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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书还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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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临毕业那年,通过写信应聘,我成为《少年月刊》的刊外发行员。

在写信之前,我并不清楚刊外发行员要具体做些什么。我只是喜欢写信而已。

我经常给报社、杂志社写信,不是投去作文,就是给他们提意见和建议,还寄过毛笔字和钢笔字。每次邮递员来学校,我都眼巴巴希望有编辑部给我的回信,哪怕是一封退稿信。

但是,一直没有。

有一天,《少年月刊》编辑部终于回信了,是同意我成为该刊刊外发行员的通知,这也是我收到的第一封来自编辑部的信。大红的“少年月刊”四个字印在信封右下角,在中午的阳光照耀下,显得异常夺目。

我自小木讷,人多的地方不敢说话。几个月过去,也没有在班上销售出一本杂志。班主任兼语文老师知道情况后,说这个刊物不错,咱们班最好每个人都订一份。老师的话,对大多数同学来说就是圣旨。结果,班上很多人都订了,邻班也有一些人订阅。我把钱收齐后,星期天和同学一起骑自行车到镇上,从邮局汇给编辑部;编辑部收到后再将刊物寄给我,我分发给大家。

因为订阅数量可观,我被评为第二批优秀刊外发行员,学校和我的名字登在了杂志上。

这是我的名字第一次变成铅字。

这可能也是我们乡、我们学校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少年月刊》上,反正我以前没有听说过。那个暑假,我走路都是大踏步,雄赳赳气昂昂,真像是在刊物上发表了一篇文章,这可一直是我的梦想。

暑假过后,我高兴不起来了。

第五期、第六期刊物都及时收到,第七、八期合刊到开学后都没有收到。

我的订户纷纷问我要。有的骑自行车到我们家,我如果没有在家,他们就守在家门口,一直等我回来,真像讨债一样。

我给编辑部写信询问,杳无音讯。那时候打电话也不方便,我的一个好朋友在西安上学,我写信请他帮我到编辑部问问,有没有寄出。他说他去编辑部问了,里面的人说早就寄了,让我在学校再查一查。

我问了老师,他们说没有收到。

我问了邮递员,他说没有印象。

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那包刊物到底寄到哪里去了。合刊有二十多本呢,编辑部不可能寄平邮,应该是挂号。挂号,谁接收了会签上名。因为是暑假,寄到学校,会被别人拿走吗?

这一切都成一个谜了。

对于我的订户,我不能说我没有收到杂志,就不给人家了。我开不了这个口。他们当初是多么支持我,才让我的名字登在杂志上。我对他们说,我没有收到杂志,现在有两个方案,一是给你们退钱,二是用我的其他杂志作为补偿。

有的人要钱,有的人要杂志。

要杂志好办,我带他们到家里,把我的杂志展示给他们,供他们挑选。《小小说选刊》是我刚买的,还没有看完,偏偏被一个人挑中,拿走了。送走他,我心里空空的。

钱一时退不了,因为我没有那么多钱。我只好把自己珍藏已久的连环画和一些书摆在小学门口卖,这时候我已经到另一所学校上中学,很多低年级的同学还认识我。我很不好意思地小声叫卖着,准备用卖书的钱退订户的订阅费。

看的人很多,围了一大圈,拿起来,翻一翻,又放下。

真正买的人,寥寥无几。

要杂志的,有的后来反悔了,又让我给他退钱。

我只好第二次去小学门口摆摊,增添的一些品种都是我翻箱倒柜倒腾出来的。说心里话,要把自己的宝贝卖掉,真是让人心疼。我希望卖掉,又希望卖不掉。

买的时候是原价,一分都不能少;现在要卖出去,大多是跳楼价。

丢失的杂志,总定价不到五块钱,但对当年的我来说,确实是一笔巨款。从秋天一直到冬天,我才将这个事彻底了结。

给最后一个人还完钱,我激动地在田埂上来回跑,我心里想,我再也不欠谁的钱了,真轻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