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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天的流浪 看见真正的宽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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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逸华,一个以曲艺为研究方向的文学院学生,平时喜欢一个人到处走走,走过台湾很多非观光化的乡村后,他走到了大陆,在沿海城市流浪了三个月,感受了不同于台湾的旧书市场。

这样的开始

78年次的陈逸华,刚刚从佛光大学文学研究所毕业。这91天的流浪,缘起其入选云门舞集文教基金会的“流浪者计划”。陈逸华说,参加“流浪者计划”,一来是自己喜欢到处走走,二来是因为有藏书的嗜好,而两岸的文字相通,自己对大陆的图书很感兴趣,因此,就向云门提交了他的申请书,里面写着“此次旅行计划,我会深入探索大陆各城市主要的旧书集散市场,同时造访旧书店经营业者与藏书家,了解书本来源与交易方式,解析阅读与收藏的连结性,区分单纯纸本阅读与收藏家对书籍的主要着重点”,“非常幸运的,这个梦想竟然可以实现。”

拥有10年藏书史的陈逸华,笑称自己在大三前都是在玩,直到大学毕业后才开始大量买书,大量阅读。毕业后服兵役,过着规律但无聊的生活,却也因此有了充裕的阅读时间。他在那段日子里读了很多以前想读却“没时间”读的经典――马奎斯的《百年孤寂》、老舍的《四世同堂》,白先勇的《寂寞的十七岁》、余秋雨的作品等等。

大三时有位中文系的同学,有一次在远流博识网的旧书拍卖会上买到了绝版的远藤周作的《母亲》,陈逸华说,“虽然不认识远藤周作,但同学当时脸上的兴奋表情让人印象深刻”。这时他才知道,原来可以在网上买书,只要100块台币就能拥有一本绝版书,也慢慢知道了二手书店的存在。

住在基隆的他,以前一周会跑台北的二手书店两三次,在家人眼里,只觉得看书总没有坏处吧,直到书堆到连走路都要侧身而过、空间也慢慢变不见时,才惊呼:“书怎么这么多呀?!”陈逸华很感激家人的开明和包容,不然这三个月的流浪也只能是一个梦而已。

流浪过程中的答案

陈逸华在三个月的旅途中走过了哈尔滨、长春、沈阳、北京、天津、平遥、济南、南京、扬州、苏州、庙港、f直、上海、嘉兴、福州、香港等地,申请书中所谈到的问题也慢慢有了答案。

“两岸二手书店的书本来源没有很明显的差异,一般都是老先生走了,家人觉得他的藏书留着没有价值,就卖掉或者丢掉,这些书就进入了二手市场。”陈逸华说,“唯一让我觉得很特别的就是大陆的单位藏书。”

“大陆地区很多单位都有图书馆或者藏书室,即使是非主要阅读群体的蓝领阶层的单位也一样,这在台湾是没有的;而这些单位的藏书也会流入二手市场,在台湾也是很罕见的现象。因为台湾的公共图书馆藏书都有戳章,他们在汰旧换新时,基本上都是直接送到回收厂销毁,不愿意让‘自家东西’流到市面,除了少数被从事回收行业的人员发现,才有进入二手市场的可能。”

二手书的世界其实也是书本的流浪之旅。离开原来的主人,在世间漂流,或长或短地在二手书店中驻留后,遇上新的主人。这样的流浪一辈子不知道会有几回,但只要在路上就会有相遇的可能,从而延续了新的生命和价值。这样的流浪,该是书本和读者之大幸吧。

这一趟走下来,陈逸华发现大陆个人的二手书店其实并不多。像中国书店、上海古籍书店、苏州古旧书店等都是国营的,个人的二手书店,营业执照上并非以二手书交易为经营范围,旧书交易仅仅是附属于“文具图书批发”、“一般图书经营”之下。如北京潘家园那样的旧书市场每个城市都有,却是每周只有固定的时间开放,而且往往涵括在旧货市场之中,有旧书专场的包括沈阳鲁园古玩市场、济南中山公园书市、扬州红园旧货市场、苏州文庙、上海文庙等。这种集市式的二手市场形态使得淘书变成一种碰运气的活动。

大陆旧书市场的生态决定着二手书店的经营面貌。据陈逸华观察,大陆的旧书店多以书为主要的店内陈设,其它就显得没那么必要了;老板和客人的关系也就仅仅是主顾关系。反观台湾的旧书店,店内装潢所营造的气氛会让人一再重访,到那个地方已经不单单是为了书;而且,店主跟客人的互动密切,经常就会有客人买着买着就跟店主变成了朋友。有一回书店老板需要到外县市找书,陈逸华还曾一起跟着去。

台湾地区的出版社,会选择在二手书店举办新书发表会、作者分享会等活动。于是,有着相同兴趣的书友找到了彼此,也找到了所喜欢的作家,从而了解到这位作家的现在和过去。从某种意义上,这样的活动是爱书人的联谊会,“对阅读有兴趣的读者才会来,在里面他可以得到很多相关资讯。读者认识一位作家,也许是从他的第9本书开始,但并不认识他的前8本作品,在旧书店中参加新书分享会,不但可以买到新作,也许还能在里面买到某几本旧作,这对于作者、读者和书店都是有利的。”

“大陆地方太大,固定族群不集中”,陈逸华分析,买书、阅读的族群分散,造成二手书的交易主要在网络上进行。他感受最深的就是书友之间的往来。在台湾,由于台北便有许多二手书店,书友也大多生活在台北,即使是外地书友,一到台北,逛书店时就会遇见,见面是比较频繁的。而在大陆,书友分散在各地,很多都是在网络上认识而往来的,面对面的机会很少,有的甚至连对方真实姓名也不知道。

但在网络时代,虚拟世界确实也是书店业者非常重要的销售渠道。台湾的二手书店也有把书放到网站上,本来在店里一直卖不出去的,在网上一下子就卖掉了。对于无法亲自到店里的外地读者来说,网络让他们抵达真实生活中不可企及的所在。

“走出去才能看到真正的宽广

陈逸华目前的藏书有1万册左右,九成以上是文学类作品。从大陆流浪回台后,他觉得自己需要作一个调整。

“有的书在台湾的藏书家看来会觉得很不错,也许是很罕见、收藏价值很高的,以前我会觉得留着也不赖,但现在认为藏书要精进,目前的藏书范围太广、太浮泛,有些书对我来说其实并非必要。”

“走出去才能看到真正的宽广。”陈逸华的大陆之旅,很重要的行程就是拜访各地的藏书家,因此看到了每个人对书的态度的不同,也见识到一些藏书家的执着。

陈逸华拜访了很多藏书家,但却经常在联系时听到这样的话:“我不是藏书家”、“我没有藏书呀”。扬之水女士家里有几万册书,作家止庵的书也多到吓人,不过他们却认为这些只是资料收集,是以使用、阅读、研究为出发点,并不是藏书。陈逸华说,在一般人的观念里,藏书家就是家里有很多书,但他认为,书的多寡并不是成为藏书家的条件。藏书多如扬之水、止庵者,少若济南一位藏书虽只有几百册,但始终仅收藏线装书的年轻人,买书、藏书是他们生活的必要,在这个意义上,他们就是藏书家。

还有另一种风格的藏书家,对某一类或某一本书孜孜以求,在他们心中存在着一份“一定要拥有”的书单。北京有一个年轻人,以早期新文学和巴金、唐|、黄裳、姜德明等的早期著作为收藏方向。他手上有许多签赠本,其中还有一本是周作人亲笔签名,这些书被他妥善地保护着,用塑料袋包装妥当,安置在书架上。这些书对他来讲已经是不可取代的宝贝。陈逸华想象这个年轻人或许不需要读过书里的内容,因为这本书的价值似乎已经不是在阅读上,而是在收藏者对它的情感上了。

陈逸华说自己目前比较随遇而安,比较容易满足,不像以前那么执着了,因此对执着中人甚为佩服。他在北京认识一位年轻藏书家,其收藏品以地下刊物为主,在藏书界是较为冷门的一块,印行量少,甚至是刻钢板油墨复印的,可是都是时代的见证。这样的年轻藏书家有不少,他们每周四半夜必赴报国寺,每周六凌晨必往潘家园,周周复始,风雨无阻,若哪一周没去,便浑身不对劲。有没有淘到书无所谓,但一定要去逛逛才甘愿,简直像上瘾了一样。而香港有一位叫林冠中的藏书家,藏书丰富,且所藏俱是精品中的精品。他的眼光很准,逛二手书店也很勤劳,香港所有二手书店的来龙去脉几乎都一清二楚。

流浪的意义或许并不在于地域,而是路上所看到的人世风光和遇到的志趣相同却风格迥异的各人。陈逸华说,以书会友,书的价值并不存在于市场,而是书人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