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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沫若炉中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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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沫若炉中煤范文第1篇

新的语文教学大纲颁布后,语文教材中增加了不少新诗篇目,新诗单元可谓异彩纷呈,蔚为大观,作文部分的要求也取消了对新诗体裁的限制,这些都显出了新诗的地位已提升。新的语文教学大纲对新诗的教学有新的要求,教师如何让学生领略新诗的魅力,提高学生的人文素养?这是摆在中学语文老师面前的一个新课题。如何进行新诗教学,语文教学必须对新诗教学方法进行探讨。

一、朗读

朗读是一种言语活动,朗读可以感知新诗中的意象,感悟诗中意境,品味新诗中的语言和艺术技巧。有感情地朗读新诗,先要联系诗人的创作年代,创作心理――“知人论世”有利于更好地理解新诗。同时有感情地朗读可以顿悟新诗中的意象,理解新诗的主旨,有感情地朗读可以体会诗中“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之感。

朗读是培养语感的最好方式,增强语音、语义和语法的感受能力,增强对语言规范的敏感和鉴赏能力。

诗歌是情感的结晶体。每一首诗,都是人间一段真情的告白。朗读一首优美的新诗,仿佛接受一次感情洗礼。有感情地朗读新诗,可以培养学生对真、善、美的不懈追求。经常朗读新诗可以陶冶学生思想情操,调动学生学习新诗的积极性。

朗读是一种多功能的言语活动,新诗的言语理解是通过声音表达出来的,朗读比默读更有深刻的心理效应。朗读可以通过视觉、听觉的神经传入大脑,产生理解与联想,通过理解与联想在大脑形成印象,加深记忆。朗读一首新诗佳作,学生容易从新诗内容和形式中获得真切的、敏锐的感受,从而体悟新诗的语言规律。发挥联想与想象,使学生发现美、感受美,获得审美的愉悦,认识审美价值。

新诗是一种独特文体,具有音乐美与节奏美的特征,朗读不但要有感情,而且要读出它的节奏韵律美和音乐旋律美,例如徐志摩《再别康桥》中的音乐美表现在:全诗七节,每节换韵,第一节与第七节同韵,每节内逢双行尾字相互押韵,单行尾字既不相互押韵,也不与双行尾字押韵,韵脚分别是“来、彩;娘、漾;摇、草;虹、梦;溯、歌;箫、桥;来、彩”。ai\ang\ao\ong\ao\ai型,押韵起伏,音节的波动,具有音乐美。再如《再别康桥》一诗的节奏美: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心头/荡漾。……一个节拍一顿,一顿犹如一声鼓点,契合诗人的感情起伏,低回折曲,一咏三叹,七节诗错落有致的排列,舒缓有致的声调,突出了此诗的节奏感与旋律美。集体齐声朗读更能让学生感受新诗的音乐美,体验诗的节奏感,这就是新诗的“美读”。美读会增加美感,美读是提高学生审美层次,增强教学境界美的有效的方法。

朗读新诗,有利于提高学生对新诗的感悟能力与鉴赏能力,提高学生的审美层次与语感能力。鼓励学生多读诗,培养朗读新诗的习惯,不要以讲代读,忽视学生朗读的效果。

二、点拨与引导

新诗是现代生活、现代思想、现代精神的体现,尽管没有古诗那么深奥,但让学生全面理解还是有一定的难度。学生阅读新诗中遇到的疑难问题,经教师点拨,使学生对诗意加深理解,有了教师的点拨,学生对疑难问题产生释重感与豁然开朗之感。新诗是一种独特的文学作品,具有独特的意境、意象和通感。点拨学生“注意意会,讲究神韵”,及怎样领悟新诗的意象、意境。新诗是具有审美价值的文学作品,引导学生怎样对新诗进行审美和产生审美意识,体验新诗中的美感,养成纯正高雅的审美情趣。

点拨与引导要具有明确的目标性,点拨和引导的目标是引导学生从对新诗的陌生、排斥,到主动接近新诗、热爱新诗。在学完几首新诗后,主动找些新诗集作为课外读物,甚至主动动手写新诗。教学不再是教师滔滔不绝地讲解,学生默默听的“满堂灌”的过程;而是把以前的教学过程变为引导点拨的过程。教师启发学生思维,自奋其力,勤其练习,从而调动学习新诗的积极性。引导学生以弄懂一首或几首新诗的规律,去分析理解一百首新诗为目的。

对于刚接触新诗的学生,要引导学生对新诗中的每一句仔细推敲与揣摩,分析其意蕴与语境。引导学生探寻全诗中的隐喻与象征内涵,分析诗中意象中的意蕴,分析诗中的主旨与语言结构,掌握和理解新诗的规律,点拨学生区分高雅诗与庸俗诗之别,多读高雅意蕴深刻的新诗,不断扩大学生的新诗知识面,激发学生思考,培养学生学习新诗的兴趣,提高欣赏能力与分析能力。例如:教师在给学生上郭沫若《炉中煤》一诗时,先利用学生在已学过的《天上的街市》中,学生对郭沫若的新诗艺术风格的印象,引导怎样分析《炉中煤》的主题,引导学生怎样感悟诗中的意象,作者为什么这样写,体现作者怎样的艺术风格,等等,激发学生思考与踊跃发言,活跃课堂气氛。点拨:此诗有两个主题:1、爱情为主题;2、眷念祖国为主题。把祖国比喻成“年青女郎”、“心爱的人”;把自己比作“炉中煤”、“黑奴”。《炉中煤》《天上的街市》都是郭沫若在日本时创作的思念故乡的新诗,引导学生对两首诗的主题、艺术风格、表现手法进行分析与比较,学生独立思考与发言。

点拨引导方法的运用,能有效地提高学生对新诗的审美能力、鉴赏能力、判断能力,懂得什么是高雅的,什么是低劣的,培养学生对真、善、美不懈的追求,达到教学的目的,实现新诗教学目标。

三、意象和意境的品味

意象是诗人在知觉的基础上形成的,融入主观情趣和美学理想的客观事物的影像,例如徐志摩《再别康桥》中,“波光里的艳影”“青荇”“水草”“星辉”等是自然界的客观事物,在诗中成为意象,这些意象表现了诗人对康桥的深情和哀愁的、欣慰的感彩。

启发学生整体感知,捕捉新诗的意象,发挥想象,把握新诗意境。意境是整首诗表现出来的境界和情调。意境可以创造诗歌的整体气氛,诗中的隐喻、象征内涵是通过意象表层呈现的。意象中隐含着意蕴,用感悟最深的意象去分析其意蕴的情感。

点拨学生对意象、意境的品味可以增加学生对新诗的进一步理解。

郭沫若炉中煤范文第2篇

高职语文新课程标准指出:“学生不仅是课堂的主人,也是主动建构知识的主人。”这就明确指出学生在课堂教学过程中的主体地位。但由于受到种种原因所限,学生在语文教学过程中没有充分发挥自己的主体地位,他们在教师的指挥下学习课文,有时候教师组织的教学内容偏离了文本主题,导致学生所学有限,还有些学生误认为语文教育等同于理解词语,缺乏深层次的思考,这明显不利于他们真正领悟课文语言的魅力,不利于培养他们的文学素养。

二、在高职语文教学中培养学生文学素养的策略

目前高职语文教学的现状极不利于培养学生的文学素养,时高职生落入“一叶障目”的尴尬境地中。要想在高职语文教学中培养学生的文学素养,可以从以下几点入手:

1、进行文学常识传授

单从文学常识的内容来讲,这部分内容略显枯燥和单调,主要是一些作家的姓名、出生年月和主要作品等。但如果高职语文教师在这部分内容教学中采取适当的教学方法,就会使文学常识教学变得十分出彩。比如在讲授郭沫若《炉中煤》这部分内容时,教师要告诉学生郭老先生创作这首诗的时代背景,这首诗创作于“”前期,那时候郭沫若还远在日本,但是国内的革命形势仍旧激荡着他的内心,使他在激动之下写下了这首诗。这种爱国精神对即将走上社会,开始人生新征程的高职生而言不无启示。如果实现“中国梦”,如何实现自身价值,是值得高职生深入思考的问题。

2、开展文学诵读活动

在传统教学模式下,教师过于重视文学诵读过程的知识化,即一味强调学生在诵读过程中要咬字清晰、注意断句。这种僵化的诵读方式难以激发学生对文学作品的兴趣,甚至引发他们对语文的厌烦情绪。所以教师在教学过程中要引导学生静下心来诵读文学作品,促使学生徜徉在文字语言的魅力中,使学生日积月累,欣赏语文课文的独特之处,与文章作者产生共鸣。以泰戈尔的《春天的遐想》为例,该文饱含希望与喜悦的情感,表达出了作者对春天的喜爱之情。教师可以引导学生用舒缓、轻柔的语气诵读,抓住“芊芊嫩梢”、“妙龄少女”、“亲姐姐”等重点词语,读出感情、读出节奏。若是在文章层次间遇到停顿之处,也要竭力做到语断意不断、音停情不停,带领学生如身临其境般地感受春天美丽的景色,体会作者看到万物复苏、春回大地的愉快之情。

3、实施文学欣赏教学

高职语文教材中的课文大都文质兼美,或是赞美具有雄心壮志的英雄,或是描写秀美壮丽的风光,还有一些文章抒发人间的美好情感,这些都是引导学生进行文学欣赏的良好素材。在讲解完基本课文知识之后,教师应该引导学生就文章的某一段进行鉴赏,让学生就文章情感、文章内涵等问题展开讨论,在此过程中提升文学素养,提高文学鉴赏能力。比如巴金的《怀念萧珊》、高尔基的《鹰之歌》等课文都是值得学生用心鉴赏的好文章。文学是抒感、表达命运的特殊形式,学生可以不用囿于文章作者所搭建的框架,就文章内容谈谈自己的看法,不论对错,只要有独到之处,教师就应该给予表扬,激发学生的文学潜力。

三、结语

郭沫若炉中煤范文第3篇

作家,知名媒体人

我参加过少年宫的朗诵小组。少年宫在一个老王府里,正殿是舞蹈组,配殿是朗诵组。我那时是个纯洁的少年,还没有因为吃下过多的食物积累过多的脂肪而变得迟钝,我的消化器官对新鲜食物非常好奇,能充分吸收其精华,我背不出绕口令,就回家吃口条,吃完后,我的舌头灵活多了。我的女神是舞蹈组的“四小天鹅”之一,从右边数第三个,从左边数第二个,那只天鹅叫李晶,是当时我能想象的最美丽的名字,亮晶晶,明晃晃,穿着白色的短裙,露出修长的腿,她轻盈地舞动,足尖在地板上一戳一戳,也在我心里一戳一戳。朗诵老师让我们每人选定一个朗诵篇目练习,有高尔基的《海燕》,鲁迅的《野草》,她问我选什么,我问有爱情诗吗?朗诵教材中只有郭沫若的《炉中煤》能表达我炽热的爱情,我每个礼拜吃两次猪口条,舌头越来越灵活,吐字越来越清晰,我为我心爱的人儿,燃到了这般模样。

李晶刚开始发育,胸部有一点点凸起,她出来的锁骨让我目眩神迷,离开舞蹈组的正殿时,她的锁骨就隐藏在衣服里。她跳天鹅湖的时候,露出来细长的腿,偶尔还能瞥见她的白色内裤,走到大街上,她穿着裙子只露出小腿,我追随着她的腿,想象着她的锁骨。从少年宫出来,往东走是东岳庙,是帝王永祚的石碑,在东岳庙那个路口,新开了一家面包店,现场烤制的面包,八分钱一个,面包师傅将烤盘从烤箱中取出来,上面是二十个面包。面包店旁边是一家牛奶店,卖热牛奶、酸奶,玻璃货柜里还放着杏仁豆腐等甜品,颜色鲜艳。李晶每次训练完毕,就在面包店买一个面包,边走边吃,我相信,只要多吃面包,她的胸部就会像面包一样软,会一点点膨胀,会散发出香气。我没钱买面包,每次路过,都深深吸一口气,面包的香气从鼻腔直接到达脚底,那就是李晶的味道,那就是天鹅的味道。有时候,她不吃面包,她去牛奶店,买一瓶酸奶,或者一瓶北冰洋汽水,汽水中有黄色的絮状的沉淀物,酸奶在瓷瓶子里,白色的,有弹性,她的身体就像酸奶一样,白色的,有弹性,她的足尖在地板上弹一下,整个人就开始舞动,足尖与地板接触的一瞬,大概就和手指触碰酸奶或者杏仁豆腐时一样吧。

那年秋天我们在一家剧场举行汇报演出,报幕员嘴巴一张一合说:“下一个节目,芭蕾舞,四小天鹅。”我张着嘴巴看着台上,眼睛不再眨动。那是我看过的最美的“四小天鹅”,左边第二个天鹅始终是我的目光焦点。她昂着头挺着胸,骄傲地走上台,我觉得裆下忽然热乎乎的,想要撒尿,四只小天鹅一次次地踢腿,一次次抬头挺胸,我的尿意就越来越强,这一段舞蹈不到两分钟,她们下台之际,我就冲向了厕所,站在小便池边我却尿不出来,合唱队的声音传来,我却不想再回到座位上,我要让那只天鹅继续在我眼前跳舞。

我离开剧场。那天我兜里有两毛钱,我从市中心走到东岳庙的面包店,买了一个新出炉的面包,捧着这个面包又到了牛奶店,再买一瓶酸奶,我吃一口面包,吸一口酸奶,两种滋味在我嘴里混杂,等全部咽下去,我再吃一口面包,细细咀嚼,待它的滋味完全消失,我再吸一口酸奶。我陡然想吃得慢一些,品尝得再细腻一些,那块面包渐渐失去温度,我趁着它有最后一点儿热乎气儿的时候吃完,然后用吸管寻找瓶子里残存的酸奶,我嘴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就在这个时刻,我感到下面,小弟弟忽然跳动了一下,酸奶一点儿不剩了,下面也不跳了,我拿着空瓶子,有点儿茫然,想让小弟弟再跳动起来。

郭沫若炉中煤范文第4篇

近年来,文学教育似乎在升温。1959年报刊上开展“怎样教好语文课”讨论,提出“反对把语文课教成政治课”,“不要把语文课教成文学课”。现在看来,前者很中肯,后者虽有针对性,但有负面影响。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文学教育受到削弱,教学目的不明确,教学方法不对头。例如,常常把小说当作一般的记叙文来教;教诗歌,却不注重朗读、品味,而多作繁琐讲解,弄得索然无味。直到1992年颁布《九年义务教育全日制初级中学语文教学大纲》,提出培养学生初步欣赏文学作品的能力,情况才有所好转。1996年颁布《全日制普通高级中学语文教学大纲》(供试验用),也强调培养初步鉴赏文学作品的能力,文学教育更加引起重视。

文学是语言艺术,文学作品以诗歌的语言最为精练,感情最为丰富。可以说,欣赏诗歌是欣赏文学作品的基矗本文拟就诗歌教学策略谈一点个人意见。

诗歌这种文学样式,偏重于抒情言志,抒情诗自不待言,即便是叙事诗或阐明哲理的诗,也必须饱含诗情,才能真切感人。情绪和感情是诗的基矗诗歌与其它文体相比,能较为充分地显示作者的品格和情怀。优秀的诗篇能丰富和美化精神生活,并启示真理。但它不直接告诉读者应当如何如何,而是以默默的持久的力量,改造并提高人们的精神境界,净化人们的灵魂。阅读欣赏诗歌,应从情绪和感情着眼,从语言入手。

中国是诗的国度。古代诗歌遗产光辉灿烂,“五四”以来的新诗成绩斐然。中学语文课本编选了不少古诗、新诗,而诗歌教学历来是语文教学的一个难点,如何确定教学重点,如何运用教学方法,众说纷纭,教学效果一直不怎么理想。

我以为,总体说,诗歌的教学重点是领悟感情,品味语言,适当传授知识。教学方法主要是点评、朗读、背诵。通过点评得其精要,通过朗读领悟作品所抒发的思想感情;进而背诵,加深理解,并且作为一种素养积淀下来既经济又受用不荆。

先说古诗教学。选入中学语文课本的古诗,一般都比较浅显。当然也还有个语言障碍的问题,但只要引导学生参照注解,必要时讲一下背景作为辅助,就不难疏通内容大意,领会思想感情。但不要求理解得很透彻,不宜铺排讲解,一首小诗分析一两节课,占去大量教学时间。诗的意境可以不涉及,因为很难说清楚,学生也难于理解。诗的风格也难讲难懂,如陶渊明的朴厚,李白的飘逸,杜甫的沉郁,三言两语讲不清楚,也不易理解,深入品味可以留待将来揣摩。炼字用词倒要有选择地讲一讲,因为有利于学习语言,积累语言。古诗词在这方面很讲究,例子很多,例如“春风又·绿江南岸”,“红杏枝头春意·闹”,“僧·敲月下门”,“微风燕子·斜”,“窗·含西岭千秋雪”,“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春江水暖鸭先·知”,“云·破月来花·弄影”,等等,其中加点的字都是很值得揣摩的。但最终还要集中精力朗读、背诵。朗读要处理好句中停顿,做到清晰流利,感情恰如其分,抑扬顿挫不作为硬性要求。一般不用借助手势动作。朗读流利后就可背诵,最好能在课堂完成;理解便于背诵,暂时不很理解也可以背诵。有条件的教师,指导学生尝试吟诵,也不失为一种好方法。至于体裁、格律知识,很有用,要讲一讲,但要讲得通俗易懂。鉴于我国幅员辽阔,方言众多,语文教学发展不平衡,许多教师缺乏这方面的常识,这里着重介绍一些,供教学参考。

古代诗歌分两类,一是古体诗,一是近体诗。近体诗包括律诗和绝句。古体诗又称古诗、古风,有四言、五言、六言、七言、杂言诸体。后世使用五言、七言较多。五言简称“五古”,七言简称“七古”。古体诗不拘句数,不求对仗,也不大讲平仄,用韵较为自由。近体诗是相对古体诗而言的,产生较晚,起源于南朝,至唐初成熟。其中的律诗,形式固定,格律严密,每首八句。单句叫出句,双句叫对句,合起来称为一联。一二句叫首联,三四句叫颔联,五六句叫颈联,七八句叫尾联。颔联、颈联一般要对仗。首句可用韵可不用韵,通常押平声韵。五言简称“五律”,七言简称“七律”,十句以上的称排律。其中的绝句,又称绝诗、截句。它好像截取律诗的一半,每首四句。就其规格看,有的后一联对仗,类似律诗的首联、颔联;有的前一联对仗,类似律诗的颈联、尾联;有的两联都对仗,类似律诗的颔联、颈联;有的不用对仗,类似律诗的首联和尾联。绝句的韵脚在二、四两句,通常押平声韵。第一句如押韵,也押平声字。绝句有五言绝句、七言绝句两种,简称“五绝”和“七绝”。

近体诗的对仗,又称对偶,主要有两层要求:一、声音要平仄相对,即仄声对平声,平声对仄声;二、意义要同类相对,即实对实,虚对虚,数对数,名对名,动对动,甚至再近,名的鸟对鸟,兽对兽,等等,总之是类越近越好。例如,杜甫《绝句》:

两个黄鹂鸣翠柳仄仄平平平仄仄

一行白鹭上青天平平仄仄仄平平

窗含西岭千秋雪平平仄仄平平仄

门泊东吴万里船仄仄平平仄仄平

这首诗对仗工整。汉字单音节,而且有四个声调,可以分为平、仄两类。古四声是:平声、上声、去声、入声。“平”指其中的平声,声调悠长;“仄”指其中的上声、去声、入声,声调险仄。现代汉语的四声来源于古四声,如果也按平仄分类,则阴平(第一声)、阳平(第二声)是“平”,上声(第三声)、去声(第四声)是“仄”。普通话没有入声。粤方言、湘方言等却保留入声。上面《绝句》的标调,是按古四声标的,因此与普通话有所不同,如“白”标为“仄”,而不标为“平”,因为它是入声字。这点知道一下就是了,不必指导学生去深究。又,其中“西”、“门”二字是平声。这里本应用仄声字的,但诗人没有因辞害意,用了平声字。当然也还有个“一三五不论”的灵活性,因此并不犯忌。这点下面再讲。至于这首诗意义相对,且同类相对对得很好,很容易看得出来。

近体诗要求对句和出句平仄相对之外,还要求在一句诗里平仄相间,以便形成均匀而多变的节奏,从而加强音乐性。所谓平仄相间,就是诗句中逢双的字平仄必须交替。即所谓“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例如,该句的第二字为平声,第四字就要仄声,第六字又要平声;反之,如果该句的第二字为仄声,第四字就要平声,第六字又要仄声。还以杜甫《绝句》为例:

两个(仄)黄鹂(平)鸣翠(仄)柳

一行(平)白鹭(仄)上青(平)天

窗含(平)西岭(仄)千秋(平)雪

门泊(仄)东吴(平)万里(仄)船

总之,平仄是句与句之间声调相对的关系,又是本句内部的声调关系,以两字为一节奏点,平仄交替。这里讲的是常体。古人作诗有变通、拗救之说,是例外,非常体,这不必向学生细讲。以上介绍的有关古诗的知识,给学生讲多少,讲哪些,或集中教,或分散点拨,教师可灵活掌握。

再说新诗教学。新诗教学与古诗教学的基本点相同,都要着重于朗读、背诵。阅读欣赏新诗,没有时代的隔膜,没有语言障碍,知识也比古诗简单,这是方便的一面。但是,新诗受外来诗歌的影响,表现手法比古诗复杂了许多,给理解诗意带来一定的困难。况且现代人读新诗,理应要求高一些,深入一些。

首先,要求真正领悟诗中的感情内涵,区别这种感情是否积极向上,是否给人美的享受。然而,要捕捉诗人切实的思想感情并不容易。有的诗命意鲜明、直抒胸臆,比较好懂;有的诗很含蓄,把真意藏匿起来,而以曲折或折射的方式加以暗示,就得费力揣摩了。读后一类诗,要注意领悟,少作一些无谓的解释,也许倒会接近或切合诗的真意。怎么领悟呢?下面介绍几种切入角度,也可看作方法,供教学参考。

第一,从诗的意象(诗人意中之象)创造的总体氛围中,把握它所要暗示或启迪读者的东西。例如,读艾青的《盼望》:

一个海员说,

他最喜欢的是起锚所激起的那一片洁白的浪花……

一个海员说,

最使他高兴的是抛锚所发出的那一阵铁链的喧哗……

一个盼望出发,

一个盼望到达。

从总体氛围看,这首诗揭示了一代海员的情怀。而千百万海员豪迈而丰富的性格,不正是亿万人民精神风貌的诗意的概括吗?

第二,要注意诗中的比喻、象征的内涵,避免理解上一味追求实指。就《盼望》的“出发”“到达”而论,说的是通常意义的出发、到达吗?不是。这是比喻,又是象征,诗中通过对这两种盼望的具象(具体形象)的描绘,表现的是海员们与大海“拼搏”的渴望,是到达“胜利”彼岸的期待。因此,我们阅读欣赏时需要了解,诗人往往表面说的是这个,所指的却是那一个。试看郭沫若“五四”时期写的《炉中煤》:

啊,我年青的女郎

我不辜负你的殷勤

你也不要辜负了我的思量

我为我心爱的人儿

燃烧到这般模样!

这个“炉中煤”所“心爱的”“年青的女郎”,就是“五四”时代中国的象征。“炉中煤”和“年青的女郎”又是形象的比喻,这两个比喻充分传达出诗人怀念祖国的炽热而深切的感情。

第三,许多诗本身着重于虚写,阅读欣赏时需要一种“猜测”的穿透力,要通过意象的表面呈现,找出它背后的深层意蕴。以艾青的《鱼化石》为例:

不幸遇到火山爆发,

郭沫若炉中煤范文第5篇

20世纪汉语诗歌发生了重大变化,新诗即是执意区别于旧诗的特定概念。但,新诗的特征是什么?新诗与旧诗有哪些联系?什么是新诗传统?却是困扰我们的诗学问题。

古典诗歌经过两千余年才完成了自身的演变过程。新诗拥有举世瞩目的古典诗歌的雄厚基础,本当可以取得比较满意的生长周期,但新诗由于在与旧诗的决裂中诞生,带有“先天贫血”,加之历经困扰,因而延缓了本世纪新诗的发展过程。然而作为一种新生诗体,又总是以潜在的生命力,寻找一切复苏和健全自身的机遇。伴随着每一次对新诗的重新认知和艺术建设,都有利于新诗向现代汉语诗歌方面的艺术转变。

本文运用“汉语诗歌”的概念,旨在切入百年来中国新诗发展的基本规律,追寻新诗的汉语言艺术的本性。

一、“新诗”的猝然实现:中国诗歌的自由精神的张扬与汉语诗意的流失

19世纪西方科学文化的迅速兴起,构成对中国古老文化的严峻挑战,“诗国”便渐渐有了闭关自守的顽固堡垒的意味。中国诗坛的先觉们走出国门,睁开眼睛看世界,引起了对“诗国”的反省,“别求新声于异邦”(鲁迅)。然而能否在汉语诗歌的基础上实行变革?则成了20世纪诗坛的焦点。“诗界革命”虽未促成新诗的诞生,但梁启超、黄遵宪等并不割断与诗国传统的联系论诗,还是可取的。新诗作为“五四”诗体解放的产儿,是背叛传统汉语诗歌的“逆子”。“五四”先驱出于要改变几千年形成的根深蒂固的“诗国”面貌的良好愿望,便采用了“推倒”的简单化的方式。所说“诗国革命何自始,要须作诗如作文”,表明了这种“革命”———“推倒”的决心。他们疏忽了一个事实:古代诗歌的格律化与白话化,几乎在同步演变。至唐代产生的格律诗又称近体诗、今体诗,从“白话”的角度理解这一命名,似乎更为贴切。即使“古体”,也发生从“文言”到“白话”的演变。李白的《蜀道难》、杜甫的《石壕吏》、岑参的《白雪歌》等,可视为半“自由”、半白话诗。唐诗宋词得以在民间留传,乃至成为今日儿童背诵的启蒙课本,岂不正是其白话格律或白话古体的原因?“五四”变革者对白话或半白话的近体诗与文言散文及其他韵文不加区别,打破“格律”,同时也将充满诗意的白话口语的炼字、炼句、语境、意象等一起“推倒”了。这种在“短时期内猝然实现”的新诗,使凝聚了中国人几千年审美感知的诗性语言在一夜之间流失殆尽。“五四”先驱们让对“诗国”的叛逆情绪,掩盖了对古典诗歌艺术价值的认识,他们以惊慕的目光投向西方,而没有注意到国门打开之后,中国几千年的诗歌库藏同样对西方产生着新异感和吸引力。譬如,美国现代意象派诗人庞德十分推崇中国古典诗歌语言的神韵,译著《神州集》(1915年)中突出移植创造了汉语诗歌的新奇动人、富有意味的意象。

几乎在一张白纸上诞生了新诗,一切都回到了小孩学步的幼稚状态。“诗该怎样做”呢?自己也说不清楚。所谓“变得很自由的新诗”,“有甚么话,说什么话”,“话怎么说,就怎么说”①,虽在提倡很自由地说真话,写口语,却没有划清诗与文的界限。提出关于新诗体节的“自然节奏”、“自然和谐”②,也因宽泛而难以作诗的把握,当时诗坛处于茫然无措之中。有趣的是,变革家们虽然执意要“推倒”旧诗,但写起诗来却“总还带着缠脚时代的血腥气”(),脱不了古体词曲的痕迹。只是光顾得模仿古典诗词的意味音节去保持“诗样”,却忽视和丢掉了诗意空间建构的方式,致使专说大白话,诗味匮乏。俞平伯试验用旧诗的境界表现新意。他曾作切肤之谈:“白话诗的难处,正在他的自由上面”,“是在诗上面”,“白话诗与白话的分别,骨子里是有的”③。刘半农得力于语言学家的修养,他驾御口语的能力、大胆的歌谣体尝试、及其“重造新韵”、“增加无韵诗”、“增多诗体”等主张④,对于草创期诗歌的转型、特别是新诗体建设,具有倡导性意义。

等先行者在一片荒芜中矗立起新诗的旗帜,难免显得创造力的贫乏,便不得不从西方诗歌中汲取灵感。伴随20年代始,郭沫若的诗集《女神》出现在诗坛,意味着新诗的长进。与其说是从西方闯入的“女神”,不如说是“五四”时代呼唤的“女神”。郭沫若从西方浪漫主义诗歌中汲取了诗情,在感应和效法美国诗人惠特曼那种摆脱一切旧套的博大诗风中,把自由体连同西方现代诗歌惯用的隐喻和象征的诗意方式一起引进来了。这就增强了自由的新诗的形式内涵,弥补了草创期新诗的不足,具备唱出“五四”时代最强音的可能。郭沫若感到“个人的郁结民族的郁结,在这时找到了喷火口,也找出了喷火的方式”⑤。那种“天狗”式的绝唱,“凤凰涅*$”似的再生,“炉中煤”燃烧般的感情……一个个形象感人的博大隐喻,凸现着思想解放和“人的觉醒”的狂飙突进的“五四”时代精神。郭沫若可称为“中国的雪莱”,“是自然的宠子,泛神论的信者,革命思想的健儿”⑥,将诗视为自己的自由的生命。然而“抒情的文字便不采诗形”,诗人任其情感随意遣发,无拘无束,让自由精神之马冲破了一切已成的形式,越出了诗的疆界,导致诗体语言的失范、粗糙,散漫无纪。郭沫若对“美人”的比喻,不尽妥贴。因为“美人”本身首先是人体美的展示,而“不采诗形”,岂不丧失了诗美传达的媒体?

新诗自由体的匆匆登场,决定了汉语诗歌的命运。可以说,“五四”“诗体解放”并不属于自觉的文体革命。但“诗国革命”作为“五四”的突破口,却实现了文学思想的解放和转变。先驱们致力于使诗和文学从森严壁垒、保守僵化的封建意识王国里突围,回到人性复苏、个性解放、人格独立的现代精神家园中来。“新造的葡萄酒泉/不能盛在那旧了的衣囊/我为容受你们的新热、新光,/要去创造个新鲜的太阳!”(《女神之再生》)郭沫若对新诗的贡献,不在于引进自由体,而在为高扬新诗的自由精神创造了现代隐喻的诗意方式,这个“新鲜的太阳”,揭开了20世纪诗歌的黎明的天空,使汉语诗歌进入了现代精神的家园。

作为舶来品的“自由体”,如何植根于中国诗苑?回答很简单:要契入中国诗体艺术,成为现代汉语诗歌的自由体。郭沫若的大多数自由体诗是激发型的,伴随“五四”浪潮而起落,缺乏汉语诗性语言那种不可磨灭的光芒。“五四”以后,他明显重视了汉语诗歌的音节和“外在的韵律”,甚至趋向半格律体创作,出现了《天上的市街》、爱情诗集《瓶》中的《莺之歌》等具有汉语特色的作品。但后来多数篇什已经意味着他的诗力不足而失去了艺术探索的能力。

旧诗体在“五四”诗体解放的大潮中并未消亡,反而更具个人化写作的性质。郁达夫一方面肯定和称赞新诗“完全脱离旧诗的羁绊自《女神》始”⑦,一方面又有对“诗国”的眷恋,表现了运用旧诗体创作的兴趣和才情。他和形成与郭沫若之间新旧体诗互比互补的“创造”景观。这一典型个案,构成了第一次汉语诗歌转变的窘迫情境。

二、从“模仿”到“融化”:二三十年代形成汉语诗歌艺术转变的契机

任何民族的新旧语言文化之间有着不可割断的内在联系。新诗与母体的隔膜是暂时的,终究要返回对母体的追认,不过历经了一个浪迹天涯的过程。

中国新诗的“贫血症”,以西法治疗滋补,尽管不能“治本”,但也会“活血强身”,拓宽视野。中国自文学革新后,诗界百无禁忌,是诗人敢于试验和探索的年代。走出国门与留在国内的诗界有识之士,纷纷向西方现代派诗歌寻找新诗的出路,20年代中国新诗形成了全方位的开放态势。尤其是象征主义诗歌艺术那种富有内含力和迷离色彩的诗意方式,似乎成了拯救新诗的灵验秘方。这一时期新诗明显向内在、含蓄、浑沌方面转变,虽未很快转化为汉语诗歌自身的特色,乃至是一种模仿或复制,然而,新诗即使充当西方现代诗歌的“拿来文本”,也会给汉语诗歌带来新异感,进而反观自身,达到对异质语言艺术的汲取和融化,激活现代汉语诗歌文本。

一位优秀诗人不管接受多少外来诗歌艺术的影响,都离不开深厚的民族语言文化和诗歌传统艺术的支撑。20年代中后期中国诗人从“打开国门看世界”进入“从世界回首故国”。创造社穆木天的《谭诗———寄沫若的一封信》(1926年1月4日)⑧,与稍后周作人的《<扬鞭集>序》(1926年5月30日)⑨,颇能表明这一历史性转折,也可以理解为新诗开始对母语的追认。穆木天留学日本,从熟读法国象征派诗歌和英国唯美派王尔德的作品开始新诗创作,但他没有一味陶醉于“异国熏香”,而是审视和反思新诗自身,主张“民族彩色”。他认为“中国人现在作诗,非常粗糙”,批评“是最大的罪人”,“作诗如作文”的主张是“大错”。周作人明确提出建立新诗与汉语诗歌传统之间的联系,“如因了汉字而生的种种修词方法,在我们用了汉字写东西的时候总摆脱不掉的”,并认为汉语诗歌的字词组合及修辞方法具有超越时间的延续性。即是被认为“欧化”的诗人李金发,也批评文学革命后“中国古代诗人之作品”“无人过问”的倾向,主张在创作中对东西方的好东西进行“沟通”和“调和”,而体现在他的诗作中只是欧化句法与文言遣词兼而有之⑩。穆木天从对“诗国”艺术的勘探中,提出“纯粹诗歌”的要义有四:(一)要求诗与散文的清楚的分界;(二)诗不是说明,而是表现;(三)诗是大的暗示能,明白是概念的世界;(四)诗要兼造型与音乐之美。这显然是对的新诗理论的反拨。如果说穆木天的“纯粹诗歌”已找到西方现代主义诗歌与中国古典诗歌艺术的契合点,那么周作人特别强调的“融化”概念,则是实施创造性转化的内在机制。他认为“把中国文学固有的特质因了外来影响而益美化,不可只披上一件呢外套就了事”。“新诗本来也是从模仿来的,它的进化在于模仿与独创之消长,近来中国的诗似乎有渐近于独创的模样,这就是我所谓的融化。”“融化”,是实现汉语诗歌的艺术转化的必不可少的中心环节。新诗由于发生了诗歌语言传统之力与现代诗歌艺术方式的双重危机,因而“融化”意味着新诗向民族化、现代化的双向转化。新诗从“模仿”到“独创”的实现,是一个寻根和创新的过程。一方面从“诗国”中汲取母乳,恢复和增强汉语诗歌的固有特质,一方面使“拿来”的西方现代派诗歌艺术真正为汉语诗歌艺术所汲收和消化。新诗彻底摆脱“模仿”的印记,表现为回归母语的自我消解。“独创的模样”,固然要使汉语诗歌的特长和优势得到充分的展示,但也透视着世界诗歌潮流的艺术折光。“融化”发生的基因,在于中西诗艺的相通之处。譬如,19世纪末西方开始流行的象征手法,在中国古代诗歌中也包含有象征因素。穆木天称杜牧的《秦淮夜泊》是“象征的印象的彩色的名诗”。周作人认为“象征实在是其精意。这是外国的新潮流,同时也是中国的旧手法;新诗如往这一路去,融合便可成功,真正的中国新诗也就可以产生出来了”。“真正的中国新诗”正是以复苏汉语的本性与孕发更多的诗意为目的,与以前的“新诗”划清了界限。

二三十年代诗人并未普遍形成明确的现代汉诗意识,即使突入“融化”的创作状态,也并不意味有了实现汉诗转变的艺术自觉。我们只能从各路诗家勇于求索、自由发展的扑朔迷离的态势中,去辨析和描述新诗向现代汉语诗歌方面转化和发展的轨迹。

一种是从诗形切入,试验作汉语形式的新诗。1926年4月新月社闻一多、徐志摩等创办《晨报·诗镌》,提倡“诗的格律”,无疑是对初期新诗的散文化弊端的匡正,造成了新诗形式重建的氛围。然而闻一多所说的“格律”,是英文form的译意,具体指“视觉方面的格律有节的匀称,有句的均齐”,“听觉方面的格式,有音尺,有平仄,有韵脚”瑏瑡。中外诗歌在视、听觉方面的格律因素,固然有相通之处,但汉语方块字有着自身独有的组织结构和美学特征,也更易于造成诗的视觉方面的建筑美的效果,并表现了与字母文字不同的语境方式和操作程序。闻一多提倡的“新格律”,并非如有些论者和教科书中所说是“中国古诗传统与外来诗歌形式的结合”。考察当时在《诗镌》、《诗刊》上流行的四行成一节的“豆腐干块诗”,包括被认为“新格律”范式的《死水》,很难说体现汉语诗歌的“格律”,更谈不上与汉字词汇的诗意方式融于一体。光图有词句的整齐排列,而缺乏炼字炼句炼意的工夫,就建构不起汉语诗歌意义生成系统的优化结构和诗意空间。这种不能发挥听、视觉方面的汉语诗歌特长的“格律”,难免有西洋“格律”的汉译化之嫌。朱自清评论“他们要创造中国的新诗,但不知不觉写成西洋诗了”瑏瑢。当然,他们有些作品,如闻一多的《一句话》、《收回》,徐志摩的《再别康桥》、《偶然》、《沙扬娜拉》第十八首等,比较切入现代汉语的音乐节奏,自然流畅,在整饬中求变化,避免了因对字词的相等对应的刻意追求而出现的滞留感。

在新月派的新格律试验中,朱湘的作品在一定程度上体现着现代汉诗的特色。这位对西方诗体和诗律学研究颇深的诗人,具有鲜明的民族语言意识,自觉发掘古典词曲和民歌的形式结构的美。如《采莲曲》,即是从六朝骈散和江南民歌中脱出来的。《摇篮曲》、《催妆曲》、《春风》、《月游》等,是将英国近代格律体、歌谣体与我国民歌民谣相融合而创造出的歌谣体,音节流转起伏,韵律回荡优美,并构成整体匀称的方块字排列的形式美(建筑美)。如何增大“新格律”的汉语诗意空间?仍处于探索之中。如果说徐志摩的《再别康桥》创造了人类自由性灵所依恋的“康桥世界”这一意味弥深的音乐境界;那么朱湘的《有一座坟墓》、《废园》等篇什,则在对某种情绪和灵魂的深度显示中造成了较大张力的诗意场。这对于汉诗传统形式的开拓作出了独特的贡献。新月派作为“第一次一伙人聚集起来诚心诚意的试验作新诗”,客观上沟通了诗人对新诗汉语艺术形式的重视,影响了一代人的创作。30年代中期,林庚的四行诗、九行诗、对诗行、节奏和口语化的追求,也体现了现代汉语特点,有人称为“现代绝句”。

十四行诗(Sonnet),作为从西方引进的特殊的格律体,为不少诗人所喜欢、试验着写过。但真正能够切入现代汉语的音节和诗意的方式、试验出色者,当数早年加盟沉钟社的冯至。他的《十四行集》,并不严格遵守十四行的传统格律,主要利用十四行体结构上的特点,适当融入古典汉语诗词格律的有益成分,旨在追求现代汉语的音节和语调的自然,体现了浓郁婉转的东方抒情风格。在诗意表达上,虽明显受里尔克的影响,却完全从自身的艺术体验出发,以精妙含蓄的汉语,抒写内心真实。冯至的十四行诗,不是一般的移植和仿造,而是不同诗歌语言之间的转化,是对西方十四行的一种变奏体。

再一种是从诗意结构切入,运作现代汉语诗歌的象征艺术表现。象征诗派与新月诗派大体上是平行发展的。从李金发最早以“诗怪”出现在诗坛,到戴望舒被称为中国的“雨巷诗人”,表明象征派诗的演变,以汉语诗意质素的增长为标志。李金发的诗,既是异端,又是垫脚石。“异端”相对于传统而言,带有“革命性”意味。李金发诗的深层的内心体验的个人象征意象,以几分生涩而又十分耐味的神秘感,浑沌感深度感,显示了突破传统象征、给个体生命内涵赋形的可能。然而这与现代汉语诗歌还相距甚远,仅是汉语诗歌转化中的特有场景。戴望舒、卞之琳正是在这一场景中推动了象征派诗的汉语化进程。他们不是照搬波德莱尔、魏尔伦、叶芝、里尔克这些象征派、现代派大师,而是着眼于寻找西方诗与汉语诗的艺术契合点,“做‘化古与化欧’结合的创造性转化的工作”。卞之琳甚至认为戴望舒开始写诗,“是对徐志摩、闻一多等诗风的一种反响。他这种诗,倾向于侧重西方诗风的吸取倒过来为侧重中国旧诗风的继承”瑏瑣。戴望舒的前期代表作《雨巷》,将法国早期象征派诗人魏尔伦追求语言的音乐性、意象的朦胧性与我国晚唐的婉约词风相融合,使“中国旧诗风”发生了现代意义上的“创造性转化”。《雨巷》的现代汉语意味,不仅表现在“雨巷”这一富有民族情结和充满汉语诗意的象征体的朦胧美,还突出体现了以诗人情绪为内在结构的现代汉语音节的韵律美,叶圣陶称赞《雨巷》“替新诗的音节开了一个新的纪元”瑏瑤。诗人注重汉语音节,并不影响内心开拓及诗意发掘,因为音节安排服从并巧妙融入象征的诗意方式之中。卞之琳将中国古典诗歌的含蓄与西方象征主义诗歌语言的亲切和暗示、中国传统的意境与西方的“戏剧性处境”、“戏拟”相沟通和融合,形成了汉语诗歌的独特而富有表现力的现代口语方式,具有“行云流水式”的音韵节奏的效果,和具有深层象征蕴涵的诗境建构方式。诗的口语化叙述方式的戏剧化、非个人化倾向,决定了诗中的“我”、“你”、“他”(“她”)互换的特点,有利于达成曲径通幽的诗意传达和多方位、多层次的诗意结构空间。这即是卞之琳诗歌的现代汉语的智性结构和深邃的哲学境界。

象征派诗歌艺术对于丰富新诗的艺术表现力,拓深意境,实现汉语诗歌的现代化进程,具有重要的艺术实践意义。在后来民族救亡和长期战争的背景下,多数诗人转向爱憎分明的激情歌唱。但臧克家的《老马》、艾青的《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等优秀诗篇,仍以象征性而显示出不同凡响的艺术力量。

对新诗的现代汉语形式的创造和探索,未能成为后来诗人们的自觉。甚至戴望舒后来受法国后期象征派诗的影响,也在追求诗的情绪自由表达和口语化中,失去了汉语音律的节制和用语凝炼。30年代后期有论者明确提出:“假如是诗,无论用什么形式写出来都是诗;假如不是诗,无论用什么形式写出来都不是诗。”“口语是最散文的”,“很美的散文”“就是诗”,因而提倡“诗的散文美”瑏瑥。这实质上是郭沫若自由体诗风的延续。当时萧三、李广田等曾对新诗形式的欧化倾向、“散文化风气”提出过批评,但对新诗的“完美的形式”的具体建构也说不清楚。40年代在“诗歌大众化”的理论下,民歌体诗盛行,由于诗人的感情定势、缺乏汉语意象营造的深层结构而流于诗意肤浅。

三、五六十年代海峡一隅风景看好汉语诗歌转变的延续

当50年代中后期“左”的政治笼罩诗坛,大陆诗人的内心真实封闭起来,失去了自由的歌喉,海峡彼岸却异军突起。从“现代”、“蓝星”、“创世纪”等诗社的兴衰沉浮中,可以窥视台湾现代诗歌对母语的回归和探寻。这些诗人大都是从大陆抵达台湾,其中纪弦、覃子豪、钟鼎文等本来就是三四十年代的现代派诗人。纪弦以笔名路易士活跃于诗坛,并与戴望舒创办《新诗》月刊,1953年在台湾创办《现代诗》,继续倡导和发展现代派诗。他提出“新诗乃横的移植,而非纵的继承”的“西化”主张,瑏瑦对于输入西方现代主义诗歌流派的观念和技巧,打破台湾威权政治禁锢文艺的僵化局面,使诗人获得创作自由,发生了重要作用,但由于背离了民族文化的传统,理当受到覃子豪等诗人的批评。在西方文化无遮拦地进入台湾的特殊文化环境中,骨子里有着炎黄语言文化意识的台湾诗人,在西方现代主义诗潮与中国古典诗歌、现代诗歌传统的撞击中站稳脚跟,探寻现代汉语诗歌的艺术轨迹。这就使汉语诗歌的艺术转变并未因为大陆的政治运动而中断,新诗在海峡一隅获得了生存环境和艺术发展。

在中国当代诗歌发展史上,台湾诗歌不单填补了“”期间诗苑的空白,同时也最早进入与西方诗歌对话,在处于新诗发展的“前沿”充当了承上启下的角色。倘若对这一特殊角色的重要性缺乏认识,就会疏忽汉语诗歌转变的内在逻辑。台湾五六十年代诗歌在变动的多元格局中呈现着生机,运用现代技巧进行自由的精神创造,已成为诗坛风尚。所谓“台湾新诗长达近二十年的论战”,表面上看是围绕传统的“离心力”与“向心力”之间的冲突,实质上“离心力”也受着传统之力的制约。创世纪诗社以“新民族之诗型”为要旨,他们虽像游向大海的鱼,因对新异感的热恋而表现了对传统的远离,但飘泊的游子最终心系本土的语言和诗歌艺术。从洛夫的《石室之死亡》(1965年)到《魔歌》(1974年),就是这一过程的深刻体现。台湾现代派诗歌的探索免不了带有试验性,但实现汉语诗歌转变需要在充满探险精神的试验中实现,关键在于这种试验能否催促汉语诗歌艺术特征的形成和成熟。那种“无根”的试验,必然带来诗歌的“失血”,并因“飘泊无依”而生命孱弱。

台湾诗人深受艾略特等20世纪现代诗人的口语叙述的影响,形成了自由舒展的口语化诗风,与戴望舒、卞之琳的现代诗风一脉相承。现代汉语自由体诗的口语化,是一个动态的诗学概念,不仅使诗性言说处于不断变化的时代语境之中,同时还能注入和激活诗的现代汉语的质素和精神,消解新诗创作中挥之不去的译诗化印记或模仿痕迹。艾略特曾称现代最佳的抒情诗都是戏剧性的。我们已有卞之琳把“戏剧性处境”、“戏拟”的方式运用于诗创作中的成功经验。曾专修过戏、演过戏的痖弦,擅于把“戏剧性”化为诗的因素,活用为一种睿智机巧的口语叙述方式。在痖弦的诗中,这种戏剧性表现又自然融汇于民谣写实的诗风之中,形成了诗人的自然淳朴而又谐谑或嘲讽的现代口语抒情腔调。诗的“戏剧性”,旨在构成诗意的效果。譬如《乞丐》,诗人进入“乞丐”的体验角色,充当叙述者,又是被叙述者。叙述口语,既具有浓厚的民谣腔调,又是充满戏剧性氛围的诗性表现。于俗常的喜剧调侃中构成讽喻人生的无奈和悲剧的深刻意味。痖弦独特的叙述口语方式,表面上通俗轻松,且带有一种甜味,而骨子里却是深沉的,包含着传统的忧苦精神。

“新民族之诗型”揭示了汉语诗歌艺术的内涵:“其一,艺术的,非理性之阐发,亦非纯情绪的直陈,而是意象之表现。主张形象第一,意境至上。其二,中国风的,东方味的———运用中国文学之特异性,以表现出东方民族生活之特有情趣。”瑏瑧中国自由体的口语化离不开新诗的汉语艺术传统,不可不发挥汉语“意象”、“意境”和“东方味”的优势。应该说,余光中、郑愁予等诗人的“新古典”探索,比“创世纪”诗人更明显地表现了发扬汉语诗歌传统的艺术自觉。早期作为现代派的余光中,60年代诗风回归传统;郑愁予被公认为台湾诗坛最富有传统精神的现代诗人。他们致力于汉语诗歌的美丽意象和音韵流风的捕捉,把握汉语字词组合和修辞的特有魅力。譬如:“一把古老的水手刀/被离别磨亮”(郑愁予《水手刀》),“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余光中《乡愁》),像这种现代口语的抒情诗句,因意义的敛聚而富有凝重感和艺术生命情趣。“新古典”重视诗的音乐性的传统,将古典诗词的声韵音色的美融于现代口语的自然韵律之中。余光中批评某些现代诗读起来“不是哑,便是吵,或者口吃”的现象,认为“艺术之中并无自由,至少更确实地说,并无未经锻炼的自由。”瑏瑨现代诗人不是着眼于字面的抑扬顿挫,而是以文字来表现情绪的和谐,以现代人的感觉和情绪融入诗的音节和节奏,情绪的起伏跌宕构成诗的韵律。余光中的《等你,在雨中》、《三生石》等,近乎新格律的独创形式,构成了内在情绪与口语音节的高度融一。

实现古典诗词艺术向现代汉语诗歌转化的难度在于向内心的突入,对现代口语的诗性表现功能和审美趣味的开拓。洛夫在跟语言的搏斗中寻求“真我”口语意象。他在诗集《无岸之河·自序》(1970年)中宣称这辑诗最大的特征,“是尽可能放弃‘文学的语言’,大量采用‘生活的语言’”。这既避免了诗的语句的“枯涩含混”、意象的“游离不定”,同时诗意也“不致僵死在固体的语义中”。当然,生活口语以实用的传达为目的,诗的语言乃是表达,是一种审美形式。洛夫多年来从西方超现实主义的诗与中国悟性的禅的相通中寻求口语意象的内涵力和形而上的本质。超现实主义的“自动语言”与禅的“拈花微笑”,有惊人的相似之处。超现实主义诗人认为,只有放弃对语言的控制,真我和真诗才能摆脱虚假浮出水面;禅宗主张“不立文字”,以避免受理性的控制而无法回归人的自性。可见“自动语言”与“拈花微笑”都是企图表现潜意识的真实。洛夫采用这种表现方式的合理因素,克服了“自动语言”反逻辑语法的倾向。他着眼于禅的悟性与超现实主义的心灵感通的契合点,发挥不涉理路、不落言筌而又含有无穷之意趣的审美效果。洛夫主张的“约制超现实主义”,更融入了现代精神和技巧,使它形成一种具有新的美学内涵的现代汉语方式,这种语言方式不是工具,而是把握自我存在和人类经验的本身,而且又不断改变平常习惯语言的意义。这在《魔歌》中已得以引证。

尽管还不能说台湾诗坛已经产生成熟的现代汉语诗歌文本,但六七十年代台湾现代诗寻求回归和再造传统的艺术经验,却也呈现出现代汉语诗歌的艺术建设的动人景观。

四、新时期现代汉语诗歌的本质特征的形成,对新诗体形式再度误读还是着力探寻?

新时期诗歌变革与世纪初诗体解放一样,侧重于思想精神的解放,而非自觉的诗歌艺术革命,然而也是背负着大半个世纪的新诗经验而进入新鲜广阔的世界。中国古典与现代、西方现代与后现代、台湾40年各种诗歌艺术和诗潮,纷至沓来,构成新时期诗歌丰富复杂、迷离激荡的背景,这酝酿了一场根本性的艺术转变———新诗由充当“工具”回归精神家园。这不是简单的回复,而是在诗的现代化意义上的抵达。世纪初诗体解放属于语言形式本身的变化,是通过思想解放而达到诗体语言的解放(自由)。新时期诗歌语言由充当政治工具的角色,转变为灵魂和生命的存在(栖所),是作为载体、媒介的诗歌语言发生了根本性质的变化,是通过思想解放回归诗的本质意义上的本体。具体表现为诗人由“代言人”向个人化写作的转型、由对社会、人生的咏叹到生命体验的突入,诗性言说由大一统格局向多元方式的转型、由传统的抒情向抒情与叙述的分延。从而大大拓展了诗性表现的领域,形成现代汉语诗歌超越传统诗歌的本质特征。

七八十年代之交,当一批老诗人以传统的抒情方式唱着“归来者”的歌,朦胧诗崛起,揭开了个人化的抒情的序曲。朦胧诗人开始因个人化的抒情及新的艺术手段带给诗坛陌生感,反映了四五十年代以来形成的“充当人民的代言人”的“我”与诗人个人的“我”之间的反差。而消除这种差距,意味着诗人找回丢失的自我,返回内心体验的真实。朦胧诗的个人化抒情,并非孤立的现象,是在对“左”的政治和传统思想文化的批判中所表现出的个性自由精神和崭新的理想主义的光辉,显示了新时期中国人的心灵的苏醒,是对“五四”新诗的现代传统精神的张扬。在艺术上,与中国三四十年代的现代主义诗歌相衔接。特别是戴望舒诗歌讲究旋律和意象的朦胧美,穆旦诗歌的凝重和现代知性———充沛坚厚的主体精神,对舒婷、北岛等朦胧诗人发生了积极的影响或心灵感应。诗人的群体意识与“代言人”,是有着明显界限的不同概念。个人化抒情并不排斥诗人切入社会和人生的群体意识倾向。如牛汉的《华南虎》、《梦游》,曾卓的《悬崖边的树》、《有赠》,邵燕祥的《五十弦》等,总是以强烈深厚的个人情感的诗性抒发,表现了对社会和人生感受的普遍经验的凝聚力。“现实主义”与“现代主义”一样要遵循个人化的抒情。只是体验的角度不同。新时期诗坛的“李瑛现象”,可以视为现实主义诗人的个人化抒情的艺术实现的反映。这位随同共和国的步伐走过半个世纪的创作生涯的诗人,从80年代后期起,抒情主体发生了由战士的身份、“人民的代言人”到诗人个人化的剧变。李瑛诗歌创作从此走出了不少老诗人走不出的困惑。诗人自我意识的强化,并未改变对人民关怀的初衷,从李瑛诗歌的穿透时空的广漠深邃的生命世界中,仍然带有凝重的历史感、沧桑感。当朦胧诗沉沦之际,却是李瑛、老乡、曲有源、姚振函等新现实主义诗歌兴起之时,这说明个人化抒情已成为新的抒情传统。它不会因为新潮迭起而被另一种语言方式所代替。辛笛、陈敬容、杜运燮、郑敏等现代诗人,当年就是以个人化抒情而步入诗坛,历经半个多世纪而不衰。朦胧诗的沉浮,很大程度上是由于社会环境的变化和发展,朦胧诗人又不能调整自己,确立新的正面现实的勇气和位置,势必使诗丧失了原先的震惊效应。倒是舒婷抒写爱情、杨炼吟咏历史等诗篇,留下了较长的回音。朦胧诗的批判精神和个人化抒情的风格,不会过时。朦胧诗对新诗体虽然没有多大突破和创造,但在意象营造中充满才情和奇想的隐喻方式,具体清晰而整体朦胧的特征,仍是对新诗的汉语艺术特性的发挥和创新。我们不能认同朦胧诗“仍是以西方诗歌为原型的汉诗”的说法,瑏瑩至今尚未发现朦胧诗中有模仿西方诗歌的迹象,这在中国现代主义诗歌中尚属罕见。从朦胧诗中仍有名句传世这一事实,也能说明这些篇什已经具备现代汉语诗体形式的某种特征。朦胧诗之后,海子、昌耀、西川等将朦胧诗的个人化抒情传统继往开来。他们远离“社会中心”,避开尘嚣,为世纪的落日铸型,在寂寞的荒原上建构心灵———语言的栖所,展示承受人类苦难的灵魂。

诗如何表现现代中国人的真实存在,表现生存体验的原生态?是80年代后期提出的重要诗学命题。在后新诗潮兴起与海峡两岸发生诗艺交流的背景下,出现了口语化叙述的诗风。这种客观陈述的诗性言说,直接进入生命存在,表现生命的脉息,敲击存在的真髓,更能显现诗歌语言的真实和本色,消解了传统抒情中容易出现的浮夸和矫饰。后新诗潮对诗风起于生命之流,及其向适应这一新的表现领域的客观陈述的转型,起了启动和推动作用,而在叙述方式上则带有随意性、翻译性语感化的倾向,消减了诗的形式价值。特别是有些青年诗人的才华浪费在对“不可知的生命内部”的探索。当后新诗潮匆忙演绎西方诗的“后现代”时,台湾那脉口语化叙述的诗风,由于历经了由模仿西方回到探寻民族语言本性的过程,则以初步入乎现代汉语诗歌的语言姿势,影响了大陆诗歌的语言转型。林染、冯杰等一批中青年诗人对台岛诗风很快产生感应,潜心于自身生存环境的体验,凸现诗的生命意象的民族审美特征和本土气息。90年代新潮诗人也开始自我调整,正面现实人生和社会历史。如同属对女人的爱情体验,翟永明的《十四首素歌》,与被称为“黑洞意识”的《女人》组诗明显不同,诗人从社会现实的大环境中探测“黑洞”,表现了对母女两代人的爱情悲剧的痛苦体验的深度。一种诗风并不单单因为起于新潮而盛行,还在于它是否拥有自己的大地和天空,拥有母语的力量。

一种新的诗风的流行,可能意味诗的新变和发展,但并不表明诗的成熟。90年代诗歌因赶“风”、随“风”而导致大面积“仿制”、“复制”的现象,乃至使叙述口语变为诗人圈里的“行话”,造成诗歌语言的飘浮或套式。所谓“口语”也成了读者难懂的“咒语”。新诗的语言形式,成了20世纪尚未很好解决的遗留问题。

不管是口语化叙述还是个人化抒情,都只是作为一种诗性言说的方式,具有传达现代汉语诗歌的本质意味的可能,但建构相应的语言形式,却是需要反复琢磨、独具匠心的智性创造的艺术过程。新生代诗人以“现代汉诗”自诩,但又很少有人重视对现代汉语诗体的探寻。他们以“的《尝试集》也是从一种语言方式向另一种语言方式的演化”作引证瑐瑠,以在“一张白纸”上标新立异为荣,认同世纪初把自由体误读为“无拘无束”、“散漫无纪”。这似乎成了中国诗歌变革的劣根性表现。至于还抱着“左”的新诗传统,“九斤老太式”地数落新时期诗歌的论者,却也不讲诗的语言形式,在他们看来完全是“内容决定形式”。只有那种饱经诗坛必要忧患而又长于艺术涅*$的诗人,终究悟出现代汉语诗歌的真正含义;只有那种操守纯正的诗歌艺术、走着自己寂寞的路的诗人,懂得要写什么样的诗。真正优秀的诗篇,总是离不开汉语艺术的独到、精当、奇妙和高超的表现力而动人传世。

正如世纪初诗体革命而引起二三十年代的新诗建设,新时期诗歌的本质意义的回归,必然也伴随对诗的语言形式的探寻。新诗的现代汉语言艺术的成熟,必将由新世纪诗人去收获。

注释:

①《建设的文学革命论》,《中国新文学大系·建设理论集》,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1935年10月初版,第128页。

②参见《谈新诗》,《中国新文学大系·建设理论集》,第294—311页。。

③俞平伯《社会上对于新诗的各种心理观》,《新潮》2卷1号。

④刘半农《我之文学改良观》《新青年》3卷3号。⑤郭沫若《凤凰·序我的诗》,重庆明天出版社1944年6月版。

⑥郭沫若《雪莱的诗·小序》《创造季刊》1卷4期。

⑦郁达夫《<女神>之生日》,1922年8月2日《时事新报·学灯》。

⑧《创造月刊》1卷1期。⑨《语丝》第82期,收入周作人《谈龙集》,北新书局1927年12月初版。

⑩李金发《食客与凶年·自跋》,北新书局1927年5月版。

11。闻一多《诗的格律》,《晨报副刊·诗镌》7号。瑏瑢朱自清《中国新文学大系·诗集·导言》,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1935年10月版。

12。卞之琳《戴望舒诗集·序》,四川人民出版社1983年2月版。

13。杜衡《望舒草·序》中引语,上海复兴书局1932年版。

14。艾青《诗论》(1938年-1939年),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年版。

15。纪弦《现代派的信条》,台湾《现代诗》第1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