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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厂家庭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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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茹的小脾气

几朵白云缀在蔚蓝的天空里,越发显得晴空丽日,温柔的风不时吹拂着树的枝条,让人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风轻云淡的好日子。可是,小茹的脸上却是一个截然相反的天气,小茹的五官长得很有意思,一笑起来,眉毛、眼睛往下弯,嘴角一个劲地向上跑,加上半边脸上的小酒窝,谁看着都会不由自主地跟着笑。可是现在,原本弯弯上翘的嘴闭得紧紧的,酒窝也没了,眼睛也睁大了,整张脸就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仿佛这个时候只要来点闪电,准保就有大雨倾盆了。

就在刚才,也就是下班前,大兵给小茹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一会来接她。还特意叮嘱小茹:“你动作快点,不要拖拖拉拉的。”掐指算算,大兵已经好久没来接小茹下班了。其实,不怪大兵,是小茹不想让他来,不为别的,现在油价涨得太快了,一个星期五天,大兵连跑一周的话,就得去加两次油,想想这钱够买一壶油了,还能让全家吃一个月呢。再一个,大兵骑的是摩托车,车一开,迎面的风吹得人难受,特别是小茹的膝盖,让风一吹总是感到骨头缝里疼。所以,小茹是能不坐尽量不坐。不过,这次大兵主动提出要来接她,小茹也不好拂了他的意,再说大兵也是一片好心,那就随他的意吧。

收拾办公桌,换衣服,锁门,小茹一听到下班的广播响,就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来。下楼一看,没人,左右一瞅,也没大兵那辆摩托车。是不是在前面?小茹又走了几步,还是没有。这一下,小茹就不高兴了。小茹别的都好,就是爱使点小性,稍不如意就挂在脸上了。也不怪小茹,她今天在外面办业务,跑了一天,肚子早都咕咕叫了,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小茹指望着出门就坐大兵的车,早点回家吃饭,可是大兵却是影踪全无。

穿着细长高挑的高跟鞋,小茹的脚给夹得生痛,她把脖子伸得长长的,一路望过去,除了陌生人还是陌生人。拿出手机,拨出那个熟悉的号码,总也没人接听,“什么破手机,一到我打的时候就听不到!你以为手机是给你装酷的?那是为方便找你的!”小茹越想越气,越气越饿,她赌气似的,用高跟鞋把地踩得咚咚响。一看表,就是坐公交车也已经跑出二里地去了。

好不容易,远远地看到大兵的白色头盔闪了过来。和小茹相比,大兵平和得多,话也少得多,他不管高兴不高兴,都是一个表情,你在他脸上都找不到任何的痕迹。小茹像抢什么一样,从大兵手中接过头盔,发狠似的“哐”地戴在自己的头上,然后嘟着嘴、虎着脸,一抬腿,把自己塞到后座上。

小茹是个有气就要出、有火就要发的人,你要是让她不吱声,比让她死还难受。车一开,小茹的嘴如同机关枪一样,吐出串串子弹:“不会早点来?你看都几点了?让我走得这样远,脚都要断了。”

大兵没回头,不过车子明显地拐了一下:“谁知道你今天这样早就出来了,以前接你,你不都是晚半个钟头才出来吗?”

小茹的气一上来,声音由大变成了吼:“不是你叫我早点出来的吗?我要是坐车的话早就到家了。”

大兵把头偏了偏,什么话也没说,手上油门一加,“嗡”地一声冲到前面去了。“你骑这么快做什么?”小茹嚷道。大兵不吭气,大兵生气的表现就是不吭气。

一路回来,两人再没说过一句话。大兵把车一停,待小茹下来后,把东西一拿自顾自走了,小茹看着他上了楼梯。大兵回头一看,看到小茹一动不动站在车前,嘴一张:“走沙!”小茹一时觉得心里像堵了什么一样,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去。她拖着脚步,极不情愿地往家里走去。

大兵抢先进了门,小茹是磨蹭了半天才进去的。这段时间,小茹工作忙,中午没时间赶回来给女儿做饭,她和大兵商量后,专门请婆婆过来帮忙接送一下女儿,顺带着做顿饭。小茹知道自己生了气,脸色不好看,怕婆婆心里有想法,进门后打了个招呼就赶紧换鞋、洗手、吃饭,尽量不和婆婆打照面。

饭桌上,只有一小盘鸡蛋炒蘑菇。女儿和婆婆已经吃完饭,正在看电视,女儿是等不得的,到点她就嚷饿,小茹每次都让这一老一小先吃,她觉得,把这两人安顿了,自己怎么都好办。

一看菜,小茹心里又堵了一下。这几年婆婆迷上了减肥,不吃肉,不吃蛋,每次做菜只做一点点,这让吃菜像老虎、顿顿不离肉的小茹很是烦恼。有时间的时候,小茹就在晚上做点带肉的菜,给自己的肚子加点油。可是昨天偏偏出去吃饭了,回来太晚了也就偷了一次懒。小茹左手托着腮,右手举着筷子,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下,她怕自己一动筷子,就见盘子底了。

大兵在厨房里忙乎。他拿出刚才买的东西,放在微波炉里加热,接着倒出一袋水果,放在池子里洗,然后再找来一个袋子,很细心地用手撑撑开,放在小茹手边,等微波炉叫唤的时候,他打开微波炉,一股浓郁的酱香就飘到了小茹的鼻边,肯定是猪蹄子,小茹不用猜都知道。大兵打开充满热气的袋子,一个被劈得七零八落的猪蹄子露在小茹面前。小茹的筷子终于有了方向,准确地找到了靶心。秒秒钟的工夫,“扑”,一块骨头就落到了大兵先前放的空袋子里。蹄子还没啃完,一盘新鲜、水灵的草莓摆到了小茹的面前,还插上了几根牙签。

小茹的心里越发沉了下来,她知道,大兵事情做得越细,帮你做得越多,越表明,他的气越大。大兵是这样的,他只要是生气了,他能把所有的事情都给你做好,就是不和你说一句话,他没什么话要说,好像也想不到有什么非说不可的话。而小茹却是个话篓子,要是让小茹闭嘴不说话,除非她睡着了忘记做梦,小茹最受不了大兵的,也是这个。

吃得差不多了,肚子也没那样饿了,小茹的眼睛四处打量起来,按她的习惯,饭后最好能有点零食。看到饭桌上有一袋面包,小茹想起,是自己早上特意交代大兵买的,是女儿明天的早餐。小茹拿起来一看,眼就直了,天哪,怎么是四天前生产?小茹好吃、爱吃,对吃也特别的讲究。在她看来,吃不仅要吃新鲜的,还要吃品牌的。小茹头一偏,问大兵:“这是你买的?”生了气,声音自然生硬了许多。大兵没理她,自己埋头对付那一堆凉拌红薯粉。

“我不是让你去买‘庆元’的吗?怎么买这个破牌子啊?”好不容易,大兵才把脑袋从错综复杂、盘成一团的红薯粉中解脱出来,他鼓着腮帮子,嘴巴跟着嚼的节奏,一会上一会下,一会左一会右,眼睛朝着别处,然后“咕咚”一下,喉咙里一动,好像食品处理机一样:“是妈……”“是我买的。”大兵的话还没落音,婆婆的声音就像一个冲锋的战士一样,强悍有力而又冷不防地杀过来,从什么地方冲过来小茹不知道,反正每次都是让小茹措手不及。

只要是小茹一说话,不管她说什么,哪怕仅仅是和大兵开个玩笑,婆婆都会及时赶到,生怕小茹欺负了大兵。“我早上去买菜的时候,看到那个店还没开门,我就到超市买了一袋。”小茹本来想说:“妈,面包买错了,明天就要过期了。只有中午以后,才能有当天的新鲜面包出炉。”但是小茹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正和大兵生着气,口气也生硬,万一婆婆听着不顺了,还是很麻烦的。小茹夹了一大筷子鸡蛋,硬生生把这些话和鸡蛋齐齐地塞在嘴里、咽到肚里。小茹不想和婆婆有过节,跟老妈生个气,最多三天就好了,可是跟婆婆闹了别扭,三个月都难好。小茹虽然爱和大兵使小性,但是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

吃完了饭,小茹一头扎进书房,弄起了电脑。电脑是昨天才重装,好多软件还没装好,大兵对这个不在行,小茹只好亲自操刀了,这一弄就到十点了。走出书房一看,婆婆已经休息了,孩子也睡了,大兵一个人半躺在沙发里看电视,小茹就不明白,那和他什么关系,每次只有看这个的时候,才能让大兵的脸色起点变化。小茹的眼神一拐弯,只当没看到他,洗了澡,换了衣服,拉开被子,准备休息了。没想到往被子里钻的时候,腿让被套上的拉链挂住了。本来拉链也不大,可是小茹刚洗完澡,皮肤正润着呢,又刚好挂到拉链的尖角上,小茹忍不住“哎哟”了一声。

大兵冲了进来,连声问:“怎么啦?”看着小茹雪白的腿上的划过的小红痕,大兵先是带点报复地“哼”了一下,然后瞪了她一眼,用手一拍她的脑袋:“活该!好心好意去接你还落不到好。”大兵继续去和较劲。小茹摸着挂破的腿,小心翼翼地钻到被子里,心想:“这就算和解了?”小茹是一个一挨枕头就能睡着的人,还没等她想明白到底和没和解,自己已经呼呼大睡了。

早上,照例是大兵喊她起床。小茹边刷牙边想起,本来说好烧鸡肉给孩子吃的,到现在,鸡肉还是生的。想到这里,小茹拔出牙刷,冲着一旁洗脸的大兵说:“你中午给孩子买半只鸭吧。”大兵不理她,小茹又喊了一声,大兵闷头“唔”了一下。小茹这才记起来,原来大兵还是在生气呢,管他呢。反正小茹是不记隔夜仇的人,睡了一觉,气早睡到九霄云外去了,

小茹煎好鸡蛋、热透牛奶,一想面包快过期了,干脆也一块热了。端到桌上,女儿已经刷完牙、洗完脸走过来了。两片面包夹个鸡蛋,吃一口,喝一口,女儿一口口吃,小茹的手上下翻飞,抓紧时间给女儿梳头。女儿吃了几口,想起什么似的:“妈妈,咱们家今天有点不对劲。”“嗯?什么?”小茹正在女儿头上捣鼓,经女儿一说,也觉得有点不对劲。是啊?哪里不对劲也说不上来。大兵一个人闷在茶几前,婆婆从这个房间出来,从那个房间进去,走来走去,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其实,每天早上,小茹起得最早,除了送孩子上学外,别的事情她都做了。小茹宁可把这些事交给妈妈办也不愿意交给婆婆做,她觉得自己多做点没什么,万一把婆婆累出个好歹来,名声不好听。

女儿一头睡乱的头上出现了两只相互交叉的小羊角辫,大兵也走过来了。小茹做饭向来很有准头,刚刚好,可是早饭她却总是要多做一点,向来是女儿吃不完,大兵接着吃。一来小茹觉得外面的早点不卫生,二来,小茹是早上七点不到出门,晚上七点不到进门,三顿饭中两顿都丢给婆婆做,她心里一直过意不去,也希望大兵和女儿多尝尝自己的手艺。

小茹把女儿的头发又紧了紧,扎上两只蝴蝶结,抬眼瞟了一眼大兵,指着面包说:“你也帮着吃点,要过期了,放不得。”大兵闷声道:“知道。”恰好婆婆抱着要晒的被子从房间里走出来,虽然脸色和平常一样,但是眼睛却是斜着看着一个方向,和大兵生气的样子一模一样。小茹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她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一定是面包出问题了,可能婆婆以为小茹怪她不会买东西了,加上小茹昨天的脸色,婆婆的心里大概有想法了。

出了门,早晨的清风一吹,小茹的小脾气又上来了。不就是我怪你接我接晚了吗?就和我生气,现在你妈还以为我在跟她生气,弄得我里外不是人。

生了一肚子气,早饭也忘记了吃,快到中午时,肚子叫得特欢腾。中午小茹一般都是在单位里吃的,可是昨天晚上小茹就没怎么吃饱,早上又空了一阵,肚子空了太久,她怕那点盒饭塞不满肚皮不说,还尽刮油,心里一合计,干脆跑到老妈那里去了。

小茹跑去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半了,老妈、老爸已经吃过了,正在看“新闻三十分”。看到小茹进门,老妈什么也没说,只是连烫几个西红柿,拿糖一拌,放在冰箱里腌着。小茹看到桌上有半盘子红烧排骨,还有一个炒包菜,她一摸还是温的,盛了一碗饭,往排骨里一扣,风卷残云般地扫荡一番之后,几根骨头零零散散地躺在空盘子里。嘴里还嚼着饭,小茹就开始找零食吃了,她就是这个习惯,吃了饭就要吃零食,连口气都不带喘的。老妈拉开冰箱,把西红柿递给她。西红柿上的白糖还没完全融化,咬在嘴里,咯咯吱吱的,清凉爽口。小茹大口进小口咽,眼瞅着只剩下小半碗西红柿汤了,她才抬起头,长长地喘了口气:“哎呀妈呀,撑死我了。”转身斜靠在沙发里,拍着“嘭嘭”响的肚皮,“可算吃饱饭了。”

老妈坐在一边织毛衣,眼睛盯着电视机问:“闹别扭了?”小茹觉得奇怪:“你看出来了?”老妈边换针边指着小茹:“你的脸上写着呢。”小茹一摸脸:“写了几行?”娘俩都笑了起来。小茹把事情从头到尾一说,最后忿忿不平地说:“什么事啊?小心眼。”老妈把手里的毛活一放:“我说你多少回,不要老使小性,一次两次可以,时间长了,谁都会烦啊。”“那他妈呢?跟着掺和什么啊?”“怪人家掺和?你不看你生气时的脸,拉得足有二尺长,几里外都能看到。你让人家怎么想啊?”

小茹不服气,还想再争几句。老妈叹了一口气:“我是你妈,你什么性格我最清楚,怎么生气我都不和你计较,但是,面对你的婆婆,你能高兴了叫声妈,不高兴了把脸做给人家看吗?人家不会想到你为别的事在生气,会认为你是对她有意见。婆婆是你的妈,你要把婆婆当成妈看,但是要像对待客人那样对待婆婆,要客气一点。”

要把婆婆当成妈,要像对待客人那样对待婆婆,整整一个下午,小茹都在琢磨这句话。如果自己不使小性,就不会和大兵生气了,如果不和大兵生气,婆婆也不会生气,如果婆婆不生气,自己也不会生气了。怎么转了一圈好像都是自己的错?

又到了下班时间,小茹慢腾腾地收拾着,电话突然响了:“我来接你,你快点啊。”大兵的声音还和平时一样,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我到底是快点下楼呢?还是慢一点呢?”小茹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不过,她还是很快地出了办公室,她想在大兵来之前到办公楼旁边的蛋糕房买斤绿豆糕,婆婆虽然一直忙着减肥,可是爱吃甜食的嗜好却一直没减掉……

张大姐的心事

张大姐,今年四十有七,由于保养得当,一头秀发乌黑,身段适中,怎么看也不过四十出头。两年前,工厂改制,她内退在家。每天早上,她拿着扇子到广场上跳一阵扇子舞,然后再逛逛菜场,为老伴王老头和女儿做顿午饭,下午再到老年大学学国画,这样的生活倒也逍遥自在。

没想到,如此平静安逸的生活,却让突然闯进晨练队伍里的一对小青年打乱了。这天清晨,张大姐正在跳扇子舞里她最喜欢的“彩扇迎空舞”的段落,随着悠扬音乐,身形渐渐舒展开来,在清晨的太阳光中,身影显得细长而又妩媚,她沉浸在其中,暗自体味十几、二十年前那腰肢纤巧、柔媚动人的感觉。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两个小年青,边疯边跑、边笑边追。他们先是绕着队伍跑,然后直奔队伍。霎时间,原本整齐的晨练队伍乱成一团,老头老太们纷纷躲着、让着,生怕他们撞到自己,老胳膊老腿的,可是经不起的哦。

张大姐的好心情被他们打乱了,很不情愿地停下了手中的扇子,然后狠狠地白了他们一眼:“闹什么啊?也不看个时候。”“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这样的。”旁边一个女人用扇子扇着风,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张大姐瞄她一眼,瘦而长的脸,眼眶四周略略发青,鼻梁塌塌的,额头和下巴却是微微上翘,怎么看都有点像一只刚长成的倭瓜。或许是肤色不好的缘故,她那脸上总是喜欢浓墨重彩。说心里话,张大姐看不惯她的样子,因此,很少和她搭话。

倭瓜那两片涂着鲜红口红的嘴一张一合:“咱们那会儿哪里敢这样明目张胆啊,就是结婚了也不敢在大街上手拉手。现在的人啊,十七八就忙着谈对象,二十二三就忙着结婚……”看不惯归看不惯,不过倭瓜的话,张大姐还是有几分赞同的,想自己那会,和王老头谈对象,硬是等到街上没人了,才敢碰了一下手,连对方的手是软是硬是热是凉还没弄清楚就马上分开了。可是倭瓜对年龄的界定却让张大姐吃了一惊:“什么?二十二啊?这可太早了吧?”“早?可不早了,再晚啊就成剩女了。”说“女”字的时候,倭瓜的嘴嘟成一团,好像卤货店里出售的猪嘴。

“什么?剩女?”张大姐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怎么个剩法?”“哎呀我的妹子啊,这你都不知道啊?”倭瓜很高兴找到一个表达时尚、解释名词的机会,个头矮小的她凑近了张大姐,一股吃了韭菜饼后韭菜与口气相结合的特殊气味直扑张大姐:“现在可不比从前啊,二十五一过,女孩子一年大一年,男孩子呢?又都喜欢比自己小的,这样一来,女孩子可不就剩了?条件越好,男孩子越不敢主动。”“不会吧?”听到这里,张大姐觉得头“嗡”了一下,比刚才受到口气的冲击还强烈。“妹子,这你可外行了。女孩子条件好,男孩子怎么会乐意要一个各方面比自己强的人当老婆呢?当然不敢接近的,怕回绝啊,反而是条件差的女孩好找啊。不管男孩、女孩都离不了这个规律的。这一来,可不是就剩在家里了?再说啊,年纪越大,身边的同龄人越少,圈子越窄。咦?莫不是你家里有一个?要不然,我帮你关心、关心?!”

要说起来,张大姐的女儿可真是让她省心,学习成绩好,长相没得说,性情又温顺,最让张大姐引以为豪的,就是她和女儿的关系。人家都说女儿和母亲是上一辈子的情敌,这一辈子的仇人,可是只要张大姐说不行,女儿绝不会和她反着干。张大姐怕女儿年纪小,看不准人会吃亏,她说,女儿啊,你还小呢,先不要急着谈对象吧。女儿也就老老实实地上班、下班、回家,休息的时候,最多是逛个书店,到超市买点零食,然后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根本听不到什么闲言碎语。张大姐给女儿安排的是,二十三找对象,二十六再结婚,再接下来,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女儿今年刚满二十一,离张大姐预定的目标还远着呢。

可是听倭瓜这样一说,张大姐的脑子全乱了,只有“剩女”两个字了。张大姐可不敢想象,自己这样一个听话、美丽、温顺的女儿会剩下来?剩?不好的才是剩啊?自己的女儿这样优秀,怎么会剩呢?张大姐不想也无心去练什么扇子舞了,她把扇子合了又开,开了又合,脚步怎么也跟不上音乐,不是别人出手她回手,就是别人蹲下她站着。不行,找不到感觉了。张大姐觉得身上一阵阵的燥热。“妹子,咋?不练了?”倭瓜热情地招呼道。“啊?不,不,不练了。”张大姐头一次觉得自己茫然了,她抓起衣服,逃跑似的离开了。

一路上,她反复地追问自己。“难道我的要求是错的吗?二十一岁知道什么是爱情吗?知道怎么过日子吗?二十五岁难道就老了?要是让我现在回到二十五岁,我,哼,睡觉都能笑醒。”想到这里,张大姐“扑嗤”一下笑出了声。她假装摸了摸脸,好像在挠痒痒一样,悄悄地看了一下路人,还好,人人都在赶自己的路。正在这时,迎面走来好几个年青人,和自己女儿一般大的年青人,边说边笑,一股逼人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可是没有一个人觉得他们放肆,是啊,年轻就该张扬啊。张大姐不由地往路边让让,等他们走过了还忍不住又回过头再看看。突然间,张大姐觉得自己根本不关心女儿,甚至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光知道按自己几十年前的想法行事。唉,世事变迁啊,可不能因为自己的想法,把孩子给耽误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与时俱进,对,在女儿这件事上,自己一定也得与时俱进啊。主意一定,张大姐的脚步轻快多了。

买菜、切菜、做饭,很快四菜一汤就摆上了饭桌。

中午一般是王老头先回来。他一看桌上的饭菜,随口问了一句:“昨天的剩饭菜呢?不做烫饭啦?吃惯了,还挺好的。” “倒啦!我倒啦!”张大姐端着饭从厨房走出来,脸上半笑不笑的,把饭碗重重地一放:“以后不许吃烫饭,更不许说‘剩’字,不吉利。”王老头忽然觉得自己的老伴今天非常的不对劲,平时一说倒剩菜就是“暴殄天物”,还非要把剩饭菜混在一起做成烫饭吃,要是自己说“倒”之类的话,她不把剩菜全扣在他的饭碗里就绝不罢休,今天?居然自己主动倒掉?还有那表情?怪,真怪!难道又是更年期的另一种表现?王老头非常不理解地摇了摇头。

王姑娘也回来了。年方二十一的王姑娘,肤白唇红,眉黛眼大,眼睫毛像黑刷子一样覆在眼睛上,一说话,眼睛就忽闪忽闪的。王姑娘上班的地方离家不太远,她一般都是走着去走着回。这不,刚走了一路,气息略急,更显得脸上有红是白,盈润欲滴。

“美丽青春花一朵。”张大姐的脑袋里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这样的女孩?会剩?张大姐不相信地摇了摇头。

“妮啊,你有没有谈对象啊?”饭桌上,张大姐端着碗,拿着筷,眼巴巴地看着女儿。“什么啊妈?”王姑娘正饿着呢,饭还没进嘴,突然听到这样没头没脑的问话,她只能睁着两只乌黑溜圆的眼睛奇怪地看着张大姐,“你不是说二十三以后谈吗?还早,不急。”黑刷子只在眼睛上一立又覆了下来。“有合适的,就谈一个。”张大姐说话向来如此,她觉得要做这件事了,她就直接定了下来,根本不商量,也不给人商量的余地。不过王姑娘也觉得无所谓,一来她还没有往这方面想,二来自己妈的脾气自己明白,跟她拗着干没必要,随她好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又不是到菜场买菜,现成放着让你去挑?王姑娘只顾低头吃饭,黑刷子也没有再立起来。王老头看看老伴,看看女儿,今天这顿饭的味道,嗯,有点怪。

这是一张一寸的照片,一个脸庞窄窄的小伙子正在冲着张大姐笑。这也是第一个相亲的人,倭瓜帮找的,看得出,倭瓜对这样的事很热心,也很在行。张大姐的眼睛有点老花了,看不清楚照片中的五官,最主要的,张大姐有点不好意思看,她感觉,照片有点烫手,照片中的人像火。一拿到照片,她的脸倒是先红了起来,好像不是帮女儿在相亲,而是她自己在相亲。她像做贼一样,拿了照片,逃跑似的回了家。

照片放哪里呢?放女儿房间里?不大合适?放客厅里?好像有点太正式。张大姐想了半天,还是放饭厅吧,吃饭的时候说,顺手一拿又顺嘴一说。趁着女儿去盛饭的工夫,张大姐装着到厨房的样子,背着身子说:“饭煲旁边有一张照片,你看看。”张大姐觉得自己的脸上热热的,心跳得快快的。怪事,女儿的事,自己热什么、跳什么呢?张大姐身在厨房,看不到女儿的表情,却是竖起耳朵,竭力想捕捉到什么。女儿的声音没听到,王老头的声音却高起来了:“我说你妈这几天怎么不对劲呢?瞎忙个什么劲嘛!”然后,重重地“哼”了一声。

“去!你懂什么?”张大姐白了王老头一眼。不过,这一闹腾,张大姐的脸也不红了,心也不乱了,可她还是不好意思面对女儿,隔着墙壁远远地问:“怎么样啊?”女儿声音一如平常:“妈,这人今年多大啊?”有门,张大姐心头一喜:“比你大一岁,听说工作还不错。”“怎么照片上还只是个中学生的样子呢?”“什么?”张大姐急忙跑出来,边跑边顺手把王老头戴的老花镜摘了下来,害得王老头好不容易夹起来的花生米又不知道掉到什么地方了。张大姐把眼镜挂在自己的鼻梁上,眯着眼一瞧,可不是咋的,好像还是从学生证上裁下来的照片,钢印还在边上呢。“这人也太不诚心了,拿个中学时代的照片来。”女儿慢悠悠地吐了这句话,随后,照片也从她葱段似的手指中轻飘飘地落下了来。

“心不诚。”在倭瓜的一再追问下,张大姐才说出不相见的原因,倭瓜也没说什么,的确,弄一个小时候的照片当相亲的照片,这让谁都不好想,而且,在第一次见面的事情上都这样对付,以后,什么事不能对付?

没多久,倭瓜又提供了线索。开始张大姐还生怕自己的态度让倭瓜难堪,不过看来出,倭瓜压根就没受到任何打击,而且越战越勇。

“妮啊,这个人有点点矮,还有点点胖,不过人特实诚。人家说照片就不给了,直接见面。”张大姐把倭瓜的话原封不动地转给了女儿。女儿看着电视,手拿控制器,头也不回地对张大姐说:“妈,这人条件不好。”“为什么啊?”张大姐不明白了:“你没见过人家呢?就敢这样断言。”“你不信?”女儿神秘地一笑,“要不然,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倭瓜倒是真热心,她把“有点”男孩带到晨练的队伍里了。张大姐一看,心里头洼凉洼凉的,唉,哪里是有“点”,分明是有“多”啊。眼神不好的老远一看,就是放在地上的一个大号菜坛子。张大姐回家和王老头一说,王老头张着嘴“嘎嘎”地笑个不停:“以后腌酸菜可不用愁了。”女儿抿着嘴一笑:“有点矮就是比我高不了多少,至少不会高过一米六八,有点胖就是很胖了,体重可能会有一百五往上。”女儿真有点料事如神哪。张大姐突然间觉得不懂女儿了,她愣愣地看着女儿:“你从哪里来的理论啊?”女儿扭过头,看着王老头挤了挤眼睛:“内部资料,概不外传。”然后又补充道:“直觉哦妈,女孩的直觉是很准滴。”女儿用了网络中一个流行的字“滴”,不过,张大姐并没被她逗乐,还在思索着什么。王姑娘非常认真地说:“他连真正的情况都不敢明说,妈,你说,他人能实诚吗?”女儿的黑刷子又忽闪开了。

这一次倭瓜直接上门推销了。她给张大姐打电话,约她带上女儿,她带上小伙子,晚上见个面。倭瓜信誓旦旦:“这个小伙,一准没话说,人也白净,戴着眼镜,斯文得很。”张大姐有点不想去,可一想到倭瓜已经介绍了好几个了,不去,怕拂了别人的好意,好赖总得见一个啊。女儿倒什么也没说,只是黑刷子一直覆着眼睛上不说话。王姑娘在柜子里翻了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抓了一件T恤,找了个发夹子,把头发随意地一夹,就跟着张大姐出门了。

约会的地点在一个小树林旁边,到的时候,天擦黑,路灯还没亮。张大姐和女儿刚站住脚,就听到有人喊:“哟,妹子,你们来了。”扭头一看,倭瓜大张着嘴笑眯眯地朝她们匆匆地走过来,“哟,这姑娘真秀气。”倭瓜笑眯眯地上下打量着王姑娘。“阿姨好。”一个男中音突然响起,张大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是李晓。李晓,这是你张姨。”倭瓜介绍着。张大姐定晴一看,倭瓜后来还跟着一个小伙子。眼前这个小伙子,个子中等偏上,不胖不瘦,长相和倭瓜说的一样,就是牙在嘴边突了一圈,不说话的时候,嘴唇有点翘,笑起来的时候,嘴合不上不说,嘴角的皱纹也一叠挨一叠地摞在一起。

路灯“叭”地亮了,在这一瞬间,张大姐发现小伙子的镜片后的眼睛也亮了一下,不过,这是他在看清站在张大姐身后的王姑娘时才亮的。张大姐突然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她想起《动物世界》里的解说词:“狼的眼睛看到了猎物……”狼看到了猎物,下一步会怎么办?张大姐正在琢磨,倭瓜把她的袖子一扯:“李晓,你们慢慢聊啊,我跟你张姨还有事,先走一步。”“啊?啊!哦,我们先回,你们聊,聊啊。”张大姐完全是无意识地被人扯着、极不情愿地,把女儿和这个男孩留了下来。

虽然张大姐不太喜欢这个李晓,但是感觉有这张牌在手里,好歹女儿不会剩下来,算是一张保底牌吧。张大姐观察过女儿的表情,女儿倒是什么也不说,还是该上班时上班,该下班时下班,休息时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偶尔,李晓打电话约女儿出去,女儿虽说从来不拒绝,但是,回来的,却是非常快,从没超过一个小时。张大姐问过几次,王姑娘说得最多的,就是“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像有点不对劲。张大姐想,我们谈对象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冷啊。这个丫头,是不是自己找了?找了为什么不说呢?万一这个不成,剩了怎么办?张大姐的头有点疼了。

这天,电话又响了,张大姐接的:“姨,我是小小,她在吗?”李晓的自称让张大姐听得身上毛孔一缩,肉皮一阵发紧,怎么这样肉麻呢?张大姐用手搓了搓胳膊,把电话递给女儿。女儿开始还边说边让乌黑的眼珠四处溜,再后来,黑刷子一盖,末了,面无表情地说:“我觉得我们不合适,就这样吧。”正在旁边擦桌子的张大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晕了,怎么说翻就翻了?刚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了?”张大姐不解地问。“妈,我不喜欢他这样的,还没怎么样呢就套近乎。”“到底怎么了?”张大姐追问。“他说他是晓晓,恶心死了,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张大姐又觉肉皮一阵发紧,可是又有点想笑,女儿的感觉居然和自己是一样。

倭瓜可真是生气了,她没见过这样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她觉得自己尽心尽力地买了一篮子菜,结果让人弄了个七零八落。她直着喉咙说:“你女儿怎么回事啊?这么好的亲事都不要!人家晓晓他妈可放话了,只要和他儿子结婚,就给十万,买房子时再给十万!”“是吗?那我怎么不知道啊?”张大姐觉得心里有点堵,把我女儿当什么了?

“你问你女儿去,那天晓晓打电话给你女儿说的,结果,你女儿一口回绝了。”倭瓜一急,嘴嘟得更厉害了,头仰得也更高,韭菜味直接从那两个朝天冲的鼻孔里缕缕冒出来,张大姐憋着直想乐。“放着这么好的亲事不要,看你能找到什么样的!十万哪!”倭瓜边说边跺脚,她恨不得自己立马变成王姑娘。

倭瓜一走,张大姐狠狠地大笑了一阵,笑完之后,她突然觉得心里爽得不得了,自己的女儿,这样好的条件,这样好的人品,肯定不会剩的。张大姐有点后悔自己逼着女儿去相亲了。自己这是操的什么心啊?真是越帮越忙。她更后悔自己这段时间倒的剩饭菜了,剩菜也没什么不好,加上剩饭,做成一锅烫饭,在寒冷的冬天早晨捧一碗在手里,就着热气吃下去,软乎乎的饭、适口的菜,爽爽滑滑,回味绵长,一整天身上都是暖洋洋的,润心又润肺,暖肠又暖胃,不晓得有几好。像自己的女儿一样,贴心小棉袄,让自己熨帖这些年。

其实,张大姐不知道,女儿明天就会带个惊喜给她。据王老头从女儿那里得知的情报是,家里再也不会有剩饭菜了。说这话的时候,女儿的黑刷子,一个劲地忽闪忽闪,一丝羞怯怯的表情定格在这个怡人的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