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晓苏《嫂子调》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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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摘要：晓苏小说的意义多是开放歧义的、暧昧含混的、褒贬难断的。比如他给你描写一段性事，你乍一看，且不论它可不可与正统价值同流与传统的道德伦理合污，你就觉得那纯粹是一“下三滥”。但这“下三滥”经他民间视觉或者说他个人视觉一打量一观照，味道一下子就变了，这时读者你如果再互动一点人性互动一点审美的话，立刻又觉得它好像又不是“下三滥”，好像它也是一种另类价值，也是一种另类文明、道德与伦理。本文重点谈谈晓苏《嫂子调》一文的阅读观感。
关键词：晓苏 《嫂子调》 读后感
前不久，我的同行好友对我谈起晓苏的《嫂子调》（见《麦芽糖》，花城出版社2009年版）。她的第一句话就把我吓一跳：她将嫂子调（diào），读成嫂子调（tiáo）。她说这篇文章写的是嫂子调戏引诱十五岁小叔子。她陈说了理由：第一是晓苏写性一向大胆。第二是这篇小说以那首《嫂子调》贯穿全文，那首“嫂子调”寓意叔嫂睡上了，发生了性关系。她说的也许有道理，但她未能说服我。我认为这是一篇关于性生理、性意识唤醒的文章，是关于青春期心理和生理困惑的文章，更是麦嫂为十五岁萌萌哒小叔子做青春期性启蒙教育的文章。麦嫂在这里不是调戏引诱十五岁小叔子的坏嫂子，她是在给曾经受到伤害的心灵疗伤，她是在为无知懵懂羞涩的铁娃开蒙揭翳。
虽说这年头儿性已不再是什么神秘禁忌的话题，大多数人谈性不再色变了，但是广州第十二届性文化节，某教授发表演讲被一大妈照头泼粪的事实，说明谈性色变的人依然存在。面对四五岁孩子玩自己小时，很多父母仍是很紧张;回答我从哪里来的疑问时，路上捡来的、石头里蹦出来的仍是大多数家长首选的标准答案。学校虽然开设了生理卫生课，但也多是走过场。
面对孩子们青春期性困惑、烦恼，我们家长老师诚恳地为他们排难解惑了吗？面对青春期性意识、性觉醒、性好奇、性冲动我们家长老师没有当头棒喝吗？再回到晓苏创作《嫂子调》的七年前，那时候对青春期的性教育重视程度与今天相比还差了一大截，情况更糟糕！我们去看看《嫂子调》中铁娃的四次遭遇吧。一次，读小学时，无意间看了班主任喂奶，被批是小流氓，还让在全班作检讨。一次，还没上学时，观看两条狗在家门口堰塘边裆连裆，被父亲一竹棍打在身上。一次，因裤裆里闷热，随手摸了一下裤裆，被政治老师狠狠地批评了一通。一次，小时候偷看妈妈洗澡，结果被打得半死，差点儿用刀子剜了眼珠。
我们扪心自问，不问七年前，就问现在吧：这里的家长老师所作所为，我们是不是也有类似行为？面对性器官或者与性有关的话题，家长老师自己是否做到了大大方方？对孩子们，家长老师对与性有关的话题是不是讳莫如深、禁忌、躲闪，甚至是恐怖呢？对孩子们，家长老师是不是视与性有关话题如洪水猛兽，总以爱的名义为孩子筑造起坚不可摧的防护墙呢？
孩子处在这种禁忌、躲闪的环境中，孩子处在这种壁垒森严的防护墙内，对青春期性怎能不羞涩压抑？怎能不懵懂无知？怎能不怪异畸形？这些走在青春期路上的孩子多需要有人为他们作青春期性解码！多想有人为青春期性指点迷津！麦嫂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就是一个性启蒙教育专家！
麦嫂读过两年高中，在油菜坡算是最有文化的女人了。她观念开放前卫。性格大胆泼辣、豪爽大气。面对与性有关的方方面面都能坦坦荡荡，大大方方，不藏不掖、不羞羞答答，不忸捏作态。对十五岁去食堂买饭不用板凳垫脚就够不着窗口的铁娃，麦嫂既是满腹忧心、担心、劳心，又是一腔热心、关心、细心。
这里麦嫂对铁娃性启蒙教育，说具体就是扫除无知懵懂，抚平创伤，驱赶性羞耻感，并让铁娃第一次体验到性觉醒同身体发育、心情愉悦的正效应关系。
麦嫂给铁娃上了一节生动丰富性教育启蒙课：教学方法生动丰富――讲授法、谈话法、演示法、参观法、实验法、反复练习法，激励法、批评教育法、示范法、启迪法;课程所涉内容齐全得堪比世界上开设性教育课程最早的瑞典和世界性教育走在前面的美国。这堂性教育启蒙课涉及了：生命的起源，即我们是从哪里来的;女性和男性的身体和性器官区别;性是植物、动物、人的自然特性，对动物的也应尊重;青春期性卫生与保健;健康愉悦的性生活;性觉醒与身体发育、心情愉悦的关系……整个课程从内容到形式到都是生动丰富的。下面让我们走进《嫂子调》，去鉴赏麦嫂生动丰富的青春期性启蒙课吧！
《嫂子调》一文是由铁娃在麦嫂家里写的四篇周记组成的。铁娃在暑假为麦嫂家做了一个月帮手，按时间顺序写了四篇周记。为了脉络清晰，我这里也按周记的顺序依次呈现麦嫂对铁娃青春期性启蒙教育的精彩片断――
第一周：第一周的第一天，麦嫂一见到铁娃：“铁娃，你是不是吃了铁？十五岁了还这么矮！”铁娃有多矮？矮到去食堂买饭不用板凳垫脚就够不着窗口的程度！（当然也正是因为是这么个小不点儿，下面发生在他和麦嫂间所有的事才顺理成章！如果铁娃不是一个小不点儿，是个正常发育的中学生，那他们之间发生一切就不会顺理成章！这就好比生活中每个女性都可能会毫不忌讳地说、摸一个小孩儿的，但对一个长大了的孩子却万万不可能如此！）铁娃在麦嫂眼里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小屁孩儿。所以，一见面就用贴身子的方法为他量身高，见他还够不到，就许下“你长到我这么高了，我就让你吃我的”的诺言！麦嫂用的是激励法，她忧心他矮，太想他长高了！铁娃第一天让麦嫂见识了他的矮。铁娃第二天又让麦嫂见识了他的懵懂：他不懂麦嫂出门的丈夫铳哥每个月回家一夜解馋是什么意思。懵懂吧，麦嫂不得不给他开蒙呵！这次麦嫂用了举例子、打比方和启发式的教学方法。麦嫂去玉米地里把花粉撒在玉米棒子的毛须须上，面对铁娃的不解，她说：“玉米，也有男女的分别，开出花粉的是男，长毛须须的是女，如果不把男的花粉撒到女的毛须须上，那这些玉米棒子就鼓不起来。这就好比铳哥和我，要是他不和我抱着身子睡觉，那我的肚子就鼓不起来，就生不出柄儿。”麦嫂就这样形象具体地为铁娃解释了：生命的起源，回答了我们是从哪里来的问题。铁娃去麦嫂家的第五天，他让麦嫂见识了他对的恐惧！麦嫂不得不为他疏导，以消弥惊惧心理！那天，麦嫂正要解扣子给儿子柄儿喂奶，铁娃见状转身要跑。麦嫂大声叫住质问：“你为什么要跑？ 看我喂奶有什么不好的？给孩子喂奶是一件丑事吗？谁没有母亲？谁没吃过奶？”这回她用的是批评教育法。她想让铁娃知道：很多时候是神圣的哺乳器官！（当然很多情况下也是性器官！）展示出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这些批评开导，消除了昔日班主任给铁娃造成的恐惧症！让他大大方方地面对。
第二周：周一，麦嫂给铁娃上了一节关于女性和男性性器官区别的课。运用的是讲故事法。说有个女画家画蝴蝶特别快。有个好奇的男人想弄清女画家怎么画得这么好这么像这么快，就悄悄来到女画家窗外，他终于发现：原来那么多的蝴蝶是女画家用屁股蘸上颜料在纸上坐出来的！男人发现这个诀窍后也尝试女画家用屁股蘸上颜料在纸上坐蝴蝶拿出去卖。女画家一见，说他画的不是蝴蝶，是蜻蜓！星期四那天，麦嫂用奶水为铁娃神奇疗治了马蜂蛰过的脸。铁娃由惊惧到仰望着鼓凸的胸脯想，麦嫂的真好啊！星期五上午，麦嫂让学前时曾因看狗裆连裆挨了一棍的铁娃观看了鸡打水。用的是参观法和提问法。一只公鸡正摞在一只母鸡背上，嘴咬着母冠，母鸡在下面咯咯咯地轻吟着。麦嫂问那是在干什么。铁娃不懂。她讲解说：那叫鸡打水，同男人和女人赤条条抱在一起睡觉一样。并大大方方毫不含糊地告诉铁娃：“等你长大娶了老婆，你就会和你的老婆打水的。”（请注意，麦嫂是讲“等你长大娶了老婆打水”，时间、人物都有要求的！）
第三周：星期一，麦嫂让铁娃大大方方地调适裤裆，不要遮遮掩掩，像做贼似。这个内容是关于青春卫生、保健、护理的。她用的是示范法、讲授法、激励法。曾在铁娃读初一的时候，一次他在讲台上背书，觉得裤裆里闷热不适，随手摸了一下裤裆，被政治老师发现，狠狠批评了一通。星期一这天，铁娃感觉短裤有点儿紧，雀雀像被卡住了一样难受。几经折磨，他最后躲到地边一棵树下，做贼似地在裤裆里拨弄了几下。麦嫂敏锐地发现了这一幕。鼓励他说，想摸就摸！她还大方地在自己的示范地摸了一下。从此铁娃再也没有心理负担，摸裤裆大大方方了。星期二这天，麦嫂的母猪了，麦嫂饭都来不及吃，刻不容缓赶母猪去会种猪。这件事启示铁娃：性是植物、动物、人的自然特性，动物的性理应受到尊重。星期四早晨，干裂的麦嫂带个口信上她男人回来抗旱。不懂麦嫂的话，自报奋勇想帮麦嫂提水抗旱。面对这样的懵懂小子，麦嫂怕他什么也不懂，长大了什么都不会，希望他开开眼！就在星期六晚上，她通过和丈夫铳哥实战演练，让睡在外屋的铁娃一览无余地见识了他们的全部：麦嫂像哭又像笑的叫声，铳哥肩扛着麦嫂两条大腿的拼命，麦嫂抱着铳哥腰的双手，麦嫂在铳哥肚子下时起时落的大屁股……通过这一幕，懵懂铁娃终于能类比联想到那花粉和毛须须，那打水的鸡和裆连裆的狗……这次教学方法是演示法。这次的教学内容是关系到人一生中不可或缺的性生活。
第四周：第四周是铁娃在麦嫂家最后的一周了。铁娃来这里的第一天，麦嫂就希望他能疯长一个月，争取长到她处。所以，这一周麦嫂的教学重点由传授知识，长见识，祛除羞怯，转移到关注铁娃的身体发育和青春期卫生保健护理上。星期一，麦嫂一直在打量铁娃的身高，重申了兑现让吃一下她的许诺。星期二麦嫂给铁娃买了条新式男子汉穿的三角裤头，这种三角裤穿着很舒服，不紧也不松，只是雀雀显得太打眼。麦嫂一看，惊叫了一声：“你看看，雀雀一下子长这么大了，这才像个男人呢！”这一幕流露出麦嫂对铁娃成长变化的惊喜与赏识，同时也体现麦嫂对青春性发育护理的重视。星期三、四两个晚上都是关于洗澡的。前一晚，曾经偷看妈妈洗澡被打的铁娃开始敢偷看麦嫂洗澡了。看麦嫂洗澡的过程中，他特别注意到麦嫂对撒尿的地方洗得特别仔细。偷看被麦嫂发现了，他红着脸道歉，麦嫂没在乎这些。麦嫂在乎的是洗撒尿的地方可千万马虎不得的问题。她叮嘱必须用清水多洗几遍，不然就会脏兮兮的有怪味，还可能会发炎红肿化脓。后一晚，麦嫂亲手帮他洗。一边洗一边说，洗雀雀一定要把皮翻起来，用干净水清两遍才行。这一课是有关青春期卫生保健护理的详细指导。所用的方法是演示法、讲授法。星期六那晚，铁娃梦中尿憋得慌，可总找不到厕所。大树后面麦芽嫂对他招手，指着她屙尿的地方说，就屙进这个洞里去吧……醒后发现裤头里有一小块黏乎乎的东西。铁娃非常奇怪、不安。开灯换下了脏裤头……麦嫂突然来了，认真地看了脏裤头，高兴万分地说：“我们的铁娃长成男人了！”梦中遗精！铁娃的第二性特征在麦嫂精心呵护、热心激发下唤醒了！这是他身体发育变化的高潮！麦嫂为铁娃身体的全面苏醒乐开了花！她还摸着铁娃的头说“别害怕，男人都有这样一次的！耐心安抚铁娃奇怪、不安、心慌意乱的情绪。第四周的星期天是铁娃在麦嫂家最后一天了。早饭后，麦嫂站在大门口喊铁娃量身高，一量头顶冒过了麦嫂的。铁娃顿时欣喜若狂！麦嫂这时欲兑现诺言：双手端着两个说：铁娃，你可以吃我的了！铁娃呆住不动了，呼吸要停止了，睁圆双眼，傻傻地盯着那。良久，铁娃要张嘴时，麦嫂说“铁娃，要是你白天不好意思吃，那就留着晚上吧！”铁娃想，晚上果真让我吸了，那我就唱的那首《嫂子调》给她听……黄昏过后的晚上铁娃和麦嫂是否睡倒吸了，我不能确定，但这晚他俩绝对不会发生性关系的，这一点我深信不疑！麦嫂在这里只是在兑现一个诺言！麦嫂不是调戏引诱这个十五岁的小叔子的坏嫂子！她是这个小叔子青春期性启蒙引导者。
由同行朋友对《嫂子调》的解读，我想到了关于晓苏性小说阅读的问题。这里我谈四点想法。
有人说，晓苏的小说创作绕来绕去绕着性。这个笔者不辩解。喜爱晓苏的评论家和读者总为他辩解：说性不是他文章中正面描写的对象;说他作品中的性既不关乎身体，也不关乎欲望;说他的性描写少细节，不带实质性的描写……我不辩解，是认为没有必要辩解。我常听到这样的戏话：有了电视有了网络有了游戏有了娱乐，人们怀孩子的机会就少得多。反过来，我也可以这样说，没有电视没有网络没有游戏没有娱乐，人们的性事就多得多。晓苏致力经营的那块偏僻闭塞油菜坡，晓苏关照的那群底层人，那时那地那人是没电视没网络没游戏没娱乐的。他们在那贫瘠的土地上单调地播种着粮食，本能地书写着他们的性名言。作家要系统批量地描写他们本原的生活，是不可能屏蔽他们的性的。这是我要说的第一点想法。
我说的第二个想法，是关于乌后面挂拖着的那个大大的龟壳。这里，我借乌龟的身体蹩脚地比喻晓苏的性作品，我把他性篇什中的性内容比作乌龟的头。性的部分只是那个龟的头！而这个头后面挂拖着的却是一个大大的龟壳。乌刚冒出的时候可能引起你的兴趣，但等它身子全部现出的时候，引起兴趣的、值得注意的却是乌后面挂拖的那个大大的乌龟壳！或者说，一个真正读者看到是挂拖在性后面的另一种丰富模糊开放的存在。
所以读晓苏的性小说，你太俗太性不行。否则，你看到的只是乌，仅此而已。那大大的乌龟壳下面究竟是什么？这是我要谈的第三个问题。那大大的乌龟壳下面究竟是什么？我想告诉你，那里至少有两种东西：一种是丰富的意思存在，一种是模糊开放的意义存在。这里说的丰富是指乌后面挂拖的连环套似有趣故事，以一拖N。无论写生存苦状还是简单的快乐，挂拖的都是非常丰富饱满的连环套。当然这里的丰富也指小说中百态万象的生活。这里的“模糊开放”就是“意义意蕴”。晓苏曾说他只追求有意思，这话是骗人的。或者说他虽不求意义，可一不小心有了意义，那成荫的柳却是无心而致的。
那这个意义应如何把握呢？这是我谈的第四个问题。这个意义应如何把握呢？这里我暂且给不出好的方法，但我可以谈我阅读的教训：千万不宜简单化，不宜先入为主，不宜想当然;不宜小人之心，当然也不宜君子之心。
晓苏小说的意义多是开放歧义的、暧昧含混的、褒贬难断的。比如他给你描写一段性事，你乍一看，且不论它可不可与正统价值同流与传统的道德伦理合污，你就觉得那纯粹是一“下三滥”。但这“下三滥”经他民间视觉或者说他个人视觉一打量一观照，味道一下子就变了，这时读者你如果再互动一点人性互动一点审美的话，立刻又觉得它好像又不是“下三滥”，好像它也是一种另类价值，也是一种另类文明、道德与伦理。但究竟是什么，究竟是道德还是不道德，究竟是美还是丑，又难得一目了然，难有泾渭分明的判断。这时，你发现你起初那简单的先入为主的想当然的解读是那样的不合适。
至于以小人之心度之，我认为这是一种最恶劣的阅读方法。比如我的同行朋友说对《嫂子调》的解读，对麦嫂评价。当然这里并非就是要你拿君子之心度之。其实，有时以君子之心度之也是不合适的。比如对晓苏笔下那群出轨的女人们，你万不能以正人君子之嗤之以鼻逢迎他，这不是他想要的情感，他对这群出轨的女人是别有怀抱啊！说不准他在暗自欣赏她们呢！默许她们给性多一个出口，为性放一条生路！
（作者单位：湖北郧西县第三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