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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电影,爱拍照。金马奖评委,北京国际电影节注目未来单元评委,著有《身不在场》。
第一次看《远方》(又名《乌扎克》),我刚满二十岁,对周围世界跟未来充满好奇。过了整整十年,时间令记忆蒙上了一层灰。
《远方》的弥足珍贵,更多体现于它跟我个人生命经验的交汇。从乡镇到县城,再到小城市和大城市,我像许多人那样,一步步往城市的漩涡中心走,经常思考着去与留。当年初看,我为表弟寄人篱下的委屈,触动不已。如今再看,我对大叔的冷漠和迷茫,深感哀伤。他在机场的鬼祟,伤人后的彻夜不眠,再到抽着劣质烟的神情,更加印证了表弟反驳他的那句话:这个地方(城市)改变了你。可事实上,谁都看得出来,那张海边的长椅上,有过表弟的身影。正如表弟的身上,也有大叔过去的影子。烟雾弥漫着你的眼。
电影开头,表弟背着包,从乡下出发。山顶已有晨光,乡村正在苏醒,近景的雪地却还在沉睡。追求摄影的杰兰(国内也译为锡兰),通篇围绕着光线明暗对比做文章,他常把人物,尤其是表情特写放置在分界线上,不加掩饰地划出了人与人的分隔线,以及内心的另一面。表哥提供栖身之处,甚至还给过表弟一笔过于可观的酬劳。可是,他们从没有一起好好吃个饭,也不会一起去喝酒。朋友聚会上(表弟也在场),原来给瓷砖拍照的表哥,过去也希望自己应该像塔可夫斯基那样拍电影。今时今日,他背弃了理想,变得冷漠孤独,困在城市里,习惯了一个人。他找,看,对前妻和家人都冷冰冰。“过了一定年龄,人就不会变了。”杰兰后来的电影这么说过。可是,当他在海边深吸了一口烟,也许,他对表弟和自身的孤独都有了更深的感受。这并不是一个人的问题,而是人类自身的精神困境。
除了光线的考究,杰兰也极其注重声音效果的传达,出《远方》片名时,背景音从乡村的狗叫鸡鸣变成了城里的汽笛风铃,后来出现汽车报警声猫叫老鼠叫等等,不断制造着真实趣味。这些声音的共同存在,营造出身临其境的空间感,能让观众想象出那个房间、那片街区在伊斯坦布尔的大致方位。
围绕那台索尼电视机所发生的故事,它显然成功吸引了当年的我。《远方》里还是录像带时代,当表哥津津有味地看着塔可夫斯基的《潜行者》,表弟却昏昏欲睡。赶走表弟后,他开始欣赏。结果表弟又跑了出来,他厌烦地切换到电视频道,岂不料只要是肥皂剧,表弟都看得津津有味,令他大为光火。再到后面,表哥自己霸占了电视机,一个人孤独地看着《镜子》。从塔可夫斯基到的心理距离,从没有一部电影讲得如此直截了当。在表哥的噩梦中,《远方》出现了一个特殊的慢镜头,我把它理解为时间的拔丝,生活的坠落。杰兰想以此说明,主人公的内心痛苦和焦虑已经侵扰了他的日常生活,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孤独。
《远方》似乎不相信独善其身,在人与城市的交合中,表哥陷入了机械的生活,被孤独的漩涡拖入一片绝望黑暗。当他面对乡间的美景,发自内心地感叹,却不愿下去拍上一张照。再到《冬眠》时代,殷实富足的知识分子,他们对这个社会充满着看法见解,可无论辩论还是冷战,最后都要造成互相伤害。如何弥补密布在土耳其社会当中的伤痕裂口,这是杰兰一直在探讨的。也许在主人公的目光中,我们无法会意出希望,但至少,我们看到了真实,一个被伊斯坦布尔所改变的现代人,一颗还在挣扎的心灵。(选自《独立日:用电影延长3倍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