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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摩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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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摩诗歌范文第1篇

关键词:徐志摩诗歌;审美特征

中图分类号:I06 ?摇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9324(2014)07-0087-02

徐志摩从1921年开始写诗到1931年离世,在整整十年间共出版了版了诗集《志摩的诗》、《翡冷翠的一夜》、《猛虎集》和《云游》,共计诗作290余首。有些人认为徐志摩的诗作内容空泛,用词过于矫揉造作。虽不认同但也不能否认,徐志摩的诗具有鲜明的艺术个性和强烈的艺术感染力,颇受人们的喜爱。诗歌作为过程就是艺术的创造过程,也是人性本质中的感性爆发。徐志摩的诗是激情与冷静的耕耘的收获。

一、徐志摩诗歌的意象之美

1.复叠美。这里所说的复叠指的是同一次与反复多次的出现。如《康桥西野色》中的第四节:“晚霞在林间里,晚霞在原上的溪底,晚霞在风头风尾,晚霞在村姑的眉际,晚霞在艳喉鸦背,晚霞在鸡啼犬吠。”这里共出现了6次“晚霞”。这六次并不是单纯形式上的重复,而是在不同场景下对晚霞的不同描述,极力表现晚霞之美,给读者带来全方位、立体化美的享受。诗人巧妙地用了这种复沓变奏的手段来抒感,通过不同的表现方式,从一个角度出发最终又回归原地,但每次的循环往复都能够给人以新鲜之感,让我们在感受到这意象的复叠美的同时,也能够体会到诗人的深深情感。

2.动态美。动态美是一种有生命力的美,意象中最有吸引人的也是这种流动性的事物。因此,徐志摩的诗歌好似是一个个跃动的水滴组成了川流不息的河流,极具动态美。比如《语》所描写的:“我亦愿赞美这神奇的宇宙,我亦愿意忘却了人间的忧愁,像一只没有挂累的梅花雀,清朝上歌唱,黄昏时跳跃。假如她清风似的常在我左右,我亦想望我的诗句清水似的流,我亦想望我的心池鱼似的悠悠;但如今膏火是我的心,再休问我闲暇的诗情。上帝!你一天不还她生命与自由!”在这首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诗人描摹的一副生机勃勃、声色俱佳的画面,让读者从视觉、听觉和触觉的感官中体会到自然和谐之美[1]。

3.轻柔美。徐志摩诗歌中多喜欢采用轻柔的意象。比如《雪花的快乐》中描写的就是“雪花”在半空里翩翩起舞,四处翻飞,他经过“冷寞的山谷”、“凄清的山麓”但却都不进去,不去感受这荒凉的惆怅。徐志摩在进行诗歌创作时不愿意过多地使用厚重感的意象以给人压抑之感,相反的,他的诗歌意象用柔软的意象,仿佛羽毛般沾住人们的衣襟,融化到人们的内心。“雪花”这个意象轻盈、活泼、明丽,加上“女郎”的美丽、生动、多情,一起组成了一幅柔情、生动的画面,使内在的灵魂也含蓄着柔软的养分。诗人高洁、伟岸的身姿,坚韧不拔的意志,变化多端的艺术手法,将轻柔的意象融化在诗作的字里行间中,柔美仿佛成了每个字的灵魂,生生不息,无法剥离,最终营造出一种柔和恬美的氛围。

二、徐志摩诗歌的色彩之美

徐志摩的诗作尤其强调色彩的心理效果,也就是体现出丰富的色彩情感。众所周知,诗人在选择词藻的时候,要考虑到色彩的生理和心理需求,从而使人产生情感的共鸣感。通常意义中,红色代表的是“激烈”、“兴奋”、“喜庆”的感觉,若是象征鲜血时,又使人感到壮烈悲惨;黄色给人以“明丽”、“温暖”的感觉,但若是象征落叶,就会给人萧条、孤寂的感觉;蓝色给人以“宁静”、“深远”的感觉,但有时又会感到犹豫、庄严[2]。如《灰色的人生》中就这样描写道:我一把揪住了西北风,问它要落叶的颜色,我一把揪住了东南风,问它要嫩芽的光泽;我蹲身在大海的边旁,倾听它的伟大的酣睡的声浪;我捉住了落日的彩霞,远山的露霭,秋月的明辉,散放在我的发上。”这首诗中,作者将人世间的残酷经历比作是“冷嗖嗖的风”,把刚出芽的绿芽比作是“光明”。徐志摩通过一项色彩的选择来传达某种情感,用落叶的枯黄色来表达现实的残酷,用绿色的嫩芽的光泽来比喻生命的希望,用落日的红辉来比喻生命的逝去,用黄橙的秋月比喻家乡的思念,但当这些又掩盖上一层黑灰时,读者有会感受到心里的沉闷和压抑,情感色调陡然变得灰暗,表达出作业对于现实的无奈和愤慨。这都是由于作者所追求的希望和理想在现实生活中无法实现,导致理想终于寂静如死灰。因此我们能够发现,若是能够熟悉运用色彩意象,就能够表现出诗歌的绘画美,以色感人,以色抒情[3]。此外,徐志摩的作品中的色彩意象也渗透着强烈的主观情感色彩,这种客观事物在主观思想中反映出来的色彩情感,能够为作者在诗歌创作中的主题基调,让读者产生强烈的共鸣。

三、徐志摩诗歌的音乐之美

中国民族诗歌和音乐一直以来就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为了继承这一民族传统,新月派诗人们归纳并整理出一套系统的诗乐理论,并付诸了实践,徐志摩也不例外,深有贡献。诗歌作品中的音乐性实际上指的是节奏感,节奏是音乐的核心,在设个作品中的具体来说可以分为高低、长短和疾徐相呼应等手法[4]。徐志摩这样评价法国象征派诗人波特莱尔:“诗的真妙不在它的字字面意义上,而是内涵深刻的音乐表现力上。”他认为“一首诗中最难以捉摸的,就是内含的音乐的匀整与动态感”。因此,他要求在创作实践中,要求“诗作在整体的躯壳之中要放入各种表现诗文美的手法,音乐美也包含其中”。由此可知,徐志摩注重在诗作的创作过程中融入音乐之美,寻求一种优美的内在节奏和旋律。比如说《沙扬娜拉一首》中的:“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那一声珍重里有甜蜜的忧愁――沙扬娜拉。”这短短五句极为押韵,共有“柔”、“愁”、“羞”三个韵脚,仿佛如同短笛声声,吹奏倾心,绵绵流长,婉转悠扬,整首诗洋溢着轻柔的轻微舒缓的起伏节奏,仅仅用两句就将女郎的青春美貌和依依惜别描写得淋漓尽致,惟妙惟肖,第三句用了一个复沓,生动形象地将时频频叮咛的情形表现出来,全诗虽然短小,但却言简意赅,意味深长,是诗人感情的浓缩精华。节奏的轻柔表现出一种委婉反转、低回往复、浅吟低唱的情致。尤其是长短句的交错交融,使短诗旋律更为柔软多情,最后一句读完,使得读者更能体会到余音绕梁、回荡不休的情致,感受到诗作之外的无穷意境。再如,《半夜深巷琵琶》中,作者通过抱韵的手段,两场两短相互跌价,仿佛是深夜里无尽的吟唱、吁叹,又好似琵琶的哀怨悲切之音,被世人称作是音乐中流淌的诗歌。还有被众多人赞誉过的名作《再别康桥》也是音乐创作的典范。那份飘逸,那种洒脱,简直是诗人风度的音乐化。

诗歌作为过程就是艺术的创造过程,也是人性本质中的感性爆发。徐志摩的诗是激情与冷静的耕耘的收获,其诗表现出的意象之美、音乐之美、色彩之美,让读者从视觉、听觉和触觉的感官中体会到自然和谐之美,产生强烈的共鸣。

参考文献:

[1]王迅.论徐志摩诗歌意境的空灵美[J].丽水学院学报,2008,(01).

[2]王俊虎.意象・音乐・诗魂――徐志摩诗歌美学意蕴探析[J].延安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05).

[3]余港忠.试论徐志摩诗歌的思想倾向性和艺术风格[J].河南农业,2007,(10).

徐志摩诗歌范文第2篇

关键词: 徐志摩 江南文化 自然美 水性情怀

地域文化是一个地区民情、民风的积淀,对作家的精神品格、个性气质会产生潜在影响,从而促进作品意象的传达和作家风格的形成。徐志摩的诗歌便具有地域文化的审美色彩。

在徐志摩研究领域,目前多侧重于其诗歌创作和康桥经历的关联,一般认为拜伦、哈代和惠特曼的诗歌影响使得他的诗歌充满着欧洲特征。那么,在英美诗歌的强烈影响背后,生养他的浙西文化对他又有着怎样的影响?他的诗歌以及为人又是怎样诠释江南文化的呢?

一、常用词汇与故土情怀

吴其昌在《志摩在家乡》一文别提及徐志摩与乡里人的讲话,说有一次他妻子在乡间碰到徐志摩,志摩开口问的是:“上坟呢啥?那(你们)还弗曾上好(完)?我拉(我们)早上好哩(了)”。[1]这简单的问候,饱含着乡土气息,听起来很俏皮,却显示出他醇厚深切的故土情怀。

在徐志摩散文中,可以发现不少方言词。《巴黎的鳞爪——徐志摩回忆录》里有诸多海宁方言词的自如运用,如《孩提时顶怕的两件事儿》里的“顶怕”、“剃头”、“捉牢”、“适意些”,其他散文里则有“辰光”、“品林嘭朗”、“坐定”等词。[2]这些方言词固然简单,但哪一个不出自一片故土牵挂呢?

尤其值得关注的是,徐志摩还时常运用乡土话语在诗歌创作中,最有代表性的当属《一条金色的光痕》,诗中硖石土白比比皆是,如“格位”、“特为”、“伊拉”,又如“是欧”和“乡下来欧”的“欧”字,其他如“眼睛赤花”的“赤”字,“我拉埭上”的“埭”字,还有“老阿太”、“事体”等名词的使用,[3]整首诗几乎都由方言词构成,腔调、语序也颇有海宁人日常讲话的样子。这首诗歌或许可以用普通话来表达,但他偏偏用了硖石土白,在对家乡的深情外,也可见对穷苦人的深刻同情。

语言是行为和思维的符号或者说媒介,它作为符号大大超越了思维以及行为本身的心理内涵。吴语具有江南的柔美性,浙西方言甜美柔软,更体现出浙西的文化韵味以及其独有风情。浓厚的故土气息是徐志摩诗歌风味的一个层面。语言作为一种载体,它熔铸着、承载着徐志摩浓郁的乡土情怀。徐志摩对方言词的使用透露出江南文化对他的重要影响,这种地域性已经弥漫到了他的灵魂深处。

只有一种语言和文化长期埋藏在一个人的心中,久而发酵,变得醇厚。徐志摩将海宁方言运用到诗歌中,显示了他内心对于海宁文化的眷恋,反之则是海宁文化对他的影响。

二、浪漫主义诗魂与故土情怀

大多数人认为是英国康桥的生活开启了徐志摩的诗人生涯,说他的诗歌创作和康桥的浓厚氛围有关,这还只是从内容角度的审察。

不可否认,康桥是徐志摩诗歌创作重要的转折点,但也应重视他出生和生长的环境,因为“人在世界上不是孤立的;自然界环绕着他,人类环绕着他;偶然性和第二性的倾向掩盖了他的原始的倾向,并且物质环境或社会环境在影响事物的本质时,起了干扰或凝固的作用。”[4]

(一)自然的诱惑。

徐志摩出生成长在浙江海宁的小桥流水人家中。尽管在他一生中,多种文化冲突和碰撞都留下了印记,但故土文化是深深烙在他血脉里的。徐志摩的灵魂深处总是萌发着“性灵”的生机。

徐志摩大约有15年时间是在硖石小镇上生活的,在他走出去的年月中,也常常回到这里,在“三不朽”寺里创作了不少诗歌。《东山小曲》中流露了对家乡东山秀丽景色的深情,抒发了天真、纯朴、浪漫的性灵。《雨后虹》中袒露了他的心声,即在自然界中得到感官的满足最可贵。

荣格认为有多少典型情境就有多少原型。可以说,家乡的田野、云彩、晚霞、花鸟等,这些典型的情景,给徐志摩的不仅是灵感,还有拥抱这纯美的大千世界的胸襟。他诗歌中那些特定的意象以及衍生意象,都隐含着“水”、“飞”的原型。

《浙江潮》载匪石一文称:“东西浙之各自殊尚而已……浙西以文,浙东以武,浙西之人多活泼,浙东主人多厚重”[5],因此“吴文化”圈的浙西文人身上都弥留着浙西的“水性”特征,他们温婉、柔软而飘逸,在他们的作品中尽是浪漫主义流动的气息。徐志摩出于海宁这片山水富饶的土地,其作品蕴涵着江南的柔情,水性的温纯和生命的灵动性,堪称“水性”作家的典型代表。

(二)赤子之心。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词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诗人也要有一颗“赤子之心”,要性情真,就像李后主一样持有孩子般的“天真与崇高的单纯”。[6]郁达夫在《怀念四十岁的志摩》中说:“志摩真是一个淘气,讨爱,能使你永久不会忘怀的顽皮孩子……他所给我的却是一个永远不会老去的新鲜活泼的孩儿的形象。”[7]这种淘气的性格,是单纯的。这种单纯,就像是王国维所述的“赤子之心”,使他的诗歌意象和风格带着儿童般的天真。

这首先来自家庭的赋予,“良好的家境与顺利的生活使徐志摩乐观向上,自由任性,充满浪漫情怀,很自然地接受人道主义、民主主义、个人主义思想,追求个性发展,这些思想因素构成了志摩思想的内核。”[8]而祖母和母亲倍加关怀,必然影响着徐志摩的诗歌情感方向,具有女性的柔美和妩媚。传统的私塾教育,则将中国古典文化和江南的水文化印刻在了他内心上。

三、水性情怀的流淌

徐志摩诗歌范文第3篇

一、徐志摩与克里斯蒂娜•罗塞蒂的“文学因缘”

徐志摩不仅是一位诗人,也是一位翻译家,他曾经翻译过众多英美诗人的作品。克里斯蒂娜•罗塞蒂的诗歌他共翻译过两首:《歌》(“Song”)和《新婚与旧鬼》(“TheHourandtheGhost”)。徐志摩开始发表新诗时恰逢中国新诗从自由体向格律体转变时期。是时,自由体新诗把中国诗歌从古典诗词的“泥潭”中拯救出来的使命已经完成,用白话文写诗开始受到质疑。到了20世纪20年代中后期,中国新诗进入了一个更加关注艺术性问题的时期。如果说之前的中国新诗是“为人生而艺术”,那此时的中国新诗就是“为艺术而艺术”。以徐志摩为代表的新月派就是中国新诗发展到这一阶段的代表。正是在“为艺术而艺术”思想的影响下,徐志摩开始引介、翻译和模仿创作大量西方的诗歌。克里斯蒂娜•罗塞蒂是英国维多利亚时代著名艺术流派拉斐尔前派(Pre-RaphaeliteBrotherhood)的成员。该流派不仅以纯艺术和反商业化的姿态自居,更是英国唯美主义的先声。其成员对维多利亚时期教条和机械化的艺术形式提出质疑,主张回归到文艺复兴初期充满真挚情感和质朴表现力的艺术风格中去,并渴望解放压抑已久的人性。克里斯蒂娜•罗塞蒂的诗歌受到徐志摩的青睐,主要是因为他们有着近似的艺术追求和理念,克里斯蒂娜•罗塞蒂的诗歌不仅符合了当时国内流行的诗学理论标准,更符合新月派的文艺思想———纯美主义和人本主义:他们都追求艺术纯美,都倡导人性,都强调情感的真实流露。②徐志摩认为,诗歌应该是有节制的情感宣泄,所以他的诗歌总给人以“甜蜜的忧伤”感觉。无独有偶,克里斯蒂娜•罗塞蒂的诗歌也以“含蓄”称著,且诗风清新,这在拉斐尔前派中也不多见。故而,徐志摩选择翻译克里斯蒂娜•罗塞蒂的诗歌,还是因为拉斐尔前派对纯文艺和人性的追求符合了新月知识分子的文学文化理念。

二、徐志摩的两首克里斯蒂娜•罗塞蒂译诗

对于诗歌翻译,徐志摩有自己的看法。他曾在《一个译诗问题》一文中说:“翻译难不过译诗,因为诗的难处不单是他的形式,也不单是他的神韵,你得把神韵化进形式去……有的译诗专诚拘泥形式,原文的字数协韵等等,照样写出,但这来往往神味浅了;又有专注重神情的,结果往往是另写了一首诗,竟许与原作差太远了,那就不能叫译。”③由此可见,徐志摩追求的是形式和内容的完美结合。不仅如此,新月派倡导的“三美”诗歌创作原则也在他进行诗歌翻译时被其奉为圭臬。徐志摩译的克里斯蒂娜•罗塞蒂的诗《歌》基本上遵循了其诗歌翻译原则。首先,译文的结构十分工整,由两个整齐划一的段落组成,且句节之间都很均齐,具有“建筑美”。其次,徐志摩的译文能给人以视觉上的联想和感应。原诗第二节中没出现过“甜蜜”、“黑夜”和“歌喉”等词汇,但徐志摩的翻译可以让人联想一副对比强烈的画面:露珠滚落青荫,悄无声息却卓有生气;暗夜夜莺悲戚啼鸣,残音震心,死寂沉沉。甜蜜与悲啼的对比,生气与死寂的对比,会给读者在视觉和听觉上以震撼。此外,整首译诗还充满音韵上的和谐。最好的证据莫过于罗大佑在半个多世纪后把徐志摩的译诗谱了曲,成了流行歌。如果说《歌》的翻译做到了形神兼备,且遵循“三美”原则,那《新婚与旧鬼》的翻译则是一次练兵,没有完全遵守其诗歌翻译原则,却影响了他日后的创作。《新婚与旧鬼》原诗中有新娘、新郎和鬼(新娘的旧情人)三个人物,并以三人轮流吟诗的方式讲述了负心新娘在婚礼中摇摆于新旧情人间的故事。徐志摩曾强调过分专注于神情的翻译是写了另一首诗,但他也没能逃离这种命运。整首诗虽有贴切的直译,但读者能发现多处改写。例如“……Hebidsmyspiritdepart/Withhimintothecold:-/Ohbittervowsofold!”①徐志摩译为:“他指着那阴森的地狱,/我心怯他的恫吓-/呀,我摆不脱曾经的盟约!”②显然,第二行是添加的。这句可译为:“他邀我的魂灵/与之回到阴冷的地狱/哦,还有那旧时的盟约!”这种改写虽有悖于徐志摩的诗歌翻译原则,但却从另一方面促进了他的诗歌创作,让其诗歌翻译和诗歌创作充满创造性和互动性。

三、徐志摩对克里斯蒂娜•罗塞蒂译诗的模仿以及再创作

如前所述,徐志摩选择克里斯蒂娜•罗塞蒂的诗歌进行翻译是因为他们对艺术美和人性美有相同追求。徐志摩不仅把新月诗人视为圭臬的“三美”创作原则加以改造,同时加入带有个人色彩的改写,从而将克里斯蒂娜•罗塞蒂的诗歌融入了自己的新诗创作,进一步丰富和推动了中国新诗和本土文学的发展。《偶然》就是基于译本再创作的最好例证。诗中:“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③一句,可谓对克里斯蒂娜•罗塞蒂的《歌》的改写。在《歌》中,克里斯蒂娜•罗塞蒂的主人公用超然含蓄的态度来表达对爱人的感情。临终时她不强求两人能记得对方,只说:“假如你愿意,请记着我,要是你甘心,忘了我。/……我也许,也许我记得你,/我也许,我也许忘记”。④两首诗不论在结构抑或风格上都十分相像。徐志摩把克里斯蒂娜•罗塞蒂式的“含蓄”平添了几分徐志摩式的“甜蜜的忧伤”,才最终成了他的《偶然》。除此以外,《偶然》和《歌》一样,表达的是抒情主体经历美丽邂逅后对客体离别时的恳求。这种别离时的忧伤还可以在《再别康桥》和《云游》中窥见一斑。徐志摩的另一首译诗《新婚与旧鬼》则从形式和内容上催生了他的两首新诗。《人种由来》是徐志摩根据圣经故事改写的新诗。诗中有夏娃、亚当和蛇三个角色,整首诗由三个角色各吟一段的形式写就。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克里斯蒂娜•罗塞蒂的《新婚与旧鬼》。同是三个角色,同是通过三个角色轮流吟诵的方式来推动故事发展。虽然《人种由来》在形式上和《新婚与旧鬼》很契合,但它只是徐志摩初写新诗时的练笔,整首诗显得稚嫩和粗糙。所以,对形式的模仿不足以成就一首好诗。而《新催妆曲》就是徐志摩根据《新婚与旧鬼》的内容,借用中国古代催妆诗的题材创作的新诗。催妆是中国古代缔婚的前奏。催妆诗的内容多是赞美新娘的貌美如花,表达催促新娘出嫁的心情。徐志摩的《新催妆曲》一反催妆诗传统,对一个迟疑新娘的心理进行细致刻画,让其内心挣扎之痛和婚礼之喜形成鲜明对比,反衬新娘的愁苦。这在古体催妆诗中是鲜见的,也因此让这首诗有别于传统催妆诗,成为徐志摩所创作的新诗代表。可见,徐志摩的克里斯蒂娜•罗塞蒂译诗不仅为其进行本土化创作提供了养料,而且更直接催生了他众多优秀的中国新诗。这种翻译文学和本土文学之间的互动不仅让异域文本在陌生国度能健康成长,更让该国的文学乃至文化体系得到了极大发展,并呈现出多元的形态。

徐志摩诗歌范文第4篇

一、心语历程的悠悠岁月

电视剧《人间四月天》事实上绝非简单地在叙写徐志摩依依不舍的离别之情和令人流连忘返的时光美景,而是在抒发他内心深处难以割舍的情感,在释放他心口隐隐的美丽伤痛。更进一步说,剧情是在诗人历经了现实生活的磨难,尝尽了情感的风霜之后,在漫漫的心路历程上的生命精神的一次升华,也是诗人思想的一次质的飞跃。俗话说:爱情的力量是巨大的,爱情能成就一个人,也能毁灭一个人。同时,爱情也是许多诗人创作的动力与源泉。比如说,俄国作曲家柴科夫斯基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柴科夫斯基在经济拮据之际,结识了既可以在经济上给予他资助,又能够欣赏他新异的、充满激情的音乐的梅克夫人。自结识梅克夫人之后,柴科夫斯基就向她表示:“从今以后我写下的每一个音符都将奉献给您。”果然,怀着对梅克夫人的爱,他于1877年创作了著名的第四交响曲和歌剧《叶甫盖尼•奥涅金》。他为这两部作品的完成“感到无比的喜悦”。他说:“我觉得,在这两部作品中我向前迈进了一步,而且是一大步。我感到幸福,因为春天即将来临。”可以说,真挚的爱情是一切文学艺术之花赖以生长、开放的阳光和雨露。对于一个作家、艺术家来说,那个女人是否爱他并不是最重要的,关键的问题是,他必须很深沉、很真实地爱恋着那个女人,这才是激发创作灵感的根源所在,徐志摩自然也不例外。可以说,徐志摩当初之所以走上文学的道路,乃是爱情的力量使然。爱情的到来,使徐志摩成了诗人,因为徐志摩的爱恋对象林徽因,在徐志摩心中简直就是一个天使。她是一位才女,是大家闺秀,是建筑学家,是大学教授,是女性世界的豪杰。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她也是一个诗人。当爱情实际上破灭时,徐志摩还是一个诗人,一个更加成熟的诗人。如果说他对林徽因的爱恋使他开始写诗的话,那么,林徽因的离去恰恰令他写出了名篇佳句。可以说,古今很多名诗都是诗人在极度失意之时写出的。正因如此,欣赏者才有机会读到徐志摩留给世人的那么多美丽的诗篇,尤其是那首脍炙人口的《再别康桥》。当诗人1921 年在伦敦认识了才貌双全的林徽因之后,他立刻觉得“我吹着了一阵奇异的风,也许照着了什么奇异的月色,从此起我的思想就倾向于分行的抒写。一份深刻的忧郁占定了我;这忧郁,我信,竟至于渐渐的潜化了我的气质。”

在康桥度过的那段时光,是徐志摩一生中最难以忘怀的一段时光。那里有他的初恋,有花前月下的漫步,有并肩依偎的身影,有载满星辉的小船,也有康河的柔波。事隔六年之后,再回到康桥,徐志摩先生突然发现,“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那康河的水依然流淌,河畔的金柳依然随风飘摇,而“波光里的艳影”只能在志摩的心头荡漾了。这份记忆是惊心动魄的,是痛苦中夹杂着甜蜜的,是永生难忘的。试想,谁能忘记那刻骨铭心的“初恋”,这份记忆是永远值得珍藏的,是不能轻易去打扰的。所以,徐志摩先生只能“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然后,悄悄地离开:“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那“西天的云彩”岂不是过去的美好记忆? 再次来到康桥,徐志摩先生不免要故地重游,沿河畔走走吧。恍惚中,“那河畔的金柳”仿佛“是夕阳中的新娘”,而“波光里的艳影”也只能“在我的心头荡漾”了,因为“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无奈人去楼空了。此时的作者,百感齐涌,心潮澎湃,又怎能不伤感? 看着“软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摇”,此时,作者有点陶醉了。“在康河的柔波里”,徐志摩先生说:“我甘心做一条水草”。那是怎样的一条水草? 一条生长在康河里,永远跟康桥的记忆相伴的水草啊。但是,不管怎样,梦还是要寻的。“撑一支长篙,向青草更青处漫溯”。然后,“满载一船星辉,在星辉斑斓里放歌”。“但我不能放歌”,为什么不能放歌? 放歌的声音会很吵闹的,昔日的记忆会随声波的震动,而荡然无存的。正所谓“此时无声胜有声”,多美妙的境界啊! 你听:“悄悄是别离的笙箫”;你看:“夏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整个康桥都为徐志摩先生沉默了,徐志摩还能弄出什么响动,还能去放什么歌呢? 所以,诗人只能这样低声地吟唱:“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云彩,什么云彩? 康桥的云彩,只能留在康桥,带到别的地方去是毫无意义的。康桥的记忆,只能留在徐志摩的心中,只能留在康桥那蔚蓝的天空中!观众若能解读《再别康桥》,也就悟化了徐志摩先生的情感及思想的转变,也就破译了徐志摩先生的心路历程轨迹。

曾如此评说徐志摩:“他的人生观真是一种‘单纯信仰’,这里面只有三个大字:一个是爱,一个是自由,一个是美。他梦想这三个理想的条件能够会合在一个人生里,这是他的‘单纯信仰’。他的一生的历史,只是他追求这个单纯信仰的实现的历史。”像诗歌一般来说正是通过象征来实现其感染力。而象征是重复的、内涵更为丰富的意象。《再别康桥》中的“康桥”既是具体的地名,但更是一个内涵丰富的象征。在浪漫主义诗人的眼里,人与自然完全是互为象征的,自然在文学中就是人化的自然,或者说人是自然化的人,“而自然只活在我们生命之中!”然诗中的康桥已绝不仅仅是一个地名,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有生命力的人的形象。然而,她又并不是现实生活中的人,而是人格化了的自然。她象征的是一种性质,而不是具体的事物。她是诗人心目中、理想中最美好的追求,同时又是可望不可及的梦幻,虚无飘渺又令人痴迷。

二、风花雪月的绵绵情丝

文学佳作尤其在诗同时又是一个声韵的系列,声音的层面当然不能完全脱离意义去进行纯粹的研究,但声音却是产生意义的不可缺少的条件。徐志摩也特别重视音乐美。一方面是受西方近代诗歌的影响,他认为学习西方的尝试“正是一种单纯‘字的音乐’的可能性较为方便的一条路,因为我们有欧美诗作为我们的向导和准则。”其次大约是受提倡诗歌音乐美、绘画美、建筑美的“三美”理论的闻一多之影响,正如徐志摩所说的“我们几个写诗的朋友多少都受到《死水》作者的影响”。“看到了一多的谨严的作品我方才憬悟到我自己的野性”。徐志摩还具体阐述了他所理解的音乐性“一首诗的秘密也就是它的内含的音节的匀整与流动。”“明白了诗的生命是在它内在的音节的道理,我们才能领悟诗的真正趣味”,“你得拿来彻底的‘音节化’(那就是诗化) 才可以取得诗的认识。音节是血脉”当然,徐志摩“从小受过旧词章的‘科班’训练”,“能信手写洋洋洒洒的骈四俪六文章。”这可以算是他重视诗歌音乐性的其他方面的原因。像《再别康桥》的第一小节中一连用了三个“轻轻的”,而诗的节奏也是非常轻快、柔和,并带着轻微的弹跳性。音节抑扬顿挫,声调循环反复,旋律显得轻灵明快,仿佛是一首优美的抒情小夜曲。节奏是诗歌音乐性的基础,与旋律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节奏与旋律甚至会强烈地吸引那些最漫不经心的读者”。如果尝试着用兰尼尔等人提出的方法,用乐谱对诗歌进行记录,那么,这首诗的节奏是与乐曲类似的,具有非常优美的音乐性。每行三个音步,也就是音组,非常齐整,在音节排列上又注重了变化,形成了错落有致的诗行。这样吟诵起来就成了一段具有波动感的优美的旋律。

徐志摩的诗歌空间在自然神性中又隐藏着一组最富诗意最具包孕性的“风花雪月”的审美意象。可以说,每一个诗人皆通过他的歌唱来构成一个完整的艺术世界。正如有的论者指出的那样,“细腻敏锐的感受自然的能力和虔信圣洁的自然神圣的美学观, 构成志摩自然、艺术、人生三位一体的独特自然观,自然融入崭新的生命,升华为由暗示、象征组成的意象世界。”而诗意宇宙的精魂可谓是风花雪月,也历来就是中国人心灵驰骋的乐园和精神的避难所。作为深受儒、道两种文化影响的知识分子,更是在“兼济”与“独善”、“入世”与“出世”之间天然地保留着一方充满风花雪月的牧场。而从思维与感觉的方式看,中国人不像西方人那样重理性思辨和逻辑推理,更多地是一种充满禅机和佛性的直感和领悟, 大自然包括风花雪月便成为了领略世迁、人生沧桑的智慧之源。而从中国人追求的最高人生境界来看, 在尘世中追求欢乐、在物我交融的和谐与轻松中享受自由与幸福是一代又一代人的诗意梦境,而这种精神追求早已上升为一种哲学的“天人合一”审美境界。

从整体来看, “风花雪月”作为诗美象征是一种美的集合, 传达出了诗人的美丽情怀和人生信仰。正如所讲的,徐志摩的人生观是一种“单纯的信仰”:“这里面只有三个大字: 一个是爱, 一个是自由, 一个是美。”徐志摩正是带着这个“单纯的信仰”打量世界时,看到的是这个世界最为诗意的一面,“风花雪月”便在他指间散作“缤纷的花雨”,成为他人生的梦境和心灵的寓所。这四样景物在他诗歌中分开来看, 内含的情思和营造的意境虽有所不同, 但合而观之,则浑然一体成为了诗美的象征。这种“诗美”是他提纯世界后的一种浪漫眼光,是他聆听自我心声后的一种美妙感受,是他用花之基、雪之砖、风之窗、月之瓦搭建的一座超尘出世的“房子”。一颗异于常人的心就住在这所房子里, 整日里佛教徒般虔诚地默数着“爱”、“自由”、“美”这样一粒粒的念珠。而诗人生活的现实世界并非如此诗情画意。诗人意在攀附风花雪月进入到美丽的大自然怀抱, 远离充满险恶的“人间”。可以说,徐志摩的人格精神中首要的一点就是自然性。通体透脱像一个婴孩,与山水相守且融入花鸟的清香和歌唱,对现实丑恶的挣脱和对人的纯真的天性的皈依, 把人生的理想寄托在大自然的一草一木上,这就是徐志摩及其诗歌。林徽因曾说徐志摩“只是比我们近情, 近理, 比我们热诚, 比我们天真, 比我们对万物都更有信仰, 对神, 对人, 对灵, 对自然, 对艺术”。

综上所述,电视剧《人间四月天》中的徐志摩身上那种率真自然的天性、浪漫放歌的情怀、高雅脱俗的品性等说到底是一种个性精神的张扬。只是和其同时代的诗人相比,他不是把这种个性精神放在和现实世界尖锐的对立上,或在诅咒、破坏和捣毁中宣泄自己激昂高亢的感情,而是投映到大自然的和谐与恬适之中,从而在对人生的歌吟中希望建造出一个供心灵云游的自由幸福的诗意王国。

参考文献:

[1]李 怡:《国现代新诗与古典诗歌传统》,《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

[2]郑择魁:《“新月”派》,《中国现代文学社团流派》(上册),贾植芳主编,江苏教育出版社,1989。

[3]胡 适:《追忆志摩》,《新月》,第4 卷1期。

[4]R•韦勒克:《批评的诸种概念》,四川文艺出版社,1988.

[5]徐志摩:《〈诗刊〉前言》,《诗刊》,1931.4。

徐志摩诗歌范文第5篇

【关键词】偶然;阴性美;淡淡忧愁

徐志摩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浪漫主义典型代表,虽然仅仅走过三十五年的短暂人生,但却在三十五年内绽放出最浪漫的光芒,为后世留下不朽的著作和永恒的思想。有学者认为徐志摩诗歌的浪漫主义文学色彩,主要体现在理想主义浪漫情怀,浪漫主义人生观和浪漫中夹杂着对现实的不满和彷徨。本文主要以徐志摩先生的小诗《偶然》为例,全方位阐释徐志摩的浪漫主义遐思。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惊异,/更无须欢喜,/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你我相逢在黑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诗不在长,有美则灵。诗歌中,偏爱短诗;短诗中,尤爱《偶然》。正如徐志摩的学生,著名诗人卡之琳的说法:“这首诗在作者诗中是在形式上最完美的一首。也许这首《偶然》并不像《雨巷》那边凄美忧怅,不像《致橡树》那般的自信坚强。也许还有很多人没有听过她的声音。但这首《偶然》却如他的名字一样,让很多人偶然遇见,却注定一见便注定深深爱恋。《偶然》在结构方面,分上下两节,长短不一却不零乱,是错落有致的。短长短长长短长,十句的字数分别是9、9、5、5、9、10、10、5、5、10。十行诗67个字如珍珠般分布在各句之中,串起了整首诗的完整结构,具有鲜明的建筑美。在《读雪莱诗后》一文中,诗人特别强调:“诗人的高超,在诗里似乎每一个字都是有灵魂的,在那里跳跃着;许多字合起来,就如同一个绝大的音乐会,很和谐的奏着音乐”。 [1]

在本诗中,主要通过诗的节奏和用韵来实现音乐美的。 节奏轻缓得当,“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舒缓进入,“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突然转换节奏,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继续紧锣密鼓地紧张着,最后是“最好你忘掉,在这交互时互放的光亮”舒缓结尾,照应开头。“云”与“心”;“异”与“喜”;“上”“向”“亮”;“好”与“掉”,分别押了尾韵。读起来朗朗上口又委婉顿挫。关于绘画美,闻一多先生曾把它定义为词藻, 主要指象形文字在视觉中给人带来的外在美感。[2]白色云与银色的波心,黑夜的海上再加上光亮。四色构成一幅夜月海上景象。犹如一幅具有现代美感的画作,简单朴实、搭配得当又不失色调。和谐又富有节奏感的音符炫动出的节奏,一段音乐美就此而生。

意象是以词语为载体的诗歌艺术的基本符号,是熔铸了诗人思想感情的体现,是诗人想像并创造出来的可感的形象,是诗歌最重要的组成部分。[3]徐志摩善于捕捉、运用意象并用意象创造意境进而表达思想感情。“一片云”、“波心”、“黑夜的海上”、“光亮”这几个意象既轻飘清新又充满动感。分别象征着“我”的一片痴情、“你”的心、残酷的现实状况、“你我”存在的的爱情火苗。这首诗是诗人与原配张幼仪离婚,从英国完成学业,再次热烈追求林徽因,却得知心爱的女子与未婚夫梁思成即将远赴留学的消息后创作的。“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是自由自在,可以追求自己所爱的、独立的,不受约束的云。这在他的老师梁启超企图劝说徒弟对未过门儿媳妇的热烈追求却遭到徐志摩“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唯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义正言辞的拒绝可见一斑。受过国外自由思想教育的诗人是忠实于内心情感,不愿因传统的师徒情分而放弃追求。“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林对徐情感的回应由此可推测,并没有全盘接受也没有完全拒绝,在年轻的心中是引起了定震动的。至少在诗人心中是这么认为的。即使是一片深情“你不必惊异,更无须欢喜”,我是天空漂流、浮动的云,会“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特别是“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早就许配给其他人了,我也是结过婚、有过小孩的。“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我都有既定的道路要独自行走。我们由远及近再由近到远,期间交互时互放的光亮“最好你忘掉”吧!现实的爱情生活给了诗人“蜜甜的忧愁” [4]但即使在“忧愁”中诗人还不忘记曾经的甜蜜,散发着淡淡的忧愁,还有些许孩子气般的倔强与嘴硬“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可看成正话反说“你忘掉也好,最好你记得”,像我一样记得我们曾今的悸动。徐志摩毕竟是徐志摩,他为爱疯狂、为浪漫不惜一切之后依旧会选择积极的心态来面对,又有一种淡淡的平静。可能跟他骨子里的绅士风度与老庄思想有关。他捕捉到的意象总是让人惊叹,看似平凡却饱含深情,能把自己的感情与客观事物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在《追忆志摩》一文中说他要求“理想的人生必须有爱,必须有自由,必须有美,他深信这三位一体的人生是可以追求到的,至少是可以用纯洁的心血培养出来的”。徐志摩自小接受新式教育,国外求学的经历更是让他的思想开阔,思绪畅游。他身上所体现的正是自由与爱的精神。《偶然》除了可以当做徐志摩对林徽因爱情追求的暂告一段落的交代,从中还可解读出人生不可避免的一种无奈状态和积极调节的心态,比如友情和亲情。有些同学、朋友出现在我们的生命当中就像是那天空的一片云,来的时候是悄无声息的,在岁月里留下了美好的记忆,一起嬉笑、打闹,从假装矜持到无话不谈。可是要不分班、要不毕业、要不工作场所的变动,大家都有各自的方向与梦想。曾经的记忆、曾经走过的青春就像那交互时互放的光亮,闪耀却也短暂,动人却也难免感伤。唯有保持一种“只管曾经拥有、不求天长地久”的心态去面对它才能继续微笑按方向前行。亲情也是如此,家人的情分最多最好也只是今生,终究要面临生老病死和生死离别,在黑夜的海上,在自然规律的面前,人类都是渺小的。家人间的情分、缘分犹如光亮一样,有过即是幸福,轮回、来世的期许只是美好的愿望罢了。也有很多破碎、不够完美的家庭关系,在家庭环境中只能偶尔体会到一点点亲情,既然完美的亲情终究也是要结束的,珍惜现有的亲情也是一种幸福。意识到分离的不可避免,虽然难过,即使忧愁,仍需保有积极的心态,这是一种人生智慧,一种豁达。

我国著名美学大师王国维先生认为文学作品“有造境,有写境。此理想与写实二派之所由分”。此处所谓的“造境“,指的是浪漫主义创作,意思是说浪漫主义文学创作着重表现理想。尽管现实主义创作也表现理想,但现实主义的理想主要是通过对客观现实的描绘流露出来,而浪漫主义的理想则是作为描写对象而存在。这首《偶然》正是就凝聚着和谐的音乐节奏、美丽清新的意境讲述着温馨浪漫的爱情故事,带着读者一步步的走近诗人为读者建构的浪漫之圣地,一点点的体会着主人公的温馨愉悦之情。

【参考文献】

[1]韩石山.徐志摩传[M].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93.

[2]高文翔.无辜的爱幸运的诗[J].广东培正学院学报,2011(3).

徐志摩诗歌范文第6篇

二读诗题,读出信息。有了很好的背景铺垫,笔者引领学生们去读诗歌的题目,让孩子们说一说题目中的信息。学生指出题目中的“别”字告诉我们这是一首离别诗,笔者告诉学生在我国的诗歌王国中有很多的离别诗,于是我们一起收集古典诗歌中的离别诗并大声诵读。笔者告诉学生离别在许多古诗人的笔下特别沉重,对于古人来说离别是一件凄凄惨惨的事情,从而为感受徐志摩先生《再别康桥》淡淡的离愁做铺垫。笔者告诉学生无论解读什么样的文章,题目总是会提供给我们很多信息,我们要学会解读文章的题目,诗歌也不例外。在笔者将近一年的训练下,学生们解读题目的能力大大增强,从《再别康桥》中他们读出了这是一首离别诗歌,告别的是一个地方,不是人,与一般的离别诗歌不同,而且诗人是第二次告别康桥,应该是故地重游的感受。

三读诗歌,读出基调。一首诗歌,通过初步的诵读,学生能够初步感知诗歌的基调,这是来正确解读诗歌意境的必要铺垫,于是笔者设计了本课的第三个环节——三读诗歌,读出基调。笔者一向喜欢给学生范读,教学《再别康桥》时,笔者将钢琴曲《秋日私语》作为背景音乐朗诵该诗。学生听时能初步从笔者舒缓、低沉的语调中,在轻柔、和谐的乐曲中领悟到本首抒情诗歌的基调,那一份淡淡的哀愁似乎快要走进学生的心灵。

四读诗歌,赏析意象。一首优秀诗歌的诞生离不开意象,笔者一次次地告诉孩子们,在诗歌中融入了作者主观情感的事物就叫意象,而情感也正是从诗歌的意象中体会出来的。让孩子们初步体会了诗歌的基调后,笔者设计了意象赏读环节:“本文在意象的选择上独具特色,你知道诗人将离别之情寄托在哪些景物上吗?借助这些景物诗人为我们营造了关于康桥的哪些画面?请结合景物特征给它们取个好听的名字。”这个提问既让学生们初步感受新月派诗歌的绘画美,同时训练孩子们概括诗歌意象的能力。答案没有统一性,学生们有发挥的自由,也乐意去寻找答案。最终学生们的概括都不错,譬如“挥别云彩图”“青荇招摇图”等。学生们的答案告诉笔者,他们已经初步养成了既关注整个诗节又尽量用文中词句概括诗歌内容的能力。笔者接着引导孩子们去发现,本首诗歌的意象都很平常,但是诗人之所以写出了不平常,就因为诗^融^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情感,没有虚构,没有过多的矫饰,且云彩、金柳、柔波、青荇、青草、星辉等自然景物,有别于传统诗歌中写人的俗套,离愁中多了一份清新、一份自然。这也是这首诗歌脍炙人口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五读诗歌,感悟情感。感悟意象后,笔者抛出一个问题:“你从第几小节哪些词语哪些句子,读出诗人什么情感?”有的学生从第一小节中读出了诗人离别时的恋恋不舍;有的学生从金柳幻化出的美丽新娘中读出了无尽的欢喜和眷恋;有的学生从招摇的青荇中读出了诗人的忘我;有的学生从梦中读出了诗人内心的隐忧;有的学生从诗人的放歌中读出了沉醉;有的学生从沉默的夏虫中读出了淡淡的哀愁。笔者告诉他们,这就是物我一体的境界。总之,故地重游,诗人心中是无限的眷恋和不舍。但诗人表达这种感情时却很洒脱,很轻盈,没有仰天呼号,没有痛哭流涕,有的只是一份淡淡的哀愁,空灵而轻盈。在学生基本掌握诗歌情感的基础上,笔者进行了诵读指导,让学生学会有感情地读诗歌,学生跟着音乐读,效果出奇地好。为了使学生深入了解诗歌中哀愁之淡,笔者还引用了茅盾先生评《再别康桥》情感的一段话:“诗人所咏叹的,就只是这么一点‘回肠荡气’的伤感情绪;我们所能感染的,也只有那么一点微波似的轻烟似的情绪。”

六读诗歌,赏析写法。语文学量阅读非常有必要,但厚积是为了薄发。语文能力的提升离不开赏析和写作,于是在学生了解了诗歌的情感之后,笔者力图引导学生学习诗人的一些写作技巧,为自己的写作和考试作准备。笔者设计了这样—个问题:“我喜欢哪一小节或哪一句诗歌,因为这里运用______手法,有______表达效果。”他们很快找出了比喻、拟人、反复等修辞,找到了融情人景的手法。在此基础上介绍了顶真、回环等修辞手法,讲解了诗歌物我一体的境界,引导学生学会欣赏文中的叠词、动词、形容词等,让学生从各个角度感受诗歌的魅力。

七读诗歌,感受三美。《再别康桥》是现代文学史上新月派诗歌的代表作品。欣赏完了该诗的技巧之后,笔者设计了一个七读诗歌,感受三美的特殊环节,具体设计如下。1.大家默读,一赏诗歌的建筑美。笔者告诉学生,诗歌的建筑美是句子的匀称和句式的整齐。2.学生齐读,二赏诗歌的音乐美。笔者告诉学生,音乐美是对诗歌的音节而言的,节奏、音韵、弹性,都是音乐美的表现。3.学生个别读,三赏诗歌的绘画美。笔者让班级中诵读好的同学配乐诵读,并引导孩子们闭上眼睛,想象诗歌中一幅幅优美的画面,再次感受该诗的绘画美。

八读诗歌,力争言传。苏州市中考考试说明虽然没有明确提出诗歌鉴赏的要求,但是中考出题时还是很重视对学生语文素养的考查,2009年中考试题就考查了《再别康桥》的两条题目。教完《再别康桥》之后,笔者又设计了鉴赏环节。在感受中考真题的基础上,我告诉孩子们诗歌鉴赏对于我们提高语文学习成绩的重要性,希望孩子们多背诗歌,多赏诗歌,爱上诗歌。其实这个环节笔者大多会让学生亲自创作诗歌。学生的作品尽管稚嫩,但很多时候却也言之有文,甚至会涌现出一些佳作。

九读诗歌,厚积薄发。本课最后用课件展示了林徽因怀念徐志摩的一首诗《你是人间四月天》,让孩子们一起跟着音乐诵读。并告诉孩子们,深情缅怀诗人的最好方式就是去阅读他的作品,于是布置课后作业:1.课后读完徐志摩先生的散文《我所知道的康桥》和徐志摩先生其他的诗歌作品,阅读新月派诗人闻一多、徐志摩、朱湘等人作品,再次感受三美:绘画美、建筑美、音乐美,推荐作品:徐志摩《偶然》、闻一多《死水》、朱湘《采莲曲》等;2.课后继续搜集离别诗,在抄写本上抄写积累,不少于8句。

徐志摩诗歌范文第7篇

诗分成六小节去推演,每一小节的前三个诗行的诗句完全相同,都是“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我是在梦中,”而每一小节中的第四个诗行,也就是最后的一个诗行,才是这首诗的发展主线。假如把六个小节中的第四个诗行的诗句串连起来,便能清晰地发现这一段初恋故事的演变。以下我们便用箭号将这六句诗句串连起来去看这个初恋故事的发展:

“在梦的轻波里依洄她的温存,我的迷醉甜美是梦里的光辉她的负心,我的伤悲在梦的悲哀里心碎黯淡是梦里的光辉”。

紧密地依循着此一发展线,我们便不难发现此诗是诗人徐志摩在诉说自己的初恋故事。这个初恋故事,如何由当初的相遇相识,发展至甜美的初恋,一直到对方的负心,让他初尝失恋的悲伤,他由英国返回中国奋斗争取了一年多,但林徽因选择了与梁思成赴美升学,这个决定,等于宣判了这个初恋故事的终结,在回天乏力下,诗人只能在梦的悲哀里心碎,最后是美梦的彻底破灭而生命暗淡无光,步步写来,真是悲伤已极!这便是这个初恋故事的概要。

落实到诗的本身,第一节的“在梦的轻波里依洄”,具体地是指徐志摩与林徽因的偶然相遇相识,而这个初遇让徐志摩对林徽因产生了不能自拔的感情,他,彻底地沉醉于这个似乎完全不真实的梦中,依洄荡漾在这美梦的柔波里,明确地言之,就是一见钟情!这个确定的时间与地点是1920年11月19日伦敦国际联盟协会的会议席上。徐志摩结束了哥伦比亚大学硕士学业后,他放弃了在美攻读博士,而计划横渡大西洋到英国剑桥从学于哲学家罗素。相对地,林徽因则是随同父亲林宗孟先生从中国乘船到英国,林先生在英国与欧洲各国考察欧洲议会政治,林徽因则在英国上中学。徐林二人的相遇相识并发生了初恋,后来徐志摩在1925年发表的《偶然》一诗便含蓄地讲述了这个故事。“云”是林徽因,“水”是徐志摩。云自在轻盈在空际上随风飘移,偶尔与地面上的一流涧水相遇,于是便产生了投影关系。云,她的明艳,点染了地面上卑微的流水的空灵,让他觉醒过来,“讶异”与“欢喜”,使静静的流水不期然地轻波起伏,迷失了自己,他完全被纷乱所占据,但同时他也找到了真正的自己,他如醉如痴,如梦如幻,于是他便依洄陶醉在梦的轻波里。事实上,这就是不折不扣的一见钟情!并且,在《偶然》一诗里更进一步把他们安排在茫茫的“黑夜的海上”,他们就正如方向不同的两艘船,各自奔赴着各自的人生的途程,但是,竟然相遇了,这个“交会时互放的光亮”虽然短暂,但毕竟擦出了生命的火花而相互地照亮了彼此!

徐志摩诗歌范文第8篇

摘 要:中国现代新诗进入三十年代,已经走过了一条探索收获的道路。在诗歌史发展背后,涌现的是作家作品的繁盛,其中对诗人冯至,鲁迅有较高的一句评价:“中国最为杰出的抒情诗人”。这样的评价除了冯至本人的诗歌才华之外,还与鲁迅的诗学标准、整个诗坛状况和一些党派论争紧密相关。这些是值得我们进一步思考的深刻原因。

关键词 :鲁迅 新诗 冯至 诗歌风格

1918年1月,在《新青年》第4卷1号上发表了、沈尹默、刘半农三人的9首白话新诗,这标志着中国现代诗歌的诞生。也由此牵引出一代中国现代新诗作家,虽风格不同、诗体各异,但每个人都在为这一革命性诗歌发展贡献自己的作品、理论和评价:有的人在诗歌发展过程中作用巨大,如钱玄同对既是倡导者又是最早实践者的敬佩有加,在《谈新诗》里又高度评价康白情“为诗国开许多新疆土”,朱自清评郭沫若用了“异军突起”形容其开拓之风。有的诗人在创作上尽领,如“真正专心致志做情诗”[1]的湖畔诗人,被评为中国新诗史上“第一首散文诗,而具备新诗美德”[2]的《月夜》、“新诗中一首最完全的诗”[3]的《三弦》,均出自作者沈尹默之手,写出被评为“新诗的一首杰作”[4]《小河》的周作人,写出“雄浑大诗”的郭沫若……这些人,不论是对促进中国现代新诗发展还是在丰富中国白话新诗创作上,无疑是敢于尝试、勇于创新的诗歌前辈。

但,越过以上种种,鲁迅在1935年《中国新文学大系 小说二集》的序言中论及浅草沉钟社创作时,却提到了后来是“中国最为杰出的抒情诗人”的冯至。这一评价成为当时对冯至诗歌的最高评价,此时的冯至已经创作了诗集《昨日之歌》(1927年)、诗集/译诗合集《北游及其他》(1929年)两本诗集,虽然鲁迅也赞扬过其他诗人的诗歌创作,如他认为刘半农诗歌“如一条清溪,澄澈见底”,也看到了汪静之诗作情感的自然流露,天真而清新……但为什么鲁迅没有将此殊荣评给当时的诗坛前辈名家却给了年轻且诗歌创作并不是很丰产的诗人冯至?这是一个具有多方面原因的问题。

一、主观原因:鲁迅的诗学标准

鲁迅诗歌一百多首,发表的白话新诗只有六首,远远少于其旧体诗、散文诗的创作,所以对于鲁迅诗歌的研究也着重在鲁迅的旧体诗创作成就上。虽然鲁迅只写了寥寥几首新体诗,但鲁迅对新体诗的主张是深刻而具有代表性的。鲁迅对冯至如此高的评价,正是一个可以深入窥探出鲁迅诗歌观念的窗口。

鲁迅先生虽然仅在《新青年》上发表过《梦》《爱之神》《桃花》《他们的花园》《人与时》和《他》六首早期白话新诗,但是通过鲁迅的文章与书信我们可以清晰地总结出鲁迅的诗歌观念与欣赏趣味,理出一条鲁迅诗歌观点脉络:“从我似的外行人看起来,诗歌是本以发抒自己的热情的,发讫即罢;但也愿意有共鸣的心弦,则不论多少,有了也即罢”[5]——这是鲁迅诗歌观念的总领。“抒发自己的热情”即他认为诗歌最重要的要有抒情性,有情才能使诗歌不陷入空洞。但这种抒情性并不是感情的无止尽的喷发,更不是白话直接呼号出的诗情,而是有所节制的情,诗人也要注重用语、创作的方法。1925年鲁迅在给许广平的信中就表达了他的情感有所节制的观念:“我以为感情正烈的时候,不宜做诗,否则锋铓太露,能将‘诗美’杀掉。”[6]这种“锋芒太露”意思就是情感太浓,不加节制不懂含蓄,是一种热情的单纯宣泄。所以在同封信里,鲁迅主张“而造语还须曲折,否,即容易引起反感 ”,即诗歌要委婉含蓄。但是不是深奥艰涩才能做到鲁迅笔下所提的含蓄的效果呢,鲁迅又针对怎样把握既抒情又含蓄发表了自己更明确的看法,在给山本初村的信中又有这样的话:“诗须有形式,要易记,易懂,易唱,动听,但格式不要太严。”[7]“易懂、易唱”、“新诗先要有节调,押大致相近的韵”[8]是要求诗歌要有和谐的韵律和节奏,但又不能太严被束缚。通过这样紧密相连的考查,我们发现不仅鲁迅对新诗创作有自己的独到见解,并且这种见解严谨细致,平衡中肯。

形成这种诗歌观念与欣赏趣味的根本原因是鲁迅的个人选择,这种选择倾向受到了古代文化和浙东地域文化的双重浸染。因受中国传统诗学文化的影响,鲁迅更青睐于沉潜、含蓄、幽婉的诗歌作品。浙东自然山水的滋养,正如周作人姑且称作的“飘逸”与“深刻”结合的艺术特性,润泽了鲁迅的深刻与飘逸。其小说、杂文具有前一气质,他的散文、散文诗集和诗学观念便是后一气质的浪漫、抒情化。

而这种真挚的抒情、表达的含蓄、韵律的自然和谐等诗歌标准恰恰都能体现在冯至的诗歌作品中,也是这种印证,让鲁迅给予冯至以高度的评价。翻开冯至的《北游》,全篇都是作者满溢的情感,迷茫夹带希望的抒发,“风雨后他总给我们燃起一盏明灯,无奈呀我的力量是那样衰弱,风雨里我造不出一点光明。”[9]还有“黄昏以后,我在这深深的、深深的巷子里,寻找我的遗失。……向没有尽头的暗森森的巷中走去!”[10]走向黑暗,感受绝望是这首诗中冯至的身影,冯至也将生命孤独的体验与抵抗虚无注入诗中。这样的绝望也一定打动了鲁迅的心,“去的前梦黑如墨,在后的梦墨一般黑……”(《梦》),鲁迅的梦也破灭在了黑暗里。鲁迅面对绝望又反抗着绝望,两人同在黑暗里寻找光明。在这含蓄的爱情诗中还有对爱情悸动又幽怨的表达,我们能体味到初尝兴奋、羞涩又感恩的味道。《默》:“情丝荡荡地沾惹着湖面,脉络轻轻地叩我们心房——在这万里无声的里边,我悄悄地 叫你一声!”[11]在冯至“叫你一声”的时候是不是也唤起了鲁迅对爱情的体验,但鲁迅却又多了几许味道,鲁迅在《题芥子园画谱赠许广平》一诗中,深深慨叹:“十年携手共艰危,以沫相濡亦可哀;聊借画图怡倦眼,此中甘苦两心知。”这一句“此中甘苦两心知”诉说尽了鲁迅与许广平两人这一生中短暂相逢又永别的十年岁月的酸甜苦辣,还有那之前曲曲折折的难以抉择的两难情感。冯至诗歌起初并没有很在意韵律自然的音乐美,即鲁迅明确提出欣赏的那种“易唱、动听”。但在后来的诗歌创作中逐渐将这一创作艺术融入自己的诗歌当中,1929年作的《暮春的花园》就要比先前的《小艇》等更具有音乐美,也更动听。“在那儿有一条曲径,石子铺得是那样平坦。我愿拾拣些彩色的石子,在你轻倩的身边。”此诗更注重了韵律与押韵,增添了美感。

二、客观原因:新诗诗坛环境

除了之上我们阐释的主观原因外,鲁迅给予冯至如此高的评价是与当时的诗歌整体环境分不开的。因为内在的个人修养及趣味决定着鲁迅的诗歌偏向,但外在的诗歌环境及现实,却很大程度决定了鲁迅的具体选择。鲁迅对当时中国新诗创作的评价宏观来看不是很高的,这种观点是有据可寻的。早在1919年他在《致傅斯年》信中就批评当时的诗坛“写景叙事的多,抒情的少”,抒情诗的存在情况就不容乐观。所以,在这种状况下,再结合自己对诗“抒情”的要求,便促使其对抒情诗人有所青睐、更为关注。之后,鲁迅对当时诗歌创作的评价更加直接地指出说:“但戏曲尚未萌芽,诗歌却已奄奄一息了,即有几个人偶然,也如冬花在严风中颤抖。”[12]“新诗直到现在,还是在交倒楣运。”[13]但是我们应该注意到一点,虽然诗坛的情况正如鲁迅所说的那样,叙事的多,抒情的少,但是还是有很多比冯至更要“出名”,同时也做抒情诗的白话新诗作家,如郭沫若、冰心、闻一多、徐志摩等等,为什么鲁迅没有选择其他而偏偏给予了冯至如此殊荣呢?想必这里有两点需要说明。

第一,就每个当时诗坛佼佼者的个人创作来说,虽都各有成就和文坛地位却也有着诗歌创作上的不足,两相结合起来看,确实很难满足鲁迅的诗歌品味。从先后提倡说理诗和诗的经验主义的,到后来的沈尹默、康白情、俞平伯等都作有新诗,但都是尝试中的新诗,虽然在诗歌转型上起到很大作用,但以作品本身而论确实还不成熟。以《女神》开一代诗风的郭沫若,虽主张“诗的本职专在于抒情”[14],但他强烈的泛神论和反抗精神使他的诗歌处处喧嚣着过于自觉的呼声,这与鲁迅欣赏的含蓄蕴藉、幽婉的诗歌风格背道而驰,正如学者评价《女神》:“它为新诗的发展提供了艺术表现的多种可能,而不在于它在艺术上达到怎样的水准——《女神》在艺术上远非成熟之作”,想必鲁迅也看到这一点了,自动“排除”了这一过于抒情的诗作风格。与此同时的小诗体也一定程度上引起了当时人们的兴趣,虽然周作人、朱自清都高度赞赏过冰心的小诗,但这种诗体短小,确实不能尽显诗所能包含的余味和深意,所以鲁迅对小诗体并不赞赏。至于提出“新格律诗化”并主张“三美”的闻一多,虽然有理论领导将新诗导向规范化的道路并且也主张诗表现诗人的真情,但是却形成了很多评论者都注意到了的诸如“方块诗”、“豆腐干块”的诗歌问题,这也难于符合鲁迅的欣赏趣味。后来受法国象征诗人影响的“诗怪”李金发的诗歌,如《弃妇》《夜之歌》等由于“多远取喻”造成诗歌晦涩难懂、生硬陌生的感觉,而鲁迅恰恰明确点出过诗歌不仅含蓄还要易懂,这就看出二者迥异的诗歌风格了。根据以上种种,不难看出鲁迅为什么会对诗坛发出如此的整体评价也就更进一步了解了冯至受到其青睐的原因。

第二,鲁迅与新月社、创造社的论争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鲁迅对一些人诗歌创作的评价。当时徐志摩在诗坛很有名气,1923年胡文《徐志摩君的<曼殊斐儿>》就已经对徐志摩诗歌的抒情性与节奏性给予了高度评价,1926年朱湘发表《评徐君<志摩的诗>》,又对徐志摩的爱情诗与平民题材的诗进行了高度评价,陈梦家、杨振声等人也都非常赞赏徐志摩的诗歌创作风格。徐志摩的诗歌在当时的影响是远远大于冯至的,但鲁迅却没有将这么高的评价给同样强调诗必须是真感情表现的徐志摩,这多多少少与鲁迅和他的笔战有关。这场笔战还要从新月社的理论家梁实秋说起,他打出“人性”的旗帜,以“永恒的人性的文学”否定“无产阶级的阶级文学”,在他的《文学是有阶级性的吗?》中明确提出观点:“文学的国土是最宽泛的,在根本上和在理论上没有国界,更没有阶级的界限。”“我的意思是:文学就没有阶级的区别,‘资产阶级文学’‘无产阶级文学’都是实际革命家造出来的口号标语,文学并没有这种的区别。”这引起鲁迅在《“硬译”与“文学的阶级性”》中的直接反驳,而这样的论战也会直接影响鲁迅对其整个社团的创作原则立场和社员创作上的评价和欣赏。而实际上鲁迅与徐志摩早在1924年就在对诗歌的音节问题上有过直接的论辩,这种辩论表明了鲁迅批评的实质:“是坚持唯物主义,反对唯心主义,坚持新诗创作的正确方向,反对艺术至上的不良倾向。”[15]这已很明显表示出鲁迅对徐志摩的创作方法及风格的不认同。之后徐志摩发表关于陈西滢的言论《关于下面一束通信告读者们》《“闲话”引出来的闲话》,鲁迅认为这是与陈西滢“一条战线”,也对此展开过批驳等等。这些论辩和批驳必定带着个人的主观情结,但是却能清楚地表明鲁迅与徐志摩两人不论在政治立场上、在文学趣味上还是在为人品格上都是大相径庭的,这也就使我们明白为什么鲁迅不欣赏徐志摩的为人。这一系列的党派论争不仅一定程度上影响了鲁迅对徐志摩的个人评价,对徐志摩的诗歌评价也受到了影响。

三、局限与意义

“金刚怒目”“横眉冷对”的形象,是我们提到鲁迅首先显现在头脑中的印象,但鲁迅作为一个长者,一贯提携晚辈的无私情怀也是不能忽视的。例如我们最熟悉的萧红,除此之外得到鲁迅提携与关怀的文艺青年还有“高丘耀女”的丁玲、“橡皮垫子”陈学昭、吃过先生“奶”的草明等人。在这长长的受鲁迅关怀的晚辈名单里,我们看到了鲁迅的“格局”——“格”,是鲁迅的品格,是柔情与硬汉的两面;“局”,是他的胸怀,是提携晚辈,宽严结合的关爱。为什么要提到这些,因为除了冯至自然流露于诗的真情打动了鲁迅外,鲁迅对冯至的评价也渗透了这一提携晚辈的原因。冯至作为鲁迅的学生,几次将自己的诗集和登载自己诗作的报刊送去给鲁迅,也曾多次到鲁迅家拜访,这样一个努力认真的并且有着独特诗歌才华的学生怎能不让鲁迅记在心里并尽自己的力量帮助他。我想在“中国最为杰出的抒情诗人冯至”的这一直接显露的评价外,鲁迅1935年在《〈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序》中对浅草社的评论:“向外在摄取异域的营养,向内在挖掘自己的魂灵,要发见心灵的眼睛和喉舌,来凝视这世界,将真和美歌唱给寂寞的人们。”也可以用来评价冯至的诗歌创作,因为首先冯至就是在这样一个社团里创作,其次他的诗歌也真的是“向外摄取异域的营养”:他不仅受德国浪漫派的影响,自认以诗人海涅为榜样,还将哲学上的存在主义融入诗歌创作;“向内在挖掘自己的灵魂”:冯至的抒情诗无一不是抒发自己的经历感受,展现自己在现实磨砺下的灵魂,这在《北游及其他》里是很容易感受到的。

我们论述了很多这一评价的背后原因,但是,这样的一个评价对于冯至整体的诗歌创作是不是也有一定的局限性?“中国最为杰出的抒情诗人”,“抒情”二字的限定,一定程度上让我们忽视了冯至的其他题材的诗歌,冯至的叙事诗与之后的哲理诗也是很有文学水平的。朱自清就非常欣赏冯至的叙事诗,并在他主编的《中国新文学大系·诗集》中收录了冯至的《吹箫人的故事》《帷幔——一个民间的故事》《蚕马》三首叙事诗,并夸赞其叙事诗“堪称独步”,除此,王瑶先生也给出了相似的评价:“长篇叙事诗尤称独步”。这都充分说明冯至的叙事诗与他的抒情诗是不分伯仲的,也是我们应该注意并研究的。虽然鲁迅在给予冯至这个“最杰出的抒情诗人”桂冠时,冯至的诗歌数量还有限,诗歌题材范围还比较狭窄,只走过了他诗歌创作三大阶段的第一程,但至少我们再做冯至研究时,要明确这一点而不至于偏狭,忽视了冯至后期的诗歌创作。

鲁迅对冯至的这一评价尽管带有一定的局限性,但是这一评价反映出的各方面原因和对冯至的影响是不容小觑的。在冯至获此评价之后,不仅他在诗坛的名声大震,也对之后人们评价二三十年代整个诗坛的创作情况和对冯至本人的诗歌创作的评价都有深刻的影响。朱自清对他后来的哲理诗也有很高的赞誉:“更引起我注意的还是他诗里耐人沉思的理,与情景融成一片的理。”[16];王瑶对他的叙事诗给予赞誉:“富有热情和忧郁,而长篇叙事诗尤称独步”[17];季羡林评其散文:“他的散文就是抒情诗,是同他的抒情诗一脉相通的。在散文这座坛上,冯先生卓然成家,同他比肩的散文家没有几个。”这些较高的对冯至其他文学体裁创作的评价,一方面主要出于冯至本人之后显现出的创作才能,另一方面也是受到鲁迅曾经给予冯至的那句较高的评价:“中国最为杰出的抒情诗人”所具有的历史性影响。

(本文是宁波大学大学生科技创新计划项目[SRIP]重点项目结题论文 ,论文指导教师:南志刚。)

注释:

[1]朱自清,《中国新文学大系·诗集导言》,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1935年版。

[2][4]:《谈新诗》,《全集》第1卷,安徽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

[3]康白情:《一九一九年诗坛略记》,北社编:《新诗年选》,上海亚东图书馆发行,1922年版。

[5][12]鲁迅:《诗歌之敌》,《鲁迅全集(卷七)》,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248页。

[6]鲁迅:《两地书三二》,《鲁迅全集(卷十一)》,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99页。

[7]鲁迅:《致蔡斐君》,《鲁迅全集(卷十三)》,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553页。

[8][13]鲁迅:《致窦隐夫》,《鲁迅全集(卷十三)》,人民文学出版社 ,2005年版,第249页。

[9]冯至:《北游》,《冯至作品新编》,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70页。

[10]冯至:《瞽者的暗示》,《冯至作品新编》,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4页。

[11]冯至:《默》,《冯至作品新编》,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12页。

[14]郭沫若:《论诗三札》,《文艺论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年版,第215页。

[15]刘炎生:《鲁迅与徐志摩论辩述评》,鲁迅研究月刊,1996年8月20日。

[16]朱自清:《杂诗新话》,三联书店出版社,1984年版,第25页。

[17]王瑶:《中国新文学史稿》,上海文艺出版社,1982年版,第95页。

参考文献:

[1]冯至.昨日之歌[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

[2]解志熙主编,冯至著.冯至作品新编[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

[3]朱光灿.中国现代诗歌史[M].山东大学出版社,1997.

[4]罗振亚.中国现代主义诗歌史论[M].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