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保平 好电影一定要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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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1日晚，第18届上海国际电影节在上海大剧院举办闭幕式暨颁奖礼。曹保平凭借《烈日灼心》拿下最佳导演奖，《烈日灼心》一片也帮助郭涛、段奕宏和邓超三人拿下了最佳男演员奖，可谓本届电影节最大赢家。在发表获奖感言时，曹保平说：“三年前，自己拿着剧本去找投资人，聊了十分钟对方就表示会投拍，后来开拍时，才发现人家压根都没看剧本。” 曹保平回忆起投资人的信任，以及影片立项和拍摄期间的种种不易，坦言非常感谢陪伴自己一起走过最艰难时光的该影片出品方和剧组。最后，曹保平深情说道：“我一直觉得，好电影一定要说些什么。”

科班出身的非科班

1989年，曹保平从北京电影学院毕业后留校当了老师，之后很快就做起了导演。因为拍电影投资实在大，市场风险更难控制，于是他就接拍了很多电视剧。但在他的内心深处，永远荡漾着拍电影的心思，总觉得拍电影更纯粹、更艺术、更有范儿，能更好地表达他心中所想。曹保平是学院派，典型的电影学院派。然而他干着导演的活儿，却不是导演系出身。他和贾樟柯一样，都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文学系，严格说来，属于非科班导演。在接受采访时，他反复强调他的第一身份永远是文学系教师，因为每年都有教学任务，而拍片子当导演是副业，一个艰苦的副业，“我觉得在学校呆着有一个好处，就是学校毕竟是一个安静的地方，在这里做一些对电影以及对业界的专业上的研究也会比外面好一些。我现在在学校有课，每周和学生有接触，我觉得这种接触是很有意思的，会看到各种各样写的好的和不好的东西，我会和他们交流，我觉得都很有意义。”

在电影学院听过曹保平课的人都知道，他从不点名，学生们来去自由。开课的铃声响了，他就找张椅子以最舒服的姿态半躺着，然后开始海阔天空地说，基本不写板书，一直说。说着说着逻辑丢了、线索没了，就骂烂电影烂剧本，信息量极大。几堂课连续上，中间不休息，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种不羁的授课方式曾招来很多非议，有人认为这不严谨不严肃，还有人批评这会误人子弟。但好在电影学院是个思想如此自由活跃的地方，给予了这位艺术家气质浓厚的教师最大的宽容，有更多的人欣赏的是他授课过程中透露出来的麻辣感十足的真知灼见，对此赞誉有加，于是他二十多年的教师生涯过得波澜不惊。

按说像曹保平这样有成就的导演早该被调到导演系任教了，但曹保平一直待在文学系没挪窝儿，也没那心思。原因在于他一直坚定地认为剧本、故事和文学性是电影成功的保障，而文学系给他提供了这方面无尽的养分，滋润着他的灵感。“在剧本阶段，有两个事最要命。一是要整体架构每一条线，让它们都有关联。二是台词的文学性，要符合角色的身份、情绪、状态。这两个事活儿做糙了，剧本就拧巴了。靠导演拍的时候再去凑灵感，最后靠后期剪辑补漏儿，很难搞定。所以啊，还是剧本剧本，一剧之本，我在文学系不就是为了搞剧本么！”他这样说。

拍片子就是跟自己拧巴

2004年，曹保平拍了“自己最想拍的”《光荣的愤怒》，对此片报以很高的期望。2006年，这部影片获得上海国际电影节亚洲新人奖评委会特别奖，艺术上获得了肯定。但《光荣的愤怒》命运多舛，拍完以后片方好不容易联系了影院排片，结果到上映的时候，合同里的宣传和拷贝费用根本没兑现，宣传经费只有不到两万元，本来定好的70个拷贝变成了两个拷贝。电影在无声无息中公映，几乎没有票房回报。曹保平很无奈，只能接受这个现实，他说：“我只能做我能控制的，控制不了的，就不管了。”

对曹保平来说，市场他难以驾驭，但是影片的品质他确实能掌控。首先体现在他在剧本的追求上，曹保平的编剧功力在圈内有口皆碑，无论是充满黑色幽默意昧的《光荣的愤怒》，爱情寓言式的《李米的猜想》，关注少女心灵成长的《狗十三》，还是直击法网与人情矛盾的《烈日灼心》，都能轻而易举抓住电影的命门。这些影片看似只关乎个体命运的悲欢离合，却总是会让人历经一番仔细揣摩，最后体会出繁复的意味，这是编剧功力的高度凝聚所致，是他的电影耐看的根本原因。但是，电影剧本创作是个“磨”的过程，用曹保平自己的话说就是“写剧本拍片子就是跟自己拧巴，剧本是磨出来的”。

他有自己的节奏，特别是要在剧本阶段花费大量时间，一部片子往往要推敲数稿，常常因为在逻辑上无法说服自己而推倒重来。在创作《烈日灼心》时，连“烈日灼心”这个名字也经历了好一番纠结。电影原著叫《太阳黑子》，是著名女作家须一瓜的小说。拍摄的时候叫《不法之徒》，最后上映叫《烈日灼心》。改片名是因为有人认为“太阳黑子”像科幻片，而“不法之徒”会让女性观众产生不安，不讨女性观众喜欢。此外因为须一瓜曾经的职业是政法记者，所以小说的中很多桥段来自真实事件，涉及很多敏感话题，需要艺术处理，但又不能影响戏剧张力，这个过程对曹保平来说非常煎熬。

这部拍摄于三年前的电影，讲述了三个身份各异的结拜兄弟共同抚养一个孤儿，生活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在巧合之下牵扯出一桩惊天大案。比之他此前的三部作品，遇到了更大的制作困难。从粗剪的200多分钟，到最终定剪的140分钟，以及为了发行而采用的110分钟的版本，曹保平删掉了很多自己不舍的戏份。曹保平没有把《烈日灼心》拍成简单的商业片，也没有把它拍成纯艺术电影，他只想拍得好看，但在影片背后要有强烈的情绪和独特的态度。曹保平决定要去拍的电影，就不会是那种很闷的电影，必须有非常激烈的矛盾对抗，为了体现这种对抗，需要在剧作上仔细地铺设叙事。

如何实现这个目标？他说：“我力图用一种现实主义的方法去完成，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讲故事的技巧。”在《烈日灼心》里，曹保平选择了用全知视角去展现悬疑故事，这个拧巴的叙事方法让他绞尽脑汁。他说：“选择全知视角，重点在选择哪一个角度的全知。最初我们考虑过从房东的角度去看这三个逃犯的故事，我觉得挺有趣。也考虑过以杨自道（郭涛）和伊谷夏（王珞丹）的爱情线作为主线。但最后还是决定用三个逃亡者的角度来展开，我觉得这个角度可能会更周全。”

“电影《烈日灼心》的表现非常冒险、大胆、极具张力”，金爵奖评委会主席安德烈・萨金塞夫这样评价。正是因为《烈日灼心》的独特表达方式，曹保平拿到了上海国际电影节最佳导演奖，一时风光无二，他的拧巴得到了最好的回报。

Tips：曹保平导演获奖记录

上海国际电影节

2015 第18届上海国际电影节金爵奖最佳导演 《烈日灼心》

2006 第9届上海国际电影节亚洲新人奖评委会特别奖 《光荣的愤怒》

中国电影金鸡奖

2009 第27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导演奖提名 《李米的猜想》

中国电影华表奖

2000 第6届中国电影华表奖电影新人奖（编剧） 《冲天飞豹》

柏林国际电影节

2014 第64届柏林国际电影节国际评审团特别提及奖 《狗十三》

圣塞巴斯蒂安电影节

2008 第56届圣塞巴斯蒂安电影节新导演单元最佳导演奖 《李米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