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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析古籍中记载的“宣德五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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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陶瓷史》第九章中介绍“宣德五彩”时留下了一个课题:至于《博物要览》所谓的“宣德五彩,深厚堆垛”究竟指的是哪一种实物,还有待进一步探索。其实这也是一个在文博界里从未间断过的话题,尤其是近些年民间出现了一些带有“大明宣德年制”款识的五彩瓷器,由于国家少有出土和传世的器物,标准难以把握,所以在鉴别过程中更是众说纷纭。如何认识宣德五彩瓷器,笔者认为有必要对历史相关的文献记载进行一次全面的分析。

一、与宣德五彩有关的历史文献

1.明万历年间(1591年),瑞南道人高濂著书《遵生八笺》中的相关论述:

(1)又若坐墩之美,如漏空花纹,填以五色,华若云锦。有以五彩实填,绚艳恍目。

(2)宣窑五彩,深厚堆垛,故不甚佳,而成窑五彩,用色浅淡,颇有画意。

2.明万历朝(1597年),地理学家王世性著书《广志绎》中的相关论述:

宣德五彩,堆垛深厚,而成窑用色浅淡,颇成画意,故宣不及成。

3.明天启年间(1621年),谷泰撰《博物要览》中的相关论述:

(1)又若坐墩之关,如漏空花纹,填以五色,华若云锦。有以五色寔填,绚艳悦目。

(2)宣德五彩,深厚堆垛,故不甚佳,而成窑五彩,用色浅深,且用染色,颇为画意,故佳。

二、比对历史文献

对以上三个历史文献,经过严格地比对后发现:

1.高濂《遵生八笺》出版的时间比王世性《广志绎》的出版时间早六年,比谷泰出版的《博物要览》早三十年。

2.被我国文博界普遍接受并广为引用的王世性相关说瓷的论述,除了“宣德五彩”的内容与高濂说一致以外,其对官、哥二窑的论述也与高濂说瓷大致相近。

3.更为惊讶的是谷泰撰《博物要览》中论各种窑器的卷五之作,整个篇幅只是对高濂说瓷的章节有所删减或结构调整,文字几乎一字不差地全版复制了高濂说瓷的内容。

4.《遵生八笺》出版于1591年,距宣德末年间隔155年。《广志绎》出版于1597年,距宣德末年间隔161年。《博物要览》出版于1621年,距宣德末年间隔185年。高濂除外,后者是否真有机缘亲手触摸鉴赏到宣德五彩瓷器呢?笔者的结论是否定的。不然的话,他们肯定能从自己的观察中得出不同于他人的结论来,因此笔者判断:王世性和谷泰均有抄袭高濂之嫌。

既然这样,古今学界为什么大多引用《广志绎》和《博物要览》作为学术佐证,而忽视《遵生八笺》呢?笔者推想可能因高濂《明史》无传的缘故吧。

三、解读《遵生八笺》文献中描述的“宣德五彩”

1.“若罩盖扁罐,敞口花尊,蜜渍桶罐,甚美,多用五彩烧色”。高濂本段描述说明了五彩工艺在宣德时期不仅广为应用,而且在一些精美瓷器的装饰上应用更多的是“五彩烧色”。

2.“如漏空花纹,填以五色,华若云锦”,“有以五彩实填,绚艳恍目”,这是高濂根据看过的两种不同工艺的宣德五彩瓷器特征给出的分类定位。一类是“漏空花纹,填以五色”,这和我们已知的“青花填彩”工艺是一致的,即“斗彩”。另一类是“以五彩实填”,我们可以理解为“满彩工艺”,也就是整个画面被彩色釉填实、填满,没有漏空露白。根据这种分类标准,可将宣德五彩界定为两类:一是“漏空填彩”即斗彩,二是“五彩实填”即满彩。

3.“有蓝地填画五彩,如石青剔花,有青花白地,有冰裂纹者,种种样式似非前代曾有”。这一段内容,高濂至少提示了两个方面的信息:

(1)早在宋元时期成熟的陶瓷剔花技艺在宣德时期与五彩工艺结合是顺理成章的事情,陶瓷剔花工艺产生的凹凸立体效果是不言而喻的,对剔花五彩瓷器若非上手仔细观察很容易产生彩釉堆垛的视觉偏差。

(2)这些产品是宣德本朝的创新之作。

综合上述对“宣德五彩”文献的分析解读,笔者认为:古人高濂见过的“宣德五彩”是具有如下特征的三种产品,即斗彩瓷、满彩瓷和剔花彩瓷(因各时代或地区对同一种技艺的称谓有别,可称刻花彩瓷或雕花彩瓷)。

另外一个必须要说的重要史实,就是明史里与宣德凸花彩瓷的相关文献还有明朝中期学界名流李诩编著的《戒庵老人漫笔》,该书不仅说到了雕镂人物彩瓷,而且准确地指出是在宣德时期的蟋蟀罐上看到了这种工艺。有书为证:“宣德时,苏州造促织盆,出陆墓、挪莫二家,曾见雕镂人物,妆采极工巧”。嘲(虽然这一信息与宣德五彩无关,它却揭示了这个时期民间的彩釉瓷器已十分精美。)

4.“宣德五彩,深厚堆垛”是高濂描述“宣德五彩”的另一重要特征,这也是困惑了几代人的经典谜题。因为:深、厚、堆、垛是器物表面具有明显凹凸感觉的立体效果。而同一种彩釉被高温熔化后自然流平的物理特性又决定了釉料在同一烧制温度的条件下不可能产生堆垛现象。所以多年来对“深厚堆垛”如何解读,成了正确认识“宣德五彩”的难题。

笔者经过反复研究发现:“深厚堆垛”不是高濂对“宣德五彩”瓷器制作工艺上的孤立描述,而是为其论述“成窑五彩”胜于“宣窑五彩”的前期铺垫。下面我们系统地看看高濂如是说:“成窑上品,无过五彩葡萄敞口扁肚把杯,式较宣杯妙甚。次若草虫可口子母鸡劝杯……。”“余意青花成窑不及宣窑,五彩宣庙不如宪庙。宣窑之青,乃苏津泥青也。后俱用尽,至成窑时,皆平等青矣。宣窑五彩,深厚堆垛,故不甚佳。而成窑五彩,用色浅淡,颇具画意。此余评似确然允哉!”

上面即是高濂论“五彩宣庙不及宪庙”的整个过程,大家可以看出高濂评说是优或否的依据是“成窑五彩,用色浅淡,颇具画意。”而被高濂推崇可以拿来和宣窑五彩媲美的成窑上品是“五彩葡萄杯和次之鸡缸杯”。笔者通过宣德、成化两朝的实物比较后认为:

高濂的评判带有个人喜好的倾向性,因为高濂是被万历后世公认的明代第一鉴赏家,能诗文、善词曲、精音律、通医理,琴棋书画、鉴赏文物无所不达。他从书画艺术创作的角度上鉴赏瓷画作品:首先是“宣窑之青,苏淳泥青也”。而苏料的重要特征就是带有水墨跃然纸上的那种晕散效果,加之宣德青花小品的图案活泼、内容丰富。更具画意,成化青花使用的国产青料由于缺少苏料的晕散效果也略显呆板和画意不足,因而宣窑青花胜于成窑。

再说成窑五彩,题材灵动。意趣横生,不仅颇具画意,而且更加注重烘染设色并张弛有度,深浅浓淡且变化有序。这些特点在葡萄杯、鸡缸杯的图案里体现得尤为突出,与之相反的是宣德彩瓷的图案纹饰和成化葡萄杯、鸡缸杯相比对,传统的格式化图案不仅拘泥、乏味,且缺少新意,更没有纸墨画意。所以说,高濂评判“五彩宣庙不及宪庙”是深扼其要又入骨三分!

尽管如此,这并不影响高濂对宣德五彩“华若云锦”和“绚艳恍目”艺术价值的充分肯定。因为高濂从“颇具画意”这一角度对成化五彩品鉴的观点和其品鉴宣德五彩的观点一起被后人所接受,进而形成了明代中期鉴赏宣成官窑瓷器的理论基础并成为后世说瓷的重要内容。

四、结论

通过对历史文献的分析和实物的相互印证,我们可得如下结论:

1.历史上对于“宣德五彩瓷器”的相关描述起源于高濂的《遵生八笺》。

2.对高濂说瓷的内容分析后笔者认为:“宣德五彩”是对该时期生产的多彩瓷器的泛指,其中包括斗彩瓷、满彩瓷、剔花彩瓷。

3.五彩工艺在宣德时期不仅非常成熟且已广为应用,五彩与剔花工艺相结合的彩瓷品种是宣德时期首创品种。

4.“宣德五彩,深厚堆垛”一说是用来衬托“葡萄杯和鸡缸杯,颇具画意”的夸张比喻,并非指彩瓷表面彩釉重复叠加后产生的工艺特征。同时也不排除这是古人品鉴“宣德剔花彩瓷”时因视觉偏差而产生的错判的可能性。

依据上述对文献记载的分析得出:宣德时期确实烧造过大量精美的五彩瓷器。遗憾的是限于国家少有出土和传世的器物佐证,面对民间收藏的宣德五彩瓷器传统鉴定显得有些无所适从。笔者认为:我们应当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不要急着否定和抛弃我们以前没有见过的东西,因为实践证明:随着考古发展及科技鉴定能力的提升,以前成熟定性的观点被颠覆的例子早已屡见不鲜了。

所以我们相信:随着国家考古发掘中的不断发现,随着科学或古陶瓷鉴定技术的不断成熟,一定会对“宣德五彩瓷器”做出一个客观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