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阳春出发,去雪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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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阳春出发，穿越季节，去更北方的牡丹江，体验雪乡的极寒。一辆吉普，五个摄友，在一个和煦的清晨飙向雪乡。大地已融融，残雪隐隐。担心不能一睹雪乡的极美，甩一曲“忐忑”鞭赶四驱的车轮。事实上，“忐忑”是最不靠谱的潮。跑在雪乡公路上，一片片薄雪已来敲打车窗，白桦和曲柳穿起洁白的舞裙在公路两旁婀娜。

扪住油门，慢慢地爬上一座山峰。刚转向下山的雪道，突然一个 180 度，车停在山峰内侧。好在驾车的荆大律早有先见之明，一把铁锹铲开积雪，吉普走上正途。又有大货车迎面驶来，礼让之时，又是一个 180 度。没有惊叫，五人齐齐下车，向那已经停下的大货车示意先行。再一次调好车头，向另一座山峰开拔。已是夜幕垂落时分，大雪在车窗外纷纷扬扬，雾灯宽灯一齐扫过去，也仅几米的能见度。呼呼地，几卷烟雪摔向雪山里唯一的夜行车，身边的房策划说：“把谁放在这儿，明天一早保准是头北极熊。”车内一阵哈哈大笑。笑声撞上两旁高高的雪墙，飘向黑黑的山野。终于见到双峰林场的灯光。“咯吱吱”走进一家客栈，暖墙，暖炕，暖暖的炉膛火苗，暖暖的家庭旅馆，舒缓了一路紧绷的神经。

一夜暖炕，梦回童年。

晨起，拉开窗帘，满目晶莹。雪山雪屋雪路雪树，好一派冰清玉洁如梦如幻的冰雪世界。雪乡已被前夜的大雪重新梳妆过，太阳还在雪山那边踱步。我们整装出发，保暖装备齐全，并不觉特别寒冷。趁着光线刚好，拍下高耸的雪山茂密的林海，拍下透明阳光下最洁净的雪。雪山琼地是一幕最大的衬景，深褐色的树木和土色的房屋被画在白天鹅绒上，间或一粒粒猩红被点在屋檐上，那是雪乡人家自己挂上的红灯笼，为这冰寒的北方描一团热烈的诱惑。

坐着两只牧羊犬拉着的狗爬犁，我向雪乡深处寻那更原生态的村庄。阳光照在蓝天下的白雪圣地，皑皑雪峰环抱静谧的村庄，山坡上苍绿的树梢落着纤尘不染的白雪，白里透绿，绿中泛白，满山的雾凇干净素美。雪谷到处都是叠叠憨憨的雪翁藏起的可以燃起火焰的柴禾，随物具形的雪蘑菇仪态万方，正等着我们的“长枪短炮”来摄取。木桩的篱笆排在厚厚的雪里，是黑白的琴键奏起一户户的自在悠然，白色的炊烟是画在白幕上的水印，雪屋里飘出淡淡的粥香。贝加尔湖的冷气与日本海的暖流在1300米海拔的此地交汇，每年长达七个月的雪季，造就了这别有洞天的风物。雪屋周围的玉米秸在风中瑟瑟，忽想，外来人眼中唯美的此景，对这些本地山民是否意味着苦寒？那相隔不远坐落在镜泊湖畔的渤海古国遗址，是否能告诉我们曾经的辽远与萧寒？那些最早落户于此的林业工人，是怎样与更早期被流放的人一起，在雪山林海中推走一轮又一轮岁月？一切都被洁白的素美覆盖。

透明的阳光热闹了沿着雪谷排开的街道。一篮篮的核桃松籽蘑菇灵芝是沉默的配角，身穿红袄头戴翻毛红帽的山妹，在红松原木的屋檐下水灵灵地叫卖山里红。一个马拉雪橇招摇而来，驾车的年轻人身穿皮袄招呼红衣山妹，山妹脆脆地回应。我兴致勃勃地拍摄着红衣山妹，却被身后的剧组拍进了电影，一场场红尘旧事，在雪乡继续重演。几匹马儿悠游在山口，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追去，想用相机把它们定格在晚霞的雪里。它们惬意十足，一个月大的小马驹在妈妈前面撒欢，少年的马儿卷起一溜雪烟跑向前面山坡，山顶绵绵的白雪似层层白云栖落山岗。冰雪让我聪明一回，“神马都是浮云”是雪乡这幅景象的写真。

雪乡的阳春在牡丹江两岸的柳树梢上，归途上，她们就站在原地等候。见到第一簇苞芽时，我们疑是冰挂，待她们大方地在风中群舞江南style，我惊诧于薄冰包裹下无声怒放的春芽。

雪乡的阳春是别样的融融，被初入雪乡的一坡白桦婷婷研开。

（选自《散文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