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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给母亲送治心脏病的药,恰逢大哥给父亲送治帕金森病综合症的药。
母亲患上心脏病,有了年头,起初,她吃药总是省着吃,等到心脏实在难过,吃一两颗,缓急。我不止一次说她,药要按时吃,可她还是以人老健忘为借口。后来,我告诉她,治疗心脏病的药不贵,而且是用我医疗卡买的,不花钱,她才按时吃起药来。父亲患上帕金森综合症,先是左手轻微的颤抖,后来是右手,直至现在,坐下来需借外力才能站起来,站起来像机器需启动一下才能向前走。母亲常笑话父亲,看你把日子过得快活样,整天像个孩子手舞足蹈。父亲一听母亲取笑他,立马抑制住颤抖的双手,待实在忍不住,又剧烈地颤抖起来……若我们在场,一定抱怨母亲没让父亲按时吃药,母亲像个孩子反怪我们,就是你们常为他送药,他依赖性太强,缺少锻炼,才导致老头子的手越来越抖,药量越吃越大!老头子命贵着呢!听说患的是和邓主席一个病,人家邓老爷子一国之主,也没看好此病,你们就省省心吧!他习惯了。母亲如此奚落父亲,父亲不气也不恼,一边颤抖着双手,一边眯笑着眼看忙针线活的母亲!
大哥在纸上写着吃帕金森药的时间、颗数,一边让我也看看母亲所吃的心脏药的说明书,让他一并写下来好给两老人看清楚,各自提个醒!
然而,母亲扬起鼻梁上架副老花镜的脸,朝我们说,你们别忙活了,你爸要吃多少药,什么时间吃,我记得清呢!我的心脏药,三子把药瓶子递给你爸,他能看懂说明书!你们忙自己的事去吧!
我不放心,待父亲接过药瓶,我重复着一天吃几顿,一顿吃几颗的话语,可父亲没有急着去看说明书加以记忆,反而轻声地对母亲说,孩子他妈,快把老花镜递我戴上看看!母亲像是有意逗父亲,抬头把老花镜向上推推,没听明白似的疑惑地看着父亲,一言不发。父亲见母亲如此装傻,又加重音量,把老花镜递我看看药瓶上的说明书!也是替你记住吃药的时间和用量呀!母亲从父亲的话语中觉察到他生气了,连忙当着我们的面说,你们看看,这老头子一辈子都改不了的坏毛病又犯了,就是经不起玩笑!见父亲的手颤抖得加剧,我和哥急忙打圆场,爸,你的老花镜放哪儿了?我替你拿,你不见妈正戴着老花镜忙针线活嘛!我们不说话倒好,一说倒让父亲急起来。你妈戴的老花镜就是我的!是你的?还是我用钱从镇上买的!上面又没有你的名字!母亲一句不让父亲,像两个淘气的孩子,争论起来……
没争论多久,两老人又和好地笑了起来,母亲摘下老花镜帮父亲戴上,还不忘一句,老花镜戴上了,还真像个离休老干部、老教师!父亲没有理睬母亲的玩笑,专心致志地看起母亲药瓶上的说明书!这时,我轻声地劝母亲,赶下次回来,我帮你们再带副老花镜,省得你们为老花镜争来争去的!
不需要!不需要!共用一副老花镜挺好!我跟你爸争老花镜也是找乐玩的!你们看我们两个 “药罐子”住在乡下,日子枯燥燥的,这一副老花镜为我们带来好多乐子呢!阴雨天,为打发时光,你爸看我要拿针线活,他总是早早地为我准备好了老花镜;有时村里来人有个什么材料需要签名,我为你爸戴上老花镜,他神气着呢!母亲絮絮叨叨说着共用一副老花镜的好处,父亲也不时地应着母亲的话语,来一句,不错!是的!……
何谓相濡以沫?执子之手,白头偕老?有时,相爱的人共用一件物什,就是最好的浓缩!诚如,我父母共用一幅老花镜,晚年的幸福生活,被他们看得很细,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