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过后话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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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与往年一样，高考开场即是语文，在语文考试的尘埃尚未落定时，关于作文题的议论之声便早已甚嚣尘上。喧嚣之内，冷静理性的声音鲜见。我们在对高考作文题的审视过程中，还需要有更广阔的视野，放眼世界，看看美国、日本、法国、新加坡、澳大利亚等国是如何考作文的。诚如学者许纪霖所言：“有什么样的考试，就反映出什么样的公共文化，这一点非常清晰。”在参照与对比之后，自身存在的问题方才能够突显。

中国：万能模板

1949年后中国的高考作文，其走向大致可以分为两个阶段：1951年至1965年为聚焦政治时期，题目包括“我生活在幸福的年代里”“中激动人心的一幕”“给越南人民的一封信”等，下笔皆无我；1977年至今，慢慢聚焦社会与个人，探讨社会现象，分析真诚、友善、坚韧、勇敢、诚信等人的品质问题，大多无自我，内容空泛。

如今，高考作文一般要求学生阅读一段材料，写一篇不少于800字的文章。要求也大同小异，“角度自选，立意自定，标题自拟，不得抄袭”，不少省份还加上了一条：不得套作。

比如，今年全国卷有三份，题一是关于动物园喂食的，题二是二人过独木桥的测试，题三是民工老王住院后再打工还债。这三道题都不是给予考生发挥想象力和文学写作才能机会的题目。作为议论文和说理文，道理都有了，但仍有局限性。

从题意指向来看：今年各省的题目有几个特点：

其一，通过新旧对比来强调过去或传统生活方式及生活价值的可贵。今年作文题目多涉及新旧对比，比如广东题，将黑白胶片与数码科技对比，以显示出黑白胶片更可留住珍贵过去的点滴。北京的题目更为典型，老规矩在今天已经被淡忘甚至遗失，重提老规矩，其价值指向已然很鲜明，即老规矩还应在当今社会中起作用。辽宁题是爷孙看夜晚，孙子看到五光十色的灯火，夜晚显出美丽；爷爷则说起过去看到天空的星星，更有一种美好。重庆收拾碎玻璃的题目，也是老人与年轻人的对比。

其二，新旧对比中蕴涵着对当下现实的思考，需要考生思考当下生活的变化，以及价值选择出现的难题。但新与旧，几乎是旧价值包含了肯定性，新的则是带来新的问题。如何留住过去，珍惜过去无疑是好的，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必要的。但新的生活变化，新的价值如何体现或者以何种方式获得肯定，则在考题中少有看到。

其三，材料题为求清晰和价值指向明确，多有简单的二元对立思维。这也暴露了当今中学语言教育和价值教育中的简单化趋向。对青少年当然要给予明确的价值导向，但我们过分简单地将二元对立思考贯串于我们的语言和文学教育中，这可能也是一个问题。培养更加多元的思维，是我们中学语文教育和价值培养中需要加强的，因为很多现实的情境和选择并不简单分明。

为此，在作文教学与考试中，向来有“模板”在流传，被学生争相模仿，比如行文要用排比句，引用名人名言，要进行哲理性的提升与总结。老师这样教，学生这样考，唯其如此，阅卷老师才有可能青睐有加，给出高分。与此同时，网络、作文报刊上出现了诸多预测题目及范文。

美国：强调独立思考

在进入大学之前，美国高中生的所谓“高考”是SAT，即学术能力评估测试。SAT在美国每年举办7次，考试内容包括阅读、数学、作文三部分。

作文考试最大的特点是问题意识强，大多要求考生根据指定的问题，阐述自己的观点，以自己的经历、阅读和观察来论证这一观点。也就是说，美国作文考试的命题者意在激发学生的思考，了解其真实经历和价值取向。比如，有一道题“人们争取成功的动力来自个人的满足感还是金钱和名誉”，要求“用推理以及你的阅读、学习、经历和观察所得的事例支持自己的观点”。

除了全国性考试，美国大学的自主招生考试，对作文的重视程度也颇高，着重考查学生的独立思考能力。如2008年，西北大学有一道作文题：“说一说你的一个聪明的失误，并且解释一下它怎么给你或他人带来益处”，芝加哥大学的作文题：“想象你是某两个著名人物的后代，谁是你的父母呢？”

显而易见，美国作文考试轻松自由，毫无形式限制，却又能让考生拥有写作的欲望，认真对待。

日本：全国统考不考作文

每年1月，日本报考国立、公立大学和部分私立大学的学生被要求参加全国统一考试，考试内容中，没有作文这一项。据媒体称，这可能是因为日本人认为作文是创作，是有个性的，有了个性就不太好用统一的标准和公共尺度来判断。

但在每年的2月和3月，各大学再进行自主招生考试时，很多学校要求学生写小论文。因为受到教育与生活结合的教育思想的影响，不少作文题目既考查学生的思考能力，又考查其社会知识和个人生活阅历。

比如，2011年，庆应大学文学部出的题目是“通过被爱学习爱”。2012年，东京大学本科入学作文题是：“关于一国文化，要给对那国毫无了解的人说明的时候，如何让对方能够充分明白你在说什么？同时不花点心思对方就不能明白的困难点在何处？举例说明。”

澳大利亚：考前知道部分题目

澳大利亚的英文高考类似于中国的语文考试，大体上分为阅读、写作两大块。和中国的语文考试不同的是，英文高考有时候不单单是在一天考完的，澳大利亚一些州的高考英文甚至会分为卷一、卷二、卷三，其中第一天会有一篇作文，第二天有两篇作文，历时三天才能把英语完全考完。

在澳大利亚，考试之前，学生可以知道部分高考作文题目。有一年高考，根据《公民凯恩》这一部电影设定题目，让学生分析电影主人公的性格。这一类在考前就可以知道大体方向、可以有所准备的作文考试，学生往往能够轻松面对。

新加坡：考查语言能力

新加坡A水准考试相当于我国的高考，是新加坡学生进入大学的资格考试，此考试一年举办一次，考试成绩被英联邦各个国家所承认和接受。其中，作文部分被称为GP Essay，每年都会给出12道不同的题目，主要考查英语语言的运用能力。

2007年，GP Essay包括“科学提倡怀疑精神，镇压怀疑精神，你对此认可多少”“中国的崛起是近年来对世界最大的威胁，请评论”“哲学只是提问而并不回答，为什么学习它”“阅读幻想小说只是对现实的一种逃避，除此没任何其他意义，你同意吗”等12个考题。

法国：哲学气息浓

法国“高考”即“法国高中毕业会考”，简称BAC，其成绩作为申请大学的依据。BAC的第一门就是考作文，但并非是语文考试中的作文，而是被称为philo的哲学作文，题目按文科、理科和社会经济科划分，不同科类有各自的作文考题，每科考生可从三个题目中任选一题作答，考试时间为4个小时。

2012年，法国“高考”哲学考题引发网络热议，文科试题包括“所有信仰都与理性相悖吗”，理科试题包括“我们是否有寻求真理的义务”，社会经济科试题包括“工作，是否仅仅为了有用”等。

对于这一场考试，学者许纪霖当时在微博上表示：“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法国有这么多的哲学家，而中国只能盛产应试者了。”

对于这样的考题，考生首先要有深刻的理解，其次要能充分论证自己的观点。对此，台湾作家杨照发问：“我们的孩子长大了，和许多别国的同辈青年相比，在思考、分析能力上会落后，是意外、是偶然吗？”当然，也有曾在法国高中留学的网友表示，法国“高考”的作文向来“很难”，学生常不及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