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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744年,已经86岁的贺知章回到了他的老家绍兴。村里的小孩当然不会认识这位“少小离家老大回”的大诗人,只会用乡音问:“依从何来?”贺知章闻听不由得感慨万千,遂写下了《回乡偶书》:“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离别家乡岁月多,近来人事半消磨。惟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诗里的镜湖就是鉴湖,唐代的鉴湖比现今要大110倍,烟波浩渺,水清如镜,因而得“镜湖(鉴湖)”之名。鉴湖到宋时还是江南一带数一数二的大湖泊,许多文人墨客都跑到这里来找寻渔舟唱晚、酥手采菱的诗情画意。鉴湖成了西湖之外又一个令文人流连忘返的所在。李白到此说:“镜湖水如月,耶溪女如雪。”杜甫则说:“越女天下白,鉴湖五月凉。”看来,文人的浪漫不分古今,李白和杜甫到鉴湖所看到的显然不光是湖光山色,还有美丽娇媚、皮肤如雪般白皙的绍兴姑娘,所以,我们从两位大诗人的诗中所品咂到的,是鉴湖的味道,同时也是越女的味道。
鉴湖有它的味道,整个绍兴城也有它的味道。绍兴城的味道是什么呢?一位诗人曾调侃地说:“是文化的味道,也是蟹粉小笼包的味道。”
其实,很早就想写一写绍兴了,不为别的,就因为这座城市实在太有文化的味道了。在中国源远流长的文化史上,绍兴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没有绍兴,中国的文化史就缺了重要的一页。绍兴5000年的文明史,与中华民族的文明史同步,是中华文明史的一个缩影。绍兴千百年流传下来的文化遗产,同样也是我们中华民族文化的一个缩影。一部《二十五史》,就为227位绍兴人作传262篇;一部《四库全书》,收录了112位绍兴人的著录提要164种――这在全国同等规模的城市中可谓绝无仅有。在《全唐诗》所收录的2200余位作者中,有不少于400位曾经到过绍兴;《唐才子传》中所收录的278位大才子,有174位来过绍兴,占了63%……这些诗人才子们来此拜谒先贤遗迹,徜徉山阴道上,讴歌稽山鉴水,让绍兴的每一处山水都浸淫了人文的感觉。
绍兴人文的味道又何止限于盛唐?自唐以降,宋、元、明、清,直到民国,绍兴一直是中国顶尖文人的大本营,可谓“江山代有才人出”。
到绍兴,当然要去沈园看一看。来到昔日陆游与唐婉邂逅的沈园,不禁无限感慨那段哀婉凄艳的爱情。当年,陆游唐婉夫妻恩爱,却因陆游母亲不容唐婉而被迫分离。几年后,唐婉与改嫁后的丈夫同游沈园,偶遇陆游,不知他们当时会是何种滋味涌上心头。反正此后不久,唐婉便抑郁而亡。
如今,两人为了那次见面而各写的词章被分别刻在沈园墨黑的石头上,微侧相对。仿佛陆游与唐婉相向而立,沉默无语。只是那份又爱又怨的情,跨越数百年也不曾减淡。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渔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这是一场怎样的相见啊!
这对相爱却不能相守的人今天终于走到了一起,虽然是以石像的形式。其实,他们又何曾分开过?哪一个吟过《钗头凤》的人不是将他们共同想起,被这份深情所感动?如今的沈园是新修过的,绿树扶疏中掩映着古典亭台。只是不知是不是当年宋朝时候的模样?不过,是与不是又能怎样?绍兴,见证了那一段千年不朽的爱情,连沈园的风都显得温柔,似乎生怕打搅了这对恋人。
同样是文人,明代的徐渭无疑是绍兴文化人当中的一个“异数”。郑板桥曾经说过:“恨不早生三百年前,为诸君磨墨理纸。诸君不纳,余于门外饿而不去,亦快也。”郑板桥笔下的“诸君”就是徐渭,“门外”的“门”是指哪里?这门就是位于如今绍兴大乘弄的青藤书屋的大门。
其实,何止郑板桥呀,历代著名画家如史叔考、陈洪绶、吴昌硕、齐白石、张大干……无不对徐渭推崇备至。我的一位画家朋友说:“看徐渭的画就算是不懂画的人也常常会莫名地激动起来。”没错,那泼墨的大写意纵情挥洒,酣畅淋漓,恣肆狂放,极尽水墨之能事,纵横而不可一世……这样的笔法,这样的气势,六百年来,首推徐渭。
但走在青藤书屋的院子里,却觉清幽古雅得令人沉静。长方形的砖房,小小的天井,青砖砌的花坛,盘旋葱郁的青藤,十尺见方的水池……只一线阳光投洒在池中央的石柱上,徐渭手书的“砥柱中流”四个大字璨璨闪亮,在这平静的空气中荡起了一丝微澜。
绍兴不光出文人,也出英杰。而且英杰中不乏不让须眉的巾帼。绍兴界内的诸暨是古越国的国都,西施就是绍兴人,她怀着国仇家恨,忍辱负重,为所爱的人牺牲自己,功成之后又与所爱之人泛舟太湖归隐去也。这是何等的侠气,与丈夫气!两千年后,又一位绍兴女杰横空出世,她就是反清革命、自称“鉴湖女侠”的秋瑾。
秋瑾故居就在鉴湖附近。屋中一切都是昔日的物件,甚至笔墨、印章以及秋瑾被捕前几天写的字就摆在桌上,仿佛近百年的光阴不曾流走。墙上照片上的秋瑾,身着男装,英姿飒爽,光彩动人地望着每一个人……一切宁静而美好,只有那曾经藏放枪支弹药和秘密文件的夹墙密层,告知着每一位拜谒者这里曾经有过的革命、危险和牺牲。一想到秋瑾,就仿佛有一股豪侠之气飘荡于绍兴的山水之间。
绍兴的文化史是被水贯穿起来的,缺少了水,绍兴就不鲜活了。绍兴就是一本用水写成的大书。就连绍兴著名的“三乌”也跟水有着解不开的渊源。
乌篷船自然不用说了,没有水也就没有乌篷船;而绍兴的乌毡帽有一个重要作用――下雨不漏,这对常在雨中作业的绍兴人来说的确是很实用的。对了,还有乌干菜。据说乌干菜不怕潮,不怕雨,但只要拿鉴湖的水泡一泡、洗一洗,就会有独特的香味沁人心脾。
到绍兴,自然是要坐一次乌篷船的。
乌篷船悠悠前行在河道―亡。船老大手划着桨,脚踩着橹,这是绍兴水手的“独门绝技”。一艘乌篷船迎面而来,同样是手脚并用。两位老大单手划船,扬手招呼对方,古朴风情,悠然而生。我想,当年,鲁迅先生应该就是坐着这样一条乌篷船离开绍兴的,离开了属于他的百草园和三味书屋,去掀开了中国的文学史和文化史新的一页。
坐在乌篷船上,绍兴历史上众多的名人都在我的脑海里一一浮现……人称绍兴是“一座没有围墙的历史博物馆”,这话没错。中国五千年的文明史,都可以在此找到遗存、得到印证。筑城于公元前490年,是春秋时期140多座诸侯城中6个幸存者之一。历史上曾两度为都。中华民族的始祖之一、治水英雄大禹归葬于此;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发愤图强于此;书圣王羲之超凡绝伦的《兰亭序》作于此……范蠡、西施、嵇康、徐渭、秋瑾、蔡元培、鲁迅等众多历史名人都根植于此、哺育于此,所以才会有诗赞曰:“鉴湖越台名士乡。”
绍兴毡帽的起始已无法查考,据说早在1897年,绍兴西营(现绍兴市区城市广场)就有一家有名的乌毡帽专卖店,
叫“潘万盛毡帽店”,绍兴人要买质量上乘的毡帽一定都会到那里购买。当时的店主人潘高升广收学徒,传授技艺,方圆数百里的青壮汉子纷纷前往拜师学艺,许多村子还以此技艺为业,比如在绍兴县陶堰镇茅洋村,全村老小都会制作乌毡帽,家庭作坊比比皆是。
据当地老人介绍,制作一顶毡帽需要近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要经过挑羊毛、除油腻、脱油脂、压制成坯等72道工序。
制作毡帽要挑选当季的雌湖羊,剪下活羊毛。这样的好羊毛据说只出产于绍兴到嘉兴的平原湖区。制作毡帽远比想像中的要脏累得多,羊毛放在木篓子里,手工将里面的杂质挑选干净,不但被羊毛缠身,还得忍受羊毛的腥臭味。但是如果连羊毛都挑选不好的话,那么就别指望能做出一顶好毡帽。
绍兴毡帽的与众不同之处在于其下雨时不会漏水,睡觉的时候能当枕头用,翻过来还可以装米装花生装茴香豆,一专多能。这个手艺劳动强度非常大,再加上产量低、成本高,赚不到多少钱,很多绍兴毡帽制作师傅都转了行,制作毡帽如今已经成了绍兴市一个受“保护”的传统工艺。
说到绍兴的味道,有一样东西不能不提,那就是绍兴黄酒。天下黄酒千百种,独以绍兴名天下。“绍兴黄酒”甚至成了咱们中国黄酒的代名词。20世纪90年代,浙江大学地球科学系陈谅闻教授将研究重点投向鉴湖水水质分析比较上。他发现,符合黄酒酿造标准的水质在各地都可找到,但这并不意味着都可以酿出美酒。陈谅闻教授在对鉴湖水质进行常量分析后,对湖水的微量组分也进行了分析研究。结果表明,鉴湖水有着比一般河流、湖泊多得多的有益微量元素。黄酒酿造过程中存在一系列的生化反应,这种反应依赖于异常高效应的催化剂――酶的存在,而钼、锶等微量元素恰恰是酶反应所必需的激活剂,钼、锶等微量元素参与酶的活动后对黄酒品质产生了影响。国家级黄酒研究专家张尚明先生还据此揭开了绍兴酒“越陈越香”的原理:在绍兴黄酒贮存过程中,由于钼、锶等微量元素仍然较丰富,化学和生化反应没有停止,酒内蛋白质在残存酶的作用下继续生成氨基酸。最后的结果是贮酒时间越长,氨基酸含量越高,绍兴酒的色香味越佳。加上在各类酯的作用下,绍兴黄酒更加别具一格。
品呷绍兴的味道还有一处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的,那就是咸亨酒店。这里有上好的黄酒和茴香豆。仍是曲尺形状的柜台,可柜台里不复是穿长衫的掌柜伙计,酒客也不再是短衫帮和告诉别人茴香豆有几种写法的孔乙己了,只是绍兴的花雕、加饭、女儿红,喝起来依然醉人。再叫上些茴香豆、豆腐干、油爆虾、百叶包………于临窗处,凭栏慢饮,酒温和地温暖着你的身体,热力渐渐地向四肢扩散,所有的疲劳与感慨也一点点地化开了。只是,如今的咸亨酒店成了旅游观光的景致,人多了,也气派了,绍兴的名吃如酒酿圆子、猪油汤圆等也进了酒店,可就是不知这里到底还是不是鲁迅先生笔下的那个咸亨酒店,青花碟子里盛着的茴香豆的味道不知道变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