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期艾艾”只能形容口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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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语“期期艾艾”包含两个典故。《史记・张丞相列传》记载：汉高祖欲废太子刘盈，改立戚夫人之子如意为太子，大臣周昌在朝廷上极力争辩，坚决反对。“上问其说，昌为人吃（吃：口吃），又盛怒，日：‘臣口不能言，然臣期期知其不可。陛下虽欲废太子，臣期期不奉召。’上欣然而笑。”张守节正义：“昌以口吃，每语故重言‘期期’也。”“期期”是司马迁用来描写周昌说话结结巴巴的拟声词。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言语》：“邓艾口吃，语称‘艾艾’。”古人自称称名，邓艾名“艾”，因口吃往往自称“艾艾”。宋・吴曾《能改斋漫录》：“世间事未有无对。周昌口吃，而言称期期；邓艾口吃，而言称艾艾。”后遂以“期期”“艾艾”连用，形容人口吃，即说话结结巴巴。例如清・陈森《品花宝鉴》二回：“（孙嗣元）又犯了口吃的毛病，有时议论起来，期期艾艾，愈着急愈说不清楚。”晚清・吴趼人《俏皮话・虎》：“有捐一末秩到省者，初上衙门禀到，上司偶问话，辄期期艾艾，不能出诸口，甚至颤抖不已。”柳亚子《南社记略・我和南社的关系》：“可是事情不凑巧，我是患口吃症者，梁任公也有同病，两个人期期艾艾，自然争他们不过，我急得大哭起来。"丁冷《在黑暗中・梦珂》：“表哥连耳根都红了，蹬在椅子上的那只脚竞不会放下来，口中期期艾艾的不知在说什么。”

这两个典故并不生僻，这条成语意思也很明确，从无歧义。但是现在有些人不明典故，任意曲解，把这条成语用得很滥，有必要予以澄清。仅就个人所见，至少有以下几种情况：

（一）误解为“吞吞吐吐”。例如：

1.我锲而不舍一再追问，她才期期艾艾地道出原委：这少去的几克黄金是她当初嫌链子太长，戴着不合适，特意拿掉了中间的几节。（《北京晚报》，2014年3月20日）

2.他实在不忍对她开口提离婚的事，因此，每次回到家里，他总是欲言又止，期期艾艾，唉声叹气，像是一个没魂魄的稻草人。（《郑州日报》，2014年10月24日）

3.什么叫“功能性通车”？上网查询，居然没个准确定义。问交通部门官员，官员也期期艾艾，说大概算具备通车功能，但没办好通车手续吧。（中国新闻网，201 4年4月9日）

这三例中的“她”“他”和“官员”，都是因为有顾虑而不敢直说或不便明说，说起话来吞吞吐吐。这种情况显然不能使用“期期艾艾”。“期期艾艾”和“吞吞吐吐”都形容说话不利索，但“期期艾艾”是因为口吃或紧张、激动而导致说话结结巴巴，“吞吞吐吐”则是因为有顾虑不敢直说而说话支支吾吾，二者不能混为一谈。

（二）误解为“犹犹豫豫”。例如：

4.旁边挨着站的一小伙子看了看我，又望了望空座位，期期艾艾地想去坐，结果犹豫来犹豫去，还是选择了站着。（《西安晚报》，2014年2月14日）

5.作为一方父母官，首要职责便是造福于民，服务于民。但为何面对如此明显的惠民措施，期期艾艾，犹豫不决，迟迟出台不了实施细节措施？ （新华网，2012年9月14日）

这两例的“期期艾艾”或同“犹豫来犹豫去”连用，或同“犹豫不决”连用，可以看出作者想表达的意思就是“犹犹豫豫”。说话犹豫尚且不能说“期期艾艾”，做事犹豫就更不能这样说了。

以上两种情况同“期期艾艾”多少还沾一点边，可以算是误解。下面就属于曲解了：

（三）可能是因为“期期艾艾”形容说话不利索、不痛快，有些人便由此扩展开来，举凡心里不痛快，生活不顺利，走路不利索，乃至办事不直截了当、痛痛快快……统统都说成“期期艾艾”。例如：

6.虽说没有落榜，但上师专终非我所愿，我当时有幻灭的感觉，心中期期艾艾、郁郁不乐。（《人民日报》，2000年11月25日）

7.这位优秀男士有三任女友让他刻骨铭心……第三任因人生不顺而期期艾艾，最后也没有结果。（《扬子晚报》，2014年11月10日）

8.我推着爹往屋外走。爹的脚步有点期期艾艾。（《光明日报》，2015年11月1日）

9.譬如晒“三公”的期期艾艾，犹抱琵琶半遮面……露一点点，藏掖一点点，总不那么痛快。（华龙网，2014年5月16日）

]o.三月的天空，是被桃花映红的。它们先是一朵两朵，期期艾艾，欲语还羞地试探着露出粉面。紧接着便如少女的心事，按捺不住地溢将出来，呼啦啦不管不顾地占领了整个季节。（《江西日报》，2014年5月7日）

11.或许是我沉郁的目光吓怕了母亲，她曾期期艾艾地偷偷跟在我身后。我告诉母亲自己没事，只想一个人走走，她有点担心地嘱咐我别走远，却并不离身。（《兰州日报》，201 4年1月22日）

例6是说心里不痛快，例7是说生活不顺利，例8是说走路“踉踉跄跄”，例9大约是“遮遮掩掩”，例10可能是“羞羞答答”，例1l估计是“偷偷摸摸”，反正都已经同“期期艾艾”不沾边，纯属曲解了。

（四）因为“期”有期待义，便把“期期艾艾”等同于“期待”；因为“期期”同“凄凄”“威戚”读音相同或相近，便把“期期艾艾”等同于“凄凄惨惨”“悲悲戚戚”：

12.一路上与张力光称兄道弟的平哥，用期期艾艾的目光向他这位主心骨讨主意 “怎么办？”（人民网，2009年12月14日）

13.在大卫的演出场外，不少人手中握着大叠百元钞票，用期期艾艾的眼神期盼着为数不多的退票。（人民网，2006年1月28日）

14.陈乔恩饰演的女主角，以一个战士姿态在绝望的爱情中寻找自己的出路，比起那些沉浸在缠绵悲痛之中期期艾艾的爱情故事要爽快得多。（《京江晚报》，2014年6月24日）

15.她能这么积极面对，总比别人失恋后陷入期期艾艾的悲伤要好很多。（《彭城晚报》，2014年12月10日）

例12、例13用“期期艾艾”形容“目光”“眼神”，可能是把“期划”等同于“期待”。例14.例15“期期艾艾”同“悲痛”“悲伤”连用，大概是把它同“凄凄惨惨”“悲悲戚戚”画上等号.。

至于下面的例子，“期期艾艾”是什么意思便很难猜测了：

16.同为河北作家的孙犁，其笔下的乡村女性便是果敢而可爱的……她们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期期艾艾，虽身处边缘，却丝毫不影响她们的宽广的胸襟。（中国社会科学网，2014年4月21日）

_17.正如阳光里飞舞的尘埃一般，期期艾艾地浮了上来，小心翼翼地湮没下思绪的遗骸，沉溺在歌声的影子里。（《合肥晚报》.2013年9月17日）

我所以不厌其烦列举那么多例子，就是想说明有些人使用“期划艾艾”已经到了随心所欲、令人难以捉摸的程度。必须澄清，“期期艾艾”只能形容口吃，除此之外所有的解释和用法都是错误的。这种曲解“期期艾艾”的现象，不能再任其泛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