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贵阳花溪、乌当苗族背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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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背牌的渊源
在贵州贵阳的花溪、乌当一带，每年农历“四月八”——苗族的情人节，苗族同胞都会聚集在一起载歌载舞地欢庆佳节，其中“射背牌”是必不可少的活动之_。
什么叫“背牌”？背牌是贵州苗族妇女衣服上特有的装饰品，由前后两块布片精工制作而成，前面一块已发展成为现在的胸前胸兜，背上一块便是背牌。背牌在苗语中称为“葛棒”，常见于贵阳乌当、花溪、高坡和黔南龙里及六枝、水城等地的苗族服饰上。苗族同胞们出门一般都要装饰背牌。在较富裕的苗家，每一件衣服都要配上一块精美的背牌，在贫困的苗家可能一家人仅有一两块背牌，谁出门谁背上，成为家庭的公用品。
贵阳花溪、乌当两地苗族的背牌图案基本上都是矩形的。关于矩形图案的由来有两种传说，均与苗族历史上的战争有密切联系：一说苗族祖先原本住在我国黄河流域、洞庭湖、鄱阳湖一带，后来因被黄帝部落打败，撤退途中常有战事发生，有一位苗族首领怕误杀自己人，就决定在苗族战士衣背上盖一方苗族部落的大印，俗称“苗王印”；二说是相传苗族一直是官府镇压的对象，官府抓获苗人后，为防止他们逃跑或造反，便在他们背上盖“皇帝印”做标记。
这两种传说都将矩形图案作为区别于其他族群的标志，而如今看到背牌图案多数已不再是方印形状，则是后人根据审美需要创造出了新的样式（图1）。
二、射背牌的习俗
在漫长的历史演变中，“背牌”已由一个战争特有的标志变为青年男女的爱情信物。在贵阳花溪、乌当这些苗族地区至今存在着“射背牌”习俗。所谓“射背牌”，即是女青年将精心制作好的背牌挂在树上，相约钟情男子以弓箭射之，以象征山盟海誓，永结同心，与西方丘比特之箭代表爱情不谋而合。
在正式举行“射背牌”活动的前一天，相爱的男女集会于男方家中，邀约同龄伙伴载歌载舞。男女双方的亲朋好友也纷纷前来祝贺，双方父母则备足美酒佳肴款待来宾，欢聚通宵。次日清晨，相爱的男女随公证人（一般由德高望重的老人来担任）来到射背牌的山坡上，女子将背牌挂在树上，男子在公证人念过祝贺词之后，即以弩箭象征性地向左、向右、向中各射一支箭，再对准背牌射一支箭，女子则取下背牌逃走，男子紧迫不舍。男子追到女子后，互相拥抱。此时前来围观的人，欢呼雀跃，掌声雷动。事实上这是苗族特有的婚礼形式，凡射过背牌者，说明他们已向天地、向族人公开表明了他们情深似海，誓为夫妻。
“射背牌”在花溪高坡还有着另外一个古老的传说：唐代一名叫地玉的男青年和名叫地丽的女青年相爱，而双方父母却给他们另外订亲，不许他们成婚，这对青年便以“射背牌”的方式表示死后再结成夫妻。父母和族人被他们的爱情所感动，同意了他们提出的这一种既不违背父母之命，又能表达双方夙愿的做法。此后，“射背牌”也逐渐成为所有不能成婚的恋人表达爱意的一种习俗。
三、花溪、乌当苗族背牌的比较
各地的苗族背牌造型都不一样，花溪和乌当都是贵阳市周边的两个区，因地缘相邻，习俗相近，两地的苗族平时经常一起赶场，节日一起娱乐，他们的背牌有许多相似的特点和风格，但又在长期的发展中各自形成了一些特色。
在形式上，两地的背牌都是直条方形，乌当的略长，约45cm（高）×12cm（宽），花溪的略短，约40cm（高）×16cm（宽）。在制作工艺上，两地的背牌都用“挑花”针法制作而成。在背牌使用上，都是在主背牌的上端钉两根花带，穿过颈部交叉捆在胸前，且两根捆带也都用挑花方式绣制，做工精致。
在背牌图案发展变化上，两地背牌存在很大的不同。乌当苗族背牌，起初是青底白花，颜色对比强烈，慢慢发展成青底蓝花，后来又在花心、花瓣的尖上补上嫩黄、玫瑰点，产生幽雅宁静的韵味。花溪苗族则不同，在青底上绣白花后发展成桃红、石绿、金黄、赭石、大红等色，后来觉得色彩还不够热烈，又把青底换成大红底上绣白黄色，有时加点蓝黑等重色，色彩变化丰富却无俗艳之感。
四、背牌图案分析
花溪、乌当苗族背牌的图案很丰富，有花鸟虫鱼，有动物、植物、人物，还有生活情节画面，反映了苗族人民宽广的艺术视野和多样的审美情趣。
花草纹：在背牌中多见，常见的花纹有浮萍花、水虫花、刺梨花、螃蟹花、谷春花、荞子花、麦穗花、蝴蝶花、蕨菜花、鸡冠花、菜子花、古钱花等。苗族人民常用花来比喻婚姻幸福，家庭美满。
鸟纹：苗族人民崇拜鸟，传说中一种叫“鹤宇”的大鸟，曾孵化出苗族的始祖姜央。这种鸟的形象是苗族先民在幻想中虚拟的，如同汉族认同凤凰一样。背牌上的鸟纹各式各样，千姿百态，或飞翔，或伫立，线条或精细或简约，有的能确认为某种鸟，有的则只具有鸟的形态，都表现出活跃的生命。
虫纹：以蝴蝶纹较多。在苗族人民的观念中蝴蝶有两层意思：一是祖先崇拜，苗族古歌中有“蝴蝶妈妈”的故事，说蝴蝶与水泡谈恋爱，生下十二个蛋，孵化出龙、蛇、雷公、蜈蚣等动物，还有一只蛋孵出苗族始祖姜央，所以认为蝴蝶是苗族的始祖。二是蝴蝶象征美好，贵阳乌当、花溪的苗族背牌上出现“双蝶飞舞”的图案，是苗族青年男女向往婚姻自由的内心表白。苗族青年有恋爱的自由，却没有婚姻的自由，而且订亲很早，民间有“娃娃亲、背篼亲”一说，即娃娃还在用背篼背着的时候，父母就为他们订了亲，结婚也很早，这才会出现前面说的“射背牌”的习俗。
鱼纹：也比较多见。这是因为苗族是最早进行稻田养鱼的民族之一，他们喜爱食鱼，鱼还有年年有余的吉祥寓意。鱼骨在花纹中也占有一席之地。鱼同苗族人民的生活密不可分。传说中苗族先民原居住在黄河流域，朝朝暮暮同鱼打交道，是较早的食鱼民族。鱼还是吉祥的象征，节日、祭祀、结婚、求子都把鱼作为供品和食品，又因为鱼腹多子，过去老人认为新娘吃了就会多生儿子。
动物纹：背牌中出现的动物纹也比较多，如狮子、牛、马、狗等。狮是吉祥物，牛能耕田，马能驮物代步，狗能看家和撵山打猎，多与苗族人民的生活有密切联系。有的还屡见于传奇故事，如传说狗对人立有大功，有一次洪水肆掠，庄稼全被淹没，种子一颗不剩，是狗在晒具中打滚时裹了几颗种子，人们才得以重新种植庄稼。
植物纹：如桃子、石榴、板栗、枇杷等，都是贵州山区常见的物产，很有地域特色。这些植物也有象征意义，如桃子象征长寿，石榴象征多子等，显然是受汉人思维的影响。
生活画面纹：在苗族其他服饰中罕见，而在背牌上却常有生动的表现。如打猎、“挑水养鱼”、“抬船下水”、“双手拿鱼”等图案，充满了浓郁的生活气息。不过，因背牌的面积小，在表现人物时通常只是表现动态，而极少刻画细节，如骑马、坐轿、担水、挑花等图案。有意思的是，背牌上具有苗族艺术特色的“双子图”却与江苏宜兴的“大阿福”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此外，背牌图案对自然现象也有表现，如雪花纹，在较老的背牌上能够找到。
五、背牌的工艺、针法和色彩
花溪和乌当的苗族背牌，都是以挑花为主要绣法。挑花工序复杂、变化多端，苗族姑娘在长期的艺术实践中，创造了极为丰富的针法：第一种“×”叫“十字挑花”，即在一小方格中两短针相交；第二种叫“一字纹”，又称“平挑”；第三种在小方格中先斜角挑一针，两边渐短，构成菱形，叫“逗花针”；第四种叫“小逗花针”，也是在小方格内斜角挑一针，两边渐短；第五种叫“双针法”，即两针同时使用，一针向上一针向下，亦称“锁边绣”。
在用线上，苗族姑娘也很讲究，有单线、劈丝（一根线分两股或四股）、双线（一颗针上穿两股不同颜色的丝线来绣）等。
在色彩搭配上，有淡雅、鲜艳、清新、妖娆等各种风格。花溪的背牌更多喜欢在白色图案中把石绿线和玫瑰红集中在一起，把土黄和粉红集中在一起，鲜艳夺目。乌当则更多使用青黑搭配，清新淡雅。从背牌色彩搭配的变化看，有这样一个规律：凡是老背牌纹样都比较稀疏，色彩上白多；新背牌则纹样繁密，色彩鲜艳强烈，有大红、桃红、石绿、柠檬黄、玫瑰红等（图2）。