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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份二十四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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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早晨醒来,发现窗外下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窗台上开了几朵米白色的水仙花。看看镜子,眼睛红肿未褪,心情却好了很多。

老妈的话还是管用的,昨晚她一边抽着她的大雪茄一边告诉我说,宝贝儿,缘份,你们的缘份不够,分手了也不要怪他。然后就把我按进被窝,顺手放了一盒纸巾在我的枕边――“使劲地哭一场吧,你要是不哭才下正常。”说完帮我掩大房门。

我知道,她一定又去研究她学生的涂鸦去了――谁让她是美术学院的偶像级老师呢,唉,我只是她没多少精力安慰的失恋女儿。我只好抱着她顺手放过来的纸巾,一个人哭得尽职尽责。

此刻望着外面全新的世界,想起老妈说的缘份。果真是缘份不到吧,不然怎会昨天结束的爱情在今天已觉不值一提?痛哭仅仅因为自尊。

“你有事宁可跟素未谋面的网友说也不肯告诉我,我还是你的男朋友?”小齐愤恨地谴责。

叹了口气,我发电邮给乾隆。乾隆就是导致小齐取缔我女友身份的网友。我们相识许久,从未见面。

“除了信仰给予我们人性支持以外,每个人还需要一个出口。但是,为了保护生态环境,我们已经不能轻易在树上挖个洞,然后说出自己的秘密。我们只好寻找新意义上的树洞,而且是会说话的。如果你觉得自己够聪明――而且觉得我也是,那么恭喜了,你的树洞找到了,亲爱的拂拂拉,我有资格做你的树洞吗?”

这是他加我为好友后的第一番话。

我回复他:“哦!当然可以,亲爱的树洞先生!”

乾隆是个好树洞,他总是将我的牢骚在他的肚子里充分酝酿,然后给出可行性建议。可我却不能像他那样,比如在他打出一串郁闷的符号说最近闹经济危机,是不是应该把车拿去典当时,我会说:“最经济有效的方法,是――去抢银行。”他笑到绝倒,说我是个不负责任的树洞,和我交易他吃了亏。

我说,“那么,乾隆阁下,你还打算继续合作否?”

“当然!对于男人来说,找个树洞倾诉已是让人汗颜之举,岂能真听你等一介妇人之言。”

我用Q里的锤子狠砸他的头。

这就是我在钢筋混凝土的城市里找到的树洞。

现在,我对着这个树洞将昨天今天大大小小的事统统倒了进去,连做了什么梦也没放过。

TWO

发泄完毕,我借了老妈的车子,漫无目的地在街上瞎逛。路上稍有积雪,车流很慢,像电影里的慢镜头。路边挂了雪的树枝玉态琼姿,孩子们踏着积雪去上学,地球一如既往地转动着。

将车子停在广场的地下停车场,步行去了湖边。今天不是假日,昔日热闹的西子湖现在冷冷清清。没情没绪信步走着,看到一个戴红帽子的人在狂拍雪景,还时而不自觉地微笑。傻样!我在心里嘀咕,不知哪里来的无聊游客,只知拍照不懂欣赏。我继续走,悠闲地晃着身子,偶尔捧起一把雪,使劲抛起来,看它们雾似的飞扬。看着苏堤白带似的向南延伸,不由得想起小齐,才说了要一起看雪,却又分手。叹了口气,低头一脚将雪踢出老远。无意间一回头,发现那个红帽子正在用相机对着我拍,看那样子已跟了我好久。一腔怒火发作起来,我冲过去一把抢过相机。

“哎一喂!喂!”他急得大叫,“高抬贵手!不要删!拜托拜托!”他又打拱又作揖,弄得红帽子摆上摆下,我忍不住笑了。

“还给你,把我的照片删掉。”

“哦――谢谢!马上删,马上删!”

相机到了他手他却一脸赖皮相:“你看看,大红色的外套、长长的黑发配今天的雪景多美啊。删了多可惜,我要用它……”我朝他狠一瞪眼表示“没商量”。他只好删除了照片,一脸惋惜。

我不再理他,掉头往回走。

经过香格里拉时,看到流浪者在路边摆了个摊:算命看相。我裹了裹大衣,算算我的姻缘――虽然是个超现实的举动,全当打发无聊时间啦。环顾四周发现并无熟人,我走了过去伸出右手:“先生,你给看看。” “姑娘,你要算什么?流年运还是姻缘财富?”

“随便看啊。”我在心里暗笑。

这位先生一幅认真样,蹙着眉头研究起来。半晌缓缓说道:“生命线与婚姻线自食指与中指间分开,姻缘应在冬天,流年……”

姻缘应在冬天?可我昨天才被人甩!

“老先生,请问什么叫缘份?”

“这个……缘份嘛,呃,比如你莫名其妙地经常见到同一个陌生人,就说明你们很有缘份。”

THREE

付了五块钱费用,百无聊赖地去拿车。看到停车场入口的牌子:停车费每小时五元。伸手掏兜,掏着掏着我的头大了――坏了,出来没带钱夹,就那五块钱已经给了算命的了。

唉,人倒霉时喝水都塞牙。我来回踱着想是给老妈打电话求助还是自己回去取,正两难着忽然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是那个红帽子

“嗨!干嘛站在这儿发呆啊?”

我涨红了脸没回答,将脖子往衣领里缩了缩。

“啊我知道了!你想上厕所但不知道最近的厕所在哪儿是不?我知道……”我忍不住笑道:“你的想像力很丰富,做什么的?作家?UFO研究者?”

“呃,即将失业的学生。”这次轮到他涨红脸。

我告诉他我忘记带钱了,车还在这里。

“我帮你付,才十块钱。”他没犹豫地说。

一同拿出车,发现他的是辆蓝色海马,虽然不是很名贵,但我的只是辆草绿色奇瑞。

“啧!社会就是不公平!当老师的还不如当学生的。”我看着他的车咂嘴。

“你是老师?”

“我妈妈是。”

“哪个学校?”

“哈!希望你不是公安局的,也希望我老妈没犯过法――她在美术学院。”

感觉他呆了呆。

我转身走开,将手举过头顶背向他拜拜。

钻进车子里发现他跟了过来,隔着玻璃说,“你好像忘记说谢谢了。”

“呃――谢谢,钱需要还吗?”

他笑笑说,“我觉得我们很有缘份。”

“又是缘份!”我。

“先问一个问题,你的生活怎么过的?”

我好笑:“我的生活是二十四小时然后再二十四小时过的。”

“好,那如果二十四小时内我们见面三次就算有缘吧?呃,有缘的意思就是――可以发展成为,呃,朋友――你就不需要还钱了。懂吗?”

“呵,有点意思,十块钱的缘份开场费?不过湖边那次不算一因为那是次不愉快的遇见。”

“成交。”他举起双手,握拳一晃。

我又开车逛了大半天,一个人竟未感觉寂寞,而且还下意识地在人群车群里张望,想像着再遇到红帽子会怎样。又想起小齐,我想,在分手后没有痛彻肺腑或许我真的没有爱过吧。

FOUR

逛到店铺打烊,回到家发现厅里的沙发都移到了墙角,天花板装 上了彩灯,中间一个暗蓝色艺术灯,连地脚灯都开着――不用说,又是老妈的学生粉丝们来了。

我边踢掉鞋子边朝书房喊:许大姐,你们家大小姐回来了!

书房门开了,老妈戴着眼镜系着围裙,捧着一张素描画从客厅里挤出来,热情地说:“哦――哦――我们家大小姐回来了?吃饭了没?厨房里有好吃的,薄饼牛肉好吗?这个饼是擀开后蒸的不会上火,还有比萨和红枣粥……”

我不耐烦地摆摆手:“算了算了许大姐,跟学生聚会算不上什么大错,放心吧,老爸出差回来我不会出卖你,不用讨好我。”

老妈高兴地耶了一声,那边已经笑倒了一片学生。

我正要进厨房,一个人影拦住我,伸出两个手指头在我眼前晃:“第二次了!”

乖乖,居然是红帽子!

看我一脸呆相,他得意地说:“居然给我猜着了,你果然是许老师的女儿。我说那辆车我怎么那么眼熟!”

“喂,你们认识?”老妈又架起她的雪茄。我知道她抽雪茄的姿势大多表示:哼,想瞒我?

我不知怎么回答她。她却笃定地一笑。是此时又看到她的女儿面带桃花,在劫难逃了?

我端了食物回到卧室,顺手开了电脑,那个红帽子跟过来,指责我强行逼他删了好照片打破了他的灵感。

“我本打算以此为蓝本参加美术作品大赛呢!你说怎么赔吧?”

我笑笑伸出一根指头:如果再遇一次证明了我们的缘份,我就亲自陪你去照,好不好?

他兴奋地耶了一声,抬腕看表后又啊了一声,然后跑出去了。

我也看了看时间,21点37分。

那边终于安静下来,我来到老妈的房间。

“嘿嘿,是不是要他的电话?他可是我带的研究生里最有天分的一个!”老妈一脸坏笑。

“妈,你是不是怕我嫁不出去啊?”

“你不要这样损我啊,我会有嫁不出去的女儿?我是想你嫁得好唉。”

我看了看时钟,二十三点四十二分,我坐在她脚边叹了口气:“我要在24点前再遇到他一次才相信我们有缘!” “啊哟!丫头,不用笨到这个程度吧?又不是国家标准!”,

“不,我就要!”

我赌气回到房间,还有3分钟,他就是飞也来不及了。不知为何心情郁闷,我上了网。

乾隆树洞的头像立刻闪起来:拂拂拉,救救我!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她是我老师的女儿,我在她的电脑里看到她的QQ号,我一直守在这里等着跟她见第三面,不知她认为算不算……

我魂飞天外!乾隆树洞就是红帽子!我冲进老妈的房间,语无论次地向她要红帽子的电话。她大致明白事情的原委后披衣起来又要去抽烟,我一把将烟抢在手,学着老妈平常抽烟时的样子:噢!老妈,不用抽烟清醒了,这是真的!

呵!这是真的,我找到了这份缘,早在失恋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