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社会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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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戴维・赫伯特・劳伦斯是20世纪最具争议性的英国作家之一。他的小说《迷失少女》、《儿子与情人》、《虹》、《恋爱中的女人》、《查泰莱夫人的情人》都是文学史上经典作品。由于出生于一个矿工家庭，矿区和矿工的生存空间成为他钟爱的描写对象，他塑造了众多的煤矿主的形象来表现他的价值观和文明观。本文通过分析劳伦斯的小说《白孔雀》、《恋爱中的女人》和《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中的三个煤矿主的形象来探讨劳伦斯对机器社会的批判。
关键词：《白孔雀》；《恋爱中的女人》；《查泰莱夫人的情人》；煤矿主形象
中图分类号：I106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1）29-0106-03
D・H・劳伦斯是20世纪初英国著名作家，他是英语文学中伟大的作家，也是最受争议的作家之一。劳伦斯的一生可以说是在为追寻自然人性的回归，以自己的理想道德向英国旧的传统道德观念进行挑战的过程中度过的, 无论是他的个人经历，还是他的文学艺术创作，尤其是那些大多以他自己的亲身体验创作的“心理小说”，在当时产生了石破天惊的效应。本文通过分析劳伦斯三部小说《白孔雀》、《恋爱中的女人》和《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中的三个煤矿主的形象来探讨劳伦斯对机器社会的批判。
一、《白孔雀》中的莱斯利
《白孔雀》的女主角是一位叫莱蒂・比尔塞尔的妙龄女郎，她善良、聪慧，是个受过知识和教育熏陶的女子。不仅如此，她有着白皙的皮肤和丰满的身材，姿态优美窈窕至极，全身上下透露着优雅与和谐。这样一个大自然的结晶却不幸和一个精神和肉体极度不和谐的莱斯利订了婚。莱斯利肌肉强健，体格健壮，精力充沛，劳伦斯在莱斯利出场时是这样描写他的：“莱斯利体格健壮魁梧、灵活柔韧，极易使人联想到野性的力量；他的整个身架非常动人，你看着他走路会感到快慰。他的面容不如他的身材讨人喜欢。他不算漂亮，因为他的眉毛太淡，鼻子又大又丑，天庭虽然饱满、清秀，却不够气派。但他谈吐坦率、温和敦厚，而且笑颜常开。”但是，莱斯利的精神世界极度贫乏，他对待感情麻木，艺术欣赏眼光和莱蒂格格不入，毫无审美水平；他爱莱蒂也只是因为莱蒂符合他兽性的，满足他肉体的满足。得到莱蒂的真心后，他的真面目就慢慢暴露出来。他曾直言不讳地对莱蒂说：“我赢了，赢得了你那些成熟的苹果――那就是你的双颊，你的胸脯……还有你的丰满、温暖和亲柔。”可见他对莱蒂的爱只是建立在视觉和肉体享受的基础上的，真正的心灵之爱并不存在。
强壮的身躯和肉体并不能代表莱斯利拥有充沛的自然活力，他的肉体被机器异化，被矿场的每一个事物都侵蚀残害着。他只是一副死气沉沉的躯壳，与大自然的本性完全对立。一次车祸夺去了他肉体的精髓，他的锁骨被撞裂，肉体和灵魂双重残缺，让他从一个残缺不全的男人沦为一个“孩子”。莱蒂在社会压力的和世俗势力的压榨下，选择了这个人人可鄙的莱斯利结婚，他们的结合纯粹是基于社会地位而不是爱情。婚后的生活让莱蒂倍受煎熬，她努力改变这个“机器的工具”的初衷付之东流，自己也在莱斯利的影响下成为了精神空虚和心智贫乏的人类中的一员。
纵观《白孔雀》这部小说我们不难发现，劳伦斯这部尝试性的小说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类似的人物形象在后来的《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中得到了充分的刻画和展现，情节也更加丰富精彩。但这部处女作也展示了青年时代的劳伦斯丰富的想象力和艺术驾驭能力。作为一个颇具争议的人物，莱斯利具有浓厚的反面色彩，劳伦斯对他是持否定态度的。作为一名煤矿主，他在煤矿矿场的机械工作和对工人们的压榨，使他丧失了人性中美好的一面。他唯利是图，千方百计赢得金钱，满足了他和莱蒂的虚荣心和对金钱地位的依赖感，却也带来了精神生活的枯燥和乏味。
二、《恋爱中的女人》中的杰拉尔德
作为劳伦斯创作高峰时期的杰作，《恋爱中的女人》这部小说无论在思想上还是艺术手法上都比较成熟了，塑造了血肉丰满的杰拉尔德。杰拉尔德作为一个血性男儿，在外表上深深吸引了古德伦：“杰拉尔德・克里奇出来了，他白皙漂亮，体魄健壮，精力充沛。他坚毅而完美，透过那和蔼、快活的外表，闪烁出内心的一种奇怪的秘密。”
为了使人物更加生动，劳伦斯通过杰拉尔德驯服母马这一场景重点描绘了杰拉尔德强烈的征服欲。劳伦斯通过马来描绘人物的剧烈动作,并借此揭示出生动的人物心理活动：
杰拉尔德徒然变色，他像一把深深的尖刀，牢牢骑在它上面，迫使它在原地打转。那母马狂叫着直喘粗气，它翕动着两只宽大的、喷着热气的鼻孔，张大嘴巴，瞪大发狂的双眼。他也毫不示弱，毫不怜悯的与它对峙，犹如一把刺向它的利剑。人与马相持对垒，直累得双方大汗涔涔，而他则镇定自若，恰似一束冬日的光线。
几番较量后，杰拉尔德获得了最终的胜利，血从母马的两肋流了下来，母马彻底臣服。随后，劳伦斯对厄秀拉和古德伦对杰拉尔德的这一行为的不同反应做了对比，对杰拉尔德制服母马的描写隐约地折射出古德伦和杰拉尔德在潜意识中的冲突，他制服母马的情景象征着他对异性的一种毁灭性的征服欲。
作为一名工业巨头的继承人，杰拉尔德是一名优秀的煤矿主。在父亲死后，煤矿场的重担就落在了杰拉尔德一个人的身上。他放弃了平等博爱自我牺牲的宗教观念，对工业经行大刀阔斧的改革，苦心经营，唯利是图，把父亲所建造的“慈善事业”全盘抹杀，获得巨大的成功。然而，经营成功的背后，是他放纵，成为资本主义大工业机器的物质工具，连他自己也发现自己的脸有点不真实，是一个面具。为克服巨大的压力，女人成为他解压的工具，他追求古德伦也是为了满足他的虚荣心和强烈的征服欲。他们的爱是征服欲和控制欲的表现，没有精神上的交流。尽管他有野蛮的生理冲动力和强烈的，但毫无灵魂性，生命干涸，在被古德伦抛弃后，他丧失了最后的一丝希望，最后葬身于阿尔卑斯山谷的暴风雪之中。
杰拉尔德的人生是以失败而告终的，他的死亡象征着机器文明的最后破产，劳伦斯对杰拉尔德的价值观是持否定态度的，在劳伦斯看来，将人看做工具，认为人生就是为了生产，这种看法是错误的，只能将人引入死胡同。杰拉尔德仍是资本主义社会机器生产的牺牲品。
三、《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中的克利福
如果说劳伦斯对杰拉尔德的批判是温情的批判的话，那么，他对克利福的批判就是彻底地毫不留情地给予否决。作为劳伦斯呕心沥血的人物，克利福是劳伦斯塑造的煤矿主中的典型，可谓集所有现代文明的腐朽于一身。克利福整天捧着书死读，与自己的“志同道合”的伙伴们蜷缩在自己的狭小空间里发表着偏激的论断，陶醉于名利，立志当一名万人瞩目的作家。为了成名，他埋头于写作当作家；为了抬高自己的地位，他在矿场经营中精于算计地驱使工人为他赚钱。克利福对于康妮也是彬彬有礼，夫妻相敬如宾，但没有真心的交流，只有虚假的论断。
克利福出场不久，就在现代战争中“伤得一身破碎”，只有依靠轮椅或小车，才能活动。更为糟糕的是，克利福只剩下一个有理性的会思考的大脑，其完全丧失，康妮和他只匆匆度过一个月的蜜月便开始守活寡。因此，他成了工具，成了阉人，连人之为人的古老而原始的自然本能也丧失了，他生命中的最后一点温情也被机械主义压榨消失殆尽，满脑子剩下的只有算计、诈取、贪婪地赚钱。克利福以文明的方式，将一切充满活力的东西弄得僵死。而对于孩子，克利福甚至要求康妮和其他身份高的男人生个孩子，冠上他的姓继承他的产业，成为他事业发展的工具。克利福根本不在乎康妮的看法和感受，而是麻木地希望康妮帮他传宗接代，就像个生孩子的机器一般。他不在乎什么“亲子关系”，只要能继承高贵传统就足够了。因此，康妮一想到孩子的事情就对克利福深恶痛绝。正是在多次的心理战争和反复的失望中，康妮才更加认识到了这个煤矿主的真正面目，对克利福彻底绝望。他是冷酷无情的机器工具，没有一丝血性。他对康妮的爱只是一种希望她能照顾他的依赖，没有有丝毫的精神契合。这样意味深长的描写也预示着现代文明的腐朽和自取灭亡。只有依靠自然，社会才会得到最终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