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博物馆管理体制改革浅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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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物馆管理体制，按照《博物馆管理办法》中的叙述，可分为宏观管理和微观管理两种。宏观管理是指“国家对博物馆事业管理如何实行职能转变、宏观控制采取什么形式等。”微观管理是指“博物馆的机构设置、领导体制、人事制度和经费来源形式等。” 由于政治体制和社会制度等多方面原因，我国的博物馆管理体制与国外相比有一定差异。本文从中外博物馆的管理体制差异入手，就我国博物馆管理体制改革提出一些浅见。有不足之处，敬请专家指正。
在此讨论的中国博物馆是指占中国博物馆绝大多数的国有博物馆。我国国有博物馆的管理体制基本是一种政府管理体制。政府管理体制“就是从中央到地方 （省、市、地、县），其中包括管理机构 （如文物事业管理局）一级对一级负责。” 具体而言，即是“根据博物馆规模大小、藏品多少、社会地位和社会影响的不同，分别由中央、省 （直辖市、自治区）、地（市）、县（区）四级有关行政部门对之实行分级管理。”此外，不同系统的行政机构会分管不同性质和类型的博物馆。这些行政部门对博物馆的领导几乎涉及到博物馆运作的方方面面，不仅进行行政领导，例如督促博物馆执行国家相关的法律政策，进行经费的审核以及人员的调配；还包括业务领导，比如审批博物馆重要藏品的调用和修复，以及培养骨干人才。以上是从宏观的角度介绍我国博物馆的管理制度。在国有博物馆内部，一般是所谓的“三部一室”体系，即将“博物馆内部分为业务和行政两大部门，实行馆、部两级工作”。在领导体制上，现多实行馆长负责制。馆长拥有很大的权力，并对馆内的各项活动负责。但各项工作仍需先得到党委的认可。我国博物馆的经费来源，主要仍是依靠国家的财政拨款。不同级别的博物馆由中央、地方等各级政府部门负责。经费来源单一，时常会导致博物馆出现资金短缺、调度不灵等问题，同时由于资金来源稳定，致使博物馆丧失进步动力。
我国国有博物馆目前基本属于事业单位，人员选聘制度也基本与事业单位相同。近年来从事博物馆工作的人员专业性不断增强，逐步改变了博物馆作为“养老机构”的状况，但仍与日韩等国有一定差距。此外，由于缺乏人事考评制度，员工竞争意识薄弱，可能导致博物馆人浮于事，造成社会资源的浪费。
二、美国博物馆管理体制
根据美国博物馆协会（AAM）在2012年的统计数据，美国至少有17500家博物馆。这些博物馆大多是非营利性的。若根据隶属关系来分，大致可分为以下四类：私立非营利性博物馆，约占博物馆总数的65%；政府主办的博物馆，约占23.6%；高校博物馆，约占10.4%；私立营利性博物馆，约占0.7%。显而易见的是，在美国的博物馆中，私立博物馆占了大多数。这可能也是导致中美博物馆管理体制差异的主要原因之一。
从宏观上来看，美国并没有全国性的、统一管理博物馆的中央机构，个别州设置有类似“博物馆处”的管理机构，这些机构也是服务职能大于管理职能。因此，总的来说，美国博物馆拥有完全的管理、生存和发展的自。美国政府的职能主要是为博物馆等公共服务机构提供便利。
另外，说到美国的博物馆不得不提史密森学会。史密森学会（Smithsonian Institution），是美国唯一的国家博物馆系统，直接隶属于国会。它是美国一系列博物馆和研究机构的集合组织。该组织囊括19座博物馆、9座研究中心、美术馆和国家动物园以及1.365亿件艺术品和标本。也是美国唯一一所由美国政府资助、半官方性质的第三部门博物馆机构，同时也拥有世界最大的博物馆系统和研究联合体。史密森学会的管理和经费来源于由美国政府拨款。史密森学会的性质是博物馆和研究机构的组合，而非管理机构。
美国博物馆的内部管理，主要实行的是董事会领导下的馆长负责制。这一体制的主要内容包括：董事会是董事会是博物馆的最高权力机构，博物馆馆长由董事会挑选和任命。董事会通过董事会委员会行使具体的权利，并依据不同的职能划分为若干部门，例如提名委员会、行政委员会、入藏委员会、财政委员会等。博物馆的日常事务则由馆长全权负责。从美国博物馆的内部的层级结构来看，自上而下分别是代表博物馆最高的权利机构董事会、博物馆馆长，以及馆长领导下的业务部及经营管理部门。美国博物馆内部除了业务部门以外，大多数还设有专门负责经营的部门，并有馆长直接负责博物馆的经营工作。且由于经营工作越来越受到博物馆的重视，经营部门的地位大大提升。关于美国博物馆董事会制度的意义，笔者主要参考了张建先生的《对发达国家博物馆管理的学习与借鉴》一文，主要的观点是“董事会制度集中体现了博物馆属于‘公共财产’的象征，对于私立博物馆来说又是‘化私为公’的手段，使公立、私立博物馆都成为事实上的‘公有公营’机构。”笔者认为董事会制度区别于政府直接领导的体制，与美国国会的性质有些相似，这一点正是体现了美国博物馆公共服务机构的性质。
美国博物馆的资金来源问题，美国博物馆协会（AAM）在2009年做了统计，结果如下：非政府经费占37%，政府经费占24%，博物馆经营收入（如博物馆商店、餐厅、剧场等）占28%，所获投入（历年获得的捐助积累，每年根据比例使用）占11%。GivingUSA在2009对美国博物馆获得的非政府捐款做了统计，其中个人捐款占了75%，另有来自基金会、公司和遗嘱捐赠的款项。此外，美国博物馆健全的会员制度也能为博物馆提供一部分经费。由此可见，与我国博物馆不同，美国博物馆从政府获得的资金并不很多。
三、其他国家博物馆管理体制
在此主要对英、法和日韩的博物馆管理体制做一介绍，更全面的了解国外博物馆的管理情况。
宏观而言，英国公立博物馆主要实行“政府――中介机构――博物馆”三级管理体制。英国政府部门中主管博物馆事务的有文化、媒体和体育部（DCMS）。主要负责博物馆所需经费的拨调以及协调博物馆同中介机构的关系。中介机构指的是博物馆、图书馆和档案馆委员会（MLA）。这是一个非政府的文化管理机构，接受政府部门的拨款，但运作独立，不隶属于政府部门，即奉行所谓“一臂之距”的原则。MLA的主要职责包括向政府提出博物馆发展建议、负责政府拨款的具体分配、定期向政府部门汇报博物馆工作情况等。
英国公立博物馆内部实行的是委托管理委员会制度，与美国的董事会制度类似，抓大放小，负责馆长的选聘和博物馆发展规划及政策的制订。馆长则具体负责博物馆的日常工作，直接对委员会负责。
英国公立博物馆的经费主要来源于政府拨款，辅之以社会捐赠，除此之外，还有多种自营方式获得资金。政府会与博物馆每三年签订一次《拨款合同》，合同的内容就是规定博物馆要达到的目标，并以此为政府拨款多少的依据。这种方式一方面 保障了博物馆的资金来源，另一方面给博物馆造成压力， 促使其完成规定的目标。此外，英国政府会通过发行彩票的方式为博物馆筹集资金，亦甚有成效。英国政府为鼓励企业、团体或个人对博物馆的资金捐助，向提供捐款单位提供免税等优惠政策。博物馆自身通过一些展览的门票和博物馆下属的商店也会获得一部分的自营收入。法国的博物馆管理体制与中国的最为相似。在法国，80%的博物馆属于政府运营。法国文化部下设博物馆管理局，对全国三分之二左右的博物馆行使管理权。按照隶属关系和经费来源，法国博物馆可分为三类：占绝大多数的是公共博物馆，隶属于各级政府，经费主要来自于政府的财政拨款，工作人员为政府公务员；有10%的博物馆为各类独立性协会所有，接受政府的资助，同时也接受政府的指导与监督；此外还有少量的私立博物馆。在法国博物馆的管理和运作中，政府起主导作用，负责任命馆长，并通过多种手段对博物馆进行监督管理，基本属于一种垂直的管理模式，这一点和中国的情况非常类似。
日本和韩国的博物馆分别隶属于国家文化财和文省部。国立博物馆的馆长通常有首相或总统任命，地位很高，有些国立博物馆馆长还监管地方博物馆。博物馆的业务工作人员在选聘时就有专业技术要求，入职后，属于国家公务员。除了专业的业务工作外，其他辅助或服务性工作都基本实现了社会化管理。日本博物馆馆内编制人员一般为小馆5-7人，大馆51-103人，仅占工作人员的二分之一，多数人员是临时聘用、合同委托或志愿服务。韩国博物馆工作人员还会定期进行考评。日本博物馆的经费来源主要有三：一是国家年度计划拨款；二是门票收入；三是社会捐助。
四、中外博物馆管理体制差异及改革意见
通过以上资料的整理与比较，笔者将中外博物馆管理体制的差异大致归为以下四个方面：隶属关系、内部管理制度、资金来源和人事任用。
从博物馆的行政隶属关系来看，中国、法国和日韩的国有博物馆都是隶属于政府，有特定的政府部门进行管理。英国则是政府通过中介机构进行间接管理，美国是博物馆完全的独立自治。在中国，博物馆的管理与其他行政机构的管理类似，从馆内领导的任命到馆内重大事务的决议都需经由上级行政主管部门的批准，行政部门对博物馆的领导是直接的。这导致博物馆自身的一些专业的业务工作受到上级行政部门的干预，导致“行政领导业务”的错误出现，降低了博物馆的工作效率和发展积极性。从博物馆自身的性质来看，作为非营利性社会组织的博物馆也不应当受到政府行政部门太过死板的约束。“就价值逆向性而言，现行文化体制在运作过程中很大程度上属于向上负责，基层文化行政部门的公共服务意识及其责任明显低于对上级执行使命的承诺”，这种情况无疑违背了博物馆作为社会公共服务机构的应尽之责。怎样促使博物馆从政府主管向真正的社会组织过渡，是目前博物馆管理体制改革必须考虑的问题，借鉴英美等国的发展模式不失为一条可以尝试的道路。但在大的社会背景不变的情况下，博物馆自身也难以在短时间内进行彻底的有效变革，突然的改变甚至会导致更坏的情况，然而有改变的可能和方向仍是好的，加之我国事业单位改革的进行，相信博物馆也会走上正确的变革道路。
在内部管理制度方面，我国博物馆普遍实行的是“三部一室”的办公室制度。而英美等国则实行董事会制，相较之下，董事会制更能体现博物馆的社会属性，董事会成员有社会各个阶层的人组成。办公室制则基本套用的是行政单位的内部管理制度，这是由我国博物馆所处的社会大环境决定。
第三点是资金来源，也是中外博物馆管理体制差异较大的一部分内容。中国博物馆的经费来源几乎全部依靠政府财政拨款，而欧美日韩等博物馆都有一定程度的社会捐赠或是其他途径获得资金，美国博物馆更是有大量的非政府经费来源。对政府财政的过度依赖也是我国博物馆难以脱离政府控制的一个主要原因。另一恶果就是，国家出钱养着博物馆，致使博物馆过度依赖国家财政，博物馆的积极性和竞争意识都大打折扣，博物馆事业自然难以发展。特别是在实行免票之后，许多博物馆出现不同程度的经费短缺，拓宽博物馆的资金来源渠道是每个博物馆都应考虑的重要问题。我国近年来在此方面有所改进，例如允许非公有资本进入文化产业领域，允许博物馆开展一些经营活动以及制定一些相关的税收优惠政策等。笔者认为还可借鉴美国博物馆的会员制度，英国国家彩票等手段，政府可以一些优待政策为条件，鼓励社会捐助。政府财政拨款的部分可借鉴英国的“合同制”，为博物馆提供经费的同时也要督促博物馆不断向前发展。对博物馆而言，一方面，多种渠道的资金来源为馆内经费提供了更多保障，另一方面，国家养馆状况不复存在也可增强博物馆的危机意识，更好的促进博物馆事业发展。此外，逐步减少政府拨款在博物馆经费中所占的比重，扩大社会资金来源，也是博物馆从政府主办走向社会组织的必经之路。
最后是人事制度方面，其实这一点与博物馆的隶属关系密切相关，我国博物馆属事业单位，同时接受上级行政部门领导，馆内重要领导接受上级指派，其他工作人员的选聘则具有一定的自，但也要报上级主管部门审批。笔者认为应该增强博物馆用人的自主性，按照馆内的需要引进人才，这才能够实现资源的最优配置。博物馆的编制人员应当尽量精简，可向日韩等国学习，专业业务人员列入编制，其他一般工作和服务可交由其他社会团体或单位负责。同时应该引入定期考评的机制，将工作效率同工资或奖金收入挂钩，激发员工的积极性和竞争意识。
本文通过对比中国国有博物馆同国外博物馆的管理体制差异，对我国博物馆管理体制改革提出若干建议。当然管理体制改革非一两日之功，急于求成反而会弄巧成拙。对于这样一个长期的任务，笔者才疏仅略述薄见，在深度和可行性上都有不足，在此只想为我国博物馆管理体制改革提出一些可能性，能对今后的研究提供部分资料和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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