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津冀“煤改电”解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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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2001年诞生至今，京津冀地区“煤改电”的利好从没有像最近一段时间这样密集。首先是北京市政府不久前对农村地区“煤改电”政策的修订。其次，河北省政府着手编制的《张家口2018-2022年清洁空气行动计划》中，明确规定了2022年张家口空气质量优良天数达到90%以上。“煤改电”已走过14个年头，终于迎来了大好机遇。
2013年，国家电网实施“电能替代”计划，其中，“以电代煤”是其最重要的部分，其宗旨是把工业锅炉、居民取暖厨炊等用煤改为用电。然而围绕特高压的争议，一直成为“煤改电”布局的阻力。
2014年，特高压迎来转机，随着国网公司12条特高压外送通道被纳入国家大气污染防治行动计划，“电从哪里来”的问题得到了解决。对于特高压主推者国家电网公司来说，电源获得保障，将使电能替代战略今年上半年全面开工，“煤改电”迎来了全面提速。
然而，相比“煤改电”政策相对完善，市场相对成熟的居民用户、工业企业市场似乎却呈现出冰火两重天之势，这背后，体现出了经济下行对企业积极性的冲击，以及政府在“煤改电”与“煤改气”间抉择的一系列博弈。
补贴“下乡”
韩村河村位于北京房山区城乡结合部，与一般村落不同，从远处望去，乡村街道十分笔直，村内建筑排列整齐，很少看见特别突兀的大楼，这里曾被评为北京最美乡村，也是国网北京电力公司对北京乡村开展“煤改电”工程的第一站。
今年是北京市核心区“煤改电”收官之年，也是北京农村地区煤改电元年，根据北京市副市长张工在年初的“2015年首都能源与经济运行调节工作会议”上的讲话，2015年与2012年相比，北京市煤炭消费比重将会下降800万吨。但随着核心区去煤化工程的渐渐收尾，城中核心区改造的基本完成，农村采暖炉的改造将是重点。”
尽管去煤化是否符合当前国情始终遭受质疑，但在不久前，在北京牵手张家口获得东奥会举办权与抗战阅兵等一系列重大活动的驱使下，京津冀地区直燃煤的淘汰成了当务之急，作为去煤化的两种重要技术路线，“煤改电”、“煤改气”市场渐渐火热起来。
迫于经济成本压力，北京市政府对于居民“煤改电”工程给予极大的支持，据国家电网节能服务公司徐臣给《能源》记者提供的数据显示，“对企业来说，北京市燃煤锅炉改电锅炉每蒸吨补贴约5万元左右。”此外，政府对煤改电居民提供多种配套政策，包括财政补贴、出资进行房屋保温改善、出台峰谷电价优惠政策等。
“政策是煤改电的主要驱动力。”卓创资讯分析师刘杰为《能源》记者算了一笔账：“同样大小房间，烧煤取暖一个冬天一般需要1200块蜂窝煤以上，大约花费近2000元。如果没有补贴，靠电采暖其成本也会达到2000左右，因此居民并没有动力配合煤改电。”
早期北京城区“煤改电”采用了以核心城区为主，向周边扩散的策略，其节奏大大超过农村地区，不过，这种现象正在发生改变。不久前，北京出台《关于完善北京农村地区“煤改电”、“煤改气”相关政策的意见》规定，实现了全市峰谷电价补贴政策统一，使得农村地区“煤改电”居民也可享受到与城区一样的补贴，预计今年采暖季即将实行。
据北京怀柔区农委“煤改电”负责人透露：“从今年11月开始，怀柔区农村地区居住的具有北京市户籍，经审核属于“煤改电”范围内的住户，均可享受“煤改电”政策补贴，补贴项目主要包括电价补贴和电采暖设备补贴。电价补贴的标准是对完成“煤改电”取暖的农村住户，在每年采暖季晚9点至次日早晨6点享受谷段电价每度0.3元优惠的基础上，再由市区财政各补贴每度电0.1元，补贴用电限额每户每个采暖季不超过1万度。”
其实，除北京外，河北地区“煤改电”项目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根据国家发改委、工业和信息化部等六部门的重点地区煤炭消费减量替代管理暂行办法中数据显示，2017年京津冀煤炭消费削减目标中，河北省以相比2012年削减4000万吨的目标据京津冀之首。而在北京，这一目标为1300万吨，天津市目标是1000万吨。
随着河北各地政府纷纷将蓝天行动提上日程，保定政府《大气污染防治三年攻坚行动及2015年重点工作》中，已明确了“煤改电”的补贴。城中村拆散燃煤锅炉以吨位为单位，一吨燃煤锅炉一次性补贴13万元，对蓄热式电采暖改造的居民，每户补助3000元。
国家电网冀北电力公司是暗中布局环保节能市场的主要玩家之一，其“煤改电”根据地几乎覆盖了所有营业点，投资规模达数十亿元。
据冀北电力一位“煤改电”相关人士介绍：“冀北公司煤改电是国网电能替代项目的一部分，其范围不仅仅限于电采暖，还包括对河北地区家用厨具的改造。除了煤改电以外，以电代油项目也在河北地区大力推广，力争把公交车改造成电动公交车。”
不过，在采访中，记者了解到，与北京电力煤改电下乡不同，冀北电力的煤改电的布局范围大多在城市周边的县区或乡村，更像是农村包围城市的策略。
据冀北电力相关人士透露：“河北主要城市的核心城区基本都用上了管道气，因此对煤改气来说，基本条件已经成熟，政府认为没必要再改电，但是天然气管道并未覆盖的偏远地区，如果通上天然气管道不仅麻烦，而且用气量不高，燃气公司也没有积极性，相比之下居民用电采暖设备经济性高，建设周期短，非常适合推广煤改电。”
工业用户困局
相比于紧随着补贴一起“下乡”的优良条件，由于煤改电成本高昂，成本加压的隐忧始终打压着这一区域的工业用户的积极性。
《能源》记者对河北省两家工业企业用户走访时，负责人不约而同透露工厂生产过程中的能源消耗中对高昂电费的抱怨，他们也纷纷表示，电费太贵导致电能消耗是主要能源成本支出，其中一家企业电能支出甚至占总能源消耗成本的80%。
“煤改电”的成本来源于两部分，其一是用电设备的成本，其二是电能消耗的成本，而工业用户与民用用户对市场态度也各不相同。
“京津冀地区煤炭消耗主要来源于外地的运输，实施煤改电能够大大降低企业这部分消耗，而一些企业脱硫脱硝设备的成本也会减免，但关键问题是“煤改电”的设备非常贵，成本门槛把一些小企业挡在了外面，一些小型污染企业不得不面临关停。”国网冀北电力一位不愿具名的人士表示。
卓创资讯分析师刘杰曾为记者算过一笔工业用煤改电的经济性测算，他表示“工业用户煤改电设备成本比居民家用设备高出很多，一台居民用百平米范围的采暖炉成本约4.5万，政府还提供补贴。但工业用户在加工过程对温度的需求远远高于居民用电采暖的温度需求，这些工业用设备成本也很高，目前社会上最便宜的电炉也要15万元左右，而大型的设备甚至达到50万元左右，而且一台设备根本满足不了生产需求，有时需要上好几台设备。”
据《中国环境报》此前的报道显示，河北隆尧县一家大型阀门公司为保障生产需要采购三台煤改电设备，设备购置成本约为100万元，小型企业主普遍表示难以接受这样的成本，一些难以达到新环保标准，又无力承受改造成本的企业只得关停。
也有研究者认为，工业用户对煤改电积极性不高在于政府对工业用“煤改电”的观望和对“煤改气”的大力支持。
无论“煤改气”、还是“煤改电”，成本都不小，没有政府的介入，业主很难有积极性。但是河北地区“煤改电”还尚属一项新兴产业，政府态度并不明晰。
河北主要“煤改气”公司新奥能源一位市场负责人告诉《能源》记者：“河北地区政府对‘煤改气’和‘煤改电’都不是很感冒，河北地区与北京、天津不同，政府的环保预算并没有那么高，政府更倾向于把预算投入到成本较小的工业企业末端污染治理技术。”
但他同时也表示：“最近政府的态度发生了改变，由于天然气是河北地区主要清洁能源，涌现出了不少燃气起家的公司，但最近工业气不是很景气，一些城市政府为了保护工业气用户，禁止燃气公司向工业用户收取接驳费，但同时为了照顾燃气公司，开始下文强制推广‘煤改气’。对‘煤改电’来说就没那么积极了。”
“煤改电”引发的电力缺口，也造成了政府更倾向于将预算投入到能源相对充裕的“煤改气”当中。据隆尧供电公司工作人员刁玉川透露：“隆尧县对一百多家工业用户“煤改电”造成的电力缺口大约为3.7万千瓦时，这需要当地电力公司通过筹资对变电站进行扩容，这给电力公司造成的额外成本约为7到800万。”
“煤改电”是否清洁也在业内有所争论。有研究者认为：“电力属于二次能源，京津冀地区煤改电大多来自于内蒙峰谷电，其源头主要还是来源于煤炭。实施煤改电，是一种拆东墙补西墙的方法，将工业企业用煤转接到源头而已，最终将污染嫁接给了西部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