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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士厘:中国女性出国旅行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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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咸丰八年(1858年),单士厘出生于浙江萧山一个文化教养程度很高的家庭,其母系远祖是康熙朝礼部尚书许汝霖,舅父许壬伯的著作多达十余种,父亲单思溥在文化圈里也颇有名气。单士厘幼年失怙,跟着舅舅读书,得以在闺中涉猎子史、玩习文词。可见她是一位出身书香门第,自幼受到良好诗文教育的女性。

单士厘晚婚,至二十九岁始成婚,丈夫是钱玄同的长兄――晚清外交家钱恂。钱恂游历极广,1890年,曾随薛福成出使英国、法国、比利时等国家,回国后,为张之洞帮办洋务。此后又于1897年首创留学日本之议,为鲁迅等人提供了“习夷之长”的机会,在学术、思想和外交上均有成就,是维新派中的知名之士。1898年,钱恂赴日任湖北留日学生监督。1905年,任赴海外考察大臣参赞官,随后先后出任清廷出使荷兰与意大利的大臣。1909年,钱恂一家回国。

单士厘因婚配钱恂,于1899年以外交使节夫人的身份首次赴日,这时候,秋瑾、何香凝等都还没有踏上日本的国土。此后,单士厘“无岁不行,或一航,或再航,往复既频,寄居又久,视东国(日本)如乡井”(《癸卯旅行记・自序》)。后来,她又得以周历欧洲列邦,这就使她成为了中国最早一批走向世界的女旅行家,而且是一生著述颇丰的卓越女性作家。

赴日

单士厘本身浸淫文史,非常向往看看外面的世界,她在《马哥博罗事》一文中回忆钱恂刚刚从西欧归来,给她讲述马可・波罗旅行的故事,她相当羡慕马可・波罗的游历生涯,钱恂对她向往世界的热情相当理解。1898年,钱恂任湖北留日学生监督。就在钱恂赴日第二年,也就是1899年,单士厘首次随同丈夫东渡扶桑,还带二子一媳一婿赴日读书。

在1899年至1903年旅居日本的4年里,单士厘很快就学会了日语,在无译员时,常常为钱恂代任口译,由于语言交流没有障碍,她可以更好地了解日本国的风土人情,参与当地的社会文化活动,接触日本社会各阶层人士。

她很快结交了不少日本女性友人,比如东京学校女干事时任竹子、女教师河原操子、爱住女学校校长小具贞子等。这些女性多有着自己独立的职业和较高的社会地位,接受了比较系统的新式教育,她们的思想主张也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单士厘的行动和思想。

作为母亲,单士厘最关心孩子的教育,日本教育的发展情况使单士厘眼界大开,并且倍加赞赏,她曾作有《汽车中闻儿童唱歌》诗:“天籁纯然出自由,清音嘹呖发童讴。中华孩稚生何厄,埋首芸窗学楚囚!”这首诗感慨于日本儿童可以顺从天性之自然成长,而清朝儿童却必须枯坐桌前,埋头苦读。由此可见当时中国和日本对于孩童教育理念的不同,20多年后,鲁迅先生在《从孩子的照相说起》一文中也说起过:“温文尔雅、不大言笑、不大动弹的,是中国孩子;健壮活泼、不怕生人、大叫大跳的,是日本孩子。”

单士厘在日本期间,还走访了许多日本的名胜古迹,写下许多记录日本的风土人情、名胜古迹的诗文,此外还曾屡次参观博览会。一日在大阪,她带着儿媳冒雨游博览会,国内的妇女很少出门,更何况冒着大雨步行于人流熙攘的场合,她的儿媳似乎有所顾虑。见此,单士厘劝慰她说道:“今日之行专为拓开知识起见。虽踯躅雨中,不为越礼。况尔侍舅姑而行乎?”她们成了中国女性考察世博会的先驱者。关于世博会,单士厘对工艺馆、农业馆、林业馆等各馆分别进行了考察和记述,但唯独在述及教育馆时,单士厘感慨最多,在后来所著的书中,她写道:“日本之所以立于今日世界,由免亡而跻于列强者,唯有教育故。……人所由立在教育。有教必有育,育亦即出于教,所谓德育、智育、体育者尽之矣。教之道,贵基之于十岁内外之数年中所谓小学校者,尤贵养之于小学校后五年中所谓中学校者。不过尚精深,不过劳脑力,而于人生需用科学,又无门不备。日本诚善教哉!”这些在当时真可谓远见卓识。

在日本旅居数年后,她一发不可收拾,往返次数多,居住的时间也长,已然把他乡当第二故乡一般。

旅欧之行

1903年3月15日黎明,单士厘一家从日本东京的住所离日本赴俄,他们此行只夫妇二人,留两子一妇一女婿三外孙于东京,虽然不舍,但几个孩子分别在四个高等学校求学,渐渐进步,也是单士厘的心愿与安慰所在。这一天早晨,汽车从新桥驿出发,家人之外,还有中国友人、日本友人等十余人送行。她写道:“汽笛一声,春雨溟鳎遂就长途。”

他们从日本东京新桥到大阪、名古屋,然后乘坐汽车去参观离宫(即日本京都修学院离宫,是日本三大皇家园林之一),“步入苑,松柏梅柳,夹道临池,寂静严肃,仿佛诵唐人早朝诗。”还参观了京都的金阁寺,单士厘记道“山水池石,楼榭花木,无一不古风华式。”她喝了寺僧亲手冲的茶,观赏颇久才出宫,天色已晚,来不及游览二条离宫和本愿寺,就回大坂了。4月13日她们抵达长崎,她曾经多次到长崎,写道“山翠空鳎残月在水,心境旷染,如逢故人。”

经历一个多月的旅程,5月2日,他们一行人终于到达海参崴,单士厘早晨起床就看到漫天彩霞,红日霞光映照在水里,美不胜收,山如同美女的螺髻,水波如同镜子一样,她马上起来用望远镜在甲板上向外眺望,看到“一u孤耸,灯塔高峙”,这就是海参崴外港。

他们的小舟循岛左缓行,进入金角港,看到炮台左右高下,参差而列,再进去则是很多房屋,三面环抱,俨然小城镇在眼前了。

海参崴也是俄罗斯远东地区最大的城市,位于俄中朝三国交界之处,一过海参崴就全入俄境了,单士厘记得曾听钱恂说,他在西欧各国游历时,过一国国境之后风景会顿改,于是她观察俄国的城镇,却发现区别不大“入俄境,不见所谓不同也。车驿之结构、车道之管理、车员役之服装、人种、无不同也。教堂尖矗(俄每村落必有数教堂,堂必有尖,金银色灿烂耀目),水塔高峙(俄每车驿必建塔储水,盖沙漠乏水,冬令水冰,皆宜先备),无不同也,所微不同者,满境上不十里必建屋驻哥萨克(生活在乌克兰、俄罗斯南部的游牧社群)兵。一入俄境,此兵渐少。”

此后她又行至赤塔,属俄国后贝加尔边疆区,她记载道“屋宇整齐,非复满州路上草创景象。……此一带雅布鲁诺山脉,为西伯利亚铁道海拔最高处,凡三千五百英尺,较兴安岭仅减低百尺。……遍山弥野,皆属森林。林皆针叶树,无阔叶树。地无积秽,时见野烧痕,其广数里。”她还路过一个叫做希洛喀的地方,据说是成吉思汗的诞生地,下车散步,铁道在两山之间,满山翠柏,居民不少,景物亦佳。

单士厘还在贝加尔湖畔驻足,联想起苏武牧羊的典故,写道:“环湖尽山,峭立四周,无一隅之缺。苍树白雪,错映眼帘。时已初夏,而全湖皆冰,尚厚二三尺,排冰行舟,仿佛在极大白色平原上,不知其为水也……因想苏武牧羊之日(武牧羊于“北海”,海即贝加尔湖),虽卓节啮雪,困于苦寒,而亦夫妇父子,以永岁月,亦未始非一种幽景静趣,有以养其天和也。”

他们又路过色楞格河,这条河流经蒙古和俄罗斯中东部,发源于蒙古境内库苏古尔湖以南,由伊德尔河和木伦河汇合而成。她想起时儿时读过的关于几十年前塞北战争的记载,写道:“黎明,知将过色楞格河桥,特起观之。四山环抱,残月镜波……犹想见色楞格河上铁骑胡笳之声,与水澌冰触之声相应答。今则易为汽笛轮轴之声,自不免兴今昔之感。”

在莫斯科游历时,她游博物院,游画院,甚至育婴院,每日都记载了有趣的风土人情。旅俄期间,单士厘深为俄国伟大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列夫・托尔斯泰的文章所感动,在她的游记中,根据亲自考察了解的实情,详细地介绍了托尔斯泰的动人事迹,于是,她便成了第一个将托尔斯泰介绍给国人的女作家。

不久,钱恂受命去欧洲列国考察,单士厘又随同前往。他们先回日本盘桓了小段时日,重新由日本出发,经中国东北,乘西伯利亚铁路火车,游欧俄诸国,计程2万余里,八十余日。这次一直向往马可・波罗那样旅行的单士厘,终于亲身到达了马可・波罗的故乡,访问了马可・波罗的故居,瞻仰了他的雕像,并且写了一篇文章介绍这位旅行家。她又遍历德、法、英、意、比等国,以及埃及、希腊等国的古都。

令她印象最深刻的是梵蒂冈的圣彼得大教堂(St.Peter's Basilica,又名圣伯多禄大教堂),这座大教堂由米开朗基罗设计,位于梵蒂冈,建于1506年至1626年,是最杰出的文艺复兴建筑和世界上最大的教堂,她曾去瞻仰圣彼得大教堂不下二三十次,在旅行记中称之“彼得寺”,写道:“彼得寺……中矗尖柱,旁竖喷泉,而柱廊张为两翼。正门之外为廊,廊外为台,_广如殿基,由场而上,石阶十余级。台阶正中坦而圆,铁链为栏,向为常客所不敢登。”

她访问欧洲时已经孙儿绕膝,渐入老年,却依然充满好奇心,她对教堂中的唱诗班音乐极感兴趣,带着孙子们一起站在门外聆听,“孙辈侍听,亦自有一种静肃气”。她深爱此处,引用歌德的话赞美它“观彼得寺,乃知美术可胜自然,而不必模仿自然。此寺尺寸大于自然,而无一好不自然,此其所以为美。”她认为进入圣彼得大教堂不像其他教堂,会有拘束感,进入圣彼得大教堂完全没有拘束的感觉,因为这里光线通透,无论寒暑,始终温凉如一,让游人可以从容舒坦地观赏。

中国近代第一部女子出国

单士厘以外交使节夫人身份,随同丈夫出国长达10年之久,游遍日本和欧洲各国,并将所见所闻,撰写成《癸卯旅行记》和《归潜记》。前者于1903年正式出版,分为三卷,上卷记述在日本东京、大阪等地,以及朝鲜的经历,中下卷记述海参崴、西伯利亚、彼得堡等地的所见,开中国女性撰写出国旅行记之先河。《归潜记》则记述的是单士厘夫妇遍历英、法、德、荷、意等地的见闻,单士厘敏锐好学,不但学会了日语,对欧洲主要的通用语言,也能够通解,她在《归潜记》中她还写作《章华庭四室》和《育斯》两篇,其中比较系统地梳理了古希腊、古罗马神话。

单士厘到日本比秋瑾早五年,比何香凝也早,秋瑾她们赶上的是国家危难、救国图存、慷慨悲歌的时代,而单士厘所出行之时,社会上还未掀起剧烈的革命风暴,她仍可以以较为平和的心态去观察西方世界,尤其是西方的教育、文化艺术等成果。单士厘在《癸卯旅行记》中以敏锐的目光向人们真实地展现出日、俄等国社会风貌,并且针对晚清中国的情况给予简单评论,比如从大阪到京都的一路上,单士厘见到日本游览地的陈设都很朴素――“益知日本崇拜欧美,专务实用,不尚炫耀”。再见东京市场“所售西派物品,以图籍为多,工艺为多,不如上海所谓‘洋行’者之尽时计(钟表)、指轮(戒指)以及玩品也”,她的这些看法,远远超出了国内闺阁中那些太太小姐们的肤浅见识,是很具有时务派的眼光。

这位晚清奇女子,一直活到了八十一岁,除了旅行记,单士厘一生的著作有很多种,还著有《受兹室诗稿》《家政学》《家之育儿简谈》《正始再续集》等著作。晚年之时,她还完成了《清闺秀艺文略》五卷,研究清代妇女著作与思想,并请胡适为之作序。虽然名声不著,但单士厘的所行之地、所著之文、所见识之风景人文,在晚清也算独一无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