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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薛姨妈的“黄昏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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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女生绝对属于可爱型的,长相非但不"恐龙",包装一下勉强还可算个"美凤"。要说喜欢我的男生也不少,尤其学校剧社的那帮哥们儿,可以说是铁了去了。只是几年来,大家都是称兄道弟的,好像没有任何朝那个方面发展的迹象。难道他们都忘了我是个女生?唉,也怪自己平时打打闹闹装疯卖傻的,让他们模糊了性别概念。

正苦恼着,听得剧社的薛姨妈在楼下疯喊我的混名:"黄瓜!黄瓜--"尾音拖得很长。

薛姨妈是个中文系的男生,因会用咽音唱女腔,长得又像《红楼梦》里的薛姨妈一团和气,还恰恰姓薛,就让我给送了这么个外号。这个外号已广泛传播,以至于大家都几乎忘了他的大名。

在剧社里,薛姨妈跟我打交道最多。我是导演,他是副导演,在舞台上他常常是我的爸爸。薛姨妈特爱跟我套瓷,有时像个跟屁虫似的。我爱吃水果,但又不爱削皮儿,薛姨妈就几次三番地买了水果洗好削好了跟我送到宿舍来,弄得宿舍的几个馋猫懒猫一想吃水果了,就特别地想念薛姨妈。

"叶何,你是死了还是聋了?"咦?薛姨妈也会发火了?难得难得,我倒要好好看看他现在的尊容。

打开窗,软绵绵地扔出一句:"姨妈--您老人家是什么朝代的都没死,我哪敢捷足先登啊!"薛姨妈冲我跺着脚,瞪着眼,却一点也不吓人,脸红得像个可爱的苹果。

我心一动,也许,薛姨妈可以算个人选吧?书念得不错,戏演得不赖,性格也温和,经得住几下野蛮......不行不行,看他那德行,说他是阳光小男生吧,个儿还那么大;把他往硬派小生里靠吧,又没点棱角线条,一派柔和。就这么阴不阴阳不阳、文不文武不武的,叫我如何看上他?

嘿嘿,关于薛姨妈还有个经典的笑话。一次,薛姨妈到一偏僻小巷去办点事。一进巷口,就见有几个烂仔在那里候着。烂仔们候在这里是想从行人身上捞点油水,但见来了个大个子,不知底细,又不敢贸然下手,便霍地分两边让开了路,意思是让薛姨妈通行。可薛姨妈一见这阵势,就先自个儿乱了阵脚软了腿。他畏畏缩缩地两边张望:"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烂仔看他那熊样儿,立马明白了这是一白大料,可以放胆欺负。于是一拥而上,下了他的呼机,掏了他的钱包,末了还没忘冲他屁股蹬上两脚。看看,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还指望他做护花使者?

回过神来往下看,薛姨妈早已安静下来,乖乖地站在树底下,等着我下楼呢!

他还真是有急事。电视台的名人访谈节目这次是请的一名老演员,主持人忽发奇想,准备在谈到老演员演艺生涯那段辉煌岁月时,配上一段由年轻人现场表演的他当年代表作中的片段,以引起回忆,调动老演员和在场观众的情绪。主持人和薛姨妈是老乡,就给薛姨妈打了个紧急求援电话,让我们剧社的人帮帮忙,大后天就要录节目。

薛姨妈说:"那段就两个角儿,也不用惊动剧社其他哥们儿了,就我俩上吧。"

"那--姨妈你不是降级了吗?你总是做我的爸爸,这下猛的成了我的恋人,会不会不适应呀?"

我这话也没什么毛病吧,薛姨妈怎么就唰地红了脸:"你爱演不演吧,不行我找别人去!"说着还真的转身就走,步子挺大。

"哎哎哎--"我说过我不想演么?这对我来说也是一次小小的露脸机会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既然今天的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就一反常规求求他吧,"姨妈--姨妈--"我含糖吐蜜地喊着,招来了一圈同学的白眼。

薛姨妈驻足了,转过身来。耶--他没恼啊,笑得挺柔和的。这个薛姨妈,我忽然觉得我有些不懂他了。

我和薛姨妈一起去找词儿。路上,薛姨妈说:"黄瓜,对不起,我刚刚不应该冲你发火。"

虽然我有些耿耿于怀,但我想,谁和你一般见识呀。就故做惊奇地问:"什么?你刚刚发火了么?我怎么没觉着?"

"我真的不是冲你的,我这几天心里忒烦。"

"哦--最近比较烦比较烦比较烦......"我幸灾乐祸地唱着,"失恋了,对不?没事儿,本同学再跟你介绍个MM!"

"还未有恋,何谈失?我也不需要别人介绍,一切随缘吧!"

对的,随缘。这点我和薛姨妈的想法倒是一致的,我也特烦介绍。尽管本女生已不是水果了,那黄瓜也有黄瓜的市场(有一说:大一女生是樱桃,大二是苹果,大三是菠萝,大四是黄瓜--已经不是水果啦)。

薛姨妈的烦恼是因了他们系的林老师。上学期,林想出一本书,他看中了薛姨妈的专业功底和笔头功夫,就把薛姨妈找了去,要他做。但薛姨妈特反感林这个人,对他的做法也挺鄙夷,就给推了。林当时也没有流露出不快,可谁知他的那门课就硬是让薛姨妈过不了关。

"姨妈,这就是你不明智了。都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你也太不识时务了吧!清高哪能当饭吃啊!"

"那也不能捏着鼻子哄眼睛啊!他凭什么他!"薛姨妈的脸又涨得通红。嗨,这个薛姨妈,原来还有点血性。但也太天真了,就凭你这小样儿,反得了学术腐败?

为抓紧时间排练,这两天一下情课就和薛姨妈泡在一起。我说:"姨妈,别人都在忙出国考研找工作,我俩还在这里排什么爱情戏,卿卿我我的,是不是有一点不合潮流啊?"姨妈严肃地看着我:"还好意思说自己热爱艺术,就这么屁点工夫还花得心疼,平时少睡两个懒觉吧!"

薛姨妈记词儿挺快,但搭戏时不知怎的老是放不开。我好不容易入戏了,含情脉脉地望他,他却惊慌失措地把脸别过去。好玩,还从来没见薛姨妈像这样窘过!

到了正式录节目的时候了。轮到我们表演时,不知怎的,我这个舞台上的老油条竟然有些紧张,很不在状态。薛姨妈倒反而很镇定,他用平静的眼神看着我,使我砰砰乱跳的心终于回归原处。我们很快进入了角色。当我迎向他的目光时,竟突然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走出演播厅时,我没敢看薛姨妈的脸。我们都没有说话,静静地走着,好像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没有像这样安静过。

迎面走过来一个人,撞了我一下,拽了我的包撒腿就跑。我半天没醒过来,呆呆地立着。薛姨妈也怔了一会儿,可他立刻喊了起来:"站住!臭小子!"飞快地向那人跑去。那人个子也不小,和薛姨妈对打起来。薛姨妈一腿甩过去,那人啪地倒地,薛姨妈趁势扑上去,将那人生擒了。

我们没有将那人扭送到派出所。因为一说话,就暴露出了他是薛姨妈的同乡,薛姨妈情不自禁地撒了手。看着薛姨妈大义凛然的样子,我忽然极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他的那个经典笑话,并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呀?"薛姨妈莫名其妙地问。

"那个......偏僻的巷子......"

"哦,你是在说我的历史污点吧。如果我现在告诉你,那并不是我的事,只不过是我用第一人称说的一个段子,你信吗?"

"我信。"

"但我郑重地告诉你:那真是我的事。"他看着我的眼睛,"怎么,你挺失望吧?"

"不,我觉得挺可信。"

"我不是一个勇敢的人,我常常很胆怯,在许多问题上。比如说......比如说,我其实一直很喜欢你,但我就是没有勇气......"

就这样,在躁动不安的大四,当校园恋人们纷纷因了这样那样的原因怅然分手时,我和薛姨妈的黄昏恋却如火如荼地展开了。虽说不那么应景,来得有点迟,但是你想,最美莫过夕阳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