缶的古为今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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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果子和他的同学们今天上陶艺课。
这是东新桥小学的特色教学。学校有自己的陶艺教室和窑炉。方果子和他的同学们从二年级就开始在这里玩泥巴，所以现在的水平已不是一般一般的了。
陶艺课的高潮是在作品出炉时。
教陶艺的倪老师看着手表——不能多一分钟，也不能少一分钟。正好到火候时，他会果断地一挥手。
于是全体同学照例齐声大喊：“开——窑——!”
倪老师戴上白色帆布手套，熄火，开炉门。
烟雾散去，烧结成形的陶艺作品琳琅满目……
钟亦豪做了一个奇怪的壶。壶身是枚炸弹，壶嘴是根炮管，壶把是支手枪。
方果子读出壶上刻的字：“‘世界和平’，完全牛头不对马嘴嘛。”
钟亦豪问方果子：“你说这种壶适合什么人使用?”
方果子说：“战争狂人。”
“对呀，”钟亦豪说，“当战争狂人用这壶喝水时，炮口会向他开火。战争狂人完蛋了，世界也就和平啦。”
许花样做了一头怪兽。
她向大家介绍道：“这是五脚兽。”
这头怪兽的尾巴变成了脚，它就用这第五只脚站在地上。
朱凌问鲍倩：“你做的这是蜜蜂还是苍蝇?”
鲍倩说：“是苍蝇。”
“这苍蝇怎么没有头?”
“我这件作品的题目就叫《没头苍蝇》。”
汤芸芸的作品的题目叫《爸爸》。
吴佳娜问汤芸芸：“你做的这个人为什么跪在搓板上?”
汤芸芸回答：“我爸爸在我妈妈面前就是这样的。”
汤芸芸又问吴佳娜：“你做的这块饼不够圆，而且怎么坑坑洼洼的?”
吴佳娜说：“这不是饼呀，是我家买的那个岛。”
方果子做了个瓦罐，罐口装饰着一对猪头。
孔伯定说：“可以叫它‘猪头罐’。”
“这多难听!”方果子说，“这不能叫‘罐’，应该叫‘缶’。我是模仿双蜴缶的网上照片，做出了双猪缶。把两只蜥蜴换成两只猪，因为我属猪。”
钟亦豪若有所思，他问方果子：“是不是新课里提到‘击缶’，给了你启发?”
方果子微笑颔首：“正是这样。渑池之会，秦王在喝酒时请赵王弹瑟，然后秦国史官作了记录：某年月日，赵王为秦王鼓瑟。赵国的蔺相如不甘心赵王被辱，就拿了一只缶，拼了性命逼着秦王敲了一下，还叫赵国的史官记下：某年月日，秦王为赵王击缶。”
“那，”钟亦豪说，“你的这只缶是不是也可以敲出点名堂?”
“应该可以啊。”方果子说，“比如，要求别人道歉，就可以请其击缶一声。”
殷云立刻向方果子提出：“能不能把你的缶借我一用?”
方果子答应：“没问题。但不知是谁冒犯了你?”
殷云气呼呼地说：“我在做泥娃娃时，娃娃的鼻子被孔伯定捏扁了!”
方果子便将双猪缶递给殷云，还递给她一支铅笔。
殷云对孔伯定说：“如果你觉得应该向我道歉的话……”
孔伯定很想听听铅笔敲在猪头罐上的声音，就“当”地敲了一下。
旁边的汤芸芸拍着手说：“某年月日，孔伯定为殷云击缶!”
许花样羡慕道：“我也很希望有人向我道歉。”
钟亦豪说：“许花样，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对了，”许花样指定钟亦豪，“就是你了，你向我击缶道歉吧。”
“凭什么?”钟亦豪叫道。
“我问你：我叫什么名字?”
“你叫许花样。”
“不对!”
“哦……你叫许样花，许花样是你的外号。”
许花样义正辞严地说：“你没经过本人的同意就乱叫外号，难道还不该道歉吗?”
钟亦豪嘟哝道：“平时我叫‘许花样’也没向你申请过，你也从来没要我道歉呀。”
许花样说：“以前没有这个缶，道起歉来不好玩。”
钟亦豪便从孔伯定手里拿过铅笔，在猪头上敲了一下。
汤芸芸又叫：“某年月日，钟亦豪为许花样击缶!”
说完，汤芸芸自己也击缶一声。
吴佳娜问汤芸芸：“怎么你也有资格敲?”
汤芸芸说：“因为我也说了‘许花样’，也得道歉喽。”
这时倪老师走过来，问大家：“你们在议论这只罐子?”
当倪老师得知这双猪缶的历史渊源，笑道：“看来它的文化价值大于艺术价值。”
白聪明也很想击缶，却不愿向谁道歉，他说：“除了道歉，缶还可以有别的用处吧?”
“你的意思是，它可以多功能?”方果子问白聪明，“那你说说别的用处。”
白聪明说：“击缶除了可以表示道歉，应该还可以表示道谢。倪老师教我们挺辛苦，我建议我们每个人都来向倪老师击缶道谢。”
方果子同意了。
于是从倡议者白聪明开始，每个人都一手持缶，一手持铅笔，向倪老师“当”了一声又一声……
放学了。
钟亦豪拿着炮口壶，许花样拿着五脚兽，鲍倩拿着没头苍蝇，汤芸芸拿着爸爸，吴佳娜拿着饼一样的岛，方果子拿着双猪缶……各自回家去。
回到家，方果子向老方展示自己的作品，并说：“以后你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就必须击缶一声，以表道歉。”
“那，”老方笑道，“我现在就要击缶了。”
他拿了根筷子，敲出一声“当”。
方果子问：“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老方说：“今天写得太顺利了，把时间都忘了，到现在还没煮饭，不好意思啦。”
击完缶，老方匆匆出门，要去超市买些吃的东西。
方果子就坐进自己房间，打开书包写作业。
不一会儿，电话响了。
方果子接电话：“请问找谁?”
传来清脆女声：“方先生在家吗?”
对除了六老师以外的来找老方的清脆女声，方果子都抱有一定的警惕。
方果子正告对方：“我是他的秘书，负责来电转告。”
对方笑了：“我必须跟他本人对话。”
方果子说：“对不起，这不可能。”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方果子思索着。这是什么人?她是怀有那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吗?
老方提着两袋速冻水饺回来了。
他一回来就问：“有没有我的电话?”
方果子反问：“你是不是等什么人打电话过来?”
“是啊。”老方承认。
“你是不是很在乎这个电话?”
“是，我很在乎。”
“来电话的这个人是男是女?”
“也可能是男的，也可能是女的。”
这就可疑了，老方显然在闪烁其词。
方果子想：既然你不说实话，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那，”老方再问，“到底有没有人打电话给我?”
方果子肯定地回答：“没有。”
老方的表情挺不爽。
电话机哑了一般，再无动静。
喜欢吃饺子的老方比平时少吃了10个。
“他有心事。”方果子冷冷地判断。
一直到该就寝的时候了……
突然铃声大作!
方果子讽刺地问：“我能旁听吗?”
老方的态度正大光明：“你尽管听。”
方果子跑到自己房间，抓起分机的听筒——那个清脆女声再次出现。
“方先生，出去散步了?刚才是您的‘秘书’接的电话。”
“您是……?”
“我是微型小说大赛征文办公室。”
“您好!”
“按照大赛规则，我必须直接通知获奖作者。您的《果子可以是方的吗》荣获本次大赛二等奖，向您祝贺。”
“谢谢。那一等奖是……?”
“一等奖空缺。”
“太好了!”
“请您把100字的获奖感言发给我们，马上要用的。”
“好的，好的。”
放下听筒，方果子端起他的双猪缶，走向已是红光满面的老方。
老方问：“我的秘书，有什么事?”
方果子说：“我误会了，不好意思。”
“当!”他低下头来，击缶一声。
他想了想，在猪头上又敲了一下。
老方诧异道：“不是什么大事，道歉一次就行啦。”
方果子说：“第二次击缶不是道歉。”
“那是什么意思?”
“这缶是多功能的，它也可以表示祝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