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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类的艺术史上,史前考古发现的岩绘、壁画等向我们证明了动物是最早进入人类审美视野的形象,但是,在文学研究中,动物形象长期被忽略。“文学是人学”,但并不意味着文学在题材上只能写人。许多为人们熟知的著名作品主要是描写动物形象的,例如:拉封丹的《寓言诗》、阿里斯托芬的《鸟》、阿普列尤斯的《金驴记》、维尼的《狼之死》、波德莱尔的《猫》、麦尔维尔的《白鲸》、高尔基的《海燕》、卡夫卡《变形记》、海明威《老人与海》等等,不胜枚举。可以说动物形象的塑造,已经成为文学世界中一个不可轻忽的现象。就我阅读所及,认为文学世界中的动物形象主要有以下四种类型:
一、“象征型”动物形象
恩格斯曾说过:“人在自己的发展中得到了其它实体的支持,但是这些实体不是高级的实体,不是天使,而是低级的实体,是动物,由此产生了动物崇拜。”[1]动物崇拜是远古时期地球上任何一个民族都有的一种古老的情感,如狼是古代罗马的象征。这种情感投射到艺术上就形成了动物神话和动物图腾。在这两种艺术形式中,动物都“不是以现实的形象出现的”,而是“作为象征意象塑造的。”文学作品别是诗歌中的动物形象很多都是“象征型”形象,如维尼的《狼之死》。《狼之死》是维尼的著名诗集《命运集》里的一首诗。这首诗1838年10月写于他的庄园梅纳-吉鲁特堡,发表于1843年。这时的诗人生活上爱情上正遭受不幸。他郁郁寡欢,离开社交界,退居自己的庄园过着孤独寂寞的生活,特别是诗人对当时资本主义社会中人欲横流、趋炎附势的社会风气感到窒息和不满,因而他用象征化的手法,塑造了“狼”的形象,来表达自己对生活的感受和看法。
二、“兽形人格型”的复合动物形象
“兽形人格型”动物形象的文学典型是“动物的物种+人的意识、思想、情感”的复合体。它是人和动物的统—,是现实和幻想的统一。文学作品中有许多这种“兽形人格型”的复合动物形象。西方最早的寓言集《伊索寓言》、法国17世纪著名的诗人拉•封丹的《寓言诗》、还有莱辛、克雷洛夫的寓言作品、《列那狐传奇》、阿普列尤斯的《金驴记》、斯威夫特的《格列佛游记》、卡夫卡的《变形记》、夏目漱石的《我是猫》、乔治•奥威尔的《动物农庄》等;戏剧方面只有阿里斯托芬的《鸟》等少数杰作。在创作中,它们可以是人变身为兽的荒诞形象,当然最常见的当然是现实中的特定的动物形象。人变身为兽的荒诞形象在卡夫卡《变形记》中可以看到,卡夫卡有意让人无端地变成虫子,从而启发人以新的眼光看待世界、人生,揭示了人在西方现代文明中的异化。他笔下的甲虫,是人变身为兽的荒诞形象。现实定的动物形象,就是指现实生活中出现的动物,不是凭空捏造的。在此基础上,作家塑造了“兽形人格”的动物形象。这种动物形象的例子数不胜举。阿里斯托芬的《鸟》一剧以离奇形式讲述了一个包含严肃内容的故事。两个雅典人不满生活的混乱,逃至鸟的国度。珀斯忒泰洛斯设计建造鸟城(“云中鹁鸪国”),使飞鸟成为宇宙的主人,接受了众多来访者,最后天神终于将王权交给鸟国的故事。《鸟》具有鲜明的政治倾向和强烈的现实批判色彩。这种返璞归真的社会政治理想带有明显的乌托邦色彩,同时也蕴涵着步入文明不久的先民对人类文明的深刻反思。作品中的鸟类,像斑鸠、云雀、啄木鸟、沙鸡、猫头鹰、八哥等,均能像人一样谈话,有思想,是“兽形人格”的形象。还有乔治•奥威尔的《动物农庄》,小说中农庄里的动物都是“兽形人格”的复合形象。
三、“本体型”动物形象
总体上看,“本体型”动物形象有下述两种情况:一是带“拟人化”特征的“动物性”形象。有些作品如列•托尔斯泰的《霍尔斯特梅尔》、安娜•休厄尔的《黑美人》(又名《黑骏马》)、艾尔弗雷德•奥列文《鲍勃,胜利之子》等等,还沿用了“动物看世界”的叙述传统———动物依然是故事的讲述者,动物能够在它们的世界中像人类一样开口讲话。这些小说中的动物依然带有“拟人化”的特征,但是作家塑造出来的动物形象并不等于那些“兽形人格”的复合形象,它是对动物自身命运的思考和关注。另外,还有这样一种是典型的“动物性”形象。首先,作家笔下的动物形象其根本的特征就是其动物的本性,让其动物真实的面貌得以还原,对动物形象的描写严格符合生物学上的动物习性和生活方式。以西顿的《红毛领》为例,文中有一段描写松鸡觅食的文字,其中“啄起来”、“扔下去”、“吞下去”等动词的连续使用展现给了读者一幅真实客观的画面,动物的“动物性”得到了保持。这种“动物性”形象的文学典型是“动物形体十动物的理性、行为及生存方式”,还动物以本来的面目,是典型的“动物性”形象。总之,在这些作品中,动物本身的命运、动物和人的现实关系成为他们关注的焦点。在形态特征上,这些形象尽量不作超常的亦即超越本体特征的处理,尽量从客观现实的角度去呈现。即便出现心理描写,也“通常冠之以似乎、仿佛、大概、可能等推测性和虚拟性词语”,从而弱化拟人色彩。我们把这类形象称为本体型(或曰拟实型)动物。虽说这类形象的动物性很强。它也是创作主体某些思想观念的对应物和载体。作家把目标聚焦于动物自身,最常见的是投以人道主义关怀。这类作品中,作家与读者一道对动物的生存遭遇投以人道关注。如在《黑美人》中,作家把人道主义延伸到动物身上,对马一生的悲苦遭遇倾注了莫大的同情。
四、“纯粹动物型”动物形象
文学作品中还有这样一种动物形象———“纯粹动物型”形象。它就是现实生活中实际存在的动物,动物性最强。但是它服从于作家的写作目的。纯粹动物型形象在文学作品中不多见。鲁迅《伤逝》中的阿随,是子君买来的一条花白的叭儿狗。文章中,先是四只油鸡被杀,后来阿随也留不住了,被涓生带到偏僻的地方卖掉了。油鸡和阿随的遭遇反映了涓生和子君在经济上陷入了困境。最后,子君“不能回来了”,阿随却回来了,以此来增强悲剧气氛。在此,阿随是作为人物陪衬和渲染环境因素的动物形象。文学世界中的动物形象,我认为主要有这四类。当然,文学作品中的动物形象往往并不简单,而是复杂的。在杰克•伦敦《野性的呼唤》中,动物的特征是“动物性”。“狗的小说”的背景是阿拉斯加,在这块受文明浸染较少的蛮荒土地上,生存竞争的自然法则仍以原始的方式演绎着。巴克在争斗中自然地遵守了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它在“犬牙和法律下”变得凶悍、机智、勇敢。它是强者和征服者的象征。它又是野性和自由的象征。所以说,巴克既是动物性的,又是象征性的形象。正是由于有了这些丰富的动物形象,文学世界的景观才更多姿多彩。
综上所述,“象征型”动物形象几乎只是徒具外形,不包含动物自身的本质和动物文化,其动物性最弱;创作主体用它来隐喻另一类事物,人为化色彩最浓。作品中多少对动物的基本生活习性进行描写,创作主体就以这种“兽形”与“人格”相统一,间接反映世情常理,人为化色彩浓。而“本体型”动物形象,动物本身的命运、动物和人的现实关系成为他们关注的焦点,显示了动物的本体意义和主体地位,动物性很强;但实际上它也是创作主体某些思想观念的对应物和载体,人为化色彩弱。“纯粹动物型”动物形象,其动物性最强,但它服从于作家的写作目的。而“本体型”动物形象,动物本身的命运、动物和人的现实关系成为他们关注的焦点,显示了动物的本体意义和主体地位,动物性很强;但实际上它也是创作主体某些思想观念的对应物和载体,人为化色彩弱。“纯粹动物型”动物形象,其动物性最强,但它服从于作家的写作目的。由此可见,“文学就是人学”,文学世界中的动物形象或多或少都受创作主体的作用,是人为化的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