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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狐行动 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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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7月22日,公安部部署代号为“猎狐2014”的行动,缉捕在逃境外经济犯罪嫌疑人。短短一个多月,这支“猎人”团队,就从海外带回71名“狐狸”。据央视11月30日报道,截至11月24日,从57个国家和地区抓获的在逃境外经济犯罪人员已达329人。“数字每天都在变化。”公安部经济犯罪侦查局(下称经侦局)副局长、公安部“猎狐2014”专项行动办公室负责人刘冬说道。

在“猎狐2014”的一次电话会议上,公安部副部长刘金国强调:“一些外逃嫌疑人还牵涉腐败犯罪,(他们)能否到案直接关系着反腐败斗争的深入开展。”

近几年“猎狐”行动带回的,有潜逃境外14年的某银行重庆九龙坡支行原行长余国蓉、中国海运(集团)韩国釜山公司原财务经理李克江,还有引起舆论广泛关注的中国银行黑龙江省分行河松街支行原主任高山等。公安部经侦局一处处长杨文(化名)表示,“比起杀人放火抢劫等暴力犯罪,经济犯罪具有隐性的特点。比如骗了银行几个亿、十几个亿,老百姓往往感受不到。可在大街上抢个钱包,可能几百块,就会引起强烈公愤。”但这位法学博士又解释说,经济安全是国家安全的重要基础,而影响破坏经济安全最直接、最危险、最极端的表现之一,就是经济犯罪。

“猎人”集结出击

2014年7月,公安部“猎狐2014”行动负责人手里,捏着两份重要的名单。一份是“狐狸”的。这些人涉嫌的罪行,涉及经侦领域的数十个罪名,最高涉案金额以亿元计。有的已经在逃十余年,有的则刚刚被立案侦查。另一份名单,则是“猎人”的。比起庞大的“狐狸”群落,“猎人”却是一支人数不多的精干团队。他们都来自名校,有的还是“海归”。学历也多是硕士,还有数名博士。有人来自省厅,有人来自市局,还有的,则来自基层警队。算算年纪,平均30岁。行动领导小组还专门派遣经侦局副局长刘冬坐镇指挥。

7月中旬,这群代表中国经济犯罪侦查顶级水准的“猎人”集结完毕。“从部署行动到人员到位,不过几天时间。”刘冬回忆,几乎是“一边走程序,一边招兵买马”。在行动小组的几间办公室里,最显眼的布置是大小能占据半面墙壁的世界地图。地图上标着“狐狸”的主要分布地带。

8月中旬,经侦局警官王谨(化名)和几名同事,完成了赴柬埔寨追逃押解的第一次任务。他们成功押解回潜逃国外长达10年、涉案金额高达1.5亿元的两名犯罪嫌疑人。适逢周末,正当王谨准备好好休整一下,他又被告知,上次提交柬埔寨方面核查的线索有了重大进展。在柬方传来的文件中,出现了3个名字:内蒙古的殷某、浙江的石某和重庆的孙某。

王谨和同事们没空坐着开会,他们一边办出国手续,一边讨论抓捕行动。几天后,载着王谨和几名行动组成员的航班降落在柬埔寨首都金边。

王谨是北大网络安全管理硕士,当过学生会主席,从警11年,当过侦查员,也在地方警队支队长岗位上历练过。他是这一次“猎狐”行动组负责人。除了要对任务负责,还得协调和柬方的关系,联络使馆、当地警察,安排组员食宿,并保证他们的安全。

尽管是首都,但金边的城市发展还非常落后。特别是3名嫌疑人出没的地段,都有着街道狭窄、居民密集、建筑结构复杂等特点,“不适合蹲守和实施抓捕”。经过连续几天的调查走访,最先被锁定的,是涉案金额4000多万元、涉嫌非法集资的浙江人石某。

准备实施抓捕的当天早上,王谨和柬埔寨警察隔着一条马路,守候在石某所开设店铺对面的立交桥下。不久,两个男人出现在店铺门口。照片掏出来一比对,其中一人与嫌犯非常相似。当时,柬埔寨警察也兴奋起来,没等王谨确认并发出指令,七八个警察已经冲过马路,扑向那人。但最后却发现,被抓的是与嫌犯极为相像的他的胞弟,而真正的嫌犯已经趁着人多混乱,开车逃跑了。

回到酒店,王谨沮丧极了。正当他向总部汇报“失手了一个”时,一个可靠的消息传来,内蒙古的殷某被发现了。接下来行动非常顺利,殷某被顺利抓获。中午,嫌犯落网的消息被发到北京。

时针指向下午1点,柬埔寨警方派出的摩托巡逻队,再次发现了逃跑的石某。石某是少林寺俗家弟子,当场施展武功抵抗抓捕,并驾驶汽车冲撞警方。但这一次,“猎人”没有失手。

几天后,第三名疑犯孙某也落网了。

抓住疑犯其实只完成了一部分工作,更重要的,则是想办法将其带回中国。行动组要在短短几天内将人带回,一般使用“非法移民遣返”。“有时候这比找人还麻烦。”王谨说。但令他欣慰的是,当他第二次在柬埔寨执行任务时,已经和当地警察成了“战友”。

这趟旅程经历了15天,而每天这位“猎人”的平均睡眠时间,只有三四个小时。

用高智商警察对付高智商罪犯

比起疲惫和波折,非洲的病毒、恶劣气候和混乱的治安状况更令人不安。

从“猎狐2014”行动启动以来,武文(化名)已经到过两次非洲了。2014年7月,武文一行5人到达乌干达。当时,他们肩负着两个任务,押解一名已经劝返成功的嫌犯,并缉捕另一名嫌犯。3位警官带着第一名嫌犯顺利回国后,只剩武文和同事阿猛两人留下来执行第二个任务。

此前,根据情报,“猎人”得知,这只“狐狸”有个毛病,嗜赌。第一次交锋,因为正好赶上星期六法定假日,武文和阿猛决定先去“踩点”。在赌场门口,武文一眼就认出了嫌犯李某。中国人民大学硕士毕业的武文从未进过赌场,但这不影响他沉着机敏应对。根据他的观察,这家赌场的安保人员配有枪械,且赌场老板和李某相识,如果要在此地实施抓捕,必须有当地警力支持。与此同时,他还摸清了赌场的建筑结构。

第二天,在中国驻乌干达大使馆的全力协调下,乌干达警方出动警力,直接在赌场将李某抓获。3天后,李某被押解回国。至此,一起公安机关追查4年,社会影响极其恶劣的非法集资案,犯罪嫌疑人终于到案。

“经济犯罪一大特点就是高智商犯罪。”刘冬说。这位副局长紧接着就露出自信的神色,“没关系啊,我们就用高智商的警察,来对付高智商的罪犯。”

当武文回到北京家中时,夜已深,家人都已入睡。他非常想念刚满4岁的孩子,便穿过走廊朝孩子的房间走去。但突然之间,他的脚步停住了。他想起自己刚从非洲回来,也许会携带什么病毒。此外,他心里还有一丝歉疚,那就是在自己飞离北京的那天,父母也刚从老家飞抵这座城市,他们未曾照面。

无论天涯海角,无论五年十年

刚回到北京的雷鸣(化名),不久前在泰国逮住了一条“大鱼”,一名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8.6亿元的犯罪嫌疑人,其受害者接近1000人。

“战斗”拉开序幕前,“猎狐2014”行动组得到情报,嫌犯在泰国清迈出现。“锁定的位置是一片大学区,并不精确。”雷鸣回忆。那片区域有三到四平方公里大小,密集的住宅和租屋中生活着上万人。在那里找一个人,“就是大海捞针”。但雷鸣非要捞起这根“针”,只有“地毯式”搜索这一招可用。

经过细致排查和日夜蹲守,两天两夜之后,疑犯出现了。在一家商场里,“狐狸”和“猎人”碰巧登上同一处扶梯,一个上,一个下。就在那短短几秒,“猎人”的反应平静极了。他们立即随同泰国警方上前盘问,迅速确认了逃犯身份,并立即前往其住所,缴获价值250多万元的赃款赃物。

“这个‘运气’是建立在科学合理用警和艰苦摸排基础上的,偶然中其实有必然的因素。”雷鸣认为,“海外追逃一个最重要的原则”――坚持。他记得在一次公安部有关境外追逃的会议上,公安部党委副书记、副部长刘金国说过一句“无论天涯海角,无论五年十年”。很多嫌犯的最终落网,就在于公安机关始终盯着案子,始终没有放弃寻找新线索。

雷鸣毕业于上海财大经济法专业,还在英国攻下法学硕士学位。他说自己有两个字,用来对抗当前工作的重压,那就是“信仰”。

“‘猎狐’不是刚刚开始,它其实一直都在进行,并且从来不曾停止。”刘冬说。1998年9月,公安部成立经济犯罪侦查局。自2008年以来,全国各级公安机关已先后从60多个国家和地区抓回经济犯罪嫌疑人810余人。

2013年,公安部针对东南亚地区,部署了第一次集中的“猎狐行动”。经过40多天的前期工作,收网时只用了10天,就带回10名在逃嫌犯。

进入2014年,伴随着反腐重拳屡出,“猎狐2014”行动出鞘。

“猎狐”迟早会找到你

2014年8月底,一队“猎人”再次整装待发。在他们离开北京前,刘冬特意编写了一条长长的微信,发给所有参与行动者:“赴尼日利亚工作组各位兄弟,你们在埃博拉疫情日益严重的情况下赴尼执行任务……我向你们致敬!”

作为这次行动的负责人,经侦局警官戴涛(化名)对执行这次任务需要面对的埃博拉疫情,已有心理准备。

接到通知的时候,青岛市公安局经侦支队的薛金永(化名)正患感冒,万一发热,肯定上不了飞机。为了控制病情,从抵达北京到出发有两天时间,他同时服用4种感冒药。但真正到了尼日利亚首都阿布贾时,先倒下的人却不是他,而是他的同事孙鹏(化名)。孙鹏的体温一度高达39.5℃。所幸,确诊后他只是得了疟疾。戴涛将他留在首都,然后领着其余“猎人”飞赴另一座城市拉各斯。

此时,当地突发华人遭抢劫绑架案,气氛“恐怖”。而“狐狸”李某又特别警觉,行踪难觅。此外,他住的高档公寓,门卫森严,“猎狐”的脚步似乎被卡住了。突破这一关卡的,是薛金永。他想方设法从当地一位做生意的女士那里,获取了“狐狸”的行踪……

赴海外“猎狐”的年轻人,必须熟悉案情,具有办案经验和较高的外语水平。到了需要的时候,女生也得当男生用。根据规定,如果嫌犯是女性,那么,押解人员中必须有女性警员,石玫(化名)就执行过两次任务。2014年7月,这位原本负责宣传工作的女警,被抽调到“猎狐2014”。不久前,由她带队,从泰国带回一名女性嫌犯。嫌犯年纪只有20岁出头,但涉案金额达几千万元。

2014年9月8日下午,刘冬带着文小华和雷鸣,特意到机场迎接从尼日利亚凯旋的戴涛一行。

在回国的一路上,警官们也尊重抓捕对象的权利。嫌疑人李某的隐私被保护得很好,他并没有在满飞机的乘客面前被戴上手铐。

根据刘冬的介绍,大部分外逃经济犯罪嫌疑人在海外的生活并不如意。他们不敢与朋友交往,不敢光明正大地露面,整日担心被捕,惴惴难安。如果有人想通过“洗钱”来处理违法得来的赃款,那么更可能受到当地警方的严厉打击。

在已经到案的境外经济犯罪嫌疑人中,被“猎人”做通思想工作、接受“劝返”的人也很多。“回来吧,自首对自己有好处。”刘冬说,“要不,‘猎狐’也迟早会找到你。”

10年逃亡,对比刘冬手机里的旧照,李某的头发白了,苍老得“脱了相”。他已经年迈的父母都在老家青岛,已久未谋面。在被移交给山东警方之前,李某问身边的老乡薛金永:“今天就回到青岛了,晚上能吃口蛤蜊吗?有月饼吗?”

薛金永笑了笑,没有答话。李某忽然低下头,自言自语道:“差点儿忘了,我是个通缉犯。”

截至2014年11月24日,猎狐行动已从57个国家和地区缉捕劝返在逃经济犯罪嫌疑人329人,其中149人主动向公安机关投案自首。

(据《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