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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和助手松太加走进青海省海南州共和县切吉乡乡政府的时候,被眼前三个心不在焉,甚至未能明白我们此行来意的乡干部的回答惊呆了。我问他们:著名的切吉岩画大概在什么位置,其中一个人看了看我的介绍信说: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什么岩画,这里也没有你所说的东西。
第二天清晨,在乡干部再次坚决地肯定中几乎想撤的我,却在当地一个牙医(他同时还是远离这里的一处寺院的年轻活佛)那里碰上了好运。他乐意做我们的向导,并答应和一个采石场老板一起提供摩托车代步。大约3个小时后,牙医向导指着眼前一座孤零零耸立在辽阔戈壁中的石山说:到了。
正午强烈的阳光下,一个不期而至的悠闲牧民闯进我们拍摄的间隙。他说从小就知道石头山上的这些画,自己父亲也是,但不知是谁画的,没准是爷爷们画的吧。牙医向导认真地看了看旁边石头上的岩画,然后又看了看我手里的大家伙,把问题抛给了我。“到底是谁画的这些石头上的牦牛,你拍它们做什么?”我只得给他背书说:是大约2000 年前的爷爷们把这些敲出来的。你不觉得它们挺漂亮吗?这个聪明的年轻人笑着说,他高兴了有时也在石头上画些动物,不过是用粉笔。只不过没有人千里迢迢从北京来拍他画的东西,其实都差不多嘛。这句话逗乐了大家。我问他为什么要画?回答很简单,好玩啊。
向导说,卢山一带以前放牧的人不少,但自从江河的下游新建了一条通往县城的公路后,人们都往那里搬迁了。前往海西州天峻县江河乡卢山岩画的路同样跌跌撞撞,到达时已是黄昏,还蒙着细雨。虽然牙医向导告诉我岩画就刻在眼前隆起的巨石面上,但除了暮色幽蓝,岩石隐伏如兽,我什么都看不见。
次日凌晨,雨歇天朗,只60 多米的卢山正沐披着一层橘红,独立其上有万里长空尽收的奇佳视野。然而更令人震撼的却是明度极佳的晨光中那一面巨大而光滑的石壁。大约有一百多个各种各样的图案以各种方式绘制在一块巨大光滑的石壁上。和切吉乡岩画的规模相比,这里算得上一座博物馆了。
最后一处岩画遗址坐落在海北州刚察县泉吉乡的舍布齐沟的绝壁之上。岩画距沟底约百米,地势险峻。从岩画的位置向东看去,远远地能清楚地看到朵朵白云之下碧玉般的青海湖。舍布齐河以干涸河沟的形式,向东伸入18 公里外的湖中。青海湖湖周最具代表性的两幅岩画就遗存在这里。
那些画是我“爷爷”画上去的!――牧民小孩
究竟是谁绘制了这些岩画?当我一直试图以一个研究者或好奇者的身份寻找答案时,另一个问题却接踵而至。谁更应该关注并知晓这些疑问背后的答案?这些问题和我们所能寻访到的这些岩画又有何关系?在青海湖并不丰裕的拍摄之余,这些未能成熟当然更无法现场释答的疑问,只能通过片段的回溯,去推测某种现实的可能。
小寺活佛的兼职身份并没有让牙医向导多出一分对岩画的了解。他对岩画充满了好奇。我之于岩画的意外出现和煞有其事,在加重他内心曾有的――目睹和驻足岩画之前的――经验的同时,也将他的思绪由草园家乡延伸到遥远的北京。牙医向导就会回过头来遐想,莫非这岩画中还隐藏着更多未知的秘密?或是价值?途中出场的牧民,以及我在牧民聚居地所接触的牧民小孩怀有同样的心理,为了强化他们与岩画更应紧密的关系(实事他们也确实更为紧密),他们无不骄傲地宣称自己的“爷爷”是这些岩画的创造者。调查过程中,牧民不经意的一句话,为我们透露出有关岩画的另一个信息。他回忆起自己的老婆曾到切吉乡的岩画处进行祈求。
秘密,价值,爷爷和祈求,从这3 个片段中提取出的4个关键词又可以分别指向文化解读、市场价值、祖先荣耀和巫术治疗。这四个并非隔离的层面,已经可以为我们呈现出青海湖岩画和当地人大致的关系。随着草原定居点和放牧方式的改变,以前那些出于娱乐有趣、祭祀或类祭祀性质的祈福等复杂目的生成的岩画,已逐步脱出牧人的视线。岩画构成牧民以及牧民小孩视觉享受的同时,也让他们联想到了祖先的荣耀与自豪。牧民老婆则隐秘地保存着早期萨满教有关“灵”的记忆,为着祈祷、生子或获取性的能力等复杂目的,在自己与岩画间搭建类似巫术治疗作用的关系。而我,则是试图找到和还原这些关系的闯入者,相当于一个串起各种臆测的媒介。但我已远离现场,甚至从未真正进入。
再问谁更应该关注岩画已超出我的努力。但我们可以做出这样的反证。岩画作为文明遗存的价值无疑高于它作为石材的价值,至少它可以成为一种景观而进入旅游的视野而被保存,而非永远地灭亡。岩画作为纪录的价值也应高过被人们(尤其是被与它仍然发生着关系的人)遗忘,通过岩画我们可以想见草原曾有的丰饶多姿,可以体验到这同属祖先与今人的家园,该如何地去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