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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迟迟等不来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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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我跟安冬同年大学毕业,因在北大附近合租一套简陋的民房准备考研而相识。他有一个高挑漂亮的女友,跟着他从老家一起来北京,那女孩叫覃莉,从小学习美声,一心想成为像宋祖英一样的歌唱家。

覃莉跟几个女孩住在音乐学院,每周末过来跟安冬一起住。她对我的态度客气而生硬,几乎很少正眼看我,也丝毫不为男友跟一个陌生女孩合租而担心。她的优越感是有理由的,在她面前,我有多么不起眼,我心里清楚。

覃莉不在的日子,安冬跟我像两个老朋友,经常一起去北大的食堂吃饭,一路上商量着备考的事宜。他略微有点胖,戴一副近视镜,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只要看到他跟覃莉在一起,我就预感他们这份感情不会长久。在北京这个城市,一个朴实无华的男人,如果没有雄厚的经济基础,靠什么来拴住年轻漂亮、做着明星梦的女友呢?

有一天晚上,我刚走近家门就听到房间里传来争吵声,先是覃莉尖锐刺耳的指责:“北京那么多研究生就缺你啊?有这时间找份工作能赚多少钱!” 接下来是安冬的解释:“你不是不知道,考研一直就是我的梦想,我不可能考一辈子。趁这两年还有心思看书,考上就念,考不上我就去找工作。”

我停在家门口,进也不是,走也不是。这时,门被大力推开了,覃莉拿着外套和包气势汹汹地冲出门,头也不回地走了。我站在大敞四开的门外,安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视的一刹那,都感觉到了彼此的尴尬。

那天晚上,我做了几个菜,安冬喝了半斤白酒,絮絮叨叨地说:“上高中的时候覃莉不是这样,她知道我父母去世得早,每天中午都给我带饭。我们说好一起来北京,我考研,她学声乐,将来一起在北京生活。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一切都变了味道……”

(B)

覃莉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她打扮得越来越有明星范儿,听说她经常出国演出,参加过《同一首歌》,有一年还差点上了春晚。

就在罩莉春风得意之时,我和安冬的考研成绩下来了,各自都因为英语成绩而落榜。那天下午,我们坐在未名湖畔,虽沐浴着早春的风。心中却无尽怅然。

我问他:“明年还考吗?”

他苦笑:“考也得一边工作一边学习,不然没钱。”

我犹豫了―下,还是问他:“你想工作是不是为了供覃莉?”

他摇摇头:“以我的实力,哪供得起她呀?咱们一个月的房租都不够她去燕莎买一件吊带背心!”

覃莉再次上门时,有一辆奔驰S500在楼下等她。在安冬的房间里,不知他们谈了什么,覃莉是哭着出来的,临走时敲开我房间的门,哽咽地说:“如果你要找个一起过日子的男人,安冬是最合适的,可惜我要的生活他给不了。”

我一阵心酸,看着眼前这个高傲的女人,睫毛晕黑了.一片,真不知怎样安慰她。

那以后。覃莉再也没来。我跟安冬默默无声地一起生活。2007年春节,我要回辽北老家跟父母一起过年,我问安冬回不回老家,他说自己在高二那年就已经没有家了。我毅然收拾好他的东西,把他带回老家一起过年。

在我父母家的十天,安冬很周到得体,大事小事都跟着张罗,更像是两位老人的半个儿子。大年初一的晚上,外面鞭炮齐鸣,安冬搂着我看电视,不知不觉流下了眼泪。我知道,他找到了久违的家的温暖。

从老家回北京之后,我们有了新的计划――我放弃考研,找一份工作,用来维系日常生活,安冬继续考研。

我很快在一家图书出版公司找到了工作,每天上下班要花在路上近四个小时,我不得不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做点简单的早饭就匆忙赶车,晚上到家已经七点多了。即便如此,我仍认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既然是一家人,谁考上都一样,女人为感情和男人做出一些让步是天经地义的。

风平浪静的日子过了没多久.就被覃莉的出现打破了。她仍以安冬女友的身份上门,给他买了衬衫、皮鞋,以及一堆名师考研资料。看到原来安冬的房间已改成书房,他的枕头和衣物摆在我的房间里,覃莉傻眼了。

(C)

一天中午,我正在单位吃饭,同事说有人找我。顺着男同事们的目光,我看到了衣着光鲜、时尚靓丽的覃莉。她约我到楼下的咖啡厅见面。她开门见山地说:“沈燕.我跟安冬从小一起长大,―直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我知道我脾气不好,但我从来没想过跟他分开。前段时间确实经历了很多事,我知道你们只是因为寂寞……”

我想说我们不是因为寂寞,我想告诉她我为了安冬放弃了什么、付出了什么。但是我张不开口,因为我想知道安冬的选择。

当天晚上,安冬没回来,我睁着眼睛到天明。既然这个男人本来就不属于我,我又何苦在危难之际夺人所爱呢?我一样爱他,但我不想让他因为亏欠跟我在一起。

我昏昏沉沉地爬起来上班,一开门正迎上了一脸憔悴的安冬。他一下把我拥在怀里,满嘴喷着酒气说:“对不起.我昨天晚上喝多了,在覃莉那住的,但我发誓跟她什么都没发生。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咱们今年就结婚!”

我的心顿时如同晦暗的房间被掀开了屋顶,满室阳光。

第二年,安冬的考研成绩下来了,他以四分之差再次落榜!这一次,他心灰意冷,抽烟、酗酒,把所有考研复习题撕得粉碎。我上前安慰他,他一把推开我,怒吼着:“我就是个废物!白白让女人养了一年,浪费了一年时间!难怪覃莉看不起我,你们都是可-冷我,全都给我滚……”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此时的他是一个负气的孩子,因为成绩不好而抓狂。他不知道生活中还有比考研更重要的事,如果他平步青云,那么覃莉才是他要的女人,恰恰是他的屡战屡败,情场失意,才轮到我成为他的女人。

我换了一份离家近的工作,无微不至地照顾他的生活,对于考研只字不提。冷战过后,他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考研我―直在努力,对你我从未放弃。

转眼到了2009年,父母给了我们二十万,让我们交首期按揭买一套房子,争取尽快把婚事办了。北京的房价贵得离谱,我们不得不在大兴买了一套一居室的房子。安冬并没有表现出兴奋,他似乎放弃了考研的念头,找了一份销售的工作。这是他走出校门的第一份工作,每天风吹日晒地在外面跑,第一个月就瘦了八斤。

(D)

我用微薄的存款把家里简单装修了―下,初步把婚期定在了2010年3月。工作以后的安冬很快地融入了社会,他的酒量越来越好,单位只要有接待客户的工作都少不了他。我无数次做好了晚饭.等不到他回来,渐渐适应了他后半夜醉醺醺地上床。

当他连续十几天半夜回来时.我提出抗议:“你能不能把不必要的应酬推一推?喝那么多酒对身体不好!”

他不理解:“我还不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你以为住在你父母买的房子里心就踏实吗?我过够了寄人篱下的日子!”

我说:“那每天喝这么多酒,将来怎么要孩子?”

“以咱们现在这种经济状况,养得起孩子吗?结婚都是问题!”

他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了,理由多样,今天是市区到大兴太远了,打车太昂贵,住在同事家;明天是在办公室里住,第二天要赶火车去外地出差…・・・

当一个女同事跟我说,在什刹海看到安冬跟一个女人一起喝茶时,我以为只是工作上的关系。婚纱照拍到一半,他去换衣服,手机显示有短信,我随手一按,覃莉的号码:“那你今天晚上还过来吗?”

我才清醒地意识到,原来一切,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等待。

房子有了一个家样,婚纱照送来时,我将它挂在了墙上。父母催婚的电话一天比一天紧。他们从辽北来北京看了我们一次,安冬依旧跟那一年春节一样,做得天衣无缝,推掉领导的出差任务和应酬.关掉手机。父母走的那一天,他和我一起到北京站去送,答应两位老人“十一”之前一定登记。而当我再问他时,他却搪塞说,那不是为了让父母安心么。、

我还在等,等一个男人,等一个婚期,等一个未知的结果。我甚至希望覃莉尽快嫁人,或者成为明星的美梦早日成真,因为只有这样,安冬才能死心塌地地选择我。几年来像备胎一样的生活,我提不起精力去认识别的男人,疲惫而麻木地期待或许有一天,口口声声说爱我的男人,能给我一个真正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