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菠萝菠萝真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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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一两哥

是某个周末带儿子去书城的路上,我才知道他除了刘奕这个大名外,不知何时多了个“一两哥”的外号。

在路上,我们接连遇到了他学校的几位同学,他们都自然地跟刘奕摆手打招呼:“嗨,一两哥,你也来啦。”

“他们为什么叫你一两哥?”我好奇地扭头问儿子。

“哦,没啥,就是我在学校吃得少……”儿子淡淡地回。

看看瘦弱得像豆芽儿一样的儿子,我的心里忽然不是滋味儿。自进入初三,原本就瘦弱的他越发瘦下去。我在公司做销售,一年差不多有大半年在外面跑,无暇顾及他的学习不说,连他的身体健康也顾不了许多。

“以后在学校多吃点,初三了,要保证营养。”从书城回来后,我在儿子原来每周两百块钱的生活费里添了六十块,为了让他吃好点儿。

接着,我又出差了。半个月后,从外地回来,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儿子房间去看他。可没想到的是,站在我面前的他比半月前的气色更差了,脸色苍白,瘦瘦的背也略有些驼了。

“奕儿,咋回事?初三生活这么累吗?”轻轻揽过儿子的肩膀,他个子跟我差不多了,体积却几乎比我小了一半。

“你可算关心孩子了!”妻子进了屋一见我就冲我开起“机关枪”,“你把家搬到公司吧,儿子也不用要了,他天天在学校吃一两饭,就为了省下钱去网吧玩游戏。”

原来儿子迷上了网游,又不敢明目张胆和家里要钱上网,就拼命从我们给的生活费里往外抠。每天开饭时间,他到打饭窗口,只要一两米饭,菜也不舍得多点,就那么凑合吃下去。省下来的钱,全都奉献给学校周边的网吧了。久而久之,“一两哥”的名字也不胫而走。

如此做的后果不言自明,儿子的身体越来越糟糕,成绩就更不用说了。妻子气恼地说:“我是没招儿了,好话歹话都说尽,刀枪不入。你当爹的来收拾他吧。”

我这才意识到问题严重了。

菠萝菠萝美丽

儿子是我的骄傲。从小到大他乖巧好学,我刻意训练他的自控力,经起种种诱惑。

在儿子很小的时候,我每周会特意带他到超市去,让他去琳琅满目的货架前认识各种美味和玩具,却又残酷地告诉他,那些东西并不是想要就要的,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能买。一个两三岁的孩子,面对种种诱惑时,那渴盼的小眼神儿,我现在想起来还会心酸,但我一直没有放松对他的要求。

记忆中最难忘的一次,是有次我带他去水果货架前,他站在菠萝水果筐前不愿走了,不停地问东问西,“爸爸,菠萝是哪儿长出来的?”“爸爸,菠萝浑身长满鱼鳞,头上还顶着绿头发。”“爸爸,菠萝是甜的吧?”在我们那个北方小城,菠萝对儿子的吸引已经让他无法淡定了。可我最后还是拉着他狠心走了。不是心疼钱,是我觉得自己不能错过一次磨炼他的机会。因为那天我和他约好了,去超市只是逛逛,不买任何东西。定好的规矩不能改。

儿子没有哭也没有闹,乖乖地跟着我走了。只是边走边不断地回头,走到超市门口,他忽然来了句:“菠萝菠萝真美丽!”

那一句话,差点让我放弃了自己前面所有的坚持。

那一年,儿子只有三岁,可他抵制住了美味对他的诱惑。

那天晚上,我彻底失眠,在电脑前,点开一个又一个游戏网站,却愣是研究不出那些游戏到底是哪来的魅力,竟然让儿子连饭都不吃也要去玩。

我听到过太多因迷恋网游而走上歧途的孩子,有多少父母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深陷进去却无能为力。而我也相信,每个孩子走上那条路前,都会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苦涩心路历程。不可否认,自从儿子进入初中以来,我对他的关注太少了。我只相信自己对他先前的培养教育,却忽略了他毕竟还是一个正在成长的少年。

可我也太了解儿子的脾性了,只能智取不能强夺。硬来的话,他能跟你对抗到底,我必须想一个稳妥的办法拉他回来。

运动场上的赌注

父子协议书,是在几天后出现在儿子书桌上的。为了那张协议,我郑重其事跟公司请了长假,把手上的一些客户忍痛割爱给了别的同事,我要专心陪儿子远离网络。

目标定好,具体如何实施却让人有点费脑筋。千思万想,我最终还是决定用老办法――赌。儿子从小最爱做的事就是跟我打赌。赌注自然是五花八门,打赌的原因也常古怪,但都是为了他的健康成长。说白了,不过是利用他争强好胜的性格顺势引导而已。

这一次,我开出的赌注让儿子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两个月时间,跟我练习打羽毛球,两个月后我俩正式开赛,如果我输了,给他无限提供上网卡,如果他输了,从此远离网络专心学习。

儿子痛快地答应了这个协议,初中一年级时他可曾是校羽毛球队的冠军呢。他当然也没忘记他的羽毛球启蒙还是我教的。他喜欢富有挑战性的比赛,想来这也是他迷恋网游的原因吧。

接下来的两个月,我们父子俩都在为此后的比赛准备着。谁都不敢松懈。儿子不再只吃一两饭,为了保证自己有足够的体力,他努力地为自己的饭盒里增加营养。每天五点半,我和他准时下楼绕小区跑步半小时,再对练上一小时,随后他再吃早饭去上学。在学校里,下课后他也时不时地找高手练习。仅仅半个多月,儿子苍白的面色恢复了红润,病恹恹的萎靡模样也不见了。

两个月的期限很快到了。到了正式比赛的那天,我邀请了他很多同学做观众,也当证人。那天的比赛打得很激烈,父子俩你来我往,数百个回合下来还分不出胜负。渐渐地,儿子显得有些体力不支,他几次发球、接球出现失误,情绪也越来越急躁。然而,最终的比赛结果却让所有在场的人很意外,败下来的竟是我。儿子在最后的关键时刻扳回了战局。

“儿子,爸爸信守诺言,此后无限制供你上网卡。”走下赛场,我边喘粗气边拍拍儿子的肩膀说。

“嗯……”面对我的豪爽,儿子却犹豫了,“谢谢爸爸,但我觉得已经不需要它了。我喜欢现在的生活。”儿子冲我打了个漂亮的响指。

听儿子如此说,我的眼角蓦地湿了。这个赌终于赢了,包括最后故意输给儿子的那个球。

“儿子,当今这个时代,网络、游戏、金钱、美色……各种诱惑猛如洪水。洪水来了,堵是堵不住的,我只希望你能学会辨别,学会抵制,而能让你抵制诱惑的就是有颗积极向上的心,这样无论日后你走到哪里,我们都会放心。”我揽过儿子的肩膀,两个月的训练下来,他瘦弱的肩膀也变得有力了,“还记得你小时候我带你去超市,在菠萝水果架前……”

“呵,当然记得,菠萝菠萝真美丽!”这一段往事,儿子也记得清清楚楚。

“对,那时候的你就有超强的自控力与自律能力,爸爸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

“耶!”我们父子同时伸出手掌,一大一小两只手“啪”的一声,在空中激情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