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偏北(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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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尔德西老人
能让一只蒲苇说出内心苍茫的
是额尔德西老人的绝技
从大漠戈壁的另一端打马而来
吹着口哨的风沙铺天盖地
但却止步于阿勒泰的伟岸
一声如此洁净的鸣叫
唤醒了这里的毡房、牛羊和
马匹
居于冰斗之上的神话
从何处来，到何处去？
哲罗鲑的阴影下
游牧着一只水怪的神秘
图瓦人的美好憧景
沿着一条巨大的落差一泄千里
而我们却沉侵在苏尔渺远的和
声里
沉浸在额尔德西老人的秘境里
原来，喀纳斯的天籁之音
只不过是世间长长一口气……
布尔津之夜
布尔津的蚊子一见钟情
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叮上了我
追逐我亲近我──
全然不顾我无法摆脱的痒
就像聪明的导游
一下子盯上我的钱包
这美女推销景点的时候两眼
放光
全然不顾我原本羞涩的行囊
惟一不同的是
蚊子的热吻让我皮肉发痒
导游的节外生枝
让我心里发痒牙根发痒
躲进房间仔细想想
然后点燃一盘蚊香
借以拒绝轻飘飘的敲门声
和态度暧昧的
电话铃一觉睡到天亮
高昌古城
靠近一座的山峰
千年不息的火焰
燎烤得一个时代寸草不生
得道之僧虔诚的诵经声
足以超越虚无的时空
但却挽救不了如此颓废的历史
风剥雨蚀的城廓
一座破败的背景
有多少后人仅为凭吊而留影
过无名山口
不是无名，是不知名
无名山口给了我莫名的冷
天山的车轮滚滚
天涯过客行色匆匆
凉风掠过河套的身子
弄出很大的响声
一群曾经耀武扬威的鱼儿
齐刷刷败走麦城
尘埃已经远去
凌空飞旋的是谁的魅影
沙砾的身后除了巨石
还有一座骨骸横陈的古城
丝绸的未来漂洗不了历史
简单的剥离竟如此成功
一场干旱一阵大风足矣
一片绿色被放逐多么轻松
一点点的绿色被留驻
多不轻松……
一只鹰在天上飘着
秋天的大草原
铺陈着一望无际的金色地毯
承载我不肯停歇的双脚
承载我不堪重负的头颅
头颅之上蓝天之下
一只苍鹰从容地打开身体
飘在空中飘向黄昏
飘着一个个比落日更圆的圆
草原上的野兔
销声匿迹了
妖艳的蟒蛇也不再扭动
腰肢收起咝咝作响的红舌
信子
潜伏在某堆腐草下
潜伏在某条石缝中
或者潜伏在某个阴暗的洞穴里
做着美人儿才做的梦
横七竖八的路道
道上移动的人
孤傲的鹰全都不屑一顾
它压根就不打算模仿蝼蚁
般的人群
爬过僵蛇般的路
去探访灯红酒绿的罗马城
它要用自己的羽翼
为自己的一天为自己的一生
为自己不忍离弃的落日
划上一个句号
然后模仿天外陨石
瞄准节外生枝的绝壁f岩
闪电般地坠落──
逃离星空逃回巢穴
梳理那份带血的疲惫和暗淡
在疲惫中品味风雨
在暗淡中等待天亮
而此刻我打开身体
模仿鹰的样子飘在草地上
黄昏已经逼近
困意将我托起
──我将飘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