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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粳”字音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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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本文主要探讨“粳”字的语音演变问题,以《广韵》为参照,从声韵调三个方面分析该字由中古见母庚韵平声读音到普通话中j"nng的发展变化,并通过对其它同声符字的语音演变结果进行比较,得出结论:粳今读j"nng是符合汉语语音演变规律的。

关键词 粳 语音 演变 规律

粳,《现代汉语词典》、《新华字典》中标注的读音均为j"nng。对此,中科院院士、华中农业大学的张启发教授对这个字的读音提出了质疑,认为“粳”不读j"nng,而应该读g"^ng,并联合了多名水稻专家呼吁恢复“粳”字g"^ng的读音,声称“绵延几千年的g"^ng不应逝于一代”(《楚天都市报》)。这就给我们提出了一个问题:“粳”字的正确读音到底是什么,g"^ng和j"nng,这两个音究竟谁是谁非呢?有些人认为是将g"^ng错读成了j"nng,这就很让人疑惑。按说这两个读音的声、韵、调全都不同,差别很大,如果真是误读读错了,那未免也错得太离谱了吧。也有些人认为《新华字典》没有错,g"^ng是“粳”字的古音,而j"nng是“粳”字的现代读音。张院士不否认语言的变化,但认为变成g"^ng才是合理的,变成j"nng则是“没有合理根据”的。针对这一系列的问题,本文将对“粳”字的读音作深入的分析。

大徐本《说文解字》中说:“p,稻属。从禾亢声。古行切。也写作粳,p或从更声。”《广韵》中说:“p,p稻。同,俗作粳。古行切。”在《广韵》中,和粳完全同音的字还有赓、坑、更(更是多音字,有平去两读)、庚、实取@钍闭湓谄渚拗《本草纲目》中说:“粳,音庚。”这至少证明明代粳和庚仍然是同音字。根据前两本书中给出的反切――古行切,我们可以知道“粳”字在当时是一个见母庚韵的开口二等平声字,用拼音来标注则相当于g"Dng(本文国际音标采用的是王力先生的构拟音)。仅从平声字这一点上来讲,张院士所谓的消逝于一代的“绵延了几千年的g"^ng”这一说法就是站不住脚的 。

如果说g"Dng才是“粳”字的古音,j"nng是今音,那么为什么古今音之间有这么大的变化?为什么在许多方言又被读作 g"^ng呢?g"Dng、g"^ng、j"nng之间又有着怎样的渊源关系呢?下面我们从声韵调三个方面作进一步地探讨。

一、“粳”字语音的演变

(一)粳字声调的演变

“粳”字在中古时期是个平声字这是个不争的事实,许多字书和书籍中均有记载。

“平分阴阳”是中古声调发展到现代普通话声调的规律之一。中古时期的平声字今天基本上仍为平声,中古时期的平声字基本上根据其声母清浊的不同分化成了阴平字和阳平字,“粳”字今读j"nng 从声调上来讲是完全符合语音的变化规律的。

在方言中,粳字的声调有读平声的,例如江苏苏州;有读上声的,例如江苏南京;还有读去声的,例如上海。关于该字在方言中声调的形成本文不作深入探讨。

(二)粳字韵母的演变

粳字韵母的变化是导致该字语音发生变化的最大的也是最复杂的一个原因,也可以说是该字语音变化的决定性原因,因为它的改变不仅仅使粳字的韵母发生了变化,也导致了其声母的变化,这一点在声母的演变中再讲。中古时期粳字韵母的主要元音是,普通话中的韵母是,前者是一个舌面央次低元音,后者是一个舌面前高元音,从发音部位来看,两者相距甚远。元音高化是语音演变中“最常见的事实”,元音前化也是语音变化的规律之一,但是从发声学的角度来讲,“一切音变都是向邻近的发音部位转移”,最终才导致了语音的本质性变化。所以粳的主要元音从演变成不可能是“越级跳跃”的突变现象,必定是经过了一段较长时间的逐渐高化前化的演变过程。粳字韵母的变化现象不是个例,《广韵》中韵母由庚韵(包含平上去)演变为的字很多,如盯、景、硬等等。

(三)粳字声母的演变

中古时期汉语里还没有声母,它们是清代后期才出现的,是从见系声母中分化出来的。见系开合口字仍读,齐撮口字则变为。在汉语语音的变化中,声母的变化会对韵母的变化产生影响,同样,韵母的变化也会对声母的变化产生影响。当粳字的韵母演变为ing这个齐齿呼时,它的声母也随之发生改变。因为见母不易与该韵母中的拼合,这样就迫使它的声母的发音部位由本身的舌根向舌面前音前移,向粳字的韵母的发声部位靠拢,也就毫无悬念地变成了。粳字韵母的高化前化导致了其声母的“腭化”。如果粳字的韵母没有变化成齐齿呼,那它的声母也就不会发生相应的改变。“在同一条件下,甲方言变了,乙方言可以不变。”普通话中粳字的读音为,而在方言中,粳字除了读作(北京、山东济南、河北昌黎),也有读作(湖北武汉、江苏南京)、(湖南娄底)或(上海)的。现行普通话中声母在方言中读作的比比皆是,比如普通话中的街、去、鞋,它们的声母在武汉话中就分别读作。

因此,粳字今天普通话中的读音j"nng是语言发展过程中的有规律的变化结果,其变化过程并非“不合理”,还是有规律可循的语音演变现象。

二、与“粳”同声符的字的语音演变

粳字是左形右声的形声字,“更”是它的声符。《说文解字注》:“古谐声必同部。”段玉裁关于古韵部的这个论断是对的,但我们要清楚地认识到语音从来都不会是一成不变的,它是动态的,是不断发展变化着的。从它产生发展到今天,“历时三四千年,其中不知经过多少次变化。”段玉裁的这个论断的对象是古韵部,如果我们因此就认为这是一条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那就可能出错。上古同声符读音相同的字到中古不一定就相同,再发展到近代,读音差距就可能更大,这是语音发展演变的结果。《广韵》庚部中和粳同声符的字有15个,其中平声的字有4个:粳剩簧仙字9个:梗哽Q埂i;去声字2个:硬。《广韵》中没有以“更”为声符的入声字。这十五个字中“埂”字比较特别,它不仅是个上声字,也作为“粳”字的同音字出现在平声字之列,但它的意义读上声时完全不同,《广韵》:“埂,秦人谓坑也。”徐铉不区分意义,认为它就是个上声字,所以《说文》该字的反切为古杏切。除王力《古汉语字典》列出两种读音外,其它字典基本上都采用了徐铉的观点,认为“埂”是个单纯的上声字,只出现在上声字中,不见于平声字之列。本文亦把它列入上声字里。另一个比较特殊的字是“”,在《汉语大字典》中有三个读音,分别是①yng,同“硬”;②g"^ng,通“”;③bi"Dn,同“鞭”。《广韵》中该字隶属去声字,其意思为“坚牢。同‘硬’。五争切。”据此,本文将其列为去声字。

本文以《广韵》中这十五个字的反切为参照,将古今音进行对比,以此来探寻与“粳”字同声符的这十五个字的语音的发展分化情况。列表如下(表1):

表中这些字都是以“更”作为声符,但早在《广韵》中,它们的声韵调就有了不同的发展方向,到现在,它们的差距则更大了。如果我们还是墨守成规,认字念半边,以“更”作为它们的共同读音,那就可能会犯“以偏概全”的错误了。而且声符“更”字除了读gng外,在作某些词素时也读作j"nng,如某些方言中“打更”、“更夫”、“三更半夜”的“更”就读作j"nng( 比如北京、重庆、湖北黄州等方言)。从表中我们发现,以“更”为声符的上声字最多,占到同声符字的一大半,它们的语音演化呈现出非常齐整的系统性,并且更多地保留了古音的成分,这应该也是g"^ng成为强势语音的原因之一。同一语音经历不同的时间、不同的空间就能有不同的变化。即便是同一条件下,各地的方言也可能有各种不同的变化。“粳”字在北京、济南话中读作j"nng,但在其它方言中就未必都读此音。事实证实的确如此。水稻多在南方,水稻专家多为南方人,而南方许多地方“粳”读g"^ng,故水稻专家主张读g"^ng。

“粳”字在北京话中的读音是j"nng。《国语辞典》中p(、粳)有两读,其一音g"^ng,其二音j"nng。在第二种读音下特别注明该音是北京音。《国语辞典》编成于1936年,由此可以推断当时的北京音里“粳”已读为j"nng。直到今天,北京人仍读“粳”作j"nng。普通话本身就是以北京语音为标准音的,从韵母上讲,《广韵》中的二等开口喉牙音的主要元音在北京话里有一部分发展成了齐齿呼。除粳、、p外,还有杏、幸、茎、行等xi。从声母上讲,北京话精见两系齐撮字的声母都变成了。那么现行的普通话中“粳”字读作j"nng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由此可见,“粳”字今读j"nng,是有规律的语音演变现象。

顺便说点题外话。在日常工作生活中,“粳”字其实并不是个常用字,很多人第一眼见到时并不能准确知道它的读音,更不用说理解它的意思。正如鲁迅先生所说的:“如语及米,则竟曰米,不可别粳糯。”对于“粳”字,大多数人是既不会认,基本上也不会去写它,除了一些工作与水稻相关的人员,这个字在生活中的使用率是相当低的。陈刚先生的《北京方言词典》里没有收录该字,这大概也是原因之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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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