出一张合辑,有10首歌。这样的举动无疑给了更多人机会,而且说不定可以改变他们中许多人的命运。

工作上,许晓峰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同样也是一个愤世嫉俗的人。今年7月底第六届CCTV-MTV音乐盛典因为空缺最佳男歌手,在许多唱片公司都不愿意开口得罪的情况下,许海峰就大胆地对这一事件进行炮轰,称其是“对整个音乐行业的侮辱”,并为整个行业鸣不平。“鉴于音乐盛典的这种可笑做法,我们华纳歌手今后将不再参加音乐盛典的活动。”

这种敢讲敢言的风格,让许多局外人都为他的勇气感动。

幸福就是坚持着纯粹的生活

熟悉许晓峰的人都知道,他有三大爱好:踢球、做菜、看电影。十多年来,虽然一切都有了很大的改变,但无论工作多么繁忙,生活怎么变化,这三者都从来没有改变过。

许晓峰说自己在很多时候,是一个爱怀旧的人。踢球是读书时就喜欢上的运动,多年来,只要有时间,他就常常邀上一帮兄弟痛痛快快地踢上一个下午。在落日前的球场上尽情奔跑,让在体内憋了好几天的汗水统统释放出来,然后几个人一起浑身汗水地在球场边选个大排档痛痛快快地喝酒聊天,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光。

当然,空闲时间不能统统安排给自己或者是朋友,家人是绝对冷落不得的。而看电影就是最好的交流情感的方法。“只要在北京,我几乎每周都会携太太和女儿一起去看电影,把所有事情都暂时放在一边,放松地一边嚼着爆米花,一边沉浸在电影或感人或紧张的情节里,这种感觉,真好。”

他还常常会把朋友邀请到家里,亲自下厨做饭。他很喜欢做菜,所以总是会非常认真,仔细琢磨着一个菜怎么烧,什么时候起锅最合适,佐料放多少最能添味,汤要怎么煲才能更鲜。这是一件非常纯粹的事情,纯粹到你可以体会到人生百味。每一次都有进步,看着朋友们开心地吃着,其中的满足感是无以言表的。”

一个音乐总裁的文人梦

许多记者第一次拜会许晓峰时,都会暗暗吃惊:因为他与一般人想象中西装革履、正襟危坐的经理人实在相差太大,以至于让人根本不敢想象:这就是华纳中国的总裁吗?

更多的时候,一身黑衣、留着近乎光头的短发的许晓峰总是很随意地坐在办公桌后面,大半个身体在桌面以下,说话的时候肩膀和脑袋往前凑,丝毫看不见总裁的派头。

他还特别喜欢吃大排档,和朋友出去踢球的时候,必定会在球场边找家大排档痛痛快快地喝酒。他对于时尚和品位有自己的见解:“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的人就是有品位的人。”

对于许晓峰而言,想摆脱歌唱行吟的校园时代在他身上打下的烙印,或许是永远都无法做到的事情。他将人分为三种:“官人”、“文人”和“商人”,依照这样的分类,他说,“我从本质上讲,还是一个文人。”在许多熟人的眼里,他的身上还保留着读大学的那个几乎纯粹精神的年代留下来的东西。他敏感而容易感动,也曾想过自己离开华纳后的生活。他说,离开华纳后,要做一个写作的人,或者说一个创作者,写小说、创作电影。

文人气质的许晓峰的幽默是人尽皆知的。在接受一家门户网站的采访时,主持人说:“您的好朋友宋柯在接受我们采访时总结自己说,我是一只飞翔在艺术与商业之间的丑陋的天使。请您用一句话总结一下自己?”

许晓峰想都没想:“我是一个比宋柯帅的,饱读诗书的尤物。”

正是这种幽默和自信,让人对这位个性鲜明的总裁印象更加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