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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风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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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风散文范文第1篇

女性主义先驱弗吉尼亚・伍尔芙曾于《一间自己的屋子》中引用柯勒律治“伟大的脑子是半雌半雄”这一观点,认为只有“雌雄同体”的脑袋才能创作出伟大的作品。1994年,国内女作家陈染在英国一些大学演讲时提出“超性别意识”这一概念,后来又在《超性别意识与我的创作》一文中给予了详尽的解释。我们可以将之看做是对“雌雄同体”思想的进一步阐释,除了认同“一个作家只有把男性和女性两股力量融洽地在精神上结合在一起,才能毫无隔膜地把感情与思想传达得炉火纯青的完整”,⑤她还另辟蹊径地指出“一个伟大人格力量的人,往往首先是脱离了性别来看待他人的本质的”⑥。可见,“超性别”不代表“无性别”,而只是基于性别视野之上却不自囿,能够越过性别的拘囿去看待人与物,以及最终面向“人”及宇宙的大关怀和大抱负。

事实上,散文集《愁乡石》的出版,标志着作家已经出走闺阁。“闺阁是美丽的,但我有更重的剑要佩,更长的路要走。”(《步下红毯之后》)这之后,她的散文创作不仅有着一股超越女性单一性别视阙的“英伟之气”,更有一股将视野投向人类与宇宙,由小我出发而至大我的情怀和抱负。本文即从其散文书写中的三重身份:基督徒、中国人、“述者”这一角度着手来进一步探究作家“超性别书写”的成因及表现,力图勾勒出一代散文大家的成长轨迹。

一、基督徒:博观与博爱的底色调

生于1941年, 8岁前生活在祖国大陆,祖籍江苏徐州,8岁时,张晓风在战乱中随母亲迁居台湾。作家曾于散文《初雪》中回忆童年是在“拥塞的火车上和颠簸的海船里度过”,并且他们那一代人都像“菌类植物一般”“生活在战争的阴影里”。也许正因为战乱、逃荒等苦难的童年经历使得青年时期的她极轻易地便接受了基督教。她在回答友人关于人生意义的提问中答到:“若是没有信仰,我再也想不出其他的意义了。”(《山路》)

事实上,可以说是作家散文创作的底色调。坚定的信仰不仅开阔了作家眼界,也化为一道上帝般无所不至的人间关怀。一方面,使她能以低姿态贴近自然、亲近世俗生活;另一方面,她也能超越生活本身,探向生命本体,对“人”作超时空的永恒思考。

首先,宗教情怀扩展了作家的个人视野。正如余光中所言:“一般的所谓散文家,无论性别为何,笔下的题材常有日趋狭窄之病”,张晓风作为女作家,却能够“在题材上颇见扩展”⑦,这其中原因众多,但必是不容忽视的一点因素。以自然为例,在一般人眼中,自然仅仅是风景宜人却毫无感情的客体,但在作家眼中,成了沟通上帝与人类的媒介。起初,自然是c自己关系密切的庄严象征物。“父啊,你让我知道,你充满万有,让我知道,你在山中,你在风中,你在云中……”(《到山中去》)而后,作家与自然/造物融为一体。“四下里一个人也没有,我就觉得自己也没有了……我走向田畦,就以为自己是一株恬然的菜花。我举袂迎风,就觉得自己是一缕婉转的气流……”(《画晴》)最终,在相互交融中,人类也拥有了自然的永恒性。“此山即我,我即此山,此水如我,我如此水。”(《常常,我想起那座山》)人可以在万年不变的山水中追溯和透视人类漫长的历史。她将局促在单一空间里的“人”拔高到时间长河里的“人类”之高度以获得超越单一时空的永恒属性。

即便是生活中极其琐碎的题材,她也极力运用超越生活本身的慧眼去发现,并有将之扩展至永恒的功力。酿酒,只是一件凡人的劳务,她却觉得这一行为不简单,乃是“参天地之化育”“缔造化之神功”(《酿酒的理由》);韭菜合子,在她看来仿佛“宇宙包容着银河”(《饮啄篇》);就连关掉电灯,家中闲坐,在她也是“仿佛胎儿犹在母体”(《我的幽光实验》)。她认为人类“灵魂深处残存着千年万年的记忆”,所以旅行是一种“放生”,而且将人类看作是一只“亟待放生的生物”。(《放尔千山万水》)

其次,基督的博爱精神还令她自觉丢弃人类的飞扬跋扈,而以平等、谦卑的心态贴近和找寻“人”的本真状态。在大漠旅行:“我睡去……在一日疾驰,累得倒地即可睡去的时刻。我睡去,无异于一只羊,一匹马,一头骆驼,一株草。我睡去,没有角色,没有头衔,没有爱憎。只是某种简单的沙漠生物,一时尚未命名。”(《戈壁行脚》)这里,作家一方面脱离了一个“人”的身份,和大漠上所有有生命或无生命的物体同类;另一方面,她正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她以平视姿态看待宇宙生物,并存有同在造物脚下、共沐上帝恩泽而不分彼此的脉脉温情。在《酿酒的理由》一文里,她觉得一个人一旦拥有了一缸酒,便是“古代的史官”“站在日日进行的情节前,等待记录一段历史的完成”。(《酿酒的理由》)同样,“人”在这里,既属于生活本身,又获得了生活之外的历史,至此,张晓风对“人”的诠释可谓淋漓尽致。

基督徒的身份于作家犹如拥有了一副上帝之眼,因而她能够拥有更宏阔的视野、饱览世间更广阔的风景。在此视野关照下,跨越闺阁之狭隘,性别之鸿沟,拥有一种“超性别”的视阙,也都成了意料之举。

二、中国人:从乡愁里溢出的慷慨悲歌

曾有人问张晓风散文创作主题,她回答:“如果有人分析我,其实也只有两种东西:一个是‘中国’,一个是‘基督教’。”⑧如果说基督教信仰是她生命运行的底色调,那么“中国人”身份则是一湾之隔的张晓风毕生梦魂牵绕的心灵归所。散文集《愁乡石》(1977)的出版,预示着作家已从闺阁中出走。对于一块土地、分割两处的无奈现实,她开始从两岸同源、也是自己熟悉和喜爱的古典文化中,寻求和辨认精神上的中国版图。联系张晓风的散文创作实践,显而易见,乡愁文学,正是她取自古典而融于现代的一个突破口。

不同于梁实秋、林海音、琦君等一批在大陆生活过的作家笔下的乡愁散文,8岁迁台的张晓风对故乡的记忆十分淡薄,因而她只能从精神上对古老中国进行感性的描摹。这也是她区别于一般意义上的乡愁书写之处。更是她的乡愁书写能够在阴柔、绮丽之外,平添一丝悲壮色调的原因所在。

张晓风的乡愁书写拥有强烈的家国意识。8岁时,父亲将她和母亲送至江边,自己却因为“守土有责”承诺会“熬到最后五分钟”(《步下红毯之后》)。父亲的言传身教给幼年张晓风的心灵深处埋下了家国的种子。这之后,她的家国情思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她对“中国”形象的维护上。“行年渐长,对一己的荣辱渐渐不以为意了,却像一条龙一样,有其颈项下不可批的逆鳞,我那不可碰不可输的东西是‘中国’”。甚至于“只要听到别人的话锋似乎要触及我的中国了”,作家便会“一面谦卑的微笑,一面拔剑以待,只要一言伤及它,我会立刻挥剑求胜,即使为剑刃所伤亦所不惜”。(《矛盾篇》)这里,我们看到的俨然是一个近乎疯狂的爱国者形象,既正气凛然又英雄气十足。另一方面,她对“中国”的体认是在中国之外找寻与中国相关的一事一物。为此,她在马来西亚“俯饮麻六甲的郑和井”;她在纽约街头“看李鸿章手植的绿树”;她在韩国的庆州“看汉瓦当……”所有这些举动仅仅是为了赢回“故国的形象”,为的是将散落在全世界“像拼图一般”(《矛盾篇》)的中国聚拢起来,最终完成她对中国的版图构想。她也会在台湾本土的地名、菜名中寻得故国的痕迹。“云南的人和园,四川的吴抄手,广东的新陶芳,北平的正阳楼……”每当作家在品尝这些美食时,都觉得自己“咀嚼的不复是菜肴,而是流浪者在异地的悲歌”。(《我们的城》)

其次,对中国之爱不可避免地要具体到对中国文化之偏爱上。中国文化不仅源远流长而且博大精深。张晓风幼年在台湾接受了较为正统的古典文学熏陶,大学毕业后又长期在高校教中国文学。这使得她有更多机会接触中国文化的美学精髓,又比常人多肩负了一道弘扬中华传统文化的使命感。在《色识》《玉想》《地篇》等篇目中,她系统铺陈了中华文化关于颜色、玉器、地名等繁复并精致的描述。《色识》中,中国色彩可谓琳琅满目:祭红、牙白、甜白、娇黄、茶叶末、鹧鸪斑……;《地篇》中,她由《尔雅》中对”地“的概念引申到地毛、地血、地肺、地骨、地脂等概念并一一为其附上个人的感性注解。这一举动早已超越了国学爱好者的初衷,而是作为入世的知识分子肩负起弘扬国学的使命感、责任感,有意识的对中国文化进行普及化、大众化的宣传。尤其是在快节奏和功利化的当今社会,国学之美犹如一道被封存的宝藏,而作家自愿当起掘矿人。在《我有一个梦》中,面对音乐、英文等科目都有专门教室的现状,她不禁疑惑:为何不能建一间“国学讲坛”?她的梦想便是拥有一间专属于国文课目,一间“合乎美育原则,像中国旧式书斋的教室”。作家的古典情怀可想而知。在宗教的底色之外,儒家的“达则兼济天下”是张晓风自愿担起的文人使命,是士大夫力挽狂澜的当代诠释。

在对“中国人”身份的追溯过程中,作家选择了“乡愁文学”作为突破口,在她熟悉的古典文化领域,她不仅作为一名研究者,也作为一名弘扬者,将古典文化作为一种独特的审美对象加以传播。她的写作,既不缺少女性的敏感颖悟,又能超越女性的琐细和低吟。她从小我的个人乡愁情怀出发,却能超越小我,朝着极具社会使命感的中国传统士大夫形象靠拢。体内盛息着的信仰血液,连同中国儒家入世的胸襟,都决定了她的散文创作必定超越了女性低矮的天空,而在更高处展翅飞翔了。

三、述者:为天地作传的注释者

孔子的“述而不作”思想是指只阐述前人著述,而不掺杂自己观点。张晓风对此有不同的认识。她说:“‘述而不作’,少年时代不明白孔子何以要作这种没有才气的选择,我却只希望作而不述。但岁月流转,我终于明白,述,就是去悲悯、去认同、去解释。”(《给我一个解释》)最终她认定自己的写作是一种“述”,因为她说“解释,这件事真令我入迷”,“山川和人世”是无言的,作为人却可以“用智慧、用言辞、用弦管、……用爱,一一对这个世界作其圆融的解释”。(《给我一个解释》)在张晓风笔下,“述”既是入世,是对“人”的关怀,也是对物的诗意阐释。

对于人,一方面,她记录当代已然消逝或者即将消逝的优质灵魂,作为人性的活化石。她笔下既有已故的文化界前:同事杜公(《半局》)、老校长洪陆东(《看松》)、作曲家史惟亮(《大音》)、老师俞大纲(《孤意与深情》)、戏剧导师李曼瑰(《她曾教过我》)等,又有与她并肩作战过的同伴:歌唱家姚立含(《我听到你唱了》)、导演黄以功(《找个更高大的对手》),更有奋斗自立的泰雅尔山胞温梅桂(《蜗牛女孩》)。她着墨最浓之处在于“人”。她称嘴巴刻薄却爱憎分明的杜公为“有瑕之玉”,因为“他才是一个人,一个真实的人”。(《半局》)她认为“有些人的死是‘完了’,史先生的死却是‘完成了’,他完成了一个‘人’的历程”。“人”之所以为作家所倚重,源于张晓风对五四时代“人”之价值与尊严的追溯,是对生命本体价值意义的探索,更是对当代“人”之堕落的痛惜与反思。她理想中的“人”是兼具儒家之“仁”与基督之“爱”的完美结合体。她笔下那些优质的灵魂已然变成当世为数不多的活化石。她曾与友人通话中痛心地指出:“他们那一代的事,今天的人不但不解”而且也“不能想象”(《大音》)。所以她“缅怀的不仅是逝者,而是属于逝者那一代的风范”。(《看松》)

另一方面,她以现代眼光透视历史,更以一支秀笔写活了历史人物。《梅妃》《许士林的独白》《大师・树林・鸟蛋》等篇章中,她以知性的笔触还原为历史遮蔽的个体心灵的独白,目睹天宝年由盛入衰的梅妃、新科状元,回乡祭塔怀母的许士林、在一片有鸟蛋的树林里沉思的爱因斯坦……这些人物的所思所想如在耳瓣,他们从历史上单调的名字变成了真正血肉丰盈的“人”。

对于物,她一向不厌其微小琐碎,极力挖掘它们背后的深情与诗意。她从饺皮上的“手泽”感到了“万物的有情”(《种种有情》)。她甚至通过垃圾阵里若干张印有“广东潮艺国乐社”的绣帔,追溯起潮州音乐、潮州菜以及推想绣帔的主人面貌。《礼物》篇中,她细数了朋友相送或者自赠的各种礼物,这些礼物背后无一不满怀着送礼人的深情和深心。《衣履篇》中,她依次罗列了睡袍、油纸伞、花鸟门额、羊毛围巾等物件,这些看似平凡的衣物背后都深藏着一段感人的故事。《咏物篇》中种类繁多的花树以及《林木篇》中,形态各异的树木科,经过作家的感性浸润,全都获得了古典诗词的意境和美感。张晓风笔下的物,因为有了“人”的透视而不再是毫不关情的自然界客体。它们在散文家灵心诗性的浸润下,或者成为人与人之间、人与物之间牵连不断的情感纽带,或者成为“人”之诗情的客观承载物。张晓风之伟大处正在于,她将人之所及所触所闻的有限空间变成了一座万物有情、万物关情的无垠天地。

“述者”的追求和抱负令她逐渐成长为一名散文大家。身为女性作家,一方面,她的散文作品时时散发着独属女性的温情、知性和细敏;另一方面,她的“述者”抱负令她既不满足于女性的低吟软语和相对狭仄的风景,又无兴趣陷于与男性争夺话语权的混战之中。她从性别视角出发却不自囿,而是直抵对“人”之价值意义的更深处思考。“基督徒”“中国人”“述者”这三重身份,既呈递进之势又不断融合一体,既为作家的“超性别”书写提供契机,又进一步展现作家“超性别”书写的不俗成果。在当今这个价值失落、秩序颠倒、流行解构、热衷文字游戏的时代,她的散文作品因饱蘸基督之博爱,又深得中华美学之精髓,再加上她不拘一格的“述者”抱负,显示出了一个散文大家应有的风范。

注释:

①②④⑦余光中:《亦秀亦豪的健笔――我看张晓风的散文》,参见张晓风:《你还没有爱过》,人民文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13-14页。

③痖弦:《散文的诗人――张晓风创作世界的四个向度》,参见张晓风:《色识》,译林出版社2012年版,第15页。

张晓风散文范文第2篇

我笑笑,没说话,他以为我不信,又加上一句:“真的——不过这么便宜也有个缘故,你猜为什么?”

“我知道,它有斑点。”本来不想提的,被他一逼,只好说了,免得他一直罗嗦。

“哎呀,原来你看出来了,玉石这种东西有斑点就差了,这串项链如果没有瑕疵,哇,那价钱就不得了啦!”

我取了项链,尽快走开。有些话,我只愿意在无人处小心地、断断续续地、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给自己听:对于这串有斑点的玛瑙,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它的斑痕如此清清楚楚。

然而则买这样一串项链是出于一个女子小小的侠气吧,凭什么要说有斑点的东西不好?水晶里不是有一种叫“发晶”的种类吗?虎有纹,豹有斑,有谁嫌弃过它的上毛不够纯色?

就算退一步说,把这斑纹算瑕疵,此间能把瑕疵如此坦然相呈的人也不多吧?凡是可以坦然相见的缺点就不该算缺点的,纯全完美的东西是神器,可供膜拜。但站在一个女人的观点来看,男人和孩子之所以可爱,正是由于他们那些一清二楚的无所掩饰的小缺点吧?就连一个人对自己本身的接纳和纵容,不也是看准了自己的种种小毛病而一笑置之吗?

所有的无瑕是一样的——因为全是百分之百的纯洁透明,但瑕疵斑点却面目各自不同。有的斑痕像鲜苔数点,有的是砂岸逶迤,有的是孤云独走,更有的是铁索横江,玩味起来,反而令人忻然心喜。想起平生好友,也是如此,如果不能知道一两件对方的糗事,不能有一两件可笑可嘲可詈可骂之事彼此打趣,友谊恐怕也会变得空洞吧?

有时独坐细味“瑕”字,也觉悠然意远,瑕字左边是玉字,是先有玉才有瑕的啊!正如先有美人而后才有“美人痣”,先有英雄,而后有悲剧英雄的缺陷性格(tragic flaw)。缺憾必须依附于完美,独存的缺憾岂有美丽可言,天残地阙,是因为天地都如此美好,才容得修地补天的改造的涂痕。一个“坏孩子”之所以可爱,不也正因为他在撒娇撒赖蛮不讲理之处有属于一个孩童近乎神明的纯洁了直吗?

瑕的右边是,有赤红色的意思,瑕的解释是“玉小赤”,我喜欢瑕字的声音,自有一种坦然的不遮不掩的亮烈。

完美是难以冀求的,那么,在现实的人生里,请给我有瑕的真玉,而不是无瑕的伪玉。

(选自《张晓风经典散文》,当代世界出版社)

感受·鉴赏

张晓风散文范文第3篇

仨子坐在秋儿的床前,读着秋儿最喜欢的散文

“秋儿,我买了你最喜欢的散文,我知道你好久没有看书了,一定觉得闷了,我读给你听喔。这是张晓风最经典的作品,叫《地毯的另一端》,你一定读过,我现在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她的散文。我读给你听。

‘从疾风中走回来,觉得自己像是被浮起来了。山上的草香得那样浓,让我想到,要不是有这样猛烈的风,恐怕空气都会给香得凝冻起来!

……

但这是真实的,第一张贺卡已经放在我的案上了。洒满了细碎精致的透明照片,灯光下展示着一个闪烁而又真实的梦境。画上的金钟摇荡,遥遥的传来美丽的回响。我仿佛能听见那悠扬的音韵,我仿佛能嗅到那沁人的玫瑰花香!而尤其让我神往的,是那几行可爱的祝词:‘愿婚礼的记忆存至永远,愿你们的情爱与日俱增。’

……

记得有一次我提到玛格丽特公主在婚礼中说的一句话:“世界上从来没有两个人像我们这样快乐过。”你毫不在意地说:“那是因为他们不认识我们的缘故。”我喜欢你的自豪,因为我也如此自豪着。……”

秋儿安详地睡着,表情宁静而淡然,手术后的秋儿一直都是这种状态。李医生说手术很成功,但是没有想到秋儿为什么一直没有醒来。李医生替秋儿做了个全身检查才发现她隐蔽得病变原比她大脑的碎片来得严重,这是在手术前未曾估计到的,而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等待,等待奇迹,如果手术后不再发生任何的病变,秋儿还是有醒过来的机会,李医生说要看秋儿的造化了......

这是一个无边的希望,但是仨子相信秋儿会醒过来。仨子是一个从不相信神鬼的人,而在此刻他却渴望神灵相助。仨子坐在秋儿的病房里读着张晓风的散文,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手术后的第三天,散文已经从第一页读到了第五页,又过了三天,从第五页读到了第十页,再过了三天,从第十页读到了十五页......

直到二个月后,散文已经从第一页读到了最后一页。仨子用手握着秋儿的手说:“秋儿,你睡了很久了,现在这边已经是春天了,是踏青的季节了,秋儿,等你醒来,我们一起远足一趟,我们到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去。秋儿,我再等你醒来。”

仨子看着窗外,天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天晴了,下雨了……

第三个月后,仨子终于准备把秋儿接回家照顾,仨子抱着秋儿回家的那天,李医生和王莹走在前面替他们开门,秋儿像一个睡公主一样躺在仨子的怀里,仨子轻轻地对秋儿说:“秋儿,我们回家了!”

房间里换上新的紫色窗帘;床上辅上了新的紫色碎花被褥;床头和梳妆台上放上一大束紫色勿望我。

仨子轻轻地把秋儿放在床上,并从卫生间拿来毛巾替秋儿擦脸,李医生替秋儿挂上葡萄糖,然后向仨子讲解着如何替秋儿换葡萄糖,如何应付一些紧急情况,仨子认真地一一记下来。

张晓风散文范文第4篇

(一)

有些人,他们的姓氏我已遗忘,但他们,我却清晰地记得。

那一年,我读小学二年级,有一位女老师,她教过我们些什么,我完全没有印象,但永远记得某个下午的作文课。一位同学举手问她“挖”字该怎么写,她想了一下说:“这个字我不会写,谁会?”

我兴奋地站起来,跑到黑板前写下了那个字。

那天,放学的时候,当同学们同声向她说“再见”的时候,她向全班同学说:“我真高兴,我今天多学会了一个字,我要谢谢这位同学。”

我立刻快乐得有如胁下生翅一般——我生平似乎再没有出现那么自豪的时刻。

那以后,我遇见无数学者,他们尊严而高贵,似乎无所不知。但他们教给我的,远不及那位女老师的多。如果她不会写“挖”字,那又何妨?她已挖掘出一个小女孩心中的自信。

(二)

有一次,我到一家米店去。

“你明天能把米送到我们的营地吗?”

“能。”那个胖女人说。

“我已经把钱给你了,可是如果你们不送,”我不放心地说,“我们又有什么证据呢?”

“啊!”她惊叫了一声,眼睛瞪得圆突突,仿佛听见一件耸人听闻的案件,“做这种事,我们是不敢的。”

她说“不敢”两字的时候,那种敬畏的神情使我肃然。她所敬畏的是什么呢?是尊贵古老的卖米行业?还是“举头三尺即有神明”?

她的脸,十年后的今天,如果再遇到,我未必能辨认。但我每遇见那无所不为的人,就会想起她——为什么其他的人竟无所畏惧呢!

(三)

有一个夏天,中午,我从街上回来,红砖人行道烫得人鞋底都要烧起来似的。

忽然,我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人疲软地靠在一堵墙上,他的眼睛闭着,黧黑的脸曲扭如一截枯根,不知在忍受什么?

他也许是中暑了,需要一杯甘冽的冰水。他也许很忧伤,需要一两句鼓励的话。但满街的人潮流动,美丽的皮鞋行过美丽的人行道,却没有人驻足望他一眼。

我站了一会儿,想去扶他,但我闺秀式的教育使我不能不有所顾忌:如果他是疯子,如果他的行为冒犯我——于是我扼杀了我的同情,让自己和别人一样漠然离去。

那个人是谁?我不知道,但他的痛苦却盘踞了我的心,他的无助的影子使我陷在长久的自责里。

上苍曾让我们相遇于同一条街,为什么我不能献出一点手足之情?为什么我有权漠视他的痛苦?我何以怀着那么可耻的自尊?如果可能,我真愿再遇见他一次,但谁又知道他在哪里呢?

我们并非永远都有行善的机会——如果我们一度错过。

那陌生人的脸于我是永远不可弥补的遗憾。

(四)

对于代数中的行列式,我是一点也记不清了。倒是记得那细瘦矮小貌不惊人的代数老师。

那年七月,当我们赶到联考考场的时候,只觉得整个人生都摇晃起来,无忧的岁月至此便渺茫了,谁能预测自己在考场后的人生?

想不到的是代数老师也在那里,他那苍白而没有表情的脸竟奔波过两个城市而在考场上出现,是颇令人感到意外的。

接着,他蹲在泥地上,拣了一块碎石头,为特别愚鲁的我讲起行列式来。我焦急地听着,似乎从来未曾那么心领神会过。泥土的大地可以成为那么美好的纸张,尖锐的利石可以成为那么美丽的彩笔——他使我在书本上的朱注之外了解了所谓“君子谋道”的精神。

那天,很不幸的,行列式没有考,而那以后,我再没有碰过代数书,我的最后一节代数课竟是蹲在泥地上上的,事隔十多年,才忽然咀嚼出那意义有多美。

张晓风散文范文第5篇

简帧,原名简敏帧,1961年生于台湾省宜兰县冬山乡武罕村(今武渊村)冬山河畔,台湾新生代的代表女作家。台湾大学中文系毕业后,曾在佛光山担任佛经诠释工作,后又任联合文学杂志社编辑。1986年后从事专业创作。简帧自称是“不可救药的散好者”,其创作多元多变,题材从乡土亲情、女性书写、教育亲子,到城乡变异、社会观察、家国历史,是台湾当代重要的散文作家。这位女性作家从现实生活中汲取题材,对人生和生命作不懈的求索,显示了与现实精神并存的理性精神的力度。她的散文代表作品有《水问》、《胭脂盆地》、《女儿红》等。

台湾

女作家简帧速写 沈 谙

我的散文有一个共同的主题,那便是生命。虽然我的文章中有不少是描述大自然之美,但并未滥情,我写一朵花或一根草,都是对生命的一种礼赞、一种诠释。

――简帧

上个世纪末,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台湾的散文着实畅销,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女性读琦君、张晓风,青年读三毛、席慕蓉,学者读梁实秋、余光中。

而简帧在这一串名单中间,并不突出。事实上,她和她最推崇的现代女作家萧红一样,显得静默而执拗,仿佛是天际旅人随手遗落的陨石,夹杂在明澈剔透的雨花石中间,有极难辨认的暗淡古怪的颜色和惊人的硬度。

尤其在被称为台湾“新生代”的作家里,简帧在大陆的名气远不及林清玄、罗青。然而,当人们沉下心来细细品味她和她的文字,不得不承认,简帧是这一代作家中决不可忽视的独行侠。九十年代初,文学界将她比喻为女性文学界的“散文新星”,实在不是过誉之辞。

简帧,读则知其心,不读则忘其人。她卓异于同时代的任何一位作家,用独特的风格书写自己的故事。

当我试图用一种审慎的语气去描述她的创作历程,却发现所有平和的文字都不适合加在她的名字后面。因为她自己选择的道路是一往无前、百折不回的,无需任何人的肯定,亦不在乎谁的质疑。

难怪有人说,这样的简帧,连名字都是铿锵的。或者说,最初的简帧,便是带着超然于生活本身的凌厉,走入了人们的视线。

她登上文坛的时候,还很年轻。如果追述她开始用笔书写本心的缘由,大概要一直回溯到离开家乡到台北读高中的那段日子。

仅仅十余岁的简帧,在台北这个繁华的都市中独自求学。这里和她自小生活的淳朴田间,天差地别。异乡的生活,总会有孤独的时侯。也许,正是这种带着一些无可转圜的意味的感受,成了简帧最初的动力。孤独,本来就是现代人无法回避的困境。

而在这之前的两年,简帧的父亲因为车祸离开了人间。生与死不可选择的无奈,骤然间拉开了痛苦与快乐的距离。

身为长女,简帧需要负荷更多的责任。

这加诸在她身上的一切,却酿成了我们在文章中无时不刻都能体会到的那种倔强。如果是在读到她的文字后,再来看她的生平,大抵是会有些不同于寻常的感情萌生出来。

不是不惊讶,不是不佩服,只是会觉得心酸,不由自主的怅然。这时候,文字之中的简帧愈加真实。那些潜伏在叙述之后的梦中呓语,终于得到了再生的机会。

或许从另一方面来讲,文字之外的简帧,所能给予的更多。

将文学视为一生事业,是在简帧高三的时候。这个决定,在今天看来,当然是让人无比快慰的。但是将主角还原成那豆蔻年华的少女,不难猜测这个决定所带有的几许壮烈和那难以描摹的对未来的憧憬。

简帧文学生命真正的发端,却是在大学里。她结集出版的第一部散文集《水问》(洪范书店,1985年),便记叙了那段青葱岁月的最真和最美的故事与心情。

这之后,简帧接连推出了十余本文集。这些“美得不可言喻”的文字,像诞生在贝壳里的珍珠一样,夹杂着痛苦和微笑的回忆,来到人世间。海风微咸,碧波映天,凡尘俗世中的疲倦和失落,在无休无止的海浪声中,渐渐归于宁静。

即便是不去品读那些文字,单单来赏玩那一部部文集的名字,就能为你我打开一个缤纷的世界:

它们有的澄明,如《水问》、《只缘身在此山中》。

它们有的温婉,如《月娘照眠床》、《一斛珠》。

也有些是灵动的,如《浮在空中的鱼群》。

或者平直,如《下午茶》、《好一座浮岛》。

还有轻盈的,如《梦游书》、《空灵》、《七个季节》。

瑰丽的,如《胭脂盆地》、《女儿红》。

甚至带着跳跃的喜悦,如《顽童小蕃茄 》、《红婴仔:一个女人与她的育婴史》。

乃至怡然,如《微晕的树林》。

宛若醇酒的香气,尚未沾唇,已经让人深深沉醉在其间。

这样多的文集,这样绚丽的梦境,是指掌间寻觅到的美好。

席慕蓉流连于对青春的赞叹和回忆,饱满的花朵、纯真的爱情,都涂抹上了深深浅浅的色彩;三毛则总是在寻找,从世界的这一端到生命的那一端,然后把传奇的人生幻化成传奇的文字;张晓风却像老友,时而娓娓道来,时而真挚深沉,有一种古朴的诚恳。

而简帧,有的只是浅浅淡淡的叙述,回忆、怀恋、追寻、梦境、憧憬,从柔韧洁白的纸张上一点点晕出、流散,凝出层层锦绣,最后沉淀在心间,再不失落。

她写生活,仿佛不经意间的回首,在镜中看到彼时彼处的自己,有些惊疑,也有些惘然。落笔之处,好似暮春时节在山林中行走的足迹,随意而又漫无边际,但顺着那潺潺的泉水,却能一直走到心里。

有些迫不及待的短句,突然在天空的云尾挂单,在沐浴的澡盆闲荡,在晾衣的衣架上跌落;或者在早晨起床束起窗旗,随着阳光将我的脚裸染黄,或是切菜的砧板上,有一截菜变了颜色,哀哀喊痛。

我不知道如何收留它们,只好都记下来。这些不速之客。

有时,生活没什么惊天动地的目的,只化约到还活着这么个简单的念头。不太关心四季递嬗,或是人事转移。出门,自然得换一副面目一套语言,可是独处,尽管把窗子拉密,裸地行走。奇怪的是,并不觉得寂寞,并不觉得禁语了一天一夜。

――简帧《私房书:第一札 与岁月同等心跳》

她写爱情,总有一种了然的决绝,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执著,也是无论成败皆英雄的坦然。可是那合在书间的文字,反而极清浅,碧潭一望至底,却不知深浅几许。

隔一程山水,你是我不能回去的原乡,与我坐望于光阴的两岸。

彼处桃花盛开,绚烂满天凄艳的红霞,你笑得清浅从容,而我却仍在这里守望,落英如雨,印证我佛拈花一笑的了然。爱,如此繁华,如此寂寥。

起身,然后落座,知道,与你的缘份,也只有这一盏茶而已。结局早已先我抵达,蛰伏于五月的一场雨,十分钟,或许不够一生回忆,却足以老去所有年华。

――简帧《相忘于江湖》

而简帧最常被人们提起的却是她对于父亲的叙述。

女儿的骨血来自于父亲,对于早亡的父亲,简帧的感情实在太复杂。年少时懵懵然,畏惧却又希望接近,亦有怨怼,甚至动念绝弃那醉酒的父亲。然而等到夏夜中那不可挽留的逝去,生命复归寂然,所有的感情又全都奔流出来。

那是唯一的一次,我主动地从伏跪的祭仪中站起来,走近你,俯身贪恋你,拉起你垂下的左掌,将它含在我温热的两掌之中摩挲着,抚摸着你掌肉上的厚茧、跟你互勾指头,这是我们父女之间最亲热的一次,不许对外人说(那晚你醉酒,我说不要你了,并不是真的),拍拍你的手背,放好放直,又回去伏跪,当我两掌贴地的时候,惊觉到地腹的热。

――简帧《渔父》

张晓风散文范文第6篇

饭前开胃的酒和茶一定要有情致,比如说彼得·梅尔的《恋恋山城》,异域普罗旺斯的生活会给你带来新奇和梦想,于是胃口大开,举箸逡巡。

第一道主菜当推《基督山伯爵》。大仲马下笔千钧,如此恢弘的场面竟是这样从容不迫地在夕阳下的海边开场,结局又云淡风清,留下希望无限。这样的故事,有嚼头,像鸡翅一样够味。

我比较偏爱鲜蛋羹这样清淡的菜肴,所以下一份便是杨绛的《洗澡》。通常来说,我不太关心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杨绛先生是一个例外,她有足够的资本来展示作为单独一个人的自己,而不只是钱钟书的妻子。我喜欢《洗澡》里娓娓而述的风格,让我清楚地认识着一个时代。所以我爱读杨绛。

和鲜蛋羹一样平和的是青菜豆腐煲。就像卞之琳的《白螺壳》。这本书和作者的名字对我们这一代来说很陌生,偶尔有人会知道《断章》。而吸引我买下这本书的不是这首诗,只是《成长》里的第一句话:“种菊人为我们在春天里培养秋天。”顿觉清雅无限。

青菜豆腐虽平淡无奇,却可口益身。

有一道很有名的菜叫“佛跳墙”。用鲍鱼、海参……煨出来。我想这个名份给法布尔大师的巨着《昆虫记》“观照生命书系”,再恰当不过。如果你还在爱这个世界,就一定要去读法布尔。他用毕生的心血给我们留下这样一笔至甘至饴的财富,我们没有理由也没有勇气拒绝。读过法布尔,你就要好好地去敬畏生命,热爱自然,要不,你就是一个把鱼翅当粉丝的傻瓜。

《苏菲的世界》作为主食,应该是一只加料的汉堡。我第一次发现哲学可以这样有趣地去学,就像在汉堡的沙拉酱之前我只知道白色流体是甜奶油。很聪明的苏菲和更聪明的席德牵着我去做一个很开心的游戏,这个游戏关于世界关于人类,没有结局和胜负,但我却明明得到了很多。这世界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也没有我们害怕的那么复杂,像极了一只似满溢的汉堡,揭开面包,只是生菜沙拉和鸡块而已。

收场的鲜蔬菜虽小小一盒,分量却足。一部《诗经》,一卷《千字文》,从“关关”的鸟叫到天玄而地黄的色彩,琅琅的音韵缠绵着历史,每一种声音都那么和谐悦耳。鲜蔬汤是要慢慢啜的,古文是要用心来读的。

最后的甜点是亚米契斯的《爱的教育》。我喜欢意大利,自然也喜欢这一本风靡全世界近百年的意大利教育手册,黑眼睛的小学男生安利柯认真地记着他的日记,感觉如同面对一份来自佛罗伦萨的冰淇淋,每一圈花饰每一个点缀都倾注着亚米契斯的心血。和甜点相伴的张晓风的散文,是那种壶里煮出来的咖啡。久违的香气温馨着每一颗至纯的心灵,使人不饮也醉。

张晓风散文范文第7篇

情书在路上走,思念与等待也在路上走,连同那些美好或者焦虑,连同默默埋藏的心愿,一起,在路上走。

情书通常是寄平信,偶尔寄一次挂号信是相当了不起的奢侈。为了不让平信丢失,有人会每天守在学校或单位的传达室,那种等待的心情甚至相类于如今的年轻人看演唱会时等待偶像登场。

因为学生做功课用蓝黑墨水,许多人便觉得它不够浪漫,写情书时,会特意去买来纯蓝或炭素墨水。接下来便是选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工工整整地写下每一个字。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文采,但每一个人都希望在情书中留下一些文采。诗歌的兴盛与情书的普及似乎有着某种内在的联系。起初,最钟爱的是舒婷的《致橡树》,勃朗宁夫人十四行诗,以及汪国真。后来,有了席慕容与三毛,张曼娟与张晓风,散文诗的语言比诗歌更容易被嫁接进情书,使它变得更加缠绵。大凡写情书的高手,几乎没有不“抄”的。愿意抄也是一种用心,一场恋爱谈下来,即使感情没有开花结果,提高了文学修养也是意外之喜。

张晓风散文范文第8篇

我很惊讶―原来到最后我连一件礼物都不曾预备。我早就接到她“发愿”的邀请信,当时觉得买一件礼物并不是难事。可是,明天,她就要发愿了,我仍然没找到一件合适的礼物。

初识她是在淡水的一座山头上,古朴的修道院里,青绿的葡萄串尚未熟,四窗的花香里低放着一只巨大的、铜质的十字架,她的白衣服烧灼着异样的白。

她就要正式发愿了,我该送她一件礼物,她对我那么好,从那么遥远的山上,为我送来自烘的蛋糕,自制的蜡烛。但我却找不到一件可送给她的礼物―在她的发愿之日,在她立志以贫穷、服役为终生目标的日子。

如果我送她一点儿小摆设,她该放在哪里呢?如果我送她一篮花,那易凋的繁花怎能切合她永恒的誓愿―而且我怀疑她会责备我说:“为什么不用它去周济穷人呢?”

我能送她唇膏吗?亲吻小孤儿的时候,她早已有最美丽的红唇。我能送她胭脂吗?奔波于山径去服役人的时候,她已有最动人的朱颊。我能送她衣料吗?神圣的白袍已将她嫁给理想,世间还有什么样的衣料足以装点她?有什么臂钏足以辉煌她操作的手臂?有什么项链可以辉映她垂向卑微者的头顶?有什么耳环配悬在那倾听他人忧烦的耳朵?有什么别针可以点缀那忧世的心胸?有什么戒指可以戴上那为人合掌祈祷的手指?

世间这么大,市场这样喧腾,而我却买不到一个可以送给她的礼物。

我打算送一件礼物给一位国外的牧师的时候,同样的困难又产生了。我才忽然发现,这世界上原来有一种人,你简直无法用任何东西来增加他,他自己已是一个完美的宇宙。

也许我可以学别人一样,把猪肉干、牛肉干之类的东西当成土产送给他。但我知道给一个忙碌的、席不暇暖的人,他不可能有时间坐下来嚼零食。

所有的食物似乎都不在他的心上,他的零食不是被忘了,就是分给别人去吃了。

如果我送他一件衬衫或领带夹和袖扣之类的东西,他也不会记得装扮自己。他的一副眼镜架已经用了10年,松得滑在鼻翼上,他仍然不肯换:“何必呢?都成老朋友了,已经有感情了!”

送给他一些小东西放在壁炉架上吗?他选择做牧师的那一天已经告别了沙发椅―而且他也没有壁炉。送他一点儿奢侈品吗?他的教区住着一些最贫穷的工人,他在他们中间只过着最简朴的生活。任何生活里牵牵绊绊的小物件对他而言都未必有意义,他是一个经常忘记自己的人―他必需别人的反复提醒才会猛然记起自己的存在,他自己是不在他照顾的范围之内的。

也许,我可以送他一本书,但对一个已经拥抱了这世界的人,还有什么书可以增加他的智慧,还有什么知识可以提高他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