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学生欢迎的班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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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日前,郑州市科技工业学校教师李迪接受了河南新乡电视台《第一访谈》栏目主持人郝洪洁的访谈,就“如何做学生欢迎的班主任”畅谈经验和感受。

郝洪洁(以下简称“郝”):以前我看过一个电影,说的是一个男老师和他一些很有个性的学生相处的故事。我刚听到李迪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觉得您一定是这样一位非常有办法、有计谋的男教师。真是没有想到,坐到我面前的是这样一位温柔单纯的女性。

李迪(以下简称“李”):好多人第一次见我的时候,都感觉我天真、单纯、孩子气,不像一个当班主任的料。但是我感觉班主任最重要的一面就是真实,对学生要真诚,还要有一颗童心。我教的是职业学校的学生,十六七岁的小女孩,我的心理年龄如果只比她们大两三岁……

郝:那你们很多时候心是相通的。

李:对,这样反而帮助了我。

郝:您这样的脾气和形象,会不会让学生觉得好欺负?

李:的确有学生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说:咱们班主任这么温柔,将来一定特别好欺负。但接触几次后,她们就像演播厅里这些学生一样,不但不欺负我,还很关心我呢!

郝:您曾经写过一篇文章,叫《挖错了野菜的女教师》,这是什么意思呢?

李:那是我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感觉自己挺窝气的。我的大学同学基本上分到高校里当老师,就我自己到了中学,所以有点怀才不遇之感。那年春天,我跟学校的一个女教师去野地里挖荠菜,我们不认识什么是荠菜,就挖了别的野菜。后来我发现这野菜虽然挖错了,但它吃起来也挺鲜挺香的。从这一事情里,我悟出:其实生活、工作跟挖野菜是一样的,虽然你挖错了,但是它仍然是野菜,你认真地去品尝它,也会发现它很美味。我没有分配到满意的单位,但在现在的单位用心工作,依然能体会到生活的快乐。

郝:咱们短短几分钟的接触,我有一种强烈的感受――您是一个特别易感的人。

李:对,我的感情比较细腻。这也应该是当教师的一个天分。

郝:您现在教的是幼儿教育专业,您的学生是一水儿的女生,管理起来是不是相对容易些?

李:不是,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样。我的学生正处在青春期或者青春期刚刚过去,她们内心很丰富、很细腻,有的孩子个性张扬,问题比较外露;还有一部分学生默默无闻不说话,但是她也有一腔愁苦,需要我们去关注。

郝:我看到您的一篇文章,上面写到 “刺麻苔”班,这是什么意思啊?

李:“刺麻苔”是一种花,是我们的方言。这种花一般是做栅栏用,生长在园子里最贫瘠的土地上,却长得枝叶葱郁、花朵艳丽,我一直不知道它的学名。追究到最后,我才知道,原来它不仅仅叫刺麻苔,还有一个美丽高贵的名字――蔷薇。我当时马上想到了我的学生,她们毕业后全部是蓝领阶层,生活在最平凡的岗位上,却依然乐观向上、争芳斗艳。我感觉自己的学生像刺麻苔,又香又艳又带刺,所以我给那个班起名叫“刺麻苔”班――积极、野性、生命力旺盛,而且还很高贵,虽然她们是职业学校的学生,但她们不像社会上个别人说的那样,她们很纯洁。

郝:为什么您会说社会上一些人对职业学校的学生有偏见呢?

李:很多人感觉,我的学生没有考上高中,她们在学习中有种种问题,在生活中有不良习惯。但我们不能嫌弃,她们是社会的一员啊!总得有人去陪伴她们成长啊!我最喜欢的一首诗是:总得有人去擦擦星星,它们看起来灰蒙蒙。总得有人去擦擦星星,因为那些鹦鹉、八哥和老鹰,都抱怨星星又旧又生锈,想要个新的我们没有,所以还是带上水桶和抹布,总得有人去擦擦星星。我第一次读这首诗,就有一种想哭的感觉。我想到了自己的学生,社会对她们误会太深,感觉她们毛病重重简直是没有办法了。甚至家长都失望了。我们职校的老师也想有品学兼优的学生啊,但是我们没有挑选学生的权利。所以,我们怨天尤人没有用,总得有人去擦擦星星。我就不再埋怨了,我带上水桶和抹布,去擦她们吧!谁知我擦完了以后才发现,是她们成就了我。

郝:我看您的文章,最大的感受,是觉得您有一颗透明的心。职业学校的学生问题比较多,那您会不会每天生活在惴惴不安中?

李:没有,我跟学生交往的时候有个秘笈――还是真诚、童心。

郝:我觉得您因势利导的功夫非常厉害。您还用了一招“探春治家”在自己的班级管理中。

李:其实只要我们有心、用心,看任何问题,都会和自己的教学结合在一起。我看《红楼梦》,发现探春刚正不阿,平时对丫头管理严格,在抄检大观园的时候,对她们却又倍加信任、呵护。当时我就想到,做班主任也应该这样。有时候,真的是我的学生的错,不用你说,我会去批评她。但是如果我的学生根本就没有错,她渴望得到我的认可,我不怕得罪权贵,我要让自己的学生知道真正的善是什么。因为你这时候不去为学生付出、做榜样,她会感觉:原来老师是两面人,理论上一套,现实里是另一套。班主任的威信自然就降低了。

郝:刚才说的都是非常开心的事情,但是我感觉您还有不开心的事情,包括学生要炒您的鱿鱼。

李:我曾对学生说,一个优秀的教师也是众多学生培养的。我以前的学生再怎么跟我闹矛盾,最后都理解了我,这就给我一个自信,让我感觉这样做值得。当时学生听了,很认可我这种说法。于是,有一次她们就私下里开班会说:我们要帮助李老师成长。怎么帮助她成长呢?她有好多毛病,我们给她不记名提意见,让班长瞅住机会,去跟李老师说。她把毛病改正了,就成长了。

郝:那您会从谏如流吗?

李:学生的意见好片面啊!比如,有个学生说:最不喜欢李老师看见我们迟到就灰着脸。你看她用的这个词多生动,是“灰着脸”,不是黑着脸。黑着脸就发脾气了;也不是红着脸,红着脸是很兴奋;她说我是灰着脸,说我面无表情。但是我就纳闷了,我看见你迟到,不批评你就够了,还让我喜眉笑脸问候你啊!那你下次还不得来得更迟?还有的学生说,感觉老师太虚伪了,明明看见我迟到犯错,她不开心,却还假装温柔的样子,不发脾气……

郝:(笑)呵呵!她们犯错了,您不开心她们说您灰着脸;您温柔了她们又说您虚伪、不真诚。

李:是啊!当时我看了这些意见,心如刀绞,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但是,后面两节还是我的课,明明很难受,我还要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去给她们上课。

郝:(笑)您看您多虚伪啊!

李:后来,我就跟学校领导说,我不当班主任了……

郝:这件事情最后是怎么收场的?

李:后来,班长在高音喇叭里边大喊:李老师,对不起,我们错了,请您别离开我们。李老师,我们错了,请您别离开我们……她也不说是为啥,只说对不起,别离开我们。好像我真的要怎么样了一样。我嫌丢人呐!因为外班的学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我慌着说,快让喇叭里的道歉停下来。学生却回答:老师您答应不离开我们,我们就停下来,否则她会一直喊下去。我没办法了,只好说,行行行,我答应你们,我继续当你们的班主任。

郝:(笑)刚开始呢!我觉得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们是道,您是魔。弄了半天,原来她们是魔,您是道啊!我建议您去看一看三十六计,有的时候这个招数可能能用上。

李:不过,我认为作为一个教师,还是无招胜有招最好。

郝:您有一篇文章提到班主任也有七年之痒,这是什么意思?

李:这是我自己的体会,我刚当班主任的时候,年龄和学生差不多,共同语言比较多。那时我也有一种反叛的心理,和学生的青春期逆反心理正好吻合,在学生心目中,我是一个“大姐大”的形象,她们崇拜我,沟通、管理起来也方便。到第二次当班主任的时候,我基本掌握了班级常规管理技巧,就感觉自己少了一点激情,生活很平淡,班级成长很稳定。我遇到的挫折是从第三次当班主任开始的,“七年之痒”来了,就是上面提到的炒我鱿鱼的那个班级,师生间有了隔阂,我的年龄优势不存在了,却还是程咬金的三板斧,那肯定要遇到挫折。这时候就需要我们去思辨,去想想怎么样才能改变自己,更好地适应学生。我经常对学生说,你需要赏识,我们老师也在成长中,也需要赏识。所以,有时候我上课紧张啊,或者出什么差错,你们不要笑话,不要故意跟我闹,这就是你培养了老师。

郝:您特别喜欢一首叫《南瓜》的诗。

李:是的。这是舒比格的诗,廖云海翻译的:洋葱、胡萝卜和西红柿,不相信世界上有南瓜这种东西,他们认为那是一种空想。南瓜不说话,默默地成长着。这首诗,是我送给自己的,也是送给我的学生的。在学生入校和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把这首诗读给她们听,因为她们在中招考试中失利了。我的意思是: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多余的话咱就不说了,咱生长吧!是南瓜,你就结一个果来。

郝:为什么您的网名叫“初荷”?您特别喜欢荷花吗?

李:对,我喜欢荷花出淤泥而不染,全身都是宝。而且,我感觉自己还在成长中。

郝:所以您叫初荷,小荷才露尖尖角。您当时怎么会想到上网写作呢?

李:2005年,我竞聘学校中层领导失败了,失落之余,我开始看书,无意之中发现了李镇西老师发在《班主任之友》上的一篇文章,是为他的班级日记写的序言。看完以后,我就想:这样的文章其实我也会写。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念头,我拿起了手中的笔。从那时起,我白天在学校和学生一起交流、玩耍,晚上回到家就写班级日记。日记写了十几万字的时候,我才学会上网。我也没想到点击率会那么高。

郝: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但是,您怎么会在网上和别人争起来呢?

李:我是2005年12月5日上网的,一开始还只是摸索,在论坛上学习完第一页,就翻开第二页看,一眼看见一个主题帖子《教学经验当立文字――与李迪老师商榷》,我就很纳闷,自己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等我打开一看,差点没有被气死。原来,是我的一篇文章《教学经验当“不立文字”》发表后,被一个陈老师看见了,他认为我的观点是一派胡言,把谬论当宝,于是把我批驳得体无完肤。但是我感觉自己说得有道理,就开始跟他辩论。

郝:其实这种争论也成就了您当时在网络上的地位。

李:是的,我深信这样一句话:感谢那些支持我的人,是他们在前面拉着我前进;感谢那些反对我的人,是他们让我的思想更加深刻。当时,我不敢说自己在进行学术讨论,我只是想表白自己,我没有胡说。我不懂论坛规矩,却知道无论到什么时候,尊重别人总是没有错的。我很真诚地和陈老师辩论,特别尊重他,这让我在网络上人气大增。

郝:看着您女性气息很浓,但是您身上还有一种很执着的气息,包括您拜张万祥老师为师这件事情。

李:张老师在退休前,把自己的所有精力都奉献给了学生;退休后,就一门心思帮助青年教师成长。我在网上看见张老师收网络徒弟,条件是:在“教育在线”发表帖子十万字以上;是现任班主任;还要有一个帖子是精华帖子。那天下午我就什么也不干,坐在电脑前复制、粘贴,把十五万字的日记都发到了教育在线论坛上,并报了名。谁知道最后张榜公布,我落选了。我不服气。当时,张老师每个月都给徒弟布置作业,作业就公布在网上。我不是张老师的徒弟,但我要求自己必须前三名把作业交上去。而且,我写作业很认真,都是完整的随笔、论文,后来这些作业也都在杂志上公开发表了。

郝:等于是您感动了张老师。

李:对,他觉得这个初荷挺执拗的。

郝:您进入网络后,对自己的生活有什么影响?

李:我感觉挺充实的。我身边上网写文章的,毕竟是少数,感觉好孤独,好寂寞。上网以后,才知道好多人都和我一样。我们志同道合,从此我不再孤独,不再寂寞了。

郝:因为有那么多隐身的朋友,在旁边扶持着自己,是吧!

李:对,我在班级管理中遇到困惑,他们还为我出谋划策。甚至一个简单的问候,小小的跟帖,都对我是莫大的鼓舞。

郝:您的同事知道您发表那么多文章,在网上点击率那么高,他们在看您的眼光上有没有什么改变?

李:没有什么改变,我们还是一样的同事,一样在一起工作、嬉戏、交流。有时候她们也开玩笑说:哎呀!一不留心,我这身边怎么就出了个“名人”啊!或者拿着我出版的书,模仿范伟在小品里的台词说:你说我们都一样工作、生活,你怎么就出版书了呢?这人和人之间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郝:您说您坚信教师的成长,实践是基础,读书是关键,思考是灵魂,写作是成果。这就是说,您也希望老师们能把自己的经验写出来和大家交流。让大家了解。

李:把自己的经验成果展现给大家,这也是对教育的贡献。

郝:现在您被越来越多的人熟识而且喜欢了,您曾在文章里说过一句话:当别人不把你当回事的时候,你一定要把自己当回事;当别人都把你当回事的时候,你一定不要把自己当回事。这句话真的非常好。

李:对,当别人看不起你的时候,你一定要相信自己是个会结果的南瓜。但是,当别人都认为你成了名家,或者怎么样了,你千万不要把自己当回事儿。我一直在这样告诫自己。我无论出版多少书,依然是一个普通、平凡的一线班主任,是一个成长中的老师,需要同事、领导扶持我,还需要我的学生去帮助我成长。

郝:祝愿李老师以后能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李迪,郑州市科技工业学校,中学高级教师,河南省骨干教师、学术技术带头人,郑州市优秀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