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时代的秩序与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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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期赴英伦访学兼度假，我在以文会友交流学术之余，最感惬意的事儿莫过于自驾出游。先不提迷人的英伦风光，单是驾车奔驰在绿浪滚滚、天蓝水清的田园之间，呼吸着略带青草气息的空气，看着路边牧场上牛羊懒洋洋地吃草晒太阳的样子，就令人神怡忘忧。

多数英国城市，自市中心主街道起，就有直通国家A级公路或高速路的标示。按路牌标示开上去，少则几分钟，多则十几分钟即可出城，然后在A级公路或高速路上奔驰起来。大小公路上既无烦人的收费站栏杆，亦不见交警的踪影，仅在大的交叉路口看到监控“电子眼”。多数路段虽有限速标记，但测速设备不多。即便是在测速路段，也有醒目的预警提示。先看到测速提示，而后要么有测速设备，要么是警示。据说，英国许多地方政府财政拮据，养不起测速设备，不少地段的测速标示仅起警示作用，动真格测速的不多。

除了城区道路，一般公路上飙车现象极普遍。限速40到50码的双向两车道A级公路，可飙到60至70码，也就是每小时90到120公里。至于高速公路，限速70码（112公里），不时发现有车在以80到90码的速度狂奔。若试着严格按照限速驾驶，不一会就会堵下一串车。我在开了几天车后学乖了，多数情形宁可略微超点速，也不可低于限速。这也算一种“入乡随俗”吧。

虽然飙车者众多，但交通秩序井然，事故很少。不时听到的是大雾天高速路多车追尾之类事故，平日里小擦小碰的事故反倒不大见到。开车个把月，仅在一次高速路堵车时见过一例两车小擦碰的事故。

边开边看边思考，在这种驾车爽快与安全的背后，是严厉的规则和驾车者的文明礼让意识。

说到驾车的规则，除了右舵驾驶左道行驶而外，英国别的交规和中国差不多。除了未有限速标示路段的飙车现象而外，别的交通规则俨然成为驾车者的“铁律”，难得看到违规现象。最值得一提的，是随意变道、长时间占据超车道这种在国内公路上习以为常的现象，在英国却是鲜见。如果道路不是太拥堵，车辆大多都会沿着最靠边的那条车道行驶，而将右侧车道让出来供后面的车子超车用。而后面的车子一旦超过，也会在第一时间让出超车道。很少有车子长时间占据超车道行驶。

所有交规中，最令驾车者敬畏的当属城市停车规则。在城市马路边停车，必须停在未画黄线的路段。即便付费停车场，也得按标志停。一旦越线或者停错地点，比如健全人占了残疾人的专用停车位，也会招致罚款。罚款少则几十英镑，多则上百镑，且按天涨价。

论及驾车者的文明礼让，开大货车者尤胜。走双向两车道的A级路，不时看到有大货停在马路边的临时停车点，原以为是在休息，后发现这多半是在给后面的小车让行。有一次我驾车去苏格兰走高速，在一叉道口变道迟了，停在两条路的交界区，两边车子一辆辆擦身驰过，进退不得。我正在犯难，准备进去的车道上有车主动停了下来，挡住后面的车挥手示意我们的车来。另有一次，临近一个出口五六百米，发现外侧车道有一串车，副驾上的朋友刚用手指点了一下旁边的车道，示意应该开进去，侧后方的大货车立马慢了下来，而后近乎停下让我们的车去。

严厉的交通规则甚至延伸进了大学校园。大学校园也实行单向行驶和停车规则，规矩一点不比社会上松。动辄也是罚款，直至吊销开车进校园停车的资格。这方面驾车第二天就来了教训。

作为大学邀请的客人，我平时住在校内客舍，因而租了辆“甲壳虫”，按校规办了停车证，按照国内的习惯找了就近的位子停下。不曾想周末停下去，周一下班后去开，就招来罚款单。原因是“停车不当”。看下面打了勾的选项：罚款70镑。再细看后面的附加说明：24小时内接受处罚，可“打折”到25镑，超过24小时到14天交去罚款，加至50镑，15天到50天加至70镑。若再不理会，则诉诸法律。后经邀我的学院行政主管和住房管理部门交涉，才给免去罚款。

虽然差点吃了罚款，但一想到国内大学停车的乱相与驾车出行的烦恼，心底里对这种管理制度羡慕，想着何时能引进中国的校园。这并非信奉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的说教，而是基于如下：没有规则，直接受害的是大家，间接损耗的是社会资源。经济学上把这叫做制度，政府的重要职责就是制订这种制度。好的制度可以教化行为者，默化文明意识。

博主简介：浙江大学经济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