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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我在外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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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还是不要太早把自己的能力范围框定了,你永远比你想象中要好。

放弃了全球最大啤酒公司管理培训生项目的朱悦翔决定去尝试一下石油工程师这份职业。这个计算机专业的本科毕业生在入职三个月后,就被斯伦贝谢石油钻井公司派去了沙特阿拉伯,今年,是他在中东的沙漠里工作的第三年。

“当时就是想出去看看,并没有太清晰的职业规划,对于自己的未来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想法,就是觉得这个机会不错,可以趁着自己年轻,去外面历练一下。”明知道会被外派去中东,朱悦翔还是经过了一番激烈竞争才得到了这家跨国石油公司的offer,因为“给的钱还不少”。

大公司的工作背景、高收益行业的工作经历、海外工作经验,如果说这些还只是潜在的外派优势,那么刚毕业就能拿着三四十万元人民币的年薪,同时每年还有10%以上的固定增长,这种短时高回报的工资收益,对许多人来说都是不小的诱惑。

海外外派,这说的早已不仅仅是那些跨国公司在中国分公司里的外方高管了。随着中国企业的跨国扩张,越来越多的中国公司,尤其是能源类、技术类领域的公司将员工外派到世界各个角落,或者学习技术,或者进行技术支援。前一种外派形式的应聘者自然挤破头,而后一种则意味着你会被派去欠发达、甚至是战乱地区,这几乎成了这种行业内大公司的隐性应招门槛。

朱悦翔从来不把自己称为“外派工程师”,是“外派民工”,他总是这么跟朋友自嘲。和派驻欧美发达国家的情况不同,不论从哪个角度看,大多数在盛产石油的中东沙漠或在非洲工作的中国人,他们在外的生活都算不上惬意光鲜。

“沙特绝对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想去的最后一个地方。”很难想象,这句话会由一个当年主动选择外派的人说出来,朱悦翔无奈地补充道,“《欲望都市2》里的沙特之所以如此吸引人,那是因为你心里想着,这辈子只打算旅行去那么一次。”

和去沙特走马观花的游客不同,朱悦翔和拥有各种肤色和文化背景的同事一起,把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这个阿拉伯半岛上。

沙特阿拉伯王国严格遵守伊斯兰教教义,全国禁止任何娱乐活动,没有电影院,更别提类似KTV之类的场所,连大型购物商场都非常少见。对于朱悦翔这样的80后中国年轻人来说,不同文化带来的生活枯燥感是最难忍受的,所以在这种状况下,一天12小时高强度的工作反而成了某种寄托。在沙特炎热的天气下,一整天的工作结束时,朱悦翔筋疲力尽,回到宿舍倒在木板床上就能睡着,也顾不上什么娱乐活动了。而每周休息的空余时间,他也忙着上网和国内的家人朋友聊聊近况,或者自己看看书,几乎过着标准的宅男生活。

但是来沙特之前,朱悦翔并不是这样的。他曾经觉得自己是一个离不开人群的人,喜欢和朋友在一起,不愿意一个人呆着。于是,在把一年的300天贡献给了外派沙特的石油工程师这个职业后,剩下的65天假期里,朱悦翔辗转于中国最繁华的几个城市―上海、广州、香港来“接地气”,和旧同学聚会、通宵唱歌、吃饭、聊天、玩牌⋯⋯而外派工作的高薪让他完全不用担心这笔休假支出。

离开以前的圈子太久,休假生活对于朱悦翔来说反而更像是充电。他不是很清楚自己什么时候才有调回国内的机会,在斯伦贝谢这样的国际石油公司做工程师的确是令同行羡慕的,但这些被外派的工程师本质上哪里有新油田,就要去哪里工作。去沙特之前,朱悦翔只在刚进公司的前几个星期去了位于纽约的公司总部参加外派培训,绝大多数时候,公司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名字,并不能给他归属感。

华为、中兴、新科等知名的中国本土企业近几年持续在向中亚及非洲等欠发达地区拓展业务,外派员工数量也在逐年提高,但与斯伦贝谢或者阿尔卡特朗讯全球(这两家跨国企业中国分公司的员工都有被外派的机会)这样的跨国公司外派情况不同的是,本土企业的外派人员大多是新市场和新领域的拓荒者。

以著名的“外派基地”华为来说,求职者在面试时会得知,几乎所有的职位都会被要求外派,换句话说,要进华为几乎就得接受被外派这个条件,甚至连被派去哪里都由不得你选择。孙凯还记得当年办理入职时,公司给每个新员工发了一张表格,上面有4个选项让他们勾选―AA是海外,极端艰苦;A是海外,艰苦;B是海外,一般;C是国内,或者欧美。还没等他们考虑,HR负责人就宣布,“ABC基本轮不到你们,不要选了,就直接选AA吧。”当然,根据华为针对外派员工的补助政策,去AA选项的那些地方,外派员工能拿到的补助是最高的。

没过多久,孙凯就被派往了孟加拉国首都达卡。“第一年就有30万年薪,比国内同类员工起码高出了两倍。去之前当然知道那里艰苦,但年轻的时候能遇到这样的挑战机会还是值得一试的。”

孟加拉有一种特别奇怪的小虫子,喷射一种酸液,碰到皮肤就会烧红,之后会留下小水泡,即使一年前已经结束了外派回国,如今孙楷的脖子和脸上还会有孟加拉留给他的印记。

除了身上的疤痕,孟加拉湿热的天气最让孙凯感到抓狂。那里地处亚热带,全年没有低于10度的天气,夏天的气温更是长期徘徊在40度左右,最高甚至能达45度。虽然派驻在孟加拉的首都,但宿舍楼的电压到了用电高峰照样不稳定,停电常常停得毫无征兆,短则1至2个小时,长则4至5个小时。这种时候,孙凯最怕的就是被蚊子咬出包,来了孟加拉后,他经常听到身边有当地人死于疟疾。

其实孙凯当时住的华为员工楼条件已经算不错了,那些第一批来到孟加拉“拓荒”的元老告诉他,当年他们刚来的时候住的当地酒店,因为天气太湿热,连被子和床单都是湿的。

孟加拉人爱吃的咖喱和高糖食品也让孙凯和其他来自中国的外派员工很受不了,刚到的时候,孙凯基本上吃一次就拉一次肚子,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肠胃才稍稍适应。

且不论工作环境的差异,单单是艰苦的生活环境就让很多外派人员中途放弃了。孙凯在孟加拉待了两年半,而跟他同批前去的同事中有人实在受不了那里的环境第一年就走了。他们公司关于外派孟加拉的员工最极端的一个例子是:有个小姑娘刚下飞机,在机场转了一圈,就直接买了张返程票回国了。

这意味着她当场辞职。

再艰难的环境呆久了也总会适应,对于“外派民工”来说,尽快地熟悉并且上手工作才是他们的终极任务。

同样是石油工程师,石畅被外派到了非洲刚果,在那里的钻井平台上负责勘探石油。

石畅所在公司派驻刚果的团队一共有11个人,分别来自11个国家。除了中国,还有俄罗斯、菲律宾、文莱、新西兰、墨西哥、美国⋯⋯虽然是个团队,但每个国家来的人又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着各自不同的信仰、文化和教育背景,来刚果之前也有不同的职业经验。要和这些人在一起工作,一起度过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就必须建立起自己的个人信用,获得自己的话语权,还要试着和不同工作风格的队友完成团队合作,这一切都比在自己熟悉的环境下工作困难许多。这也是每一个外派员工需要面对的最大挑战。

第一次走在一个语言没有办法沟通、对它一无所知、看上去似乎危机四伏的城市,石畅的唯一感觉是没有存在感―这应该能代表大多数第一次来到驻地的外派员工的想法。

刚果黑角的官方语言是法语,一线工人基本也都只会讲法语,团队开会的时候也是用法语,刚开始去的时候一句法语都听不懂也不会说的石畅在当地人眼中基本就是空气一样透明,进场干活时也被呼来喝去,裸的菜鸟待遇。

尽快熟悉、努力磨合、尝试变通和充分学习是除了放弃以外最好的方法。抱着这样的想法,也不知从哪天开始,吃完当地小餐馆的东西后,石畅的肠胃不再有应激反应;在皮肤渐渐变得粗糙了些之后,皮肤病也消失了。

更让他感到舒服的是工作状态的改善,尽管他的法语依然很糟糕,但开会的时候会有同事记得帮他把关键的会议内容翻译成英语,甚至场监有时候还会在旁边征求性地问上一句:“Chang, how do you think?”熬过了最初那段艰难的日子,石畅总算在工作上找回了状态。

每次回国,身边的朋友都会问石畅,过得好吗,那里这么苦怎么过呀?“就这么过着呗,过着过着也就活下来了。”石畅总是那么回答。细节是聊不完的,也没什么可值得拿出来说,石畅有时候回想起来刚开始那段时间还是觉得心里酸得慌,憋屈。也有那么一两次,实在是觉得撑不住了,石畅就到海边去一个人坐着发一天呆。最难熬的那段时间,石畅只好用好多年前搜狐CEO张朝阳那句话来作为精神支柱―男人,要扛住。

这也让石畅越发觉得:“人还是不要太早把自己的能力范围框定了,你永远会比你想象中要好。”

就算经过一番磨合最终适应了外派工作,还是有人讨厌“漂着”的感觉。一年前,孙凯辞职,从孟加拉回了国。离职前,孙楷曾和公司HR谈过,想申请回国内。得到的回答却令他失望,“那些做了七八年的老人都想回来,如果让你回来了,他们怎么办?”这是HR拒绝他的理由。

“今天你在这里,明天可能一个电话你又要去别的国家了,项目走你就得走。我想要的是一个稳定的发展,但是在这个公司,一朝为外派,终身为外派,员工很难在一个地方呆很久,基本两到三年就要换个地方。”孙凯不喜欢那种“漂着”的感觉。

但他还是觉得在孟加拉外派工作的两年半时间收获巨大,他在那里看到了一个以前无法想象的,截然不同的世界。“没有亲身亲历过,你很难想象居然有人还能在那样的条件下生存,比起他们,现在在职场上遇到的一些困难很难称做是困难了,少了对现实的想象,面对问题会更加从容。”

和初到华为面试的时候不同,在孟加拉的这段时间让孙凯发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他回来了。

不可否认,对于一些企业里的某些职位,由于外派员工的经验获取途径只限于在当地的环境及条件下,所以那几年驻扎海外的工作经验并不能直接帮助一个员工在本公司得到升职机会,如果他们回国后想要去其他公司寻找其他类似职位,这段经历的帮助有时候也不大。

但对于更多的愿意接受外派的年轻人来说,他们有良好的适应能力、学习新知识的兴趣以及快速积累工作经验与个人财富的需要,外派工作更像是一个不容错失的机会。

这就像孙凯为自己两年半的孟加拉工作经验做的总结那样,外派员工在恶劣的环境条件下面对人群、语言、文化这些全方位挑战的应对和适应能力也许才是他们可能受益终身的职场“第一桶金”。

2012年2月14日,石畅在人人网上给自己的女朋友写了首诗。没有鲜花,没有烛光晚餐,甚至连一个拥抱都不会有,这首诗是情人节里他送给女朋友的唯一的礼物。此时他心爱的女孩就在上海,而他却还在非洲刚果黑角的钻井平台上勘测石油。

这位石油工程师被外派到刚果已经一年多了,这期间他只见过自己女朋友两次,加在一起的时间不超过十天。

(应采访对象要求,朱悦翔、孙凯、石畅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