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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联盟的交易截止日是一道时间的线,而工资帽是一道数字的线,可真正重要的线,或许无影无形。
按照波波维奇形象化的描述,马刺会像“一个嗜睡症患者”般,昏昏沉沉地迎接交易截止日的到来。
“3月15日跟平常的日子没什么两样。”身兼马刺篮球运营总裁和主帅两职的波波维奇说,“我们走进卧室,找到枕头,倒在床上进入梦乡。
波波维奇当然是在开玩笑,马刺到底还是跟勇士做了笔交易,不过交易截止日嗜睡症倒真是这支球队的传统。自从1996年12月10日波波维奇杯酒释兵权,取代鲍勃・希尔至今,马刺在交易截止日前一周这个敏感时机里所做的交易,总共只有五桩。
有坐在一旁看热闹的球队,就有喜欢折腾的,目前排名东部第三的奥兰多魔术就是截止日前最忙碌的球队,德怀特。霍华德的去留就像一座巨型多米诺牌阵的第一张牌,这张牌一旦推倒,随之而来的说不定就是整个联盟的天翻地覆。在霍华德最终下定决心留在奥兰多之前,只有沉闷得让人窒息的空气和飞舞其间的各种小道消息,这种暴风雨之前的波澜不惊,仿佛昨日再临。
还记得去年这种似曾相识的宁静吗?交易截止日前两天,无猛料可报的媒体只能连篇累牍地报道无名小卒詹姆斯・约翰逊从公牛转会猛龙的消息,直到涉及卡梅洛。安东尼的三队大交易横空出世。今年的霍华德与去年的安东尼处境类似,只不过这张多米诺牌在摇摇欲坠了大半个赛季之后,最终决定留守魔术,这么一来,今年的截止日便成为了自它诞生以来历史上最冷清的一届。
与最近几年的转会市场相比,这种反季节冷遇更是显眼。究其原因,叫人不自觉地就把目光移向了“缩水赛季”这个非典型特点上来。
其实就算霍华德转会成功,也难以掩盖当下NBA交易市场的本质性嬗变,更具体地说,就是球队管理层的交易价值观普遍发生了转变,而这种变化与新版《劳资协议》的达成密不可分。曾被视为珍宝的合同年球员是受累最深的一群,如果是在往年,像雷。阿伦、雷蒙德。费尔顿以及安托万。贾米森这种合同即将到期的球员身边肯定不乏追求者,而今年上述球员的名字虽也时不时出现在转会传言中,但那些传说对他们感兴趣的球队却普遍缺乏实质性动作。
已经35岁的贾米森迎来了职业生涯的回光返照,场均18,6分6.6个篮板球和2次助攻的表现,再加上一份就要到期的合同,原本可以让他轻易成为交易市场上的“香饽饽”,可惜他的合同年与最坏的时机迎头相撞。回想两年前,骑士正是以伊尔戈斯卡斯那份快要到期的大合同为饵,才从奇才换来贾米森,如今这位老将的薪金比当年的“大z”还多出200多万美元,吸引力却大打折扣。
早在赛季缩水成为定局前,许多球队就开始采取紧缩银根的政策。当时劳资双方就是否引入“硬工资帽”制度而相持不下,在这一制度下,任何薪金总额超限的球队只能挥泪斩马谡,换走或裁掉有价值的球员,否则就得面对重罚。于是球队纷纷采取了更谨慎的交易政策,这样做的结果是薪金空间的宽裕,按照本赛季的标准,目前仅有7支球队需要交奢侈税。合同年球员的最大价值就是腾挪薪金空间,既然腾挪不再必要,交易也就变得索然无味。
卫冕冠军小牛是最早领会新《劳资协议》精神的球队之一,赛季开始前两周,他们就拒绝与夺冠功臣泰森。钱德勒续约,并以近乎白送的方式把他送往纽约。看着阵容豪华的尼克斯依然挣扎在东部中游,主帅丹东尼还因此引咎辞职,小牛老板马克。库班有理由为他的高瞻远瞩而得意。
“新《劳资协议》中出现的一系列新规则改变了球员市场,评估球员价值的方法也发生了相应的变化。”库班最近在波士顿参加斯隆体育分析研讨会时说,“既然市场和定价方式都跟过去不同,那么以往那些构建球队的理论,有一部分就行不通了,墨守成规只会带来惨痛的后果。”
对那些应变迟缓的球队,联盟也留足了时间,比如所谓的“超级奢侈税”制度要到2013―14赛季才会实施,届时“奢侈税”将不再是超多少罚多少,而是以超过触发线500万美元为底线,视超出数额处以1.5倍到3.25倍不等的重罚。除了两个赛季的缓冲期,特赦条款的放宽也是联盟给球队的另一个杠杆。新《劳资协议》规定,球队不必像过去一样,在协议生效后两周内就用掉特赦条款,而是可以留作关键时刻强压薪金总额的“杀手锏”。从魔术拿阿里纳斯开刀之后,只有尼克斯、勇士、步行者、骑士、篮网和开拓者等总共7支球队用掉了手中的特赦条款,其余23支球队还在按兵不动,预计本赛季后的休赛期就会出现利用这一条款摆脱坏合同、调整薪资结构的一轮高峰。
“以前不管球队犯了什么错误,我都能用钱来弥补。”库班说,“真的,我用钱摆平过不少事,但现在花更多的钱也未必能解决问题,而且就算能解决,花销跟过去比起来也是个极大的数字。上赛季小牛交了大约1900万美元的奢侈税,如果‘超级奢侈税’制度去年就实施,我们要交的就不是1900万,而是6500万。”
简而言之,不论是新的工资帽制度还是特赦条款,都更倾向于球队的自行瘦身。
对球员交易的种种隐性限制,无异于给那些指望靠堆积球星速成冠军的球队当头泼了一盆凉水。新一轮“三巨头”风潮的始作俑者凯尔特人至今仍深受其害,用全联盟最高的薪金总额养着一套平均年龄排联盟第三的老化阵容。比凯尔特人更老的是湖人和小牛,这两支球队已进入转身阶段,前者不惜白白送走奥多姆,后者流失了一批合同到期球员,引进的自由球员也只签一到两年的短约。
比凯尔特人、湖人和小牛转身更为不易的是热火这支挖空心思和钱箱强组豪华阵容的新贵,勒布朗。詹姆斯、韦德和波什的剩余合同期都超过了2013―14赛季大限,两年后他们交付高额奢侈税几乎已成定局,而且新《劳资协议》中针对超越奢侈税触发线的球队所设的种种“歧视性”条款,也将――应验在他们身上。谈起这-i"-~赛季的总决赛对手,库班对他们的前景也充满同情:“看来这三年热火的奢侈税得一直交下去了,而且他们引进球员的手段只剩年限和金额都打了折扣的迷你中产合同和联盟底薪合同了,这会严重束缚他们的手脚。”
堆积球星的强队固然正在为适应新的生存环境而忙得焦头烂额,那些中下游球队也各打各的算盘。大多数中下游球队选择了置身球员市场之外冷眼旁观,而少数投身交易的也未尝都是为了提高球队竞争力,开拓者与火箭的交易就是可疑的一例。
我们许多人热爱体育,是因为那里更像是一种理想化生活的缩影:漂亮的球衣、明晰的规则、看得见的公正、面对面的较量,人人都有机会成为获胜者……赛场上那些激励人心的画面,也许比任何励志故事都更有效,试想当你看过德里克。罗斯暴扣身高超过2.13米的对手后,又怎么会害怕向声色俱厉的老板要求加薪呢,或是对在一场坐满专业人士的宣讲会上发言而生畏?你还会敬仰那些顽强的球队,比如上赛季的灰熊,他们在季后赛中坚持
得比从孟菲斯弄走保罗。加索尔的湖人还要久。
正是基于对体育运动的这些美好印象,开拓者与火箭的交易才显得面目可憎。坎比这样的中锋在联盟中可谓走一个少一个,用他换两名在火箭几乎打不上球的边缘人确实匪夷所思,何况参与交易的两支球队在历史上还是多次在季后赛中拼得你死我活的世仇。如果开拓者要的是薪金空间,他们只需等待坎比的合同在今年夏天到期,但管理层偏偏用他换回两个用不上的球员,合理的解释只能是:开拓者准备破罐破摔。
像坎比这样一位在联盟中征战多年,有着强烈荣誉感的老将,绝对不适合一支准备摆烂的球队,出于同样理由,他们也送走了杰拉德。华莱士。还有刚刚下课的主帅内特。麦克米兰,当年在超音速打球时他就被誉为职业球员的典范,断然不会认同一心求败的发展方向。至此,那支曾拥有罗伊、奥登、费尔南德斯的超级开拓者已经彻底灰飞烟灭了。接替麦克米兰的卡莱布。卡纳莱斯是个在队内深受爱戴的人,但直到现在,有些开拓者球员在背后还习惯性地称他为“那个负责分析比赛录像的家伙”。
开拓者为摆烂扫清了道路,当然他们还没有把其他的常用手法用遍。当全联盟战绩最差的山猫大谈仿效雷霆崛起模式的所谓“长期目标”,当篮网给杰拉德。格林更多的上场时间,却让比他更出色的球员稳坐替补席时,明眼人都能看穿他们的意图。另外还有奇才、国王、猛龙和活塞这些战绩凄惨的球队,他们是否真的尽了全力?摆烂可能不是球员的选择,甚至也不是教练的选择,不幸的是,在当今的NBA体系中,一败到底往往比偶尔赢球更有利可图。
对烂队最明显的奖励当然是高位选秀权,近年来许多圈内人士对这种扶持政策所带来的弊端都表示过质疑,《纽约客》杂志的著名撰稿人马尔科姆。格拉德韦尔就曾一针见血地指出:“没有哪个头脑正常的经济学家会像NBA和NFL这样安排选秀顺序,这种制度不可避免地会引发道德危机。如果我是一支球队的总经理,既然打得越烂越有可能获得高位选秀权,那我凭什么要让球队打得更好一点?”
不妨再看看与开拓者做交易的火箭,多年以来他们因姚明和其他球员的伤病屡受打击,却从来没有放弃过让球队变得更好的努力。不幸的是,NBA现有制度并不会奖励这种奋发自强的态度,所以那些骨子里不服输的球队多半会陷入举步维艰的泥潭长达数年,其中自然会有那么几个最终招架不住而彻底沦陷,比如开拓者。可是如果火箭和开拓者要比谁能更快完成重建,那我们或许也只能无奈地把票投给后者。
未来,先不管交易市场如何改变,如果有朝一日,荣誉、胜利都已远去,这项运动不再是我们积极人生的代表,那我们还会像现在这般爱着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