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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获鸟(连载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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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唯鸿整天都在恍惚中度过。昆山的名字湿漉漉,令他一头雾水,不安和感伤缠身。原来顾夏初真的认识昆山,原来他们真有可能是一对相亲相爱的恋人。一旦她・恢复了全部记忆,那昆山很有可能取代自己变成她的至亲,而他不过是将夏初一路送回爱情原地的摆渡人罢了。

窗外,秋叶萧瑟。他不知道还有一股更冷的寒流即将袭来。

这天中午,王重光正对着法医的检析报告发呆,从李宛冰住所办公室乃至自杀现场提取的种种物件都找不到嫌疑人的蛛丝马迹,他再一次陷入迷茫之中。正在这时,一个电话打来了。

“我找王警官。”

“我就是。”

“我知道凶手是谁。”

“谁?”

“你来了我再告诉你。”

“你在哪儿?”

“康德医院,我是李宛冰的病人。大家都叫我‘毕加索’……”

那人在电话那端嘿嘿阴笑,重光有一瞬间被戏弄的感觉,几乎想挂掉电话。一个精神病人?毕加索?太荒唐了!他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王重光迅速前往康德医院。

监护区每间病房的大铁门都紧锁着,因事先已打好招呼,重光直接进了第四病房。这里的患者男女混住,一些病号在走廊里来回走动着,剩下几个则攀着窗户上的铁栏杆,目光异样地看着外面,不时冒出一两句莫名其妙的话……

“请问这里谁是毕加索?”

王重光在走廊上敲了敲护士办公室的窗户。

“毕加索?什么毕加索?要找毕加索去展览馆啊,跑我们医院做什么?”一个身材肥硕的护士探出头来,操着一口京腔没好气地嚷道,“没见我正忙吗?你哪儿的,来添什么乱!”

重光被这高分贝的扯吼吓了一跳,那分明就是一头大叫驴顶住了脑门嗷嗷作响还带着回音啊!他在对方泰山压顶的悍妇气质下双手投降,毕恭毕敬掏出警官证,“我是警官,过来查案的。”

老女人向旁边的小护士一努嘴,“小常你瞅一眼,他是警官不?话说警官也不能随便上这儿来,刺激到病人怎么办?”

重光这才注意到老女人正在喂一个病人吃药,那病人紧咬双唇死活不肯张嘴,还趁大家一不留神,跳起来咬了老护士一口。老护士脸上顿时出来一道牙印,她更加暴躁了,瞪着小护士嚷道:“快带他去!”

小护士接住警官证,直接问道:“你说的那个‘毕加索’就是‘砖头老宋’吧?”

“‘砖头老宋’?”

“老宋会画画儿,他刚来时天天不说话,在病房里面对着墙就坐一整天。直到后来我们经常被莫名其妙的扔砖头,才发现他喜欢把病房的墙角旮旯都给抠破了,掏出很多砖头块儿搞偷袭。一个高智商的暴力倾向病人。”

藏龙卧虎,王重光暗中觉得好笑。

“不过他的画儿确实好,抽象派的!那些大姐们不懂,老歧视他。”小护士一路说着,王重光忽然注意到前方有个默默的背影,最关键的是他手中还提着块砖头。

“你是来欣赏我的画的么?”那人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直勾勾盯着王重光。

重光一怔,这才发现身边的小护士已经消失了。她变成了一串惊叹号,惊叹号一路跳回办公室,边跳边喊:“警官,他就是‘毕加索’!”

王重光心想这货的眼神怎么这么多杀气?我不用掏枪吧?他的脚都不知道跨出几码更安全,又落回原地,上面那颗脑袋急了:“不是你让我来的吗?我就是王警官,你拿着砖头咱们怎么说话?”

那人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板牙。

“你就是老宋?‘毕加索’?”

老宋点头。

令王重光想不到的是,老宋竟然享有一问画室,摆满了他的画作。老宋的画的确具备强烈的视觉冲击力,足够震撼和感动观者,以至于谢永镇也很是欣赏,特许他的病房布置成画室。世上很多著名的画家诸如梵高、蒙克等大师,都是严重的精神病患者。作为资深的精神病医生,他也知道作画是很好的治疗手段。病人只要画画,情绪会稳定下来。

“想知道凶手是谁,你必须喜欢我的画。”老宋将作品一一掀开,“他就藏在这画里面。”

王重光希望的小火苗本来噗噗作响,看到那画瞬间就熄灭了。娘的,横一团竖一团,红红绿绿的,鬼才看出这画的啥玩意儿。

“我完全看不懂啊,”重光一出口就后悔了,赶忙补救,“嘿,真不错!这画是抽象派吧?”

老宋白了他一眼,“这不是抽象派,是理象派。”

“理象派?什么是理象派?这红色是什么?血?”

“知道你们警察为什么都破不了案么?因为都像你一样缺乏艺术思维,没头脑。”

“呃!?”

“死亡也是艺术品,比如李宛冰,她从楼上跳下来的那一瞬就成了一件永恒的艺术品,天地和时间通奸的产物,你瞧。”老宋指向了另一幅画,“她的眼睛,她的身体,还有凶手的那双手都在一瞬间化作永恒,黯淡的日光下,楼宇的影子,还有你们这些冷漠的围观者……”

“等等,您说凶手的那双手?你看见凶手了?难道你是说李宛冰是被凶手推下去的?”

老宋正沉浸在自己的创作兴奋之中,一被打断马上就不高兴了,背着手道,“先看我的画。知道人类为什么越来越堕落了吗?因为他们习惯从对方的嘴巴里面了解一切,从没有耐心去静静地体会你的内心,所以人类才有了隔阂仇恨乃至杀戮。”

“您说得是。可凶手的那双手呢,在哪儿?”

“――这儿。”

王重光顺着老宋的手指看去,电光火石的瞬间几乎要跳起来!妈的那是什么手?分明是把剪刀。他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隐隐感觉老宋的确是知道些什么的,但老宋的自言自语滔滔不绝在他眼里看来简直是漫无边际不可捉摸。他说凶犯就藏在画里面,鬼才能看出来!那是凶犯的鼻子吗?更像变形的水龙头!那是凶犯的头发?分明是起伏的波浪或者一把随风飞舞的野草……他耐心听了一个小时,最终无奈地认识到老宋完全是活在他自己的世界里面,他们中间隔着厚厚一堵墙。

经过一个小时鸡同鸭讲的对话,重光彻底崩溃了。他在自己变成第二个老宋之前,迅速掏出相机将那些画像一一拍下来,冲出老宋的四维甚至五维世界逃回警局,专案组成员全部都聚在一起开会讨论。

“他肯定是看到凶手了。”在座的人几乎都嗅到了画作的阴冷杀气。

“凶手像是藏在幕布后面对我们跳舞,但我们却无可奈何,”王重光狠狠吸了口烟,“渺渺,去找几个对抽象画派很有鉴赏功力的画家来,我想听听他们的解释。”

“你确定这乱七八糟的涂鸦是抽象派而不是野兽派行动派或者达达主义?”蔡渺渺不屑一顾,“就算它是抽象派,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说不定他们会把咱们弄得南辕北辙。”

“有一点希望也要尝试。这么大的线索藏在里面你能视而不见?”

“现在咱们不就是视而不见?”

白起帆在一幅画前琢磨着,“你们看这幅,我怎么觉得它好像在说些什么,难道它可以证明我对这件案子的推测?蜂巢一样的鸽子笼,是象征案发现场的那座楼么?色块苍白而且缺了一角,像年久失修的走廊。”

重光凑近,“这是走廊?”

“对,变形的走廊。抽象派画作的特点就是渲染画中人物在不同时空下的变形。还有这个!一个撒旦一样的人脸嵌在墙壁上,是不是在暗示这面墙很危险?你们还记得我在尸检报告上提出的疑点吧?李宛冰的手腕表皮组织有擦伤,那并不是坠楼过程中产生的擦伤,而是她经过走廊时造成的。因为她神志不清,走路跌跌撞撞甚至滑倒,不得不扶墙爬起来!但这墙已经被凶手做了手脚,粗糙的墙皮轻易就擦破了她的手腕,正因如此,她的手腕处的表皮组织才有微量的药物残留……”

“似乎有些道理。”王重光看到了一线曙光,蔡渺渺倒有些疑惑,“把药物涂抹在墙上等待受害者,这听上去有点儿不靠谱。”

“案发现场的当夜下过雨,走廊漏水,灯的开关又被人破坏,死者的手腕擦伤处能检测到墙皮脱落的油漆成分。将这些贯穿起来,你们就不难想象到凶手是如何设局的。”

王重光听着,陷入更深的沉思之中,如果这一切推测成立的话,那么那个凶手又是谁呢?他走到那些画的幻灯前,注意到一个细节,思维瞬间跳跃起来,“你们看把这些碎片整合起来像不像一张人脸?”

大家循声望去,果然在死者夸张的碎裂的肢体周围,可以看到一个呼之欲出的碎裂影像。

“这是一张破碎的脸,是个男人,对,他还戴着眼睛!”蔡渺渺首先跳起来,“看这深邃的眼神,分明就是他!”

“――华唯鸿?!”众人异口同声,面面相觑。

蔡渺渺嚷着:“我早就说过他可疑!队长,这次你输了。”

王重光不以为然:“我输了?你说我们凭着一个精神病人的涂鸦之作,几个人的牵强附会就可以传唤他了吗?还是等找到确切的证据再盖棺定论吧!别高兴太早了。再说了,‘毕加索’说他这些画不是抽象派,而是什么‘理象派’。”

所有人都愣住了,“什么是‘理象派’?”

【17】画皮

王重光前去寻找“毕加索”的消息不胫而走,在康德医院都私下传开了。

唯鸿对此付之一笑:

“想不到我们院竟然有这样一个病人,这样也好,王警官用不着天天往咱们办公室跑了。”

周一苇嗤之以鼻:“每次看他来我就不舒服,像条警犬东嗅嗅西嗅嗅,好像我们都是杀人犯。”

“他人不错,敬业,在这一点上我挺尊重他。”唯鸿点上一根烟。

“你开始抽烟了?”

“最近失眠得厉害,院里事情多,国际上几个重要的学术会议也迫在眉睫,我这儿喘不上气来。”唯鸿指指胸口,吐出一个长长的眼圈,突然垂下眼帘低问道,“一苇,我记得你大学时候曾经有个恋人,他――是不是叫昆山?”

周一苇似乎是吓了一跳,刚要捧过来的热茶在手心一颤。

睢鸿看她心慌,轻笑着:“我只是有这么个印象,或许我不该问。”

“你还记得?是,他叫昆山,不过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他当初接近我是别有用心,为了争取我爸爸手上的留学名额,出了国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对不起,我真不该问这个。”唯鸿看周一苇睫毛上跳动的泪珠儿,长吁一口气,“我回国之后,一直想和你好好聊聊。我觉得你和我印象中的那个小师妹已经不一样了。那个爱蹦爱跳的小女孩变得多愁善感,可能我出国的那些日子,你经历得太多。很遗憾,我没有帮到你什么。不过与其让内心的怨恨一直跟着你让你闷闷不乐,还不如想开一些,曾昆山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唯利是图,他只是更看重事业,我们男人么总是――”

唯鸿话未说完,忽然觉得胸口一热,周一苇已经扑在了他怀里,“你不要再说了!”

唯鸿被这突袭给弄傻了。

她伏在他肩上,哀若秋蝉:“你是可怜我么?可怜我为什么却不能喜欢我!?如果当初我们在一起,或许今天的我就不是这样!其实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啊!你知道那时候你突然离开上海,我有多伤心么?”

唯鸿沉默了,他陷入无边的回忆之中,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以至于无力推开眼前这具躯体。她和夏初一样的柔,一样需要爱护,这种难以言表的复杂心绪令他半天说不出话。

忽然,电话响起来。

唯鸿接起电话,电话那端是一口软糯苏腔的女子。

“华医生,你可能不认识我。我是顾夏初的画室助理,我叫露莲,”女子说着就哭起来,“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带她去那边,她出事了……”

唯鸿的心脏一缩,胃部隐隐作痛,该来的还是来了。

原来露莲在夏初入院之后,一直独自打理着莫干山的画室,直到前天夏初给了她一个电话,说是已经出院,两人才有机会得以小聚。

当时,夏初与露莲谈得正欢,夏初也表情得安静成熟,与寻常无异。她身上还是那件紫色碎花裙子,像飘在天边的一朵紫云,散发着浓浓的古典意味,继之以往的夺目。

“夏初,那个人一直在看你。”露莲注意到一位高大帅气的男子,正在凝视着夏初。

夏初向身后瞟了一眼,手微微一颤,却似乎不以为意,继续与露莲谈笑风生。就这样,两人又闲聊了一刻钟,正要并肩走出咖啡馆时,那个男子在后面追了上去。

“我看他没什么恶意,只是想认识一下夏初。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跟出来的,突然就挡在了我们俩前面,那时候我就觉得夏初有些不对劲了,她看着那个人,身子哆嗦,抖得厉害,手紧紧抓着我。那人掏出名片对夏初说,你很像我以前的一个朋友,是否可以给你留一张名片。然后,我就发现夏初,她莫名其妙地倒在了地上,手脚冰凉……”

唯鸿听到这儿,隐隐猜到那个人是谁,当他得知两人是约在汇亚商厦的一个咖啡厅见面时,更加有了不祥的预感。那是欧洲银行聚集地,昆山曾工作的地方。头部灌满了重重的铅石,他起身都觉得困难,周一苇的呼喊也听而不闻,抄起外套就向楼下冲去。

唯鸿赶到汇亚大厦时,夏初正晕厥不醒,露莲哭得手足无措。而那个人,他猜得没错,正是昆山。

昆山在那里忧心忡忡。当他看到唯鸿推门而入,眼睛顿时一亮。

“华医生你来了?你看夏初――”昆山正要迎上去,唯鸿却直接到了夏初身边,掏出随身携带的小药丸。

夏初渐渐醒转,当她抬眼看见唯鸿,泪水夺眶而出,紧紧抱住了唯鸿。

“他要杀我,带我走。”

她的病态与恐惧令昆山深感震惊,更震惊的是唯鸿将夏初抱在了怀里。眼看唯鸿带着夏初匆匆离开,他还是难以置信地拽住露莲追问道,“华医生是那位小姐的男朋友?”

露莲白了他一眼,“难道你还看不出来?”

昆山顿时无语。失踪多年的顾夏初,不,应该是江小鱼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曾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得到救赎,即便她不肯认他。那曾是多么相爱的一段岁月啊,它的辉煌不该被时间之尘埃所笼盖,夏初迟早会想起他,接纳他,与他重新牵手走回原点。可如今,难以预料的一幕如此残忍地呈现,他陷入深深的怅惘之余,还不甘心地给唯鸿打了个电话。

“什么时候你从她的主治医生变成了男朋友?”

唯鸿在电话那端没有说话。他不是不想,他实在太累了。昆山并不知道,他的偶然出现彻底翻开了夏初心底的阴影。自从将她自咖啡店带回家,她日夜哭喊,崩溃,对着墙壁喃喃自语,甚至有了自杀倾向,这使得唯鸿不得不考虑将她送回康德医院。而昆山的一顿冷嘲,更让他身心俱疲,甚至有那么一丝愤怒。他基本可以确定,昆山给顾夏初留下的伤害,是夏初发病的主要源头。

“你先不要激动,我理解你的心情。夏初可能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可这么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还有必要这么咄咄逼人么?她已经把你当做了陌生人。”

“不,她心里面还有我。”

“有你?有的只是你给她的伤害吧?”

“你不要以为你是她的医生,就可以操控她,”昆山忍不住说出他的直觉,“你是不是借着给她治疗的机会占有了她?”

“不要以为别人和你一样龌龊,”唯鸿几乎无法克制内心的愤怒,“我和夏初彼此相爱,无需占有和操控。倒是你,我真的很怀疑你当初对她做了什么,否则她为什么会不断闹自杀?!”

唯鸿的质问戳到了昆山的痛处,他瞬间成了一只斗败的公鸡。是啊,那些过去,也是他给顾夏初带来斑斑血泪的过去,怪不得她看见他会一个劲地嘁着他会杀了她。他的确曾经,差点杀了她。在那些岁月,他就是魔鬼。

日子不咸不淡过去,王重光没少往康德医院跑,却没得到突破性进展。这不是他的悲哀,多数人对李宛冰的横死都是暗松了口气,倒是食堂的老杨和他无话不谈,混成了熟人。

这天晚上,他应邀品尝老杨自家乡带来的老鹅汤。

“够味吧?这可是我们乡下散养了三年的吃草老鹅。这肉有嚼头吧?”

“唉,舌头都快化进汤里了。喝了你的汤,才觉得人生有滋有味啊。”

“这话说的,下次你去我家里坐坐,我给你做一桌子苏北菜!那时候你才觉得这辈子够昧呢!什么酱炒螺蛳,老卤猪头、老鸡抱疙瘩、塘鲤鱼炖蛋……我的拿手好菜多着呢。”

“苏北菜?哦,老杨,我还忘了你是苏北人。”

“苏北盐城,湖边长大,从小打鱼捞虾。”

王重光心内一动,昆山那忧愁的眉眼在眼前幽然飘过,那个为了追寻旧爱的失魂落魄的男人。昆山还说过,江小鱼就是随着来自射阳湖边的养父搬到了他家楼下,两人由此开始了一段情缘。他放下勺子,试问道:“那我跟你打听个事儿,江小鱼这个名字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女娃儿,她养父是射阳湖边的老渔民,后来去了盐城做了鱼贩子。”

“射阳湖边的?江小鱼?嘿,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还真有这么个女娃儿呢!她那个养父我可知道,我们打小一起偷鱼摸虾混大的。”

“你还有她养父的消息么?”

“哪儿还有啊,十几年前就死了。”

“死了?”

“听说他把那娃儿给欺负了,女娃儿又勾搭上城里的一个后生,那后生为了给女娃儿出气,就把我这老哥哥给勒死了。”

重光吃了一惊,仿佛一不留神摔进了泥坑,一种不祥的预感直击心脏,难道那后生是昆山?

“那后生叫什么名字?”

老杨摇摇头,“记不清了,当时事情闹得很大,公安差点把那后生给抓了,后来也没查出什么来。”

“怎么会查不出呢?在我眼里,只有不努力的警察,没有查不出的案子,不管多么高明的罪犯,他们总会漏下一些蛛丝马迹。”

“嘿,我相信你。只是这人死就死了,查出来又有什么意思呢?你要是真那么喜欢查案子,先帮我查查我的那条狗是怎么死的吧。”

“你的狗?”

“狗和咱们人有什么两样,我们哭,它也哭:我们笑,它也笑。”

“我们警察只为人民服务,它又不纳税。”

“我纳税!它是我的狗!它死得冤枉,我必须为它讨个公道。”

“李宛冰怎么死的我还没查出来呢。”

“嘿,老王,你要是能查出我这条狗怎么死的,说不定就能知道李宛冰是怎么死的呢。”

“凭什么?”

“我那条狗死得和李宛冰一模一样!”

“它也是跳楼死的?”

“不,我是说那狗的眼珠子!我把它挖出来的时候,让它暴睁的那双眼给吓了一跳,一下子就想到了李宛冰。”

“你从哪儿把它挖出来的?你是说你把它埋了又挖出来?”

“周医生抱走了它,我就再也没见过它,正想念呢,捡垃圾的糟老头说他那天在化验室的楼根下面扒拉出一条死狗,我就想去看看。一看果然是它,它怎么莫名其妙地就死了呢?还死得这么惨。”

“你说周医生抱走了它?”

“那是我收养的流浪狗,我以为周医生玩几天就会还给我。”

“行,我帮你查查。”

王重光这次倒真的没有敷衍老杨,他也觉得有点儿奇怪。周一苇抱走那条狗想做什么?难道这背后有什么蹊跷?

化验结果很快出来了,自启凡在死狗体内检验出大量足以发狂致死的药物成分,正是已被淘汰的“绿巨人”。

“你们觉得周一苇这么做是出于什么目的?”

“很简单,她虽然能够拿到这种药物,但她对药物的药性并不熟悉,要知道多少药量足以致死,她只有暗中做实验。”

“可是,害死李宛冰对她有什么好处?”蔡渺渺十分不解,“你怎么就能断定狗是被周一苇整死的呢?你又怎么能确定她用狗做实验一定是为了害死李宛冰?如果她只是出于恶作剧心理呢?”

蔡渺渺和白启凡的讨论让王重光瞬间醒悟。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大意了,周一苇那张茉莉花一样的容颜背后可能藏着另一张脸,还有很多秘密。

顾夏初已经入住康德医院第三天了,她已经完全平静下来。

周一苇摆弄着夏初床头的吊瓶,声音轻若细雨。

“卧久了会得褥疮,严重时会烂到骨头。你该起来活动一下了。”

夏初并没领情,嘲讽道:“可惜周医生没有一双透明的翅膀,否则就是人见人爱的天使了。”

“天使?怎么能和你比,你总是那么轻易地俘获男人的心。”

“这话有点酸昵,难道我抢走了周医生的男人?”

顾夏初言辞犀利,周一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我知道你根本没病,你只是想把唯鸿逼疯,把谢永镇气死。”

“我为什么要把唯鸿逼疯?与其这么说,还不如说我想把你逼疯。”顾夏初说着揽起真丝睡袍,跳下床去。

“你的睡袍破了,”周一苇看着顾夏初身上的紫色睡袍,有一瞬间的迷恍,她好像见过那睡袍。

“我穿了十年了,从未洗过。周医生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帮我洗一下?”顾夏初说着将睡袍脱在了地上,抬腿跨了过去,她的自如美玉。

周一苇没有半点不高兴,她极为柔顺地拾起睡衣,却看见唯鸿默默站在门口。

唯鸿的眼神有些发怔,显然他从未见过顾夏初如此凌厉的嚣张,肆无忌惮的疯狂。他愣了片刻,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周一苇。

倒是周一苇向他一笑,云淡风轻,飘然而去。

唯鸿看着擦身而过的一苇,无法忽略那无声散发的忧伤。她似乎要竭力隐藏,偏偏一个眉眼的瞬间便将它倾溢而出了。

这已经不是顾夏初对周一苇的第一次颐使气指了,它令唯鸿对顾夏初有了陌生之感。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你以为她比李宛冰好多少?还有,你当我看不出来?她喜欢你。”

“我和她很清白。”

顾夏初怔怔地看着唯鸿,渐渐冷静下来,恢复了柔顺,甚至是带着那么一点哀怨。她想自己可能真的是错了,但却说了一句令唯鸿也有点悚然的话。

“李宛冰真的死了吗?我怎么觉得她还在这医院里……”

“开什么玩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有时看着窗玻璃里的影子,我感觉她就在我身后,一点一点侵入我的身体。”

“嗯,有可能,我看你刚才你那副样子就很像李宛冰。”

唯鸿说着将顾夏初揽入怀里,心底的疲惫与惶惑潮水般来袭,却还是淡淡笑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