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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N04;Q5;Q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3-8578(2015)03-0032-03
上海市的徐汇区岳阳路,一场突如其来的小雨把道路两边的树木冲洗得愈加碧绿。笔者一行来到中国科学院上海生命科学研究院生物化学与细胞生物学研究所,拜访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名词委员会主任祁国荣先生。在绿树掩映的院内,一座颇有年头的实验楼里,笔者见到了年近八十、身体硬朗的祁先生,他听到我们上楼的声音,走出办公室,笑着迎接我们。并不宽敞的小屋内,一壶刚刚泡好的茶散发出幽幽的清香,“冰箱里还有可乐,随便喝。”祁先生长辈般的话语,使我们瞬间感受到了浓浓的暖意。没想到采访居然是在如此温馨的家庭般气氛中徐徐展开。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资料,长长的列表背后,都是祁先生数十年的辛勤工作成果。从1986年起,祁国荣先生就受聘于全国自然科学名词审定委员会(现为“全国科学技术名词审定委员会”),开始了与科技名词审定工作长达30年的不解之缘。当时,祁先生担任生物化学名词审定委员会副主任,负责名词审定的具体工作。祁先生与委员会的同人一起收集词条、逐条筛选、严谨审定,于1991年出版《生物化学名词/生物物理学名词》,这也是我们国家重启科技名词审定工作以来较早的一批成果之一。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1991年公布的那些生物化学名词已显得远远不够,越来越不能满足实际需要。2000年祁先生又主动请缨,向中国生化与分子生物学会提出申请,成立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名词审定委员会。由此可见祁先生对科技名词审定事业的热爱与执着。2001年,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名词审定委员会成立,祁先生担任主任,继续把自己的学识和精力奉献给名词事业。2008年《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名词》正式出版。 1995―2005年期间,祁先生连任三届全国科技名词委委员,并于2005年在换届大会上介绍工作经验。随着时光流逝,虽然年事已高,但祁先生未曾停下名词事业的脚步,作为大陆方面的学科负责人,年已七十有余的他热情参与海峡两岸的名词对照讨论,《海峡两岸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名词》于2010年出版。在30年悠长岁月中,祁先生为我国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领域的名词工作做出了卓越贡献。
谈起最初与名词工作的结缘,祁先生说:“我1955年大学毕业就分配到中国科学院上海生化所工作。年轻时曾先后在中国科技大学、上海科技大学和中国科学院上海生化所讲授课程,也很喜欢在讲台上的生涯。在授课过程中,逐渐感到名词的规范使用不可忽视。那时对名词就有了一些兴趣,但还没有开始做具体的工作。”
在正式接触名词工作后,祁先生更是深深觉得:“名词规范工作,审定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是,一定要推广使用审定公布的名词。”2008年,《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名词》公布出版后,祁先生开始投入大量精力来进行这些规范名词的推广使用。除了名词审定工作,祁先生还参与了《中国大百科全书》(第二版)、《辞海》(第六版)、《大辞海――生命科学卷》《英汉生物学大词典》《生物学大词典》等诸多词典的编纂工作。祁先生跟我们谈道:“在编写这些词典的过程中,我都坚持使用审定公布过的规范名词。如果其他工作伙伴有不同见解,我会跟他们讨论,向他们解释使用规范名词的重要性,往往最终都能达成一致意见。”2009年,他发表《规范和统一使用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名词》一文,介绍审定工作概况和《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名词》的特点,呼吁生物化学及相关学科在科研与写作过程中,使用已公布的专业名词。祁先生曾担任《生命的化学》期刊主编十余年之久,在担任主编期间,祁先生建议编辑部及相关学科编辑购买了全国科技名词委公布的《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名词》和《细胞生物学名词》,帮助他们在编辑加工的过程中形成使用规范专业名词的习惯。现在祁先生由于年龄原因,不再担任主编职务,改为顾问一职,但仍然受聘在为期刊审读文章,为其中的专业名词把关。
名词审定是艰难的工作
谈起自己付诸辛苦数十年的名词工作,祁先生颇有感触:“名词审定工作做起来确实非常艰难,专家的意见几乎不可能完全相同,有时还相差甚远,要综合多方意见,定出一个规范的名称来,是很不容易的。比较典型的例子就是prion的审定过程,几经波折。prion被发现以后,中文名一度使用混乱,曾出现过朊病毒、朊蛋白、朊毒体、普里昂等十余种定名,全国科技名词委曾两度组织专家讨论,为之定名。我也于2007年和2008年两次撰文,提出自己的意见。”在第一次撰稿中,祁先生对prion的中文定名做了深入的分析,认为朊病毒比其他定名要合适。看到第一次讨论后并未形成定论,学界仍在为此定名困扰,祁先生再次撰文,建议在定名以外,可以选用较合适的定名为又称。祁先生说:“我在第二篇文章中提出,在没有大的分歧的情况下,可以求同存异,尽快结束使用混乱的局面。最终我们把它定为朊病毒,又称普里昂。”
名词审定是个综合性的工作,在名词审定过程中,除了首先要遵照单义性和科学性等原则外,也要考虑到约定俗成等原则。祁先生说:“比如核糖体ribosome这个词,在我们对其审定时,有专家提出‘核糖白体’或‘白体’更符合其含义,但截至定名时,‘核糖体’这个名称已经使用了很多年,学界意见也比较统一,这样就没有更改的必要了。”
现在很多学科都公布了带释义的规范名词,2008年版《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名词》也有释义。对于名词定名与释义的关系,祁先生这么认为:“定名是重要的工作,释义是需要的工作。释义是对名词的解释,能够帮助读者更好地理解这个名词。我们的首要任务还是要做好名词的定名,然后尽量准确地给出名词的释义。”
新词工作是细水长流
对于各个学科源源不断出现的新词,祁先生有着自己的见解:“新词正在不断地大量涌现,以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为例,还有那么多的基因没有发现,如果有几万个基因,就会有相应数量蛋白质,这些蛋白质都需要命名。因此,新词的空间是非常大的。但如果等10年哪怕是5年以后,再来集中收集、审定,就太晚了。到时候会出现很多‘约定俗成’的词,这种‘约定俗成’的结果往往并不能产生符合规范的名称,在使用中会造成混乱,修改起来也有一定难度。所以,我们一定要重视新词,把工作时间节点提前,在新词出现的早期就对其进行定名。”
凭借着多年名词工作中的敏感性,祁先生对新词工作有先见之明,早于2005年就曾撰文建议成立专门机构,进行新词的收集和定名工作。祁先生说:“新词工作必须有专人来做。首先,要找到相关学科的负责人,请他们帮助收集平时科研工作中出现的新词。学科的科普出版机构和期刊编辑部也是很好的新词来源,他们平时在编辑工作中会接触到一些学科中新出现的名词,可以请他们帮助收集。收集后,由专人整理、分类(可以按学科分,也可以按有无中文名来分),然后定期刊登在期刊上,以征求定名。”“新词工作是一个细水长流的事情,我们一定要坚持,时间长了,成效就能显现出来了,这对每个学科自身的发展也很有利。”
名词工作需要好的身体
写文章、审稿、出书、编词典,祁先生在名词工作上的很多贡献都是在2001年退休后做出的,退休后祁先生停止了科研方面的工作,时间相对充足,对名词工作的兴趣也更加浓厚。
六十岁以后开始做名词工作,还做出了那么多成就,除了对祁先生学术建树的深深钦佩,我也很羡慕祁先生能有如此充沛的精力。祁先生爽朗地笑道:“我年轻时最爱游泳和长跑,都是锻炼身体耐力的。所以我耐力很好,在审稿时,几千条词,每一条都带有释义,得一条条过目,然后还要在不同学科之间协调,最后才能统稿。没有好的体力是吃不消的。现在我也注意锻炼身体,平时我都是从家骑自行车到所里,单程要30~40分钟。今天虽然下了点小雨,我也坚持骑车过来了。” 听到这里,我们不禁赞叹祁先生的体力,向他请教起如何养生,祁先生说:“我从来不吃什么保健品,也没有严格的饮食禁忌,随遇而安,在国内吃中餐,在国外吃西餐,都能吃得惯。我没有抽烟喝酒的习惯,但是爱喝可乐,爱看足球。现在我快八十岁了,遇到欧洲杯的时候还是会熬夜,边喝可乐边看球,人生一大乐事也。”祁先生的朗朗笑声让我们所在的这间小屋充满了欢乐,在开怀的笑声里,仿佛跳动着先生未泯的童心。
采访结束后,祁先生坚持要请我们吃工作餐,两位老师帮我们送来了研究所食堂里的盒饭,祁先生笑着说:“这两位老师从年轻时就一直在所里帮我做事,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几年了,有一位老师已升级做姥姥啦。”坐在布置简单的办公室里,吃着营养搭配合理的盒饭,跟祁先生闲适地聊着天,不禁让人觉得,生活就应该这样,简朴,健康。抛开浮华和烦琐,才能把有限的精力最大程度地投入到热爱的工作中,为名词事业贡献出自身的力量和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