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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布林废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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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

执著的摄影师埃文得到了小女孩诺拉的关注。被打动的埃文向她揭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他的相机可以拍到过去!这架神奇的相机将带给他们什么样的未来呢……

“好了,快去欣赏我的作品吧。”埃文看着一脸茫然的诺拉,有些不耐烦起来。

诺拉认真地将整幅墙面上的照片一一看完,那确实是一个恢弘的故事:恐龙在地球上生存了2亿多年后,它们发展出了完全超乎现代人想象的文明。恐龙文明的繁荣也吸引到了地外文明的到访。地外文明在地球上留下了很多据点,比如复活节岛的石阵,比如这个土堆。然而,在气候异常的白垩纪,为了争夺资源,地外文明之间、恐龙文明与地外文明之间爆发了可怕的战争。最后,当大家发现地球磁场都开始变得不稳定,继续下去只能同归于尽时,不得不达成了协议——全都撤出地球。它们在第四个冰河纪到来之前,悻悻而去。

造型奇特的塔形建筑,刻着各种古怪符号的飞船,遮天蔽日的灰尘,“轰隆隆”爬行的巨大冰川……诺拉被这一切惊呆了,一个念头飞快地闪过她的大脑,脱口而出:“为什么斯拉诺夫爷爷不拍一些照片来证明他的研究成果呢?”

埃文摇摇头:“可能他有自己的想法吧。”

但是,我会让世人知道您的伟大。埃文在心里补充道。

屋子外面布满了黄昏的味道,诺拉离开的时候还紧紧攥着埃文给她拍的照片。即将走出巷子的拐角,诺拉回头大声问:“我还能再来吗?”

埃文没有回答,转身进了屋子。

空间记忆

凌晨1点,昏暗的灯光下,埃文趴在书桌前。桌上是报社的辞退信,埃文因为连续两个月都没有为报社拍出好的摄影作品,并且整日痴迷那个土堆而没能完成其他工作,丢掉了唯一的饭碗。

“爷爷,您发明了这架神奇的相机,却没有拍下震惊世界的照片。不过,我不一样,我会做到的。”

饥饿让埃文的胃一阵痉挛,他摸摸空无一物的裤兜,拿起相机对着桌上的辞退信发泄似地狂拍一通后,昏昏睡去。

第二天,土堆旁照例出现了埃文的身影,他发誓一定要在今天找出这架神奇相机的最后一个秘密——如何定位相机拍摄的时间点。

这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埃文反复拍摄这个土堆并洗出照片,发现得到的都是不同时间的情景,偶尔也会有几张重复,根本无法控制拍摄的时间点。这样无法向外界证明照片的真实性。

正当埃文准备按下快门时,一个小影子挡住了镜头:诺拉站在了他的面前,辫子上扎着一根狗尾巴草。在埃文爆发之前,诺拉得意地拿出了一大块三明治:“埃文哥哥,给——吃饱了才有精力工作嘛!”

埃文抓过来狠狠咬了一口,三明治的形状让他灵光乍现:三角形,3条不同长度的边代表了3个不同的时间段。我们所处的空间是三次元的,空间里面用光谱存留的信息有着不同的频率,它们就像不等边的多边形。那么,如果捕捉到一定的光谱的波长,也许就能确定地找到过去某个时间点了!

“埃文哥哥?”诺拉不解地看着死死盯着三明治的埃文。

“你小时候去过我带你去的那间空房子吗?”埃文突然问诺拉。

“没有……”

“可是我在那儿拍下了你小时候的照片!”

诺拉一时想不明白。

“这证明了,我们的空间——这张巨大的全息图是没有断点的,而人体也是一个光谱的发射源,不管在哪儿,只要有一个原点,就能拉出人在那个时间段的情景来!”埃文有点激动了,他挥舞着双手,宣告着自己的发现:从三维物体上反射出来的光形成一个非常复杂的三维干涉模式。要记录下整个模式,使用的光必须严格定向,而且属于同一颜色。当用光照射全息图时,储存在干涉模式中的信息就会借助入射光再现由物体反射出来的原始光波波阵,人的眼睛和大脑就会觉得原来的物体好像又出现在面前了。这就是为什么相机可以把光谱还原成图像的原因。

诺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么,埃文哥哥,你能为我拍一张我1岁生日时的照片么?妈妈说那天我脖子上戴着一只小哨子,可爱极了。”

“好吧,让我试试!”埃文将相机对准诺拉。

首先,要保证光源不杂乱,才可以更精确地过滤出固定波长的光谱。然后,要调整焦距,这是关键,光线入射的角度正是捕捉光谱记忆的手段。如果将人的12岁分为12个延续的时间点,那么平行光从透镜的光心到光聚集之焦点的距离正好就是物距的1/12。

埃文仔细地想着操作过程,郑重地按下了快门……

面向未来

照片洗出来了,诺拉拿着照片欢乐得像只小麻雀,照片上的她脖子里戴着个彩色的哨子。

而埃文却捧着另一叠照片默不作声——那是昨天晚上他随手拍的桌上的情景,照片上却显示了爷爷的日记本,字迹有些模糊,却无碍辨别。

为了这个激动人心的结果,我花了大半生。那些外星生命确实在远古时期来到过地球。当我发明出这架神奇的相机并用熟之后,我却发现:无论是拍摄某段过去,还是静下来观察那些外星人的古怪模样,或者是琢磨神秘的远古文明,都不能代表研究意义本身。我对这项工作本身的热爱远远超越了它可能存在的价值。废墟的意义不在于还原给人们看,而是让每个人都明白:制造任何废墟都没有意义。那就这样吧,哪怕我成为笑谈。我希望我的孙子可以坚持摄影,这架相机,将成为他的梦想的助力……

原来爷爷根本不想将他的发现公诸于世啊。埃文的指关节握得发白:那我过去的那么多工作到底算什么?算什么?

M市,国际摄影展。

埃文的展台前水泄不通,他赢得了摄影界的最高荣耀,总统将亲自为他戴上奖章。

展台上有12张黑白照片,它们宁静而祥和。照片上是一个鼻子上有着几点雀斑的可爱小女孩,从1岁到12岁,从脖子里挂着哨子的洋娃娃到有着金色鬈发的小女孩。同一个地点,同一个表情,美丽得如同梦幻。

“拍摄过去,是为了更好地看到未来。对吗,爷爷?”埃文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